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火焰灼傷的倉皇野獸
“咳咳，”列瑞特有些疲憊地扶着牆，行走在大街上，提着塑料袋的左手不住的顫抖。
“想不到，來得這麼快......”列瑞特滿頭大汗地移動着，然後猛然地咳了起來。他連忙用右手捂住了口。
這是……什麼味道。
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列瑞特的口腔里涌了出來。
然後，他吐出來了滿手的血。
“啊啊，”列瑞特苦笑了一下，“看來，這具身體快要到頭了……到頭來，就算是以魔法師的力量，想要完全製造一個人體終究是不行的嗎……”
“本來還想着，捨棄那個魔法師的身體，作為普通人一直活下去的說。”列瑞特自嘲道。“這樣的話，說不定技能正常的追求她了……我還真是愚蠢啊……”
說完了這句話，列瑞特的手再也握不住塑料袋。塑料袋“擦”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剛剛才買的漢堡散落了一地。
列瑞特疲憊地坐在了地上，回憶起那位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的少女。
“緋……”列瑞特喃喃地呼喚着那個人的名字。
被稱為“靈魂收割者”的兇惡魔法師，無疑是一個天才。
他是首先發現，將人類的靈魂注入到魔力中，輔以正確的魔法，就能讓靈魂同化為魔力的人。
但他毫無疑問也是個瘋子。
他是第一個大規模將人類作為能量儲備的魔法師，開啟了能夠讓魔法師隨意揮霍魔力的新時代。
原本，一個魔法師的魔力儲量非常有限，並且恢復的十分緩慢。但是，沒有這種顧慮的他很快擊敗了絕大多數魔法師，並聚集起了相當規模的勢力，掌握了在魔法師中的絕對地位。
在這個過程中，因為他而慘遭毒手的普通人數不勝數，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獲得了“靈魂收割者”這個稱呼。
但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人類的靈魂轉化並不是特別高深的魔術，很快就有其他的強力魔法師掌握了這項技術。
為了討伐他，有一小部分人利用這種方法偷偷積蓄了大量的魔力，終於有一天找到了機會，將他封印了起來。
由於他自身所持有的魔力十分龐大，即使受到致命傷也能立刻恢復，想要鎮壓他，就只能採用封印，或者將他全身在同一時刻轟殺成渣這兩種方法。後者的成功率過於低下，況且根據情報，他在自己的身上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恢復和防禦反擊的魔術。
所以魔法師們選擇將他的肉體封印在了地底。
在精妙的設計下，封印只針對肉體，不會對魔力本身有任何阻礙。
換句話說，即使使用魔力也無法破壞封印本身。“靈魂收割者”列瑞特·丘繒的肉體就這樣留在了暗無天日的地底。
第一次遇見那位少女的時候，她穿着睡衣，披頭散髮。
右手拿着一個鏟子，左手不停的擦着汗，滿身都是泥土。
那是在列瑞特被封印了大約兩百年後，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
......這個少女，長得好像露娜啊。本來他並不准備搭理這位少女的，但此刻卻稍微來了一點興趣。
“您好，請問你就是惡魔嗎？”少女精神單手滿滿的叉着腰，這樣像他問道。
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與人交流的列瑞特花了一段時間才消化完這句話的意思，又因為槽點太多而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少女自顧自地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卷羊皮卷，說道：“我可是按照這上面所說的一步一步地好好的做了，不會召喚出來了一個假貨吧。”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着列瑞特的身體，想要靠近他。
然後被顯現出來的封印給攔在了外面。
“啊，忘記了，”少女又自顧自的說道，“書上說的確是會有封印來着……這麼說來你應該就是惡魔本人了？太好了！”少女右手在空中揮了揮以試振奮，忽然又有些沉悶的嘆了口氣說：“啊啊啊真是太麻煩了，當初是誰寫的這個羊皮卷，居然用了7種語言還打亂了語序，要不是本小姐是個天才……”
列瑞特：“……”
他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了。這孩子到底是來幹嘛的。
好在列瑞特慢慢地恢復了一點說話的感覺，試着張開了口。
“汝，意......欲何為？”
“欸？你會說話的啊？”少女瞪大了眼睛，“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緋！初次見面！話說你為什麼要用文言文說話啊？”
