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大門前,國家騎士亞托克正聚精會神地監視着監獄前的一切,在他身邊的是他共事多年的同僚霍克特。
自魔獸襲擊的動亂過去還不到一天,但他們有種時間過去特別慢的感覺,先不說監獄方面軍遭受的損失,國家騎士為了應對魔物也積累了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疲勞。
國家騎士們很強,這點他們有着自信,但是比國家騎士更強的也有,那就是近衛軍。
切斯曼將軍手下的近衛軍,是從國家騎士中挑選出的精銳,然後進行二次訓練建立而成的部隊,戰力強悍,而且對王族有着無比的忠誠心,說實話,如果他們能派出小規模的部隊來支援的話,戰局也會早些逆轉。
而這也剛好證明了近衛軍的實力和高貴身份。
不過也不能指望他們瞬間從王城越過第三城牆馳援這裡,不論是時間上還是道理上都說不過去。
亞托克邊思考這些邊再次看了一遍監獄前的景色。
也說不上是景色,只剩下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拒馬和還沒進行清洗的血跡,這些在夜晚亮度不高的月光下顯得有些駭人。
“亞托克。”一旁的霍克特低聲叫他的名字。
國家騎士經過訓練,是不允許在執行任務時隨便閑聊的,而這些規矩沒人監督,都賴以國家騎士們自行遵守,然而,如果事態不對勁的話,這些規矩自然全部作廢。
“怎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剛剛還在收拾戰場的士兵們都不見了。”霍克特稍微往後靠了一下,借監獄的牆壁掩護自己的身後。
“說起來......”亞托克也往後靠了一下,“真是安靜的出奇啊。”
“要不要......什麼人!”霍克特剛想提出建議,卻又向正前方高喊出聲。
亞托克隨着他盤問的方向望去,遠處有個人影朦朦朧朧,看不清長什麼樣。
“報上名來!”亞托克將長槍指向人影。
對方也高舉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敵意,並向他們喊話。
“請等一下!”
出人意料的,人影有個聽起來很年輕的聲音。
然後對方像是漸漸褪去陰影一樣,露出自己的容貌。
亞托克立刻驚訝地問出聲:“亞連?”
霍克特也疑惑地問道:“那不是你至今未歸的兒子嗎?在哪?我只看到伍德大人啊!”
“伍德大人?”亞托克也疑惑不已,環視了一下亞連的附近。
一滴冷汗流過亞托克的脖頸。
“霍克特!小心!他不......”亞托克轉頭向霍克特警告,卻發現他的上身已經失去了頭部。
亞托克立刻將盾牌倚靠着自己的身軀作為支撐亦作為障壁,然後半蹲下身,用左手伸向背後想拿些什麼,同時將長槍往自己右方的空氣揮去,緊接着,刺穿了什麼東西的手感便傳到他的手中。
被刺穿的生物仰面躺倒,它身上簡單的強化魔法也隨之失效,讓它露出形體。
那是一名戴着白色面具,沒有任何甲胄的士兵。
“不愧是國家騎士呢。”有着亞連外形的人鼓掌向亞托克搭話。
“你們鬧出這麼大動靜,監獄裡的國家騎士們已經知道了,勸你們束手就擒吧!”亞托克虛張聲勢,監獄大門離監獄本體其實有一段距離,除非在大門到監獄的半路上高聲呼喊,不然這邊發生了什麼那邊不一定能知道。
“這樣啊,那還真是苦惱呢。”“亞連”如此回答。
現在儘可能拖時間才是上策,而且有一點令亞托克很在意。
“你這傢伙,把亞連怎麼了!”亞托克質問對方,豈料對方歪了歪頭。
“那是誰?啊啊,我知道了,那是這個魔法的特性啦,你們兩個看到的人是不一樣的......算了,解釋你也不懂,他也沒機會知道就是了。”
對方看着霍克特失去頭顱的身子聳了聳肩。
亞托克強忍着對方侮辱自己同僚的怒火,將剛剛在身上搜索到的圓形珠子握碎。
那是隱藏在鎧甲內的告警魔法裝置,只要碎裂,就會引起位於其他國家騎士身上的珠子的微弱共鳴。
