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酒吧,又入網吧,如果用‘泡吧女孩’來形容呂夭的話,那是再恰當不過了。

亂鬨哄的環境,夾雜煙味與飯香的空氣,以及每個坐在電腦屏幕前,被熒光映出頹廢臉龐的人,他們或成年或未成年,但他們到這裡的目的無一例外,都是為了消磨時間。

可以說,這就是聯邦社會的底層,一切在上流社會那些大人物看來骯髒、愚蠢、掉價的事情,無時不刻在這裡發生着,或許他們情願死後下地獄,也不願意來這裡呆上一秒鐘。

不過呂夭對此倒是怡然自得,她輕哼小曲兒,面帶微笑的看着電腦屏幕,似乎發生了什麼愉快的事情。

“嗨,美女,一個人在這裡看什麼呢,笑的這麼開心,不會是什麼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吧!能讓我跟你坐一塊看不?”

芬芳的花兒不論到哪裡都會招蜂引蝶,有時甚至連蟑螂都會上來嗅一嗅。

”好啊。“呂夭彎起嘴角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難得遇到感興趣的人,那你就過來與我一同欣賞吧。“

說罷她雙腿交疊,拍了拍座椅旁留出的空位,笑容愈發明媚。

那人有點意外,愣了下神兒之後便咧着嘴走向呂夭的座位,可還沒等坐下就被呂夭一把箍住脖子,強行按在了座椅上,眼睛直衝着屏幕。

他驚訝於這位美女強大的臂力,自己竟然連掙脫都做不到,但接下來他的目光就徹底被電腦屏幕所吸引住了。

上面播放着一段模糊不清的黑白監控錄像,右上角的時間寫着:四月十四日 23:59分。

昏暗的走廊中,一個身穿校服的高中生正倉皇奔走着,似乎被什麼東西追趕,他的步伐有些趔趄,看上去是跑了很久了。他一邊奔跑着,一邊時不時回頭張望,不過此時的他正處在攝像區域的最左邊,錄像里看不到在他身後的究竟是什麼。很快,這名高中生就脫離了監控範圍。

”這是監控錄像?什麼嘛......“男人一臉不耐煩,然而話音剛落,下一秒他就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在高中生脫離監控範圍的十秒鐘后,鏡頭突然的閃爍了幾下,隨後便是一段意義難明的雪花狀斑點。

兀的,一隻斷臂從鏡頭右側飛了出來,無力地在水泥地面上滑行,留下一條黑白血跡。

緊接着,雪白的走廊牆壁上,被從鏡頭盲區噴洒而來的鮮血瞬間塗滿,留下無數斑點和條形痕迹,如同一張宣紙被沾滿墨水的筆肆意揮毫,黑白分明。

最終,一顆人頭從屏幕右側緩緩滾來,停在了鏡頭正中央,它臉上已經沒有五官,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鏡頭,一秒、兩秒、三秒,直到這段僅有一分鐘的錄像結束,重新彈回電腦桌面。

”怎麼樣,好看嗎?是不是還想來一遍?我可是無所謂的喲。“

呂夭輕柔的耳語在男人腦海中響起,但他卻如同活見鬼一般冷汗直流,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是真的?“

呂夭笑眯眯的說道:”比真金白銀還真,這可就是前天的錄像啊。“

男人看呂夭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滿臉愉悅的看完這種錄像?難道是......變態殺人狂!搞不好這錄像就是她弄得!

想到最近頻頻發生的殺人案件,以及那個神秘殘忍的殺人魔,他像是觸電般立馬起身,彷彿座位上灑滿了圖釘,隨即一個站不穩就栽倒在地,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連錢包都沒拿就跌跌撞撞的衝出了網吧。

“切,無趣的人啊。“呂夭撇撇嘴,似乎是有些失望。

”警察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聲音聽着有些稚嫩。

只見網吧的角落裡、包房裡、甚至是廁所里,莫名其妙的湧現出了一群人開始向外走動,他們無一例外的臉龐稚嫩、神色慌張,似乎‘警察’這兩個在上流貴族社會淪為笑話的字,對他們有着極大的殺傷力。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緊張,要知道聯邦律法很清楚的規定了,未成年人不允許使用互聯網,否則將對其監護人處以罰款,甚至情節嚴重者還會被送到某家在聯邦及其出名的‘青少年治療矯正中心’,以此來達到強行糾正的目的。

