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歲納與堀川從魔法陣的破口出來之後,夜色越加的深沉。

“要是那些人把書店內部的設計也架設出來的話,我們若想出來,估計還得花上一點工夫。”

走到路燈下的歲納撫摸着經歷過風吹雨打的燈桿,不由得笑出聲:“只不過,這種事是不可能的吧。如果普通人真的能了解書店內出售的書,真的能了解機械是如何工作的……那麼還要精通相關知識的熟練工、精英們幹什麼?”

非是嘲諷,非是說教,他的疑問都像是在陳述。

“我們得感謝他們的無知。”過負荷這麼說。

“先不說感不感謝之類的事情,”聆聽完歲納感慨的雷鼓立刻將話題轉回她打算問的內容,“難得出來一次,你接下來準備去做哪些事?假使你要處理的瑣事不多,能先幫我找到搭檔嗎?”

“我倒不介意以雷鼓小姐您的委託為優先考量。”

歲納說:“幫您找搭檔不是什麼可以一蹴而就的任務,我覺得最好是順其自然。”

“那就隨便你了。畢竟我也不好到處亂跑。”

話音剛落,付喪神又突然加了一句:“對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為了回應雷鼓的期待,箱庭的從者掃視着周遭的建築。

不僅僅是那家歷史悠久的老書店,其餘的門店雖然看起來都和魔法陣中的那些店面一模一樣,但這裡的這些店鋪的牆面上無一例外的都滿是塗鴉與廣告。

另一方面,在那遙遠的地方,一座通往天空的高聳建築物屹立着。

宛如在俯視眾生。

那是新世界的通天閣。

他們此刻已然回不去了。

“喔,我知道。”少年走到一台仍在運作的自動販賣機前,投入一枚帶孔洞的硬幣。

“是不是釜崎我不清楚,不過我們如今肯定在西成。”50日元的罐裝茶飲料應聲滾了出來。

“西成?”雷鼓還是不明白,“西成是什麼地區?”

“換一個說法,興許雷鼓小姐就能明白了。”

歲納拿起自己買的那罐茶,用上吃奶的勁才把易拉罐的拉環拉開。

“就是垃圾群居的流浪者王國啦。”

他淺淺的啜了一口飲料,不禁咋舌:“好難喝。”

嚴格意義上說,歲納常世不是大阪出身的人,他說話亦沒什麼關西腔。作為日本過負荷聚居點、三大貧民窟之一的西成區,頂多算是和他有一點關係的街區罷了。

即便如此,歲納對西成也不能說是沒有感情的。

“流浪者王國?”

“顧名思義,就是流浪者的領地。在這裡生活的人,不僅有我們這種‘過負荷’,還有大量高齡勞工、前黑社會成員、失業者、流浪漢、詐騙犯、妓女、欠下債務被家人拋棄的破產者,以及在戰爭中失去家人或身患殘疾的軍人以及靠生活保障金生活的老人……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嘛,反正都是一群低端人口。”

普通的為雷鼓做着介紹的歲納,從容得讓聽者覺得可怕。

“你會用‘低端人口’來形容自己?”

“這是現實,否認也沒用。”歲納說,“雖然亦有‘過負荷’或者貧民出身的人躋身更高的階層,但那都和我們沒多少關係。”

“更何況,這也和雷鼓小姐您沒什麼關係。”似乎是說得口渴了,箱庭的從者瞅了瞅手中的罐裝茶,稍稍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選擇給自己猛灌飲料。

在歲納喝茶時,付喪神不失時機再度提出了疑問:“既然來到你以前待過的街區,你要不要去見一見那些故人?不必顧慮我,我不介意的。”

“……沒必要。”

“為什麼?”

“就算是那種人,我也沒什麼臉面再去面對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