意為“敵襲”。
“啊,說起來,你說過讓我們束手就擒是吧?”對方毫無緊張感地反問。
亞托克沒有回答,他有不好的預感。
“我很好奇,你們能抓幾個人呢?”敵人打了個響指。
然後無數的白面具士兵從黑暗中現身,數量可能比國家騎士的三倍還多。
“開戰咯。”有着亞連外表的那個傢伙輕聲笑道,然後向後撤步,隱於陰影中。
白面具士兵們則是應聲而動,湧向亞托克和監獄大門。
亞托克身形瞬間被白面士兵的人潮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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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監獄地面一層的入口照射進淡淡的月光,沒有一絲雜質,而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月光的映照下,是大批被賦予了強化魔法的白面士兵。
沒有影子,沒有形體。
他們壓低腳步,打算在潛入監獄一層后,突擊衛兵住間,將其中的國家騎士盡數殺死,然後撤離。
儘管不知這麼做有何意義,但這是他們的上司給他們的命令,也是他給他們透露的情報。
就算自己這邊的行蹤已經暴露也沒有關係,以人數碾壓就行了。
然而不管是他們還是他,似乎都有些太小看國家騎士了。
他們在進入監獄一層時,有一名白面士兵感覺到了違和感,不僅僅是安靜,還有些不自然。
他環顧四周,然後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淡淡的粉末鋪在地面上。
那是......木屑?
他大驚失色,剛想提醒周圍的人,一桿長槍就從旁側刺穿了他的腹腔。
“突擊!”
雄渾的聲音在原本寂靜的監獄一層突然響起,緊接着便是怒吼聲,伴隨着這些,先頭的白面士兵無一例外地全部被長槍刺穿。
長槍的主人自然是國家騎士們,他們也被釋放了與白面士兵相同的強化魔法,緊接着,更多的國家騎士從兩邊的暗門中湧出。
“長槍方陣!”
“喝!”,隨着整齊的吼聲,接收到指令的國家騎士們排成一列,將大型圓盾舉至前方,然後將長槍從圓盾之間的縫隙伸出,指向看起來空無一物的入口。
“世間萬物之實皆於刀刃之上——魔法破除!”
聽起來像是魔法師發動的咒語,但實際上是國家騎士的其中一人釋放的,而隨着魔法的發動,在效果範圍內的所有人,不管是敵方還是友方,加持的魔法全部失效,白面士兵們也露出了行跡,在國家騎士們的面前累積起來的,是早已斃命的先頭部隊。
但國家騎士們的實力,讓他們自信在沒有魔法加持的情況下,鮮有人能打敗他們。
即使眼見事情敗露,白面士兵也沒有逃離的打算,即刻借人數優勢衝擊國家騎士們的防線。
一名國家騎士不慎倒下,後方的國家騎士立刻補上空缺,冒進的白面士兵即刻被殺死,即使有些白面士兵妄圖攀上大盾越到後方,也立刻被二線的國家騎士用長槍刺穿。
“左翼補足!”負責指揮的國家騎士在出現缺口時立刻出聲指示,“右翼前壓!”
白面士兵有些招架不住,人數優勢也因為狹窄的入口沒有體現出來。
但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入口兩側的牆壁猛然被魔法破壞,一併破壞的還有兩側的暗門,整個監獄一層現在變成了只有三面牆壁的建築。
月光全部照進了監獄,將交戰雙方的武器照的發出陣陣寒光。
白面士兵們立刻高呼一聲,從兩側的缺口湧入監獄。
指揮騎士也臨危不亂:“陣線壓縮,后線部隊補上!”
“噢!!!”
原本位於陣線最後方的國家騎士立刻舉起盾牌往戰線兩側延伸,及時補上了缺口,雖然正面的牆壁被破壞,而且陣線的厚度變薄了,但是他們以肉身建立起保衛監獄的鐵壁。
“把他們壓回去!”
“上啊!”
“往前壓!”
