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常的角度去思考,如果要向您展示CAS的暗殺失敗之後的發展,或許往更加宏大,更加直接的方向去表達,會是更容易理解的做法。所以我要向您道個歉,接下來的展示,依舊是困於某人的眼中的故事,其中包含的歷史信息並不太多,也沒有那麼明顯。無論流於表還是嵌於內,只隨您意願採擷。

 

在十二歲之前,三水容一直覺得,世界上的事情雖然有好有壞,但就像童話里那樣,最後一定會迎來美好的結局。受傷生病熬一熬便會過去;想要的東西,只要聽話與努力,也很容易得到;和夥伴吵架了,坦誠的好好交流,明天依舊能一起開心的玩下去。

媽媽美麗溫柔,就像是童話里的公主,爸爸身為將軍,為了守護國家與西提作戰,就像童話里的王子。妹妹雖然淘氣,但是也很可愛。三水容覺得,自己即使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一定屬於靠前的那部分。

十二歲的生日,她期待了很久,雖然妹妹發燒沒能參加,但是爸爸抽空回來抵消了這些不愉快。預備了許多許多開心的事情去做,卻在開始沒多久就結束了。不由分說,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在那個公園,那條美麗的道路上,一家人有說有笑,非常的開心。可是,毫無預兆,媽媽就那樣,毫無預兆的,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

當時的三水容,獃獃的看着在地上滲出血液的媽媽,僵在原地,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在恍惚之中被圍攏過來的人擋住視線,任由別人拽着離開了公園。

後來的日子,她進了醫院,每天都有人來主動找她聊天,他們問這問那,說一大堆話。因為爸爸要求,所以她一直配合著他們。他們的話很有效果,每一次談心之後她都覺得心情好很多,儘管如此,只要稍微想到那些事,那副恐怖的畫面就會顯現,再美好的心情也瞬間黯然失色。

三水容不想繼續待在醫院,可是醫生告訴她,要在能開心的笑着的時候她才能回去。她試着笑了笑,那時的事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實在無法做出自然的笑臉。於是,她開始掩飾自己,對於每天的談心不再那麼認真。幾次三番被看出端倪之後,她便開始偷偷查閱心理學的資料,學習不露聲色的撒謊。終於,在三個月之後,她獲得了回家療養的允許。

回到家,在熟悉的環境里,三水容本以為會安心一點,可是睹物思人,對於那天的恐懼卻日益加深。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即使在例行諮詢的醫生面前,也愈發顯得正常。

如水逝去的時間帶走了許多東西,卻總有無法撼動的一部分。

 

十七歲的某天,父親突然從前線回來了。他常常自己陷入沉思,即使到了飯桌上,仍不時顯露愁容。三水容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雖然恐懼,她還是不忍心看到父親糾結難受。

“爸,突然從前線回來,是發生什麼了嗎?”

“對呀,是爸爸又立下什麼戰功,要回來受表彰嗎?難道是領袖親自召見,要頒發第二十四枚勳章!?”三水由激動的說。

“不……確實是有點事,不是這種消息。”三水炎放下碗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是一個軍隊里的,牽扯到你們的事。”

三水容夾起的食物滑落進碗里,她大致能猜到父親的意思。她和妹妹三水由從小就跟着父親練習武藝,就是因為在將來有可能代替父親操作例外裝甲。

“什麼什麼?關於我們的?!”三水由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問。

“是,檢測適配度嗎?”三水容說出自己的猜測。例外裝甲作為超級兵器,綜合作戰能力優秀,大部分歸功於超高性能的輔助電腦。輔助腦能發揮多少作用又受制於操作者,因此有了檢測輔助腦與個人同步率的“適配度”。而基因相近的人,適配度也比較接近。

“沒錯。最近我的適配度出現下降趨勢,領袖要求開始準備候選人。除了預先準備的候選者,你們倆也都要做檢測。”三水炎面色凌重的看着兩個女兒,彷彿自己做錯事導致了難以形容的災難。

“適配度?終於到這一天了嗎!?要在哪裡測呀?”三水由湊過身子,稍稍靠近三水炎。“爸爸不用擔心啦!我和姐姐都不會丟你的臉的!”

“近幾天會帶你們到研究所里,不論你們倆誰能達到要求,我都會親自指導一些更複雜有用的操作技巧。”

“啊!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對吧姐姐?”

