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293年,巴吉亚特帝国,帝都。
这里是尤瑟的工房。因为伊莲在过于脏乱的环境里实在呆不下去而特意整理了一遍,但又因为尤瑟实在太懒,所以变成每周末伊莲都不得不挤出一些时间整理房间。但是桌上除了伊莲自己的位置,在其他位置上,因尤瑟的强烈抗议而没有改变,依旧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东西,甚至贵重的魔晶都和吃饭的碗筷扔在一起。
在接受了条件,正式成为尤瑟的“徒弟”后,跳过实践阶段,仅仅掌握魔法的基本理论就花了一年,引得尤瑟是啧啧称奇。
所谓“半妖”,乃是“妖精”和其他种族结合的产物。“妖精”,即妖精种,是吸收了天地间的魔力,自行理解了大自然中的元素力量从而幻化出来的生物。它们有些没有实体,有些则会拟态成别的种族的样子。如果单论“元素操纵”这一项,世上没有其他种族能超过它们。但正因为这个原因,一般认为妖精种是不会有自己的后代的,因为它们就像是魔力的具现化。不过在之前的确观测到了妖精种的后代,是为“半妖”。本来各个种族在此消息出来之后都很兴奋,以为能够有办法继承妖精种特殊的“天赋”,在之后却纷纷失望:“半妖”根本就像是进化失败的产物,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因此,“半妖”渐渐变成传说,那种引人发笑的传说……
虽然如此,毕竟身为“妖精”的后代,对于“元素”的感知也比一般人要好。而“魔法”的一大要素便是元素力量,伊莲能这么快理解也实属意料之中。不过令人悲伤的是,“也就这样了”。
身握宝库而没法使用,应该就是这样的说法了。
之后的两年间进行了各种实验。因为有尤瑟的指导,伊莲迅速就掌握到了三阶魔法的“刻印”。可以说是飞速,尤瑟对于伊莲的表现狂喜不已,他似乎真的看见了破除瓶颈的道路。不过,核心的问题之一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那就是“有什么用”。
“‘刻印’现在的用途主要就是两种:制成卷轴,使魔法的发动不需要经过咏唱以及在武器上施加‘刻印’,使其成为可以发动‘魔法’的道具。然后问题是:一,熟练的魔法师,‘魔法’的咏唱时间已经大幅缩短了,甚至有些人只需要媒介不需要咏唱就可以发动‘魔法’。我记得悠莉好像已经在往这个方向努力了。所以‘刻印’对于魔法师来说,没什么必要。二,武器上的‘刻印’,有时候能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但是有一点限制:‘刻印’在物品上时,物品必须可以疏通魔力。而大多数低级武器是没有这种效果的,因此‘刻印’只能用在高级的武器上。对于高级武器的持有者,他们一定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刻印’所带来的效果,只能锦上添花,但绝对说不上雪中送炭。三,‘刻印’越高级,所花费的成本也就越高,对于普通人来说负担不起,对于有能力者来说却会觉得收入比不上付出。这些情况比起使‘刻印’升级这一点,才是最致命的问题。”
“所以正如世人们的评价:落后而无用的技术,吗……”
“那么,你有什么好想法吗,我的‘弟子’?”
“‘刻印’大多数情况下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那么将其变成永久性的可能存在吗?”
