火槍隊的人依照雷歐的安排分成了兩支團隊,一支是以獵人巴傑爾、尤里克為首,負責在潛入過程中排除陷阱,帶領團隊指路前行,達木丁由他們兩個看着,有這兩個精明的人在,要是達木丁露出了什麼端倪,想必也能很快分辨出來,從而避免團隊落入到敵人的圈套中。

另一邊的埃爾西、阿瑟等人就留在下面看着那伙兒不聽管教的匪徒,他們手裡拿着槍,沙匪們都被綁在一塊動彈不得,想來在潛入過程中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這樣的人員分配也是為了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有人在後方接應,同時如果出現了意外狀況,在外頭的人也可以保留實力先行撤退,任何時候,保留一定的資源都是必要的策略。

在蘭德成功爬上了陡崖之後,他將潛入團隊的人員都接了上來。他們都是火槍隊中,傾向於攻擊型職業者的成員。獵人的巴傑爾、尤里克,冒險者的埃塞爾、蘭德,劍士的雷歐,騎士學徒的萊斯利,當然還有作為嚮導的達木丁。

雷歐注意到了狂戰士卓南對他的忠誠,於是決定將兩人分開,他們把卓南留在了下面,反而將達木丁帶了上來,為達木丁在帶路過程中有所欺瞞,他們另外帶了一個軟弱的沙匪過來印證他引路的正確性。見到他們如此謹慎,達木丁有些不滿地咋舌。

他雙手被繩子綁縛住,在前面帶着路。他們登上陡崖之後,到達的其實是沙堡的後端,後門沒有人把守,從裡面進去的話,是頂部掛滿了鎖鏈的甬道。

甬道內在一些洞口處安插了火炬以照亮道路,在甬道兩側則是能夠作為居室的拱門,其中不乏食品室、訓練房,他們在通過甬道的時候聽見了從前面傳來的聲音。

“快點來!所有人,前門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拿好你們的武器準備應戰!”叫喊的沙匪篤篤地敲響拱門,裡面傳來匪徒們不耐煩、罵罵咧咧的聲音,他們都拿起隔間里的彎刀、大鎚,急匆匆地往前門趕,雖然不知道小少爺都幹了些什麼,不過看來轉移注意力的目的達到了。

等到被使喚的沙匪們離開了,巴傑爾才領着他們穿過甬道,按照達木丁的指示找到了通往下層的道路。他們將達木丁夾在中間,然後依照次序走了下去,當走到地道三分二的部分的時候,巴傑爾注意到周邊安插火炬的槽口數量在減少,他留了個心眼,在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停了下來。

“不能前進了,這裡有機關。”巴傑爾蹲下來摸了摸地面,未經打掃的石磚地上布滿了灰塵。“你發現什麼了?”尤里克觀察着四周,巴傑爾將兩根指頭抵在了地板上,他順着尤里克的提問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從這裡開始,灰塵往中間聚集,兩側的部分卻很乾凈。”巴傑爾思索了一會說道,“恐怕是某種踩上去就會觸發的機關,告訴後面的人,排成一路,從兩側通過。”

尤里克指揮着後面的人跟上,達木丁懷着心思地看着乾淨的那塊地板,有所失望的同時也對這群人的素質高看了幾分。他暗嘆這群人的警惕,同時也在想着脫身之法。

即使是只有他一個人脫逃也可以,他可以先擺脫束縛,然後返回去伺機解放卓南,其他的人先不說,就他們兩個人的話逃離大夏也應該是有機會的。

面前的確如巴傑爾所說是沙堡內所埋設的機關。很明顯,孛爾福已經下令啟動了預警的機制,其他的沙匪現在不會通過這個地段,而潛入者則會落入到機關陷阱的攻擊當中。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在牆壁上安插了飛箭裝置的地段才對。他抬頭往從側面看去,在牆壁上有着不少隱晦的凹點,在凹點下有着和地板相連接的觸線,只要感應到地面上傳來的重力超過一定程度,牆壁就會射出飛箭,凌厲的箭矢足夠將未設防的敵人擊傷或者殺死。

他不敢有太大程度的動作,要是被他們看出自己的意圖就糟了。他被尤里克和巴傑爾夾在中間,手臂也被綁着,要怎麼做才能暫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同時用這個飛箭陷阱拖延住他們?能夠做到的話他就能藉此逃脫。