“嗯嗯,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呢。”三水容故作釋然。現在的她,早已不能像以前一樣,單純的努力向父親學習,為自己的進步而沾沾自喜。戰爭絕不是簡單的兒戲,不是能像童話里那樣簡簡單單一筆帶過的,那種單純的正義戰勝邪惡的事。操控例外裝甲,所需要肩負的責任,需要承受的罪責,都是鐵一般沉重的壓力。

可是,倘若自己僥倖適配度較低,那麼妹妹不就會成為人選,去面對那些難以承受的壓力了嗎?如果能有比自己和妹妹還要合適的人選,那能算是解脫嗎?

即使心裡惆悵萬千,三水容還是好好吃了這頓飯。這種事情,或許只有盡人事,聽天命。如果早早自亂陣腳,被父親發現什麼不對,引起不必要的顧慮,甚至影響到這次檢測,讓妹妹成為人選,自己就會顯得卑鄙而又不仁義,更重要的是沒有盡到做姐姐的責任。

 

適配度檢測這天,天氣與往常無異。太陽不知道躲在哪裡偷閑,只有幾朵皺巴巴的雲粘在天穹上,像是抹布上的霉斑。三水容和妹妹在父親的陪伴下乘上車,前往研究所。車子經過跨海大橋時,她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心裡惆悵萬千。平靜的海面死氣沉沉,像個患上癆病的病人,波浪軟弱無力地一次次輕貼上礁石,慢慢滑下,幾隻海鳥盤旋着在礁岩這邊飛向那邊,稍稍停頓又飛回去。三水容的心也跟着那鳥兒,忽而升起,忽而落下。

個人終端突然收到提醒,着實嚇了她一跳,三水炎在私人頻道發來了消息,“聊一下吧,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三水容下意識的瞟一眼妹妹,後者似乎正在用終端聽歌,正沉醉的跟着節奏擺頭。說到底,即使個人終端通訊的閃爍被發現了,也不是什麼值得懷疑的事,她苦笑一下,迅速的給出答覆。

“爸你直說,我會好好回答的。”

“這次的檢驗,有什麼想法就告訴我吧,小由她不會把不情願藏着掖着,但你不一樣。小容,我不會強迫女兒做不情願的事,哪怕是領袖的命令。這次的檢測,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或者說不想操穿上例外裝甲,我可以耍些手段,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淘汰。而且一定會做得很自然,不留下任何疑點和證據。你要相信爸爸的能力。”

“似乎是有點問題。”三水容的臉上浮現笑意“馬上要進行檢測了,稍微有些緊張。這遠不是什麼大問題啦。要我說,其實我比妹妹更合適呢。您不要擔心太多,慢慢等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你沒有必要隱瞞什麼,難處與苦水都可以說出來。如果家人都不能給你安全感,那麼你還可以依賴誰呢。”

“嗯,我一直都是相信着您和妹妹的,有什麼困難我也一定會和先和你們商量。溝通與理解的重要性,我是很清楚的。”三水容一邊發送消息,一邊偷偷看着前座父親的背影。那個背影寬闊又偉岸,有如城牆般厚實可靠,光是靜靜地注視着,彷彿也能有安全感油然而生。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定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果是父親,一定能保證她不被選上,一定會原諒她的任性。但是三水容自始至終不是一個任性的人,假使責任降臨在頭上,她絕不會逃避。

“不要逞強,不要有顧慮。直到檢測結果出來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您的語氣是篤定有事了嗎?我很開心您能這麼關心我,可是就如您再三追問的情真意切,我也是實打實的在保證。您總是那麼過度擔心我們,不是要逼得我們小心翼翼的活着,免得引起您多餘的擔心嗎?要是問女兒有什麼心愿,那就是希望您能將心思多花在自己身上,能夠好好從將軍的職位上離開,然後安樂無憂的繼續生活下去。”

短暫的沉默后,那邊終於給予回復。

“唉,這可沒辦法再說下去了。你們都願意配合,倒是顯得我婆婆媽媽了。只是這件事,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媽媽一直很寵我和妹妹,指不定比您還看得開,更支持我們呢。”想到這些話時,三水容心裡空落落的地方似乎吹進了一陣冷風,鼻子也隱隱酸痛起來。

