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雷鼓現今的確很想喝點酒。在離開幻想鄉之前,她便在箱庭大塊朵頤過一番,一夜間將球磨川存着的毛豆和啤酒一掃而空,看得旁觀的歲納等人兩眼發直。
但問題重點不在這裡!
“我還有很多事想知道……”
是的,付喪神內心還有很多疑團沒得到解答。
“知道了有什麼用啊?”與年齡不符的平靜纏繞着最上的話語,“譬如那些都市傳說,皆是已經發生過的故事。如今的我們即便得知,亦無力去做點什麼。該發生的早晚要發生,要結束的,沒等我們動手,恐怕就已然結束了。”
對於這番說辭,雷鼓顯然並不贊同:“有時候,我們實際上是可以採取一些行動的。我寧可想辦法去挽回事態,也不願意事後故作高論。”
“不過這次例外。”最上說。
“為什麼?”
“因為你們一個個都跑掉的話,我會很困擾。”
過負荷少女的手指封住了雷鼓欲張的唇。
“有個蠢貨之前跑掉了。倘若你想說擔心他之類的話語,那還是省省吧。”
然而,那一封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觸。
雷鼓獃獃地看着她踏入居酒屋時的背影。
“用他的話來說,”
隱隱有着笑聲,是無奈。
“真是麻煩,不是嗎?”
無論是問題兒童,還是問題少年,甚或是問題成年人,他們都是會製造問題的存在。
當然,以上這些或許是廢話。
雷鼓作為身處局中的存在,自是無法縱覽全局的。儘管最上的表情表現出她很有可能掌握了所有情報,但過負荷的發言還是不要全信的好。
就像和太鼓的付喪神對於繼續跟着最上這件事抱持疑問一樣。
就像箱庭的從者強行耍賴、徑自離開一樣。
再怎麼正常的過負荷,那也是過負荷;即使長大成人,問題人物亦有概率還是問題人物。
這正是橘清雅選擇獨自留在公寓里的原因之一。
“夜色真美。”
沒有月。
靠在陽台欄杆上的橘家大小姐從來不是個憂鬱的人。
不過,俯視下方几近烏黑一片的街區實在無法讓橘小姐興起某種“將世間萬物踩在腳下”的傲慢感。
她連“感慨下方景物的渺小”都做不到。
劣等感充盈於身軀之中。
而孤獨感則籠罩着整棟公寓樓。
自食其果,莫過於此。橘小姐如此想着。
自從國中時期和安心院小姐相遇以來,自己接觸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後來更是變成了過負荷。當年自己也曾和五花八門的人合作過,乃至於為了橘氏商社的事聯手對敵。儘管那些回憶不見得會使當事人之一的自己感到高興,可那亦是自己的一份寶貴的伴手禮。
現在想想,歲納、球磨川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而他們和自己之間的聯繫能延續至今這件事,簡直是一個奇迹。
回憶到這裡,公寓的主人終於察覺到自己當下的多愁善感。
當有“所有人”這個概念時,就已經很寂寞了。
當有“別人”這個概念時,只會更寂寞。
橘小姐更寂寞了。
人在被暗殺以前,都是這麼寂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