說起來呂夭也曾在沒有公幹時去那裡參觀過,所謂的治療和矯正,也無非就是採用物理手段進行強制干預,其手法類似於訓練動物,做的好了給顆糖吃,做得不對直接大棒伺候,可謂是簡單粗暴。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久了,有時候也分不清楚地獄到底是在腳下,還是在身邊了。

很快,原本擁擠的網吧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幾個頹廢的中年大叔面對電腦,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出現在了門口。

正是警察局長李良。

只見他無視一臉討好的網吧老闆,大步流星的走到呂夭面前,伸出手問候道:”您好,呂夭幹員,兩天沒見您還是這麼漂亮。“

呂夭轉過頭一臉迷惑道:“大叔你誰啊,不要以為穿着警服就可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說追我的年輕警察可是能排上一條街呢。”

李良頓時無言,隨後他又不甘心道:“我是華洲分局局長,前兩天的接風宴上我們還見過來着……”

聞言呂夭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吹逼說自己千杯不倒結果被喝趴下的禿頂大叔!唉,你叫什麼名字?好像是叫什麼梁……啥來着?”

李良深吸一口氣,臉部肌肉有些抽搐,隨後他強壓怒氣道:“我叫李良,善良的良。”

“你這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善良嘛!”呂夭似乎瞬間變成了一個心直口快的開朗女孩,笑嘻嘻的說道:“如果說除去禿頂和臉上的橫肉,那看上去倒可以勉強算為頹廢的中年大叔。”

“夠了!”李良猛拍桌子,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到底要愚弄我多久!這樣很好玩嗎!”

呂夭晃悠着纖細小腿,踩着高跟皮靴往後一蹬,坐在電腦椅上一邊笑一邊轉了好幾圈,長發散開在空中飛舞,看上去就像是個漂亮的女瘋子。

隨後她停了下來,倚靠在身旁的電腦桌上,翹着二郎腿直視李良,正色道:“這不是很有趣嗎?觀察這個社會的經濟與勞動力主力階層‘中年人',究竟可以隱忍多少旁人的奚落與嘲諷,而不至於發怒。多少人每天都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卻還必須保持微笑,真是可憐吶。不過局長大叔,很明顯你並不屬於這類人,做的很不錯哦。”

“你在說些什麼東西?有這閑心不如研究案件,你的直屬上司肯定規定了破案時間吧?這案子要是再解決不了,你我都不好交差。”

李良神情嚴肅,很明顯不想繼續再跟呂夭插科打諢。

“切。”呂夭不屑的撇撇嘴,“總有一天要把那些當官的給炒了……”

那些當官的?

李良心裡一驚,心想這位姑奶奶可真是厲害,她剛剛嘴裡說的那些所謂‘當官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且不說實際的權利多麼可怕,光是那些如同神鬼般的傳聞就足夠讓人心有戚戚了。

李良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所以說你把我約在網吧幹什麼?這裡人多耳雜,可不是談公事的地方。”

“到網吧來肯定是為了用電腦啊,要不然網上衝浪嗎?”呂夭道,“你發給我的監控我總不能手機看吧,雖然我的手機的確因為某個該死的混蛋,沒法用了。”

“胡鬧!那種監控能讓別人看到嗎!引起恐慌怎麼辦,我們局裡做的保密工作那不是全都毀了?”

李良頓感自己的血壓像過山車一樣極速飆升,而自己退休前最後幾年的工作也隨之搖搖欲墜。

呂夭聳了聳肩攤手道:“所以你看現在這裡還有人嗎?”

李良聞言環顧四周,卻發現空無一人,只有網吧老闆畏縮在櫃檯的一角,看上去像是被地主老財欺壓的農奴。

不等李良發問,呂夭便說道:“自從你剛才拍桌子那一下后,人就都走光了,警察局長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李良沒有理會呂夭的碎嘴,一本正經道:“好了我們開始吧,希望你能證明自己身為特勤幹員的能力,不要辜負領導的期望。”

“切,真無趣。”呂夭撇撇嘴,隨後點開了下一部監控錄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