前座的父親呼出一口氣,肩膀也垂下不少。三水眨巴眨巴眼睛,又將視線移到車窗外。

 

“試着一邊在腦海里具體化命令,一邊進行操作。”三水容正躺在儀器上進行適配度測試,神情嚴肅的研究員在旁邊下着命令。輔助頭盔通過原本植入脊柱的內終端將大腦與四肢的信號截取,在虛擬影像中再現。另一邊,輔助頭盔通過有線連接接上旁邊革命之鐮輔助腦上。

兩米多高的例外裝甲像是死去的巨人,前面躺着的三水容在它面前顯得如此嬌小又可憐,死寂一般的研究室更是給這副情景平添了一絲肅殺的感覺。

“接下來試着高速移動,注意避開障礙。”死氣沉沉又模板式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三水容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儘力的配合。一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但漸漸狀態越來越好,有了些許自如的感覺。即使心中隱隱不安,她依然一絲不苟的配合著一直到測試結束。

似乎是認真的回報,似乎是命運的玩笑,三水容的適配度獨佔鰲頭,領先第二名的妹妹不少。聽到這個消息,如同已經被確定作為人選,三水容心裡猛地一震。

回去的路上,一家三口全都沉默不語。三水容想着以後的命運,又看到父親嚴肅的側臉,心裡像是被擰着,胸腔如同被絞緊一般難受。絕對不能讓爸爸擔心,她想到。

“爸,既然我的適配度那麼高,那人選也就算是定下來了吧?您可要不遺餘力的指導我。”

聽到三水容的話,三水炎先是勉強的笑笑,“不愧是我的女兒,適配度比我還高了一點,以後肯定是能趕超我,成為維埃的新功臣的人物。今天叫廚師多做幾道你愛吃的菜慶祝一下。”

“是呢,爸爸都這樣說了。恭喜姐姐啊,像姐姐這麼優秀的人,以後一定會更厲害的。”三水由蹲坐着,將腦袋杵在膝蓋上,眼睛緊盯着掌上遊戲機。

“啊,我快要餓壞了,真希望快點到家。”

“那我把自動駕駛的速度調快點。”

“小由在玩什麼?靠這麼近對眼睛可不太好哦。”三水容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她能猜到妹妹為何不開心,卻想不到身為‘勝利者’的自己該如何去安慰她。

“姐姐不要影響我啦!這個關卡我失敗很多次了!”三水由依舊盯着遊戲機,激動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她緊咬着嘴唇,急促的呼吸着。三水容慌忙把手移開,“沒事吧?沒想到會影響到你,姐姐太笨手笨腳了。”

“啊!又失敗了!又輸了啊!根本贏不了嘛!”三水由揮舞着手臂,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為什麼?!為什麼啊?!一直都贏不了啊!”

三水容伸過手去抱住妹妹,任憑她揮舞的手臂打在自己身上。“是我的錯,這次怪姐姐,下次小由一定可以通過的。”她撫摸着妹妹的後背,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

“對啊!就是你呀!都怪你!你去死好啦!”三水由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夠了!不要太任性了!”前座的三水炎突然發話,終止了後面的喧鬧。三水由只好抽泣着抹眼淚,三水容則改坐在一邊,用一隻手繼續撫摸她。

“現在開始安安靜靜的回家!不要因為什麼遊戲就在那裡大吵!你們是姐妹,是一輩子的親人,孰輕孰重要會分清!”

長久的寂靜之後,三水由小聲地向她道了歉,而三水容微笑着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此後直到三水由發現她的隱瞞之前,她們都沒有爭吵過。

幾天後,最終決定的消息終於落下,三水容候補的身份已成定局。之後沒幾天三水炎就因為一些事又離開了家,三水由則天天約着夥伴出去遊玩。諾大的宅子里三水容成了孤單的一人。

家裡的一切,半數以上和媽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只要稍稍盯着,流水般的回憶便會在腦海浮現,孤寂的房間中又添了幾分落寞。既然爸爸和妹妹都不在,待在家裡也沒有太大的必要了。三水容決定遵從內心深處的恐懼,逃離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

車水馬龍的城市處處充滿喧囂。三水容浮躁的內心無法安定,無論走到哪裡,似乎都沒有什麼區別。好像走到哪裡,都被暗處的敵人注視着。街道上無數的視線中,似乎就混雜着一兩個暗殺者。

