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隨素月風依舊，冉冉孤身化為空。”

飄飄白衣，翩翩佳人，水榭亭台，風流自在。

漫天墨色，仿若細雪一般飄落在佳人的衣襟上，素手拈花，細嗅其香。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一旁仿若舊時公子的青年默念。

“行了，就別取笑姐姐了，一生也就這麼一句押韻了。”

佳人挑了挑柳眉，一顰一笑間，皆是如水的委婉。

“這如墨染的櫻花可真美。”

飄飄櫻花，本應粉嫩柔弱，此間之櫻，卻仿若墨染，黑白之間，儼然有書畫名家之雕琢，半舞空中，仿若入畫一般，儼然間，柔美與肅殺共存，典雅而不驕作，細嗅其香，單薄而長久。

佳人半靠半依在亭台立柱旁，手中撥弄着一小壇酒，有一搭沒一搭地挑動着落櫻，眉宇間滿是悠然之色。

“上杉家主有心，以墨染之櫻求姐姐一笑。”

“求卿一笑么？逸兒不懂就不要瞎說了。”

公子輕笑，劍眉輕動。

“上杉家主此刻就在門外等候姐姐，姐姐要不要去對峙一下？”

白衣如雪，卻難掩佳人如玉，黑髮如絲，漫不經心地披散着。

“我和靜先生認識多久了，相識，相知，唯不相思。”

唇齒之間，言語平緩，若水。

“我多言了，上杉家主此來，是勸姐姐接受治療的。”

公子默然頷首，本來飄飄然的神態收斂了起來。

“我知我壽命將盡，此生無憾，不求苟活。”

公子想再說些什麼，佳人揮了揮衣袖，頗有些不高興了，見此，公子不敢多言。

“世間之人，皆求生，不幕死，只因尚有餘念，而我此生無憾。”佳人頓了頓，“告訴靜先生，我謝過他的關心，能與他和古兄三人並肩，此生無憾。”

“然則壽命將盡，我亦對此世無留念之意，就讓我去吧。”

說完，佳人攏衣站起，白衣之上，水墨所畫的鳳凰仿若騰空之勢，赤足走在清冷的青石板上，大步走向落英繽紛的花間小道。

系著紅繩的小酒罈隨意吊在在指尖，一搖一晃。

見佳人離去，公子默然不語。

獨身一人走在青石板的小徑，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小酒罈中的酒，本該是悠然自得的，可是雲湮卻一步三搖，生命正在緩緩地從她的身上抽離。

每一口酒，雲湮就會將更多的血吐進小酒罈中，然後再喝的時候，酒已經帶着血色。

“此生如此月，月滿亦無缺。”

這是雲湮對自己的評價，前半生任性妄為，仗劍行俠。後半生管理家族，忠心帝國，對於朋友，雲湮以心相待，對於家人，雲湮傾其所有，對於主君，雲湮不卑不亢，長袖善舞。

但其實雲湮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心中終究還是有所牽挂。

此生，唯此事，雲湮始終心懷芥蒂。

“凜兒。”

心中唯放心不下此人，心中既有愧疚之色，又有心疼之念。

拖着病體的雲湮終究還是倒在了小徑上，手中的小酒罈碎了一地，血色的酒水像是大大的一筆，勾勒了這水墨相間的畫面。

“請你自由地活下去。”

帝歷225年，帝國御三家雲氏家主雲湮病逝，帝國舉國傷痛，第一意志親自為自己的這位摯友扶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