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無盡溫柔的手將精油均勻地塗抹在葉嵐赤裸的雙肩上,讓人意外的是,堂堂聖馬丁財團首席執行官,聯邦議會副議長所用的精油其實並非什麼昂貴奢侈品,而是街頭大眾也能以低廉價格買到的日常用品。

顯然在為葉嵐按摩的秘書已經習慣了這份工作,最初她揣測不安地以為葉嵐是在進行某種暗示,後來才發現葉嵐真的只不過是希望她幫自己按摩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進行放鬆。

難得的私人時間裡,葉嵐會選擇讓她進行一次肩膀放鬆按摩,在按摩結束后,為他調製一杯溫熱的紅酒放在桌上,然後關上門,讓這位看起來精幹狠辣的男人獨處冥想,這就是葉嵐最喜歡的放鬆方式。

“在您的私人專線,有加密電話撥入,請問是否接通?”

AI空洞的聲音打破了房間里的寧靜。

“那我先告退了。”

秘書很清楚葉嵐每次在接私人專線的時候都會讓自己退出去,他對於自己並沒有最大的信任。

“不用了,繼續你的工作。”葉嵐按住秘書正準備從自己肩頭收回去的手,“高位加密,然後接進來吧。”

“是。”

AI說完,一道電子屏出現在葉嵐的眼前的,一個壯碩,不,應該說是肥胖如同巨熊的女人出現在了葉嵐的眼前。

有着咖色頭髮的肥胖女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將薯片塞入自己的嘴裡,露在頭髮外面的琉璃色單眼不滿地等着葉嵐,肥胖的身上是一件印有笑臉的T恤和大大咧咧你絨褲,笑臉在T恤上呲牙咧嘴地笑着,整個人沒有絲毫的美感可言。

“嗨,安娜。”

“行了,別那麼多廢話,咱倆認識多久了。”

葉嵐能明顯地感覺到秘書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但他裝作沒有感受到。

“你豬一樣的形象把我可愛的小秘書都嚇到了,你就不能考慮做個減脂手術改改自己的形象,年輕的時候還是挺有魅力的。”

葉嵐的話讓電子屏對面的安娜將視線轉移到了秘書的身上,那顆琉璃色的眼睛不友好地打量着秘書,像是一條蝮蛇在盯着自己一樣,讓她發毛。

“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來,不過你居然讓她出席咱們的通話,看來你很信任這個小秘書啊。”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安娜,本名楊安,當今聯邦議長楊諾的女兒,楊氏財團的首席信息顧問。”

“小姑娘,你好啊。”

安娜伸出舌頭將嘴唇邊上的薯片殘渣舔乾淨。

“安娜小姐,您好。”

秘書的一個問好引來屏幕里安娜的大笑。

““小姐”?這個稱呼我還真是好久沒聽了,真是嘲諷,我這個形象可是和這個稱呼沒啥關係,在旁人的眼中,我大概是個性格詭異的肥豬吧。”

安娜說的是事實,作為楊氏財團首席信息顧問的她並不討人喜歡,甚至是讓人厭煩的一個對象,不懂得社交禮儀,舉止粗俗,言語過激這就是她的社交風格同時,她還是個優秀的拷問大師,幾句話言語間就能將想要的信息從別人嘴裡逼出來。

“所以,你找我什麼事?”

“老夥計,就想和你閑聊一會不行嗎?”

安娜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讓秘書很不舒服,不過,正好她也完成了按摩。

“我去幫您熱紅酒。”

“好的。”

說完,秘書小心翼翼地走向一旁的吧台,因為安娜那隻露在頭髮外的獨眼在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挖個洞出來。

“這年頭,信任這玩意還真不值錢。”

安娜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遠不如咱們當年啊,你家老爺子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葉嵐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

“還是老樣子,忙着所謂聯邦內部的和平,把盯着你的重任全交給我了,所以,你要不要考慮賣點信息給我,讓我也好去他那交差。”

“我想想。”葉嵐拉開抽屜,翻弄着裡面的東西,“我和美弟奇財團的艾麗絲小姐私下見了面,想要拉攏她,這個消息怎麼樣?”