不知不覺離市中心越來越遠,寬闊的街道上偶爾才有車子經過,行人更是毫無蹤影,這反而使得她安心不少,她終於不再行色匆匆,慢慢走起來。

路邊的灌木缺乏管理顯得稀疏,之間有許多空隙,看上去就像一條條小徑。在這裡面行走,實在很不恰當,而且灌木叢上堆積有不少落葉,還有灰白色的蜘蛛網,進去肯定會弄髒自己。儘管如此,她依舊產生了進去的想法,因為灌木盡頭的那一片森林,正滿溢着氣息,呼叫着她進去。那裡是不會有任何人打擾,沒有任何城市喧囂的地方,是她從未觸及的神秘之地。

現在處於下午近飯點的時間,並不算太晚,身上也帶有一些食物,在附近走走應該不會有問題,她這樣想着,做出了決定。雖然今天太陽高掛,但是森林裡依舊充滿濕潤的空氣,這使得剛走了不少路的她很是舒服。清新的空氣一下子帶走了胸腔中積聚的不安。

越往裡走,樹木間的雜草便愈發茂盛,及腰的蕨類阻擋了前路,她小心的將其沿根部踩倒下,注意避開一些長有倒刺的植物。好景不長,無邊的蕨草消磨着她的好奇心,昏暗的森林讓她迷失時間感,密集的枝丫遮擋光線,窸窸窣窣的聲響點燃心中的恐懼。她漸漸有些慌張,開始加快腳步。

窸窣的聲響在逐漸清晰,有什麼東西在逐漸靠近。這裡難道還有什麼野生動物嗎?她繼續加快速度。至少要找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如果知道是什麼在追自己,總會有辦法對付。

完全沒有一點預感,茂密的蕨草突然到達盡頭,三水容到了一片空地。很容易看出這片空地絕非天然,說明這裡還不是那麼偏僻的地方,她呼出一口氣,轉身看着自己出來的地方。被踩到的蕨草折向空地。令人吃驚的是,緊接着三水容出來的,不是什麼兇猛的野獸,而是一隻略顯髒亂的大狗。

大狗看見三水容,又掉過頭去,一頭鑽進了草叢裡,之後又有幾隻動物重複了它的行為。這些動物看上去都很溫順,一點兇狠的樣子都沒有。三水容不禁鬆了一口氣,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不僅如此,看見它們之後,她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她悄悄走過去,看向豐茂的草叢,密集的雜草交纏在一起,根本無法看清裡面的狀況。她想了想,掏出了包里的食物,打開放在地上,蹲在不遠處看着。

“過來呀,這邊有吃的。”好一會兒之後,草叢那邊依舊沒有變化,她試着呼喊它們。這時,先前的大狗又一次走了出來,可是它既沒有去吃食物,也沒有靠近三水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伸長脖子,似乎在期待什麼。

“這位小姐。”三水容聞聲,驚悚的感覺瞬間布滿全身,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人的靠近。然而轉過身子,活生生的人物正站在不遠處。這個人看上去三十齣頭,穿着有些年頭的深黑色長袍,像是西提的傳教士。深邃的雙眼讓人無法看透,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難以捉摸。

三水容慢慢起身,等着他繼續說下去,結果卻沒有任何下文。他只是站在那裡,什麼也沒做,似乎自己想說的已經結束。

“我是三水炎將軍的女兒三水容,不小心誤入這裡,請問您是?”三水容無奈的開口,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是做出警告。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的感覺,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這種籠統的問法真讓人難辦。既然是你所問……水墨,一個護林員。”

“這裡的護林員都是您這幅打扮嗎?”

“此處不過我一人,所以這裡的護林員都是這副打扮。”

“您說話可真有趣。”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偷偷看過去,水墨臉上表情沒有變化,三水容不知道他這話里是想表達什麼。不過,確認自己的安全,她安心不少。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說“水墨先生,我是誤入這裡的,天色也不早了,能請您帶我離開這裡嗎?”