不知道他們為何對監牢中的人如此在意。就算他不贊同孛爾福的手段,也不認為一群奴隸是值得他們拖延行程前來解救的存在。他們的領頭人,那個叫阿圖爾·迪亞馬特的,該不會是少年得志就把自己當成了正義之士、神明的使者了吧?可要是他真的如此幼稚,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追隨。

他停下了揣測和反覆的思辨,開始集中精力。巴傑爾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整支隊伍像是蜈蚣一樣地沿着甬道的側邊穿行,這樣局促的行動方式讓他們不免感到促狹,他低着頭走在前端,同時不斷地衡量着距離。

巴傑爾走在前頭,要觀察前方的狀況,他現下是不會回頭看他的。而後面的尤里克則盯着他,只要一瞬間的失神,他就能夠創造逃脫的機會。

說到轉移注意力,聲東擊西可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他偷摸地從口袋中拿出幾塊途中準備好的石頭,他握在手裡,暗暗蓄力。甬道旁邊的火炬閃爍了一下,他聆聽着靴子在磚塊上摩擦的聲音,同時在心中記着數。

近了,更近了。巴傑爾領着隊伍即將通過過道,達木爾知道不能再拖了,他果斷地將手中的石頭擲出,石頭落在地面發出的響動讓後面的尤里克短暫地分神了,達木丁藉此機會撲在地板上,嗖嗖!他剛剛落地,就有十數道箭矢從側面的洞口中射出,達木丁摔在地上,兩隻手被繩子勒得死疼,然而一片片的箭簇沿着他滾落的軌跡投射,他勉強擦過一道暗箭,卻又被另一枚鋒利的片羽給刮傷了。

達木丁激進的舉動驚呆了巴傑爾,“這傢伙,嘶……”他竟然為了逃脫做到了這種地步,不能讓他跑了,要是在這兒把他放走,傳出消息還不是重要的,要是沒了他的指引,他們在沙堡中就如無頭蒼蠅了。

“別輕舉妄動,他是了解這裡的機關的。”尤里克攔住了想要追上去抓住達木丁的巴傑爾,他拽住了巴傑爾的腰帶,將這名魯莽的獵人往回拉。“副會長可不在這!中了陷阱我們誰也走不了。”

“快走!到前面繞過去,我們還有機會追上他。”蘭德催促着前面的兩人,他們儘快地度過了這片甬道,也目睹了達木丁在翻出陷阱地段后隱入後面的拱門之中,他手上被綁縛着,行動會有所不便。

埃塞爾摸出短刀,示意各位都進入警戒狀態。他們都暗暗心急,所有人一通過甬道,就立馬跑動了起來,他們朝着甬道的方向追去。在最前方的巴傑爾率先聽見了達木丁的喊叫。

“你們這些該死的牆頭草……”蘭德走出拱門,他看見達木丁被兩名沙匪制服住了。沙匪在臉上矇著面巾,左邊拿着匕首的沙匪露着兩條結實的手臂,他右手抓着達木丁的頭髮,眼神流露着小人得志的輕蔑。

達木丁被他們按在牆上,臉壓着牆面,身上因為暗箭的射擊而出現了幾道流血的傷口。

“我們親愛的小頭目,你也有這一天。終於叫你落在我的手裡,大統領說了,誰遇見了你,拿着你的腦袋就能拿去換賞賜!”面巾男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言語中似乎對達木丁暗含着許多妒意和不滿。

“你不過是孛爾福的一條狗!……”達木丁的嘴裡磕出了血,面巾男惱怒起來,一記耳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的搭檔這時候注意到了追過來的一行人,顯得有些慌張,急忙提醒面巾男要他退後。

“你們最好把他放了,那個男人對我們還有用。”埃塞爾舉着短刀對準了面巾男,後者冷笑一聲,拖着達木丁向後退去,手臂橫亘在達木丁的脖子上,讓達木丁喘不上氣來。

“你們要是敢動手,我就從這兒割下去。”面巾男將匕首握在手裡, 他熟練地旋轉了兩圈,然後把匕首抵在達木丁的脖子上,他已經決定好,先假裝和他們僵持着,等退到了第二道拱門的時候,就反手劃破達木丁的喉嚨,然後閃到拱門的後面。