在吧台,正將紅酒緩緩倒入鍋里的秘書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信息,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安娜總能準確地掌握聖馬丁財團的第一手信息,成為聖馬丁財團的心腹大患,每每在機密信息上威脅到聖馬丁財團,一般人很難想到泄露秘密的竟然是身為聖馬丁財團首席執行官的葉嵐。

然後她並沒有注意到,葉嵐已經從抽屜里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正在悄悄地走向自己的身後。

“那還真是個不錯的消息,拿來威脅一下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主很不錯,順道也能讓老爺子滿意。作為回報,我也賣你個信息吧。”

正在忙碌的秘書突然感覺一個堅硬冰冷的鋼鐵觸感頂到了自己的腦後,葉嵐就在站他的身後,用從抽屜里拿出的手槍頂在她的腦後。

“不用了,我已經除了掉了。”

並沒有過多的對話,只是簡單地扣動了扳機,秘書沒有絲毫掙扎的餘地就倒在了地板上,作為議長的間諜,葉嵐已經放任她在身邊太久了。

“信任是非常珍貴的,你說對嗎?”

葉嵐將手槍扔到一旁,然後用水沖洗着沾染血跡的雙手。

“是啊。”

洗完手,葉嵐重新回到之前坐着的沙發上,電子屏對面那個肥碩的身影有些獃滯地坐在那裡,好像失去了靈魂,然後一個苗條有着完美身材的女人走進了鏡頭,將那個肥碩的身體推到了一旁。

真正的安娜坐到了屏幕前,用手將自己遮着一隻眼睛的咖色推起來,露出了下面充滿機械感的義肢眼睛,另外一旁琉璃色的眼睛帶着很懷念的神色看着眼前的葉嵐。

“多虧了你,老爺子都無法識破這個人偶,還真以為自己寶貝女兒變成了一個又肥又毒舌的討厭鬼了呢。用這個機械傀儡除了財團的事,我也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在工坊那邊了。”

“說起來,開發進度如何了?”

“進程並不樂觀,沒有活體進行觀測,就算是工坊很難短時間內獲得想要的實驗結果。”

“最頂尖的技術也做不到嗎?”

兩個人都沉默了,安娜抓起一片薯片放到嘴裡面。

“是那丫頭最喜歡的鹽味薯片啊?”

葉嵐無言地點了點頭。

“斯人已逝啊,”安娜琉璃色的眼神里滿是難過的味道,“對了,她家的那個小丫頭呢,你說你最近可能能接觸到她,作為長輩,我還是很關心她的。”

“玩蛇呢。”

“啥玩意?”

葉嵐的話讓安娜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自己看吧。”

說著葉嵐敲了敲茶几,又一個電子屏出現在眼前,電子屏里,身材較小的凜正橫着純黑色的光劍和一條纏繞在大樓上的巨蛇對峙着,暴雨打在凜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身體上,洗刷着那張熟悉的面孔,連上面的那份倔強的神色都讓安分外熟悉。

在安娜的記憶中,曾經有那麼個倔強小姑娘就這麼站在自己的身邊,手持着光劍,那個時候他們這個小團伙天不怕地不怕。

“等等,”陷入懷念的安娜突然反應過來,“你這個王八蛋,第一次和湮丫頭的女兒打交道,就弄這麼條變態大蛇過去!”

“冷靜冷靜,這個玩機械的變態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讓凜把他處理了不也挺好的。”

屏幕對面的安娜不滿地站了起來走近屏幕,恨不得一把把葉嵐從另外一邊抓過來。

“老娘我警告你,要是凜兒有一點意外,老娘就過去把你的頭錘進肚子里,聽明白了!”

“放心吧,畢竟是那丫頭的女兒,收拾這麼個變態還不輕而易舉的。”

屏幕里凜身上的傷明顯讓安娜很不爽,但又無處發泄,只能大把大把地吃着薯片,用食慾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葉嵐着趁着安娜全神貫注在屏幕上,大口嚼着薯片的機會,走到吧台去拿一瓶紅酒。

秘書沒有生命的身體躺在地板上,失去聚焦的眼睛還看向葉嵐的方向,但葉嵐絲毫也不在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紅酒就轉身回到了沙發前,打開紅酒瓶將如血的酒液注入到酒杯中。

等他抬頭重新看向安娜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安娜也拿着一杯紅酒,靜靜地看着自己,兩個人彼此沉默地對視了一下,然後默契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廉價的紅酒在舌尖有些微微發澀,但葉嵐卻很懷念這個味道,那是他年輕時候,和夥伴們對酒當歌的味道。

“敬老友。”

安娜舉起了酒杯。

“敬老友。”

兩個人將杯中酒喝完以後,安娜就離線了,同時還關閉了凜的那面顯示屏,空洞洞的房間里,葉嵐獨自一人靠在沙發上,緩緩地合上眼睛,享受着一段悠閑的時間。

在他的書桌上,有一張合影,幾個年輕人站在一起,那年他們都還懷揣着美好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