比起國家騎士們的互相打氣,白面士兵們只是一味地向前突進,彼此之間並沒有太多交流。
地面上的白面士兵的屍體已經漸漸壘高,國家騎士的前線也已經換了一撥人,戰鬥卻絲毫沒有結束的意思。
突然,一顆火球在白面士兵的後方部隊中引爆,火焰瞬間吞噬了幾名士兵。
“那是......”一名國家騎士喃喃道。
“大家沒事吧!”釋放魔法的人出現在國家騎士們的陣線後方提問。
指揮騎士立刻用閑暇之餘回應:“扎爾克先生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直在衛兵住間里修養,剛剛才被喧鬧聲吵醒,不說這個了,這些傢伙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但是肯定沒好事。”
“比起這個,我剛剛已經向分部求援了!”
“感激不盡!”
“你們能堅持住嗎?我去看看地下那些人的情況!”
“沒問題,請小心。”
扎爾克點點頭,沒有過多的猶豫,直接跑向通往地牢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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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抬起頭看着天花板,聆聽着不時傳來的微弱砍殺聲。
“真是讓人按捺不住呢~”
她舔舐了一下嘴唇,然後舉起手掌,逐漸有什麼東西在她手中彙集。
黑騎士看着玉的舉動,並沒有過多地詢問。
“主人~”反倒是玉率先開口。
“怎麼。”
“您不上去玩玩嗎?”玉露出期待的眼神。
“沒有必要。”黑騎士一口回絕,“並不是墮魂。”
“也是啦......”玉可惜地低下頭,“還想着能趁這次機會多補充點力量呢......”
黑騎士無視玉,看向因為嘈雜聲音有些害怕和好奇的希雅。
果然還是需要鍛煉呢。黑騎士暗想。
總而言之,只要不是與墮魂交戰,或是對自己動手,那麼就貫徹不干涉原則,儘可能避免麻煩和糾紛。
玉也深知這點,所以只是試着提出建議罷了。
但是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就在那裡停下。”
玉神色一凜,對着地牢入口,半個身子還沒完全出現在視野里的人說道。
對方也識相地停下腳步,高舉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敵意。
“冒犯了!”是因為事態緊急嗎,他的聲音大而急促。
“有什麼事嗎。”玉冷淡地問道。
“現在上面被不明人士襲擊了,目標很可能是各位!”對方說出自己的意圖,“所以希望各位逃離這裡,我會協助你們的!”
玉越過牢門,接近到一定距離后眯起眼睛:“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吧。”
對方被玉這麼一問,立刻撓了撓臉,害羞似的回答:“能被這麼漂亮的女孩記住,還真是令人開心啊。”
但玉明顯不接受恭維,只是一個勁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現在不是時候懷疑我了吧?上面有敵人來了啊!”他焦急地再次提醒玉。
“那又怎麼樣?”玉叉起手。
“我知道各位實力高強,但是如果有個外一,落入敵手的話......”
“沒有萬一。”
“可是。”
“滾。”
“......”他咬咬牙,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決定,“請相信我!我名為扎爾克,是冒險者分部的負責人,我再次鄭重請求各位暫時進行避難,請務必......相信我。”
玉的雙眸微微發光,在看着扎爾克一會後,轉頭看向黑騎士,以詢問自己的主人該怎麼辦。
對方的心中並沒想些其他的事情。
而黑騎士似乎也在猶豫。
“我們直接把他們殺光也可以哦,為什麼要跑。”玉再次說。
“各位的存在目前還是秘密,不能出現在公眾視野里啊!”
“......”玉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很願意相信各位的實力,但是請為了我們着想好嗎,算我求求你們了,快走吧,不然上面的防線被攻破的話,犧牲就會一口氣增加的,他們就像是怪物一樣前赴後繼啊!”扎爾克以幾乎哭出來的嗓音求道。
玉沒有回應。
然後,在短暫地沉默后。
“知道了。”黑騎士回應。
“真是幫大忙了啊!”扎爾克鬆了一口氣,然後即刻發動“遠話”,不知和誰溝通了以後,立刻開始釋放魔法。
“遠方的人啊,為了見到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守護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擊退你,我前行;遠方的人啊,為了消滅你,我前行——大傳送!”