疚：“……”
……
總之，這就是兩人的初見了。算不上是什麼美好的會面。
列瑞特對於緋·傑弗特的來訪沒有什麼意見。自己一人被封印了漫長的歲月，總算有人來給自己解悶，不如說是求之不得。
鑒於就算擁有再多的魔力也無法打破封印，列瑞特對緋的靈魂也沒有什麼想法。
緋第二次來訪是在隔天夜晚。第一天少女只是胡鬧般和他說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話，再次見面時卻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要求。
“惡魔先生，”緋嚴肅的問他：“我聽說你擁有很神奇的力量，請問你能把人類復活嗎？”
“嗯，復活人類啊,應該沒有問題吧……大概......你要做什麼？”列瑞特懶洋洋地問。
拜緋找到了封印他的地點，還一路挖了下來所賜，現在列瑞特好歹能夠跟外界有一點聯繫了。
雖然依然出不去，但是用魔力構建通道來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還是能夠做到的。
兩人第一次的會面相當糟糕。那之後的交流，雖然列瑞特儘可能地想要正常地說話，但是對於少女來說還是猶如聽天書。
所以他花了一整天時間遠程研究現代人的說話方式。順便還有其他一些方面，例如日常習慣等。
雖然很無聊，但是列瑞特本來也無事可做。在這陰暗的地底下，連書都沒有的看。
當然這件事是不會讓緋知道的。
緋回答這個問題時顯得十分猶豫，這跟列瑞特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太一樣。
“我想復活我的父母。”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從那一天開始，緋開始在列瑞特的手下學習魔法。
讓普通人學習魔法。以及讓死去的人復活。這兩件事在其他昏庸無能的魔法師看來，一定無異於天方夜譚吧。
但是對人類頗有研究（當然既不是指生理也不是指心理上的研究）的列瑞特清楚，這些都是有辦法解決的。
既然人類看不到魔力，那就毀了他們的眼睛，在用魔法重新構築眼睛。這樣一來，眼睛就有了魔法敏感性，可以看到魔力的流動了。
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加上一個小型的恢復魔法陣。不需要多麼強力，因為它的作用只是阻止魔力侵蝕眼窩和神經而已。
至於後者，老實說列瑞特並不會讓死人復活的技術。但是，他掌握着憑空塑造人體的方法。
死去的無法復生，那就創造新生就好。
只要在新創造的軀體內植入他父母的記憶和情感，就沒有問題了。雖然外表上不可能完全符合，但這樣也算是復活了吧。他是這樣想的。
至於為什麼要教......一開始，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
令列瑞特吃驚的是，緋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毀掉自己的眼睛。
“反正之後還會有代替的，不會看不見對吧?”緋握着自己的小拳頭說到，“那樣的話就好了。就算是假的，能用就好了不是嗎。”
緋的決心讓列瑞特很欣賞。
要學習魔法的話，沒有這種程度的覺悟，便註定走不遠。
然而，列瑞特不是那麼好心的人。況且，普通人是沒有魔力的，這些都要列瑞特來提供。他從來不會做這樣虧本的買賣。
所以，很偶爾的，他會教授一些錯誤的知識，然後看着在爆炸中蒙圈的緋哈哈大笑。
“咳咳，我受不了了，”在某次魔法實驗后，緋滿臉都是黑色的焦痕，列瑞特揉着自己快被笑疼的肚子樂不可支。“你那是什麼樣子啊！噗……”
緋獃獃地看着自己同樣被染黑的右手，忽然暴跳起來，怒道：“喂！惡魔先生，你這樣很過分耶！我明天還要上學啊！”
“咳咳，抱歉抱歉，”列瑞特擦了擦笑出了淚的眼睛：“你剛剛說什麼，上學？你學會了使用魔法，還去上學幹嘛？”
緋聞言呆了一下。
“說到底，雖然我不知道其他的教育是什麼樣的，”列瑞特伸了個懶腰，“但從我看到的這個城市裡的學堂......學校來看，不過是一個個自我滿足的傢伙在拿一群群未到參加工作年齡的小孩作威作福而已，教的東西完全沒有用嘛！”
“那個……也許是這樣沒錯啦！”緋對於列瑞特的這個觀點不太敢苟同，“但是……如果不去上學的話，自己一個人會很寂寞的啊……惡魔先生沒有去過學校嗎？”
“上學啊……”列瑞特稍微回憶了一下，“還真的沒有，我從小就在自己家裡接受教育，長大一些后又忙着結婚……不過，”似乎是回憶起那段時光，列瑞特微微地笑了起來，“雖然沒有去學校，但是我身邊有人陪着，也不算無聊吧。”
“啊，那很好啊，但是惡魔先生現在應該很無聊吧？”緋有些憂傷的問道，“一個人被關在這裡這麼久……對了！”緋忽然興奮地說，“以後我也可以一直來找疚先生玩啊！等我復活了老爸老媽，還能讓他們一起來見你！對了對了，我還有一個妹妹……
“啊……”列瑞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陷入了沉默。
