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風谷早苗和白石同學邊走邊說笑的時候,早苗被教導主任給叫住了。

“我希望東風谷同學你幫我去找織田同學和吉澤同學,”在學生們眼中非常和藹的教導主任當下的態度頗為嚴肅,“你見到他們后,讓他們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和織田同學他們不是一個班的……”

“與他們同班的白石君也在這裡,請你和他一起去吧。”說到這裡,教導主任的視線投向了拘謹的站在一旁的白石,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對於教導主任那滿懷期望的目光,白石只是點頭以示回應。

“那麼,麻煩你了。”教導主任輕輕地拍了拍白石的肩膀,隨即瀟洒地轉身離去。而早苗等人則是目送他的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教導主任竟然托我去做事,而不是你,這真是稀奇呢。”在送走教導主任后,早苗再度開始了與白石的對話,“眼見他的那副態度,即使這僅僅是一次偶然,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

“……嘛,拜託你去做這件事出乎我意料,卻也挺符合情理的。”

追隨着白石步伐的早苗沒聽懂他話中的含義,只好徑自挑起新的話頭。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白石同學,你覺得織田同學他們現在應該在哪裡?”

與早苗同為轉校生的白石想了一想。

“大概在天台。”

“什麼叫大概?”

白石聳了聳肩:“我和你一樣是普通的轉校生,怎麼可能那般容易的就能摸清其他人的習慣?雖說我亦聽說了幾件不好的事……”

“他們不會打算從天台跳下去吧?”綠髮的少女立馬打斷了白石的話,“這樣看來,似乎也能理解教導主任方才的態度了。”

“不至於。東風谷同學你聽說過么?織田和吉澤交往了。”

兩人走過拐角,踏上通往高層的樓梯。

“哎!?”

一聲驚呼。

差點被台階絆倒的早苗堪堪被旁邊的白石給扶住。

“真的假的啊?”她看向一臉無奈的白石,“我完全不知情哦。”

像早苗這種普通的少女,對於戀愛這等話題最沒有抵抗力了。

“我也是偶然間才曉得的,”看着就算幾乎跌倒亦能保持從容的早苗,白石唯有苦笑,“話說回來,談戀愛是他們倆的事情,織田他們有必要向你彙報嗎?”

確實沒有。

在白石的幫助下,早苗恢復了正常。

“結合迄今為止所得到的信息,判斷織田同學他們有殉情的可能也不算太武斷吧?”

得,根本沒有變正常。

“我開玩笑的啦。”早苗笑了笑。

傍晚時分的學校,除了最高層那點點的喧鬧以外,留下的皆是靜默。

“只不過,倘若織田、吉澤鐵了心想要自害的話,我們就得趕緊到天台去了。”

“白石君,你為何總會把事情往壞處去想?”

“因為往好處去想……一點意義都沒有。”

早苗歪了歪頭,注視着陡然加快腳步的少年。

“再者,假使他們如你所想,殉情自盡,最後得到滿足的只有關注。”

“不論是正派和反派,戲劇終究會被消費。”白石如是說。

早苗不語。

樓頂愈發躁動。

“怎麼說?”少年問。

“繼續向上走。”不語只是片刻的。

“你不希望演員盡皆退場,不妨努力登上高處。”少女不由得長舒一口氣,“以我的立場,說這話固然不合適,但我如今不是看客。”

白石眨了眨眼,瞅着自顧自努力起來的少女。

“感覺,東風谷同學你剛剛絲毫沒有學生的樣子呢。”

早苗立時漲紅了臉。

“然而你沒說錯,看客着實不適合你。”

少年抬頭,樓頂叫罵聲似是越來越大了。

“我們得趕緊上去。”做過幾次深呼吸之後,平復完心情的早苗瞪了白石一眼,“聽動靜,樓上好像出事了。”

“我猜是我們班的一些人堵在天台門口。”白石說。

“堵在那裡?他們腦子有問題嗎?”

“不清楚。我為數不多能夠確定的事情是,他們心理有問題。”

樓層越高,視界越暗。

“我們恐怕是碰上來找織田、吉澤麻煩的人了,”在前方領路的白石給出了他的想法,“據說班上有不少人喜歡欺負織田他們。”

“欺負?霸凌嗎?”