黑騎士的腳下即刻出現了大型的傳送術式。
玉看了眼術式,沒發現有動過手腳的痕迹。
“走吧。”黑騎士看見術式后呼喚玉。
“是,主人。”玉回身走向黑騎士。
“等等,黑騎士大人?!”希雅發現自己被晾在一邊后驚呼。
“不用擔心。”黑騎士邊說邊輕鬆破壞鐵門朝希雅走去。
說起來,既然是來放人的,不準備牢門鑰匙?這也慌張過頭了吧?
玉默默地想,自己先在法陣上站定。
然而下一瞬間。
黑騎士前方的天花板發生了大爆炸。
掉下來的碎屑和雜物堵塞了地牢中的空間,也阻隔了黑騎士和希雅。
接着從上方下來的是戴着白色面具的士兵。
上面已經這麼快被攻破了嗎?扎爾克邊驚訝邊暗想。
不,地牢的上方並不是地面一層,而是監獄后的一片空地。
也就是說他們是掘地三尺后出現的。
這是怎麼回事?
而那些白面士兵在出現的同時,不斷以肉身壓向黑騎士,打算阻礙他,另一部分則是破壞了牢籠,試圖帶走希雅。
“你們......你們放開我!黑騎士大人!”希雅向黑騎士呼救。
玉有一瞬間跟希雅對上視線,但她沒有動手的意思。
黑騎士即刻用手握住劍柄,決定將面前的所有阻礙全部切碎。
“黑騎士閣下!”然而,扎爾克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請先通過法陣離開吧!我維持不了多久的!”
黑騎士遲疑了一下,轉頭看見法陣正如他所說的開始閃爍。
“請放心,我會保護您的同伴的!”扎爾克邊說邊空出一隻手,釋放魔法擊殺拉着希雅的白面士兵。
“走吧,主人。”玉也在催促黑騎士。
黑騎士看了一眼希雅,停頓了一下以後,還是轉身踏入法陣。
“黑騎士大......唔......”
魔法即刻發動,玉和黑騎士的身影消失無蹤。
然後扎爾克結束傳送魔法,術式也陷入了沉寂。
“唔......唔唔.......唔!”希雅的聲音提醒了鬆了一口氣的扎爾克,她此時此刻已經被白面士兵用布條塞住嘴巴,以傳遞的方式送到了天花板的附近。
扎爾克立刻詠唱魔法,但他的施法則被突襲而來的白面士兵打斷。
在兩人近距離對視的同時,扎爾克面露疑色,對方似乎也有所遲疑。
但扎爾克還是抓住了機會近距離釋放了攻擊魔法。
“燃盡敵人——火炎!”
小型火球擊中白面士兵,對方毫無懸念地被轟飛,倒在地上慘叫着掙扎了幾下以後便失去了動靜。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希雅早已不知所蹤。
看來還是沒能成功保住希雅。
扎爾克嘆了口氣,緩步上前檢查即將成為焦炭的屍體,而這也讓他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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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騎士此時此刻不由得露出了傻眼的表情。
就在剛才,所有國家騎士在浴血奮戰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了多聲爆炸。
而他們身後的牆壁也被炸毀,眼前出現的則是另一批白面士兵,他們高舉兇器沖向國家騎士,這讓國家騎士們不得不往後撤退,以圓陣的形式邊防守邊移動向地牢的入口,並試圖加以守護。
然後兩邊的白面士兵會合,一起襲向國家騎士的圓陣——
本應該是這樣的。
後方的白面士兵和前方的白面士兵雖然攻擊着國家騎士,但是在合流的一瞬間,即刻開始互相殘殺。
也不算互相殘殺吧,因為對方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對峙。
當然,最後不知為何,還是突然開始了廝殺。
指揮騎士雖然有點摸不清狀況,但還是重整了態勢。
“陣型變換,守衛入口!”
聽見指揮的國家騎士驅動疲憊的身軀,排列成緊密的陣型,成拱形護衛住入口,將敢於進犯的任何一方白面士兵就地斬殺。
指揮騎士呼出一口粘稠的氣,握緊因為汗水和血水有些打滑的長槍。
看來這個夜晚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