自從露娜死去，優乃因為理念不和和他分道揚鑣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他切實地從她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說起來，雖然她一直叫自己惡魔先生，但是她真的了解到自己做過什麼事嗎？
這樣的念頭閃過。
”嗯？”緋歪了歪頭，“怎麼了，惡魔先生？為什麼不說話了？”
列瑞特表面上不動聲色地伸了個懶腰。“嘛，別這樣吧，人太多了我還嫌吵吵呢。好了，閑聊時間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好的，惡魔先生！”緋挺直了身體，行了個軍禮，“今天也請多指教！”
“說起來，惡魔先生，最近供給的魔力是不是有點少啊？”
“少？”列瑞特愣了一下。
緋每天從自己這裡拿走的魔力的量，作為練習來說應該非常富餘才對。
雖然自己的魔力的確是快要見底了……不過，教學也快接近尾聲了。自己留着這些魔力，用不了的話也沒有用。
“作為練習應該夠用了吧。”列瑞特有些納悶地回復道。
緋悶悶地回了一個“嗯。”
……她怎麼了？
“啊啊，沒事，我們繼續吧，惡魔先生。”一瞬之間，緋又恢復了活潑的氣氛。
那個時候，列瑞特沒有沒有多想。
不過，實際上，即使他想了什麼，那個時候的他也不會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一天之後，第二天，緋沒有來。
第三天，也沒有來。
第四天，列瑞特坐不住了。
第五天，他一直焦躁地在封印的狹小範圍內走來走去。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期待過這傢伙來，但是怎麼說她也算是自己的學生吧，
如果自己的學生出了什麼意外，比方說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不會的不會的。
但是總是可能會有意外發生。為了不讓自己堂堂“靈魂收割者”的名聲被毀，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有必要去看看情況。嗯，就是這樣。
才不是因為自己擔心她的安危。
但是緋居住的地方離這裡有相當一段距離，在城市的另一端。
以列瑞特的感知力還看不到那麼遠的地方。
在焦急中，列瑞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在這座城市中，留有據點。
而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裡面保存了一具身體。
那是自己很久以前，作為保險時留下的，在最後關頭逃命用的備用身。
如果說魔力可以穿過這個封印的話……
那麼如果自己的靈魂脫離這具肉體，是不是也可以穿過封印……如果能夠抵達那個據點……
這個方法，實際上在兩百年前列瑞特就思考過了。
成功率極低。首先，不能保證那裡沒有被途徑的魔法師發現過。即使沒有，也不能保證經過了漫長歲月的封存身體的魔法還是完好的。
當然，這些都屬於誤差。真正危險的是，自己是否能夠抵達那裡。
要知道，自己雖然經常提取他人的靈魂，但從未嘗試過將自己的靈魂提取出來過。出來之後要如何移動?靈魂直接暴露在空中會不會消散？就算是抵達了，那個身體可以接納自己的靈魂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列瑞特不知道。
但此時此刻，他決定不去思考這些事情了。
雖然成功率很小。就算這之後他將不在是魔法師，而是變成徹徹底底的普通人。
但列瑞特覺得值得一試。就算失敗也只不過一死。
相比之下見不到緋的感覺還更難受一些。
“那個笨蛋，可要給我好好地活着啊。”惡狠狠地甩下這句話，列瑞特閉上了眼睛。
在緋·傑弗特剛剛開始學習魔法的那幾天。
優乃·傑弗特感覺自己的姐姐最近有些奇怪。
雖然姐姐自以為瞞過了自己，但是，優乃最擅長的就是觀察。尤其是，對方是她唯一的，最關心的家人。
所以，最近緋會半夜偷偷跑出去的事情，自然是被優乃發現了。
“姐姐這是被邪教洗腦了嗎？她居然一臉興奮地跟我說魔法什麼的......那種只會出現在騙小孩的童話書里的東西......”
“還是說，姐姐還是把我當小孩嗎......”優乃有些猶豫地看着窗外。
這種情況，自己該怎麼辦呢......
第一次看到魔力的那天，優乃就被這色彩繽紛的虹彩給迷住了。
真美啊。她痴痴地伸出手去，想要觸摸漂浮在空氣中的，稀疏的魔力。
一旁的緋微笑地看着她。
“所以說，我沒事啦。”緋走上前去，牽起優乃的手，“姐姐怎麼會對你說謊呢。”
“嗯，”優乃感到有些羞愧。
自己的姐姐明明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相比之下，自己只是一個蹲在家裡，連學都不敢去上的膽小鬼而已。
自己怎麼會懷疑她呢。
“既然也讓優乃看到了魔力，那之後我們一起學習魔法吧。”緋笑眯眯地說，“然後，一起來複活爸爸媽媽吧。”
復......復活爸爸媽媽?