“不错。当然是存在的,但只存在理论上。过于低阶的魔法要化为永久性的‘刻印’比较简单,但没必要。而仅仅是从一阶升到二阶,复杂程度便可以说翻了十倍,成功率也随之下降。而三阶的‘刻印’如今已相对来说比较成熟了,但将其翻化成永久性刻印,在我做过的尝试里,只有两成不到的成功率。而且,得花上我十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和将近百倍于原刻印的材料。真的,我们的手段太落后了……”说到这里,一直都很乐观的尤瑟不禁也叹了口气。
伊莲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因为实验就花掉了这么多的材料,伊莲很清楚那些材料的价值。就这么说吧,足以买下皇宫整个地段和房屋的价格,轻而易举地被面前的人消耗掉了,没准还是白白浪费掉的。
伊莲曾经偷偷询问过洛苏有关尤瑟的问题:皇宫支撑的了他的研究吗?结果却让伊莲吃了一惊。
“没有哦,除了那间房子是他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所以我们借给他以外,那些他研究的所有花费,全是他一个人承担的。嘛,对于尤瑟·德鲁公爵来说,这也是他最奇怪的一点了吧。所有的收入居然投入到这种研究,要是让另外两位知道了,估计他们的眼珠子都会吓出来的吧~要不要试着透露一点看看那些人的表情呢~”
德鲁家族,掌握帝国经济命脉的三大家族之一,为帝国皇帝的心腹,主要负责的便是与魔法有关的贸易活动。三大家族的头子都可以说是帝国最富有的人了吧,但其中一个却住在这种地方衣衫不整地死盯着图纸。真相倒是让伊莲苦笑不得。
“那么,刻制于身体上的‘刻印’可行吗?如果有类似于身体强化一类的‘刻印’直接刻制在身体上,这种东西应该会挺热门的吧?”
“很可惜,这一点早就试过了。对于其他种族可行,但偏偏对于人类,没有人承受的住‘刻印’的威力。毕竟就相当于直接在身体上释放‘魔法’,普通人类不用说,连魔法师都不一定承受的了。简单来说,就是体内魔力的暴动。”
“……似乎陷入死胡同了啊……”
尤瑟抬起头看向天花板,长长地出了口气。外头就是澄净的天空,自己却在这房间里被阻隔着没法观赏。
“因此,我找到你,是想尝试一个想法,一个或许是疯子的想法吧……”
“我想,跳过一些阶段,刻制那些普通魔法做不到的‘刻印’。”
“像是天方夜谭呢。”伊莲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现在连五阶魔法的‘刻印’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的了。五阶才算入门,这是尤瑟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他的说法却是要像没学过走路就要开始跑步一样。如果能够完成就不是“魔法”,而是“神迹”了。
“确实呢……”尤瑟苦笑。“但我确确实实想不到其他的做法。而且,也并非不合理:‘刻印’并不是要你发动‘魔法’,单纯只是记录。我觉得是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如果你不心疼材料的消耗的话。”
“那么还得麻烦你奉陪了哦,我亲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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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根本毫无进展……
不容置疑的是,尤瑟的理论很完美,自从他提出那个构想之后便留着伊莲一个人去完善四阶刻印,在自己闭关思索了五天之久终于把思路呈现出来。简单来说,便是拆解,将一个完整的步骤拆解成更简单的操作,再把它们连接起来。对于拆解,尤瑟是很有信心的,但问题便出在连接上。
“不行,精度完全不够!”
一次次尝试下来在最后听见的便是这样一句话。对此尤瑟也不是有意的,但这确实是事实:刻制时的纹路往往会在某一处地方出差错,不管是伊莲还是尤瑟全都避免不了,甚至就精度而言,伊莲要比尤瑟更出色。
(这样的工作,怕不是得用显微镜了……)疲惫不堪的伊莲甚至生出这样的想法。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伊莲叹着气,甩甩头,试图把混乱的思绪赶走。今天是周末。之前为了试验尤瑟的新想法,伊莲特意在这里整理了个房间住下,因为这事还被悠莉磨了好久。既然毫无进展,伊莲便获许回去休息几天。
“好久没见悠莉了呢……不知道她的魔法学习怎么样了……”
悠莉似乎也正进行到一个紧要关头,一样是很重要的事情,因此对于本来就要少见到伊莲,伊莲还要暂时搬出去搞研究见不到她一事非常的抵触和不开心。这次回去要被粘上一段时间的吧。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打点着材料。即使回去了也能做些练习,伊莲便这样想着打开了自己的行李。里面有个袋子,是从“噩梦森林”里带出来的魔晶。时至今日已经瘪了一半了,但仍是可观的数量。
(就带一些回去应该就够用了吧……嗯?)