到了那,他甚至可以大喊一聲把其他兄弟們招來。“我的利刃可是全沙堡最快的!你們想死的話,就試試吧!”他搖晃着匕首,挑釁着看着對面的潛入者們,他的搭檔也跟着他後退,兩個人挾持住了達木丁,讓火槍隊的隊員們一時不知所措。

“怎麼辦,隊長。”埃塞爾謹慎地挪移着步伐,他不敢太過接近,以激怒面巾男進一步傷害達木丁,現在的情況有些棘手。

雷歐舉着劍,他心念電轉,眼看兩人就要接近拱門了,他裝作驚訝地呼喊道:“是孛爾福,快撤!”

大統領來了?面巾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面看去,尤里克藉此機會摸出火槍,瞄準面巾男的位置就是一槍。

啪嚓!子彈頭在空中拋出一道弧線,撞在牆壁上后掉落在地面上。“啊!……”面巾男腿上中彈,大腿側出現了一個血洞,他自知被騙,本想揮出手上的匕首了解了達木丁的性命,結果身側的沙匪一把將他拉住。

咣當!面巾男的搭檔一刀擋在他的面前,雷歐和他刀劍交鋒,其他人把達木丁給解救了下來,他們心中有些惱火,達木爾這一橫生枝節,他們已經接近暴露了。

“快來人……!有敵人進入沙堡了!”面巾男的搭檔揮汗如雨,同時不忘大聲嚷嚷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雷歐飛出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還沒仰起身子,他身後一痛,火辣辣的疼痛直衝腦門,他回頭望去,同時拔劍護住自身。

落入他眼中的是下半身陷入黑影狀態的潛行者面巾男,他顯然是靠着職業技能進入到了陰影狀態當中。

陰影穿梭。雷歐辨識出了對方的手段,潛藏在陰影界中的潛行者,能夠繞到敵方的身後進行背刺,對於他這樣攻擊方式大開大合的劍士來說,這樣的敵人無異於毒蟲麻煩的啄擊。

巴傑爾射出一道利箭,正中面巾男大方點的肩部。他吃痛之下還是不斷地大聲呼救,蘭德伸出短刀捅在了他的大腿處,他雙臂抽動了一下,隨後昏死過去。

“您沒事吧!”埃塞爾靠在雷歐的背後,觀察周圍的動靜,面巾男蟄伏於陰影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陰影在拱門前擴散,遠處傳來匪徒們聽見響動而趕來的腳步,他們已經不能在這裡再拖下去了。

他因搭檔被傷害而憤怒不已,已經無法保持冷靜了。雷歐凝視着陰影,潛行者的反撲也許會讓他們雪上加霜。

穿影刺!面巾男出手了,他的匕首瞄準了埃塞爾的咽喉,灌注了暗影能量的一擊卻在中途被雷歐一劍推開,兩柄利刃碰在一塊,發出鏗鏘的聲響。

埃塞爾和雷歐形成夾擊之勢迫退了面巾男的攻勢,巴傑爾和尤里克則在前方射箭阻擊趕到的沙匪們。他們且戰且退,期間讓埃爾西抬着達木丁離開。

漸漸地,在兩人攻擊的壓力下,本就大腿受傷的面巾男體力不支,被雷歐一劍砍翻了匕首,力竭地倒在了牆壁上。

“走。”

“他們都過來了,我們得想想辦法。”他們離開拱門,還掛上門閂意圖拖延沙匪們的動作,但這都是緩兵之計。“從這裡下去,是進入監牢的密道。”被埃爾西扛着的達木丁有氣無力地指着一處黑暗的入口說道。對這個剛才還想着逃跑的賊首能夠相信幾分呢,至少當下雷歐沒有更多選擇。

“都多加小心,盡量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是的,至少他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地道里,昏暗的火苗搖曳着,地道彎曲綿長。彷彿一段凝結了不安情緒的腸道,他們走下階梯,老舊的岩石梯級踩起來有種晦暗的蠕動感。

“這群可恨的瑞加狗……”趕到的沙匪們看着地上疲軟的兩名同伴,都氣憤異常。“快去報告大統領。有蟊賊鑽進沙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