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清晨的墓園裡,彷彿被籠上了一層白紗。

墓園的四周立着幾株枯木,園裡只有泛黃的淺草枯萎着,看上去和那些蒼白的方碑很是搭配,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死氣沉沉。

這裡常年無人打理。

石子小徑彎彎曲曲的貫穿了整個墓園,最終連通到了出口處的生鏽大門。也不知道有多久沒人通過這扇門了。

但此時此刻,朦朧的雨霧中漸漸走來一個身影。他身材略顯矮小,看着像是個少年,身上套着厚重的呢子大衣,頭戴一頂黑色圓帽,遮住了頭髮與眼睛,還有那稚氣未脫的臉龐。

鐵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連接處那不堪重負的呻吟,聽着像是要垮掉。來人對此毫不在意,只是加快腳步走過鐵門,踏上了那條石子小徑。

他走到了小路盡頭,橫穿過錯綜複雜的各色方碑,最後停在了角落裡的一尊矮碑前,久久站定。

“塞西莉亞.阿爾伯特。”

沒有享年,沒有墓志銘,碑上僅僅刻着墓主人的名字,而在’阿爾伯特‘那行字上,還有着一道深深的划痕,使其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

矗立許久的少年摘下圓帽,隨後半蹲着伸出手,顫抖的指尖緩緩從那行銘刻上拂過,他輕聲低喃着:“我會讓他們償還的......會的。”

隨後他捏起一撮碑前的泥土,用手指細細碾磨着。雨後濕潤的泥土粘在手上極不易弄掉,但少年對此毫不在意。

突然,他開始挖土。或者更細緻點說,這是在掘墓。

少年雙手並用,奮力刨着粘稠的泥土,眼神中充滿異樣的狂熱,絲毫不顧忌周圍的環境,就連身上由墓主人贈送的呢子大衣也被丟在了一旁,他就像是個偏執狂,也像是個殉道者。

很快,少年的整隻胳膊都伸進了土裡,臉上和頭髮間儘是黃泥,就連面前的墓碑也因為根基不穩而搖搖欲墜。

但與此同時,他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渾身顫抖的從土裡捧出一樣東西。

一個木盒。

盒子上雕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它是神明的枷鎖,亦是凡人的刑台。若對此世已然絕望,那就請將它打開吧——謹以此贈送給我最愛的孩子,修斯.阿爾伯特。”

少年默默地看着這行小字,眼角有些濕潤,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緩緩摸到木盒邊緣扣住盒蓋,隨後深吸幾口氣,雙手猛然用力——

轟隆!雷聲掩蓋了一切。

沒人知道此時此刻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這裡會成為絕望的源頭,也或許只是千萬時間泡沫中的一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天,又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