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误会了,我只是一个区区行商人。”“跪下,不然我就把你的脑袋上开个洞!”

“老实点,混蛋!”

不行,完全没办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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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前,有几个拿着手枪和步枪的警卫把路景按倒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至少四把枪指着他的脑门,所以除了照办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是福也好,是灾难也好。

都是都是托他自己这次多管闲事的福。

路景仍然开着那辆半履带载货卡车,在各个居民点之间送货。

虽然仍然时不时应对潜伏在阴影、天花板和头顶昏黄的迷雾之中觊觎他货物——或者性命的威胁,但是那些东西一直没有得手过。

但是现在......

路景摇了摇头,把满脑子的悔意甩到一边。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台阶,敲了敲旁边的小门。

厚重的木门上方拉开一个小窗。

“什么事?”

一双棕眼睛朝外看着,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粗重的鼻音。

“取被扣押的货车。”他打开手头的一张纸,然后将有签字的那一块凑了过去。

小窗砰地一声关上,又过了几分钟,矮矮胖胖地管理员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串大钥匙,有一些已经粘满了锈。他走到库门前,打开了拴住铁链的挂锁。

“所以你是做生意的,嗯?”管理员先挤进门。“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吧,是卖什么的?”

”动物毛皮。”路景打开拉门,两手一撑跳了上去。

原本整齐码在舱室里的兽皮被翻得乱七八糟。他背着叉着腰的管理员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管理员先生,因为这里没有待几个钟头就被逮捕了的关系,我还没什么机会了解泽弗奈亚,请问去这里的集市怎么走?或者作坊比较集中的地方也可以。”

“几个月前的话,我会叫你去西区商店街那边。但是现在…”,管理员展开被揉的皱巴巴的文件,看着左下方的签名,拉长了嗓音。

“…….路景先生,恐怕他们现在都关门歇业啦。要是让我说,现在爬上你的车带着货离开到随便某个地方去。如果你不想再让麻烦惹上身的话。”

“叫我名字就好,所以是出了什么岔子导致大家都歇业了吗?”他转身跳下车,手中多了一瓶琥珀色的液体,

“天气越来越冷,良善市民们总会需要一些东西暖和自己的身心 ,比方说一件斯洛兽皮大衣,然后还有我手里这个,老先生。”

管理员接过路景抛过来的酒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胡子底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啊…..没错。”

“所以像我这样带着温暖身心货物的小商人即使要离开,也该把这一车货物留在这里,”路景笑着接过酒瓶抿了一口。

当然,他不是指被没收。

外面传来了交谈和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走进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官。

他们进来后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长官的那位没有带帽子,头发有些花白,灰色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而那位站在他身后的随从在他的制服外罩了一件皮甲,头戴钢盔,背挎着一把步枪,显得有些笨重。

他们注意到靠在卡车和油桶附近的两人,于是走了过来。路景将酒瓶塞到了管理员的衣兜里,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摊开手迎向他们。

“这次我该如何为两位效劳呢?作为一名见义勇为,却不幸被当做可疑分子的外乡人,看到两位,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啊。”

“我是普尔曼,卡罗尔市警卫队长”他朝着路景笑了笑,然后摆摆手示意管理员离开。

“我为前几天发生的不快,代表本市致以歉意,这些天发生了很多…情况,让大家的神经都绷得有些太紧了。在您接受调查期间,随身物品也在警察局被妥善的保管。”

他的随从向前,将手中提着的皮背包还给了路景。

“最后,还有这个。”长官走到车边,把一个木盒放在木桶上

。他一手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饶有兴味地把玩着。“你是从哪找到这个的?”

那是一把造型精美的手枪,手感沉甸甸的,枪体为上等木材所制,金属枪管和枪机镀银,布满了细密的纹饰。

击铁被塑造成剑鱼的形象,手柄处包铜。手柄底端按照惯例,应当有生产工坊的徽记,但只有一些无人辨识的古代文字和符号。

“我还以为审查经结束了。”路景把皮包扔到了车上。“是我误会了吗?”

