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納絲毫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便掉進了霧之湖裡。

而咲夜在千鈞一髮之際救起的球磨川,則被女僕長拖着腳倒吊在空中。他的臉因為鐵釘的划傷而直接破相了,不過比起被湖水淹死,破相只不過是小case。

“喰足之森”在咲夜動手的同時,瞬間為球磨川所解除。

湖還是那個湖。

森林還是那個森林。

空中的兩人都在喘氣。

『好險啊』率先打開話匣子的,還是喘不過氣來的負完全。

『我還以為聰明的咲夜醬是沒法理解我這個笨蛋的想法的呢』

“我實在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喰足之森”固然已經消失,可那種壓迫感、劣等感依然令咲夜憋悶至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恢復過來:“哪兒有像你這樣連戰友一起攻擊的啊!”

『那你現在就見到一個』

球磨川微笑的弧度,倒過來看就化為傷感。

『而且,這是隨便就接近我的領域的咲夜醬的錯吧?』

“要是沒有我,球磨川先生您怕不是和歲納先生一同掉進湖裡了。”雖然體力無法得到回復,但拎着倒立的負完全在空中搖搖欲墜的飛行的女僕長仍舊有自己的堅持。

『這麼說好像也對』

『我應當報恩的』

“不過球磨川先生您為何會想出那個辦法的?不管是您的弱化、修復,抑或我的小刀,還是琪露諾的冷氣,都沒辦法抑制歲納先生的‘能力’。您是怎麼知道水能阻止他繼續暴走的?”

準確來講,咲夜自己亦不清楚球磨川究竟有什麼謀划。

她出手去救援負完全,只不過是因為他伸出了手罷了。

現在看來,把暴走的歲納沉入霧之湖中,確實有效地制止了他的狂亂。就算“善後處置”一直超負荷運轉,也僅僅是在湖裡濺起高高的水花。少年偶爾能脫離溺水的窘境,可很快地他又會什麼都不做,然後再次落入湖水中。

『嘛……後輩君以前為了跳河自殺,所以從來沒學過游泳』

球磨川的語氣是那般的輕描淡寫,以至於女僕長几乎徹底顛覆對他的印象:『再加上他有恐高症,因此我就利用“喰足之森”所具現化的通道,一步一步將他引誘到湖中心而已』

“…………你這是想殺了他嗎?”女僕長只是沉默了片刻。

『看你的想法了』

負完全一臉溫和的笑意和他接下來說的話一點都不搭。

『人類憋氣的時間是有極限的』

『如果你立即拋下我,去救溺水的後輩君的話,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如果你不顧後輩君而直接把我送到岸邊的話,你就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畢竟我沒有錯嘛』

咲夜靜靜地聆聽着球磨川的話語,緊緊抿着嘴,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確實可以利用控制時間的能力在眨眼間把球磨川送到岸邊,然而她的能力卻對拯救歲納常世感到無能為力,除非馬上扔下球磨川並採取行動——她顯然不可能做到。說到底,身體孱弱的歲納正漸漸接近被溺斃的狀態,這是咲夜的能力都不能改變的事。

“球磨川先生。”

過了好一會兒,咲夜終究開口說話了:“您就是如此報恩的嗎?”

『那是當然,我一向把恩當成仇來報的』負完全很爽利的眨了眨眼。

“既然如此,您就和歲納先生一起被淹死吧!”

話音剛落,方才還被拎着的球磨川一下子就被憤怒的咲夜甩進了霧之湖裡。

箱庭之主沒有如女僕長所料一般被水淹沒,不知所措。與其說球磨川死於水,倒不如說他又被自己的螺絲釘給插死了。

“喰足之森”。

之前被負完全消除的世界,又一次覆蓋了整個霧之湖。

人類世界的恐怖感,亦又一次籠罩在女僕長的心頭。

女僕長則管不了那麼多,她急忙去看湖中的箱庭二人組。

從高空摔下的球磨川渾身上下皆被鐵釘給貫穿,腦漿、血液沿着鐵釘的外圍汩汩流下。

而本來該沉在水裡的歲納,則是仰面朝天,躺在螺絲釘所組成的“大地”上,被灌進體內的湖水從他口中不停噴出。

望見這幅慘狀的咲夜,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我實在沒有見過像咲夜醬這樣的隊友』

身軀幾近崩壞的球磨川竟然還能口吐人言,這是出乎咲夜意料的。

『哪兒有像你這樣欺負可憐的隊友的啊』

咯咯的笑聲。

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