“我向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沒有幫你的想法。”

“您肯定不會白忙,我會給出相應的報酬。”

“報酬?什麼報酬?錢財?利益?如何衡量這些東西與本人意願的價值?為此逆轉心意對我是值得的嗎?還是說你覺得值得?”水墨端詳着一片樹葉,慢悠悠的接著說“正如我把玩這片樹葉是因為有這個想法,所以它目前的價值甚至高於你所提出的條件。我對於你們所追求的利、財、權,就有如你們對路旁樹葉的看法。”

三水容沉思了一會兒,笑着說“那麼我向您保證,明天會再來這裡找您。正如您的意思,現在與我聊天說明我有值得您這麼做的因素,即使我不知道具體為何。這也是我能開出最有價值的條件,我說的沒錯吧。”

水墨一成不變的表情上有了些許笑意,他將樹葉丟在一旁“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這倒確實可以作為籌碼。那麼,隨我來吧。”他轉過身走起來,三水容想起來什麼似的,往後面看了一眼,不過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我沒看錯,水墨先生穿的是西提傳教士的服裝吧?”

“確實如你所言,不過我並不是西提人。這件服裝只是經過那裡時,心血來潮買下的。”

“這麼說,您還是需要錢財,就像現在正經的工作,雖然說著不如落葉,卻還是為了生存不得不臣服於社會法則。”

“俗世的思維。我所做的工作,都是出於興趣,並不是為了錢財。所以時間長短,薪資多少都是不確定的。只做了一會兒,或是只做了幾天沒有薪資的情況也多如牛毛。說到底,只是興趣使然。”

“您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沒有穩定的工作,幾乎沒有薪資而且沒有社會福利,您如何活到現在?逞口舌之快可無法填飽肚子。”

“哈哈,你還是這樣。收入這種東西,於我來說可有可無。那麼,同樣的,食物這種東西又有何必要?攝取食物,獲得能量,延長生命,有人需要,自然有人不需要。倘若有一天我離開了,倒是更不用考慮這些。”

三水容沒有接話,她不會鑽牛角尖。腳下能這條路,也就是因踩踏而略微緊實的土地,兩邊的雜草不高但是茂密,向著路上蔓延,一副要奪回土地的樣子,一個不留神或許就會被絆倒。與其質疑別人的特別,不如專心注意腳下的道路。

“那些動物,那些動物是怎麼回事?”

水墨完全不受影響,自顧自走在前面,淡淡的說:“一些流浪貓狗。附近本來有一處非法盜竊寵物的窩點,後來出了點事,那些傢伙就直接放走商品,逃到別處去了。”

“居然還有這樣一段事。它們怎麼在這裡待下去呢!這裡根本沒有辦法生存吧!?沒有相關部門管理一下嗎?”

“先前提到的窩點還在,相比較野外,它們大部分還是留在了那裡。罪犯們並沒有回去,相關部門也沒有精力處理這種郊外的流浪寵物。倒是我這個閑人,偶爾會分點東西給它們。杯水車薪,聊勝於無。”

“還好有您這樣一個有愛心的人。”

“你怎麼認為我無可厚非,我只提一次,我的所作所為,僅僅是覺得有趣,想要嘗試。你或許會覺得值得稱讚,或許會覺得難以接受,於我來看,都沒有任何好意或是惡意。”

“大概就是,我行我素?”

“有而不局限於此。”說著,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就到這裡了。”

三水容走上前去,四周依舊是樹木環繞,她不禁有些疑惑,“這裡就可以了嗎?還沒有走出去不是嗎?”

“這裡的確沒有走出去。”水墨已經轉身。

“您這樣可讓我如何遵守約定?”

“約定這種東西,不管是對誰,做什麼約定,向來只是自己與自己的約定,所以說到底只是你自己對自己違約,可沒有人會對別人的約定負責。”水墨的漸行漸遠,最後沒了蹤影。

三水容皺起眉,看着個人終端,這裡已經離道路不遠了,不過森林裡是否有道路依舊是一個問題。她最終硬着頭皮走了下去。

結果最後這段路是條單行道,直直通往街道上。

 

 

維埃民主主義共和國是由卞格、勒伍路什、雷德等七個州組成的位於大陸北部的國家。總面積約19.834萬平方千米,人口約三千兩百萬,多為希隆民族。687年脫離古希隆帝國之後獨立……

維埃有着各國中最高的福利保障。重視科技與創新,設置有“馬斯特里”等多個重大獎項,也吸引着國際人才……

以收復上世紀大戰中的失地為由向西提斯里伍爾穆恩聯邦宣戰,為此與希隆達成盟友關係……   

           

——《國家歷史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