“大概是吧。”

“你老是說‘大概’……”

“說到底我不是當事人,也沒見證過織田、吉澤被霸凌,我話也不能說死。”

“也虧你能跟着我走到這裡。”

“要不是教導主任要你拉着我一道來,我都不想摻和這事。”

“明明了解那種情況,你居然還能維持那副淡定的神情,也算是厲害了。”

“多謝誇獎。”聽到早苗諷刺之語的白石,故作不知地將她的話當做讚賞給笑納了。

早苗此刻也不想和白石計較:“那就是說,我們正好趕上那群魂淡欺凌織田同學和吉澤同學的時間點了?”

“喂,轉校生,你這麼說我就不樂意聽了。”

說話的不是白石。早苗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人還在樓道上的她放眼看去,只見幾個男學生正席地而坐,地上擺放着幾根或許是棒球棒的玩意兒。不遠處通向天台的門則緊閉着,耷拉着的門把手貌似是壞掉了。由於天台的門打不開的緣故,外面的夕光照射不進來,一切都看不分明。

“喲,諸位,這是什麼情況?”白石以輕鬆的語調開腔,試圖緩和這一空間里令人煩悶的氣氛,“棒球部部員大集合么?”

“我倒要問你們這些轉校生來天台幹什麼。”帶頭的男學生拎着球棒起身,語氣里毫無友善之意,“你們之前說的話,我都聽見嘍。說霸凌什麼的,我們可沒有干過。”

“那你們在做什麼?”與白石並立的早苗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我們只是來跟他們借幾個子來使使而已,順便帶女朋友來陪他們玩玩,誰成想他們趁機把我女朋友給逮住了,”說著說著,帶頭的男學生火氣就上來了,“這群辣雞,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

“哦。事情我基本上理清了。”

白石打了個呵欠,旋又點了點頭:“可是我們這次受教導主任的託付,來帶織田、吉澤去見他。煩請大夥給我、東風谷同學以及教導主任一個面子。”

“……哈?”帶頭的男學生早已看早苗不爽,現今白石這番話更是火上澆油,“給你們個面子?我女朋友還被那群雜碎挾持着!我給你們面子,那我面子往哪兒擺!?而且,你們算幾根蔥?憑什麼要我給你們面子?”

冷不丁的,便是一棒打來!

發覺那一棒是朝自己而來的早苗終於徹底明白了這群學生當下的狀態。她雖有自信能利用“奇迹”的力量迴避這一擊,但光是迴避也沒有多少用。抬出教導主任的名號都發揮不了效力,可見眼前這撥人囂張慣了,連校方都不願沾惹,而這也表明早苗和白石已無路可退。

正在少女猶豫之際,球棒的勢頭被止住了。

球棒正好打在伸懶腰的白石的右臂上。

這算巧合嗎?

“……你小子故意的吧。”對面完全被激怒了。

“該生氣的是我。”白石笑着用右手握住球棒,伴隨着“砰——!”的爆響,那根球棒用以擊球的一端被炸得粉碎。

本該上演的精彩打戲,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之中。

等到白石將事情全處理完以後,早苗才回過神來。

“看來大夥都不認為自己比球棒還硬,實乃可喜可賀。”白石倚着天台的欄杆,仰面望天。他的手中還拿着一把水果刀,聽說是織田帶過來的。

不知為什麼,白石並未握着水果刀的刀柄,而是將刀刃部分收在手心。

“他們要是比球棒還硬,骨頭就不會那麼軟了。”同樣倚靠欄杆的早苗打量了白石好一陣子,“先不說這個,從之前你捏爆球棒、打破鐵門的表現來看……你難不成是超能力者嗎?”她的語氣逐漸變得興奮起來。

“那種事,誰知道呢?”

白石說:“話又說回來,織田膽子也真大,拿着刀威脅學生。出了這種事,他們即便被開除,我也一點都不意外。”

“那你為何還要問織田同學?”

“問他?問他什麼?”

“‘你真的想當殺人犯嗎’。”

“……我根本沒有問。”

“你肯定問了。”早苗斬釘截鐵地說。

“那是他該問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我該問的。”

“我當時看織田同學和吉澤同學那憤恨的神色,心想若非我們來到天台,人質興許保不住了呢……講真的,如果我們沒遇見教導主任、織田同學和吉澤同學沒遇上那群魂淡,事情會變得如何?”

“那該問你自己。”

早苗只有一聲嘆息:“……假如世間沒有霸凌,那該多好。”

“這句話,你也該對自己說。”

白石斜兜了少女一眼,彷彿看穿其風祝的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