優乃那由魔力構成的逼真的眼睛，閃耀了起來。
“最近，姐姐經常提起惡魔先生呢。”優乃望着出門去找惡魔先生的緋，有些落寞的說。
現在兩人在一起不學習魔法的時候，絕大部分的話題都是惡魔先生。當然，是緋說，優乃聽。
“那個傢伙啊，自以為讓我吃癟了。”緋曾經叉着腰一臉驕傲的說道，“其實是我為了逗他開心才故意炸自己一臉的哦！”
“......姐姐為什麼想要逗他開心呢。不是說，他是一個犯下了大錯的罪人，才被關押在那裡嗎。”
“欸......這個嘛......”緋有些汗顏地撇開了視線，忽然一拍手說：“對.......對了！是為了不讓他感到無聊然後不教我了！”
“你想嘛，就是那個.......那傢伙啊.......”緋手忙腳亂地解釋着。後面說的話，優乃沒有聽進去。
她只注意到了，姐姐的臉......似乎有些紅。
......原來如此啊。呵呵。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姐姐這樣。還真是可愛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中的少女”嗎？
優乃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那一天，緋回來的時候，魔力只剩下了一點。
聽說是因為惡魔先生的魔力所剩不多了。而且，姐姐還在路上使用了魔力，幫助了一個飢腸轆轆的，被人毆打了的乞丐。
“但......但是，這樣下去，如果到時候，復活爸爸媽媽的魔力不夠用了......”
“啊，那個啊，你不需要擔心。”緋打斷了優乃的話。雖然這麼說了，但是，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安。
優乃很少在姐姐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之後，姐姐經常在半路就把魔力全部揮霍完了。
彷彿一夜之間，緋變成了濫好人。甚至有一次，還把外套丟在了幫助人的現場。聽說是救下了一個逃了家，差點被汽車撞到的小女孩，因為天氣寒冷，所以把外套留給了她。
優乃沒有說什麼。她無條件相信着自己的姐姐。
只要是緋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那一天，優乃正在睡夢中。
劇烈的衝擊，從隔壁的房間傳來。優乃在一瞬間就醒了過來。
迎面而來的，是金色的魔力洪流。
優乃之前從未見過這樣浩瀚的魔力，一瞬間就將自己吞沒了。
好在，這些魔力並不具備攻擊的意志。即使如此，優乃在一瞬間遍體鱗傷。
“唔......”優乃痛苦地叫出了聲，“啊啊啊啊！！”
然後，她昏了過去。
緋的實驗魔法失敗了。
那是她用自己的靈魂，堵上了一切，來嘗試創造的，“真正的”復活魔法。
緋毫無疑問是一個學習力的創造力很高的學生。在此之前，她已經創造出了【現實幻術】這樣的魔法。
所以，這一次，本來她很有信心。
但是，失敗了。不僅失敗了，還出現了致命地錯誤。
這個錯誤使得構建了一大半，濃縮了大量魔力的魔法陣爆炸了。
在一瞬之間，緋的肉體瀕臨死亡。
魔力的濃度甚至高到了，直接傷害到了緋的靈魂的程度。
緋記得，惡魔先生提過這樣的情況。是他在嚇唬自己的時候，說的。
並且，那個時候他還說過，如果靈魂受損嚴重的話，之後會不停地衰弱，直至死亡。
沒有任何扭轉的辦法。靈魂同化為魔力的魔法是單向的轉換，沒有轉換回來的辦法。
也就是說，緋必死無疑。
“哎呀哎呀......真是的......”緋苦笑着站在火焰中，低頭看了看逐漸扭曲崩壞的雙手，“看來魔法這種東西，還真是不適合我們這些普通人陷得過深啊......”