“不,你今天就可以离开,实际上,你必须这样做。”普尔曼队长用指尖反转枪口,握住枪管将枪把递给路景。

“长官。“他叹了一口气,”如果事情都已经查清了,为什么还要赶人呢?您看,我得为这些皮料找到买主。”

“商会都锁门了,你来的不是时候,年轻人。”警长说,

“现在的治安局势很紧张,你还没明白吗?一个外地人进城来,掺和进了一场谋杀。而且差点死掉的那位绅士是镇民代表的候补。我们把你带到屯所里,搜你的身,然后就发现了这个——”

队长逼近路景,中指和无名指敲着他手中的枪。

“它的枪机工艺很细致,至于枪身,实际上选用的很稀有的库莽藤,这种材料很轻,耐磨损,因为难以搞到手所以价格昂贵。枪管被加厚且经过防锈处理,可以发射各种子弹。这种品质的东西生涯几十年来我也极少遇到。”

“这是我作为商人踏上旅途前,从友人处收到的礼物。”路景严正的声明。“这话在审讯时我已经说过了。”

“我们认为你和这把枪与谋杀无关,不然你认为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必须在24小时内离开,至于你的货物——”队长抬手阻止了他即将到来的抗议,

“我收到那位代表的联络,他得知了你的麻烦,并愿意高价买下所有的货物,再额外加上作为感激的一份作为补偿。”

他顿了一顿,他的副官向前一步拿出了一个棕色扎口布袋。

“实际上,他得知你或许会匆忙的离开之后,就提前支付了货款。”

“所以市政机构自作主张的卖掉了我的货,好让我尽快走的远远的?”

“别那么尖刻,先生。在你开口指责别人蛮横之前,先打开看一下。”

路景接过小袋,将绳口解开。先翻到了封口处盖有厂家印章的方长条型黄油纸包,一共有三包。

在手上掂了一下,沉甸甸的,随后他撕开了一个角,露出了黄铜色的圆头,他取出了一枚,拿在手上转来转去。

不是那些弹壳被工匠回收再重造的版本,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好的工艺了。这些东西,都是那些胆大到敢于踏入遗迹更深处拾荒人带出来的货物。

5年前他也做过这个行当,最后一次带出来的东西换了值不少,而伙伴却全部死在那里。

大概是每盒二十粒装。路景悄悄叹了口气,回忆先放到一边好了。得到的对待听起来还算公道。

可如果就这样就乖乖点头,可不是职业风格。他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只要再一点点让步就好。

“看来除了接受,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他挠了挠头,“还有几个小时就天黑了,就算现在出发在日落之前也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今天权且让我找家旅店住下吧,不会找麻烦的。”

警长摇了摇头。

“现在外地人都被怀疑是来给选举捣乱的,镇长和民众代表们都很紧张。你被快速释放的条件之一,就是立即离开。难道还想被关到下个月吗?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如果你在两个小时内不出城,警卫队将再次拘捕你,并没收车辆和货物。”

“夜幕降临如果我还在路上的话,还不如进班房呢!至少,明天早上还能活着吃到稀汤和燕麦面包。”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就随便吧。”警长转身挥了挥手,转身向门外走去,他的卫兵跟随着他走出了房间。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咕啊!”他的后背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差点朝前摔倒。

“小伙子,我没走远,在外面都听到啦。”管理员压低了沙哑的嗓音,“这世道简直不讲道理,你听我说,可不要觉得这里人都是这样的。一般市民也没有这样紧张兮兮,不管大人物要搞什么,日子也得照样过。”

“现在我要在变成穷光蛋还是死人里面选一边了。”

“别开玩笑了,能帮得上你我就帮一把。你听着,现在从南门出城,沿着主道走,遇到有颗德罗波树的分岔路就走最左边那条,路的尽头有个居民点。平时他们都不让人进去的,但是如果你到了,告诉他你是老约翰叫你来的。他们会给你开门的。这里有封信,顺便帮我送过去吧。”

管理员将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路景接过了信。“我一定送到。”

这几天遭遇的事情,很多都让人觉得没有道理。在外行商经常遇到各式各样的麻烦,他多少都有些习惯了。

这两年路景遇到过不少情况,从车轮被人卸走,到被枪或者剑,或者魔杖抵住脑门来迫使你交出东西(或者便宜卖给他),如果敢拒绝,就会被威胁脑袋上开个洞或者变成青蛙!

在一个居民点将就一宿不算什么。

“愿女神保佑你,先生”他进入车内后,向帮忙开门的管理员先生招了招手。

“你也是,小伙子!时间很紧张,路上罩子放亮点,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