在一堆闪耀着的如同宝石一般的魔晶中,却有一颗奇怪形状的“魔晶”闪着诡异的光芒。它整体漆黑,外形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因为看上去就像一颗心脏,光芒闪烁隐隐像心脏跳动。伊莲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不禁加快。
(这是什么?当时有这种东西吗……)
这些魔晶也不是自己收集的,具体有些什么到现在自己也还没摸清。伊莲也就不是很在意,想着要不就带这个去实验吧,手便伸了过去。
异变便在此刻突然发生。那颗“心脏”突然像是和伊莲的心脏同步一般跳动了一下,几缕黑气便瞬间冒出来缠向伊莲的手臂直冲脑袋。见状不妙放开那颗奇怪的石头,却早已阻止不了黑气的侵入。
“咦,真是副有趣的身体呢……”
隐隐约约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语,伊莲眼前一黑,意识便沉入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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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什么声音……)
“诶,是你啊,昨天没喝多吧……”
(嗯……怎么回事……)
“那不行,我可不想听她的……”
(旁边好像很多人啊……对了,我应该是在……)
眼前的红灯闪烁三下便转成了绿灯,身边的人便说着话走过去,还有些人穿着西装打着电话,几个学生妹大谈特谈化妆的事情,旁边一个孩子哭起来,妈妈连忙轻轻拍着安慰他……
天涵站在路口,茫然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对,不太对……”
是我的声音没错,但为什么这么陌生……
抬起右手,却发现手上拿着张卡片。
(蛋糕店的礼品卡?)
绿灯已经转成红灯了,天涵依旧呆在原地,似乎理解不了自己为何在这里。
(怪了,这是什么情况……看情况我应该是去买蛋糕的才对……蛋糕?)
身边已逐渐聚集起等红灯的人群,天涵伸手拍拍旁边最近一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今天几月几号啊?一时间忘了……”
那人像是有些惊奇,不过还是回答了:“6月21啊。”
(6月21号……好熟悉的日子啊……等等!)
绿灯再次亮起,那人已经起步,却被天涵再次拉住。
“不好意思,今年是不是20XX年!”
像是看傻子般的眼神,那人回瞪了天涵一眼:“不然呢?”
“谢谢!”天涵丢了句话,往周围瞧了瞧,便一转身往后拔腿就跑。留下那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该不是真是傻子吧……”
(几点,几点了……9点50吗,来得及,来得及!)
天涵不管周围地蒙头狂奔,连汽车的鸣笛声也没有听到,脑袋里只留下一个想法。
(要赶上啊,一定要赶上啊!)
6月21号,是天涵和天泠被孤儿院发现并收养的日子,因此,也是两人的生日。
但如果是20XX年的话……
天涵是不信神的,但在此刻,他却在心里高呼着:帮帮我吧,神明大人,一定要赶上啊!
(是这里!哈,是我们的住处,天泠……)
赶上了吗?
我记得是在六楼。
楼梯上有个人影。
有个人影。
在倒下。
不……
不要!
黑色的长发散开,那人背对着天涵,从楼梯上摔下。天涵想要喊叫,但话语突然噎住了喉咙,他便傻张着嘴,向前扑去。
(“是那位女士的亲人吗?患者大量失血,情况紧急。”)
(“从楼梯上失足摔下去了,幸好及时被人发现。”)
(“是因突然的打击引发的精神恍惚,然后导致的事故吧……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好,但再进一步检查中,我们发现患者已经患上了XXX,而且已经到了晚期,这次的伤势很可能直接引发不良反应,需要立即手术……恕我直言,手术成功率,不是很高……”)
(“对不起,先生。我们……”)
天涵倒在地上,手浸在了血泊中,鲜血从指间流过却浑然不觉。喉咙很热,把里面的东西吐在地上,却与血泊融为一体,只余下一个男人悲伤痛苦的哀嚎。
世界崩塌了,只剩下黑暗,没有留下一丝光明。男人蜷缩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似乎眼泪流干之后,便会流出血来。
这时,一双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上,抬起他的头。
眼前,是妹妹纯真美好的笑容,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拉起男人的手,站起来,便向后退了几步,依旧对着男人那么灿烂地笑着。
“来吧,哥哥。到那里,就不会再伤心了。”
(是吗……到那里就行了吧……)
她伸出了手。
“来吧,哥哥……”
“嗯。”
男人的眼泪未干,却像看见了光明。
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