不過，自己在死之前，應該還能做什麼吧。緋感覺到自己靈魂的流逝，閉上了眼。
思考了一瞬間，她下定了決心。
不能讓優乃重蹈自己的覆轍。
緋很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也死了的話，優乃恐怕會走上與自己一樣的道路吧
到了死前的最後一刻，緋忽然想清楚了。
自己這一生，究竟是在幹什麼呢。
只會一味的追求過去，這樣的人生，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呢。
那麼，就讓優乃脫離這個苦海吧。這是姐姐，臨死前送給你的禮物。
忘掉吧。魔法什麼的，連同我一起。忘掉吧。
這樣就不會痛苦了。
緋抱着身體殘缺的優乃，默默地開始使用魔法。
【加速恢復】。
【記憶修改】。
說起來，優乃之後的生活，要怎麼辦呢。
緋默默地走到了門口，習慣性地開始換鞋。
自己的身體里不斷冒出金色的微光，消失在空氣里。緋熟視無睹。
優乃剛剛受的傷，自己已經幫她治好了。但是，眼睛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並且連眼珠都沒有了。
沒有魔力的話，優乃就會是個盲人。
“真是的......當初自己是怎麼會瘋狂到，願意犧牲自己的眼睛的呢......”緋喃喃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好疼。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
真是的。明明只是個魔力模擬出來的偽物。就不要這麼真實的連痛覺都模擬出來啦。真是的。
看來，自己骨子裡，是個瘋狂的人啊。
緋滿臉淚水地走出了家門。
接下來，找個角落，靜靜地迎接死亡吧。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東西。
一個人，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
“這.....怎麼會...... ”緋睜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之中。
明明早就該想到的。這麼嚴重的爆炸事故，不僅僅是優乃有危險才對。
波及到路過的路人，也是理所應當的啊。
緋強忍着心中的悔恨，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上去，扶起了倒地不起的那個人。
他滿臉都是傷痕，身體被血液浸潤。
緋顫抖着用手去試探他的鼻息。
！！！
沒有呼吸了。
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緋脫力地伏在屍體的身上，痛哭失聲。
——有機會挽救嗎？
——沒有了。復活人的方法，是不存在的。
——那......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補償措施呢？
——補......償？
——沒錯，補償。你不是會那個嗎？【現實幻術】。
——幻術......那又怎麼樣？
——如果......他自己認為他還活着，周圍的人都認為他還活着，甚至世界都認為他還活着......
那麼，他不是就活過來了嗎？
緋睜開了眼。
她雙目紅腫地看着這個屍體。然後，將手伸向了他的大腦，閉上了眼。
再瘋狂一次吧。
首先，【記憶探查】。
雖然已死，但是，記憶還會短暫的留在大腦里。
在腐爛之前。
這位倒霉的路人少年的人生，開始在緋的腦海里快速播出。
憤怒，喜悅，自責，釋然。各種各樣的情緒飛速劃過緋的臉龐。
然後，緋睜開了眼。
時間不多了。緋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雖然從少年的大腦里看到的人生，讓她思緒難平。但是，此刻，他不能去思考這些事情。
下一步。
【現實幻術】。
緋自己的金色魔力已經快用完了。
這裡還剩下一堆雜七雜八的魔力，是惡魔先生給她的。但是，總量很少。
不過，無需擔心。這裡還有一個殘缺的靈魂在。
雖然殘缺了，但是夠用了。
猶豫了一會，緋決定每種顏色的魔力都適當轉化一些。
如果眼中一直只能看到一種顏色的話，恐怕就會很難受吧。
各種顏色的光芒從緋的體內流出，匯聚成了一個人形。
魔力不斷壓縮，彩色光逐漸變得越來越亮，然後，終於變成了白色。
塑形完成。
接下來，【記憶修改】。
將自己剛才從屍體的腦海里讀取的記憶輸入到這個白色的人的腦海里。然後，開始根據自己的記憶，逐漸修改。
除此之外，再加上一些內容吧。畢竟，要讓優乃的傷變得合情合理才是。
這一步需要很多時間。完成的時候，天空已經泛白了。
那麼，到了最後一步。
緋望向了快要消失的夜空，然後，舉起了雙手。
大量的彩色霞光如匹練般揮灑而出。
緋感受着自己的靈魂逐漸消逝，默默的笑了。
欺騙，整座城市吧。
這座歐里津城，即將變成，他們的樂園。
這樣......就好了吧。
緋幾乎將自己的靈魂消耗殆盡。
以此為代價，換來了巨大的魔力。
呵呵。她輕輕地笑了。儘管她已經累的脫力，整個人伏在了地上。
最後，她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
對不起了，優乃。姐姐先走一步了。
祝你的之後的人生，能夠幸福。
她又回過頭。
請不要生氣，這位先生。
是叫褚來着，對吧。從今天開始，您就是褚·傑弗特了。請代我，好好照顧優乃。
這也算是，完成了您的夙願吧。
那麼，永別了。緋在最後的最後，看了一眼，某個方向。
那是，挖到惡魔先生的地方。
......抱歉。
那一天，名為緋·傑弗特的少女，永遠地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