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走下台的格列奧烏斯舒了一口氣。

他自然而然成為了人們的焦點。

“喂喂,你剛剛那招是怎麼想到的啊?”

“一般來說不會這樣做的吧?”

“不出意外的話,你可能是最快結束戰鬥的哦!”

“我一直以為你就只是個沒什麼特點的傢伙,讓我刮目相看了啊!”

周圍人聲鼎沸。

格列奧烏斯困擾似的撓了撓臉頰。

“啊,格列奧烏斯,你這傢伙,原來這麼強的嗎?”

終於,聽見熟悉友人聲音的格列奧烏斯鬆了口氣,看向聲源方向,結果看見的不止塔巴其一人。

跟在塔巴其身後的薇薇安一臉不悅。

這讓格列奧烏斯又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哪裡招惹到她了。

“你這傢伙太見外了吧?居然一直隱藏實力到現在嗎?”塔巴其錘了一下格列奧烏斯的胸口。

“不......”

我覺得這很平常啊。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格列奧烏斯憑藉直覺這麼決定。

“不說這個了,之後的第二輪選拔不是快開始了嗎?”

他扯開話題。

“恩,說起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們小隊里只有四人參與選拔,雖然其他小隊人更少就是了......然後這四人就是我和你還有老姐,以及......”

“德爾肯是嗎?”

塔巴其扭曲面龐,一臉不滿。

“不管如何,擋在我前面的傢伙都是敵人。”一旁的薇薇安插話道。

“那麼,分組已經確定了嗎?”

格列奧烏斯儘可能無視瞪着自己的薇薇安,提問道。

“按照米菈小姐告訴我們的,我記得是按照上場順序劃分的,單數對單數,雙數對雙數。”

“我是第四組,那就是說......”格列奧烏斯看向塔巴其。

“哦哦,我是第二組,那就是跟你打了啊,請多指教啊,格列奧烏斯。”塔巴其一副相當高興的表情。

“不......你不用這麼亢奮,現在還沒開始不是嗎,話說回來,如果是我跟你的話,那德爾肯......”格列奧烏斯的視線飄向薇薇安。

“你以為我打不過他嗎?”薇薇安挑起眉毛。

“不,但是德爾肯的為人你應該也看見了,希望你小心為上。”格列奧烏斯以認真的眼神看着薇薇安說。

“不用你說。”薇薇安別開視線。

沒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氣氛的塔巴其叉起腰:“現在就等導師們決定出場順序了啊。”

第二輪選拔跟第一輪有所不同,廣場不再分成四個區域,而是整個當做對決場地,儘管每一組決勝負的時間變長了,但相對的,每個人都可以充分展現自己的實力,不論是計謀還是武力。

而各個小隊中小組的勝者會不間斷地戰鬥下去, 如果某個小隊只有單數的參加人數,多出來的人會跟其他小隊多出來的相湊,直至決出最後的勝者為止,對此,合理分配體力與魔力是至關重要的。

對決多且緊密,期間沒有休息,沒有進食。

這也是選拔會持續三天以上的原因。

若是抽到先進行二輪選拔的小隊,就不會有休息時間,接連不斷的戰鬥。

若是抽到最後進行二輪選拔的小隊,相對的,就必須忍耐着飢餓與睏乏,維持自己的狀態。

而中間的隊伍則會相對輕鬆些。

也許各個小隊中,都有善於快速恢復的人,亦有擅長忍耐的人,同理,也會有對這些不擅長的人,所以這場選拔沒有公平可言。

如果硬要說有公平的成分的話,可能就只有對戰的雙方都是在相同條件下罷了。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戰場上不會講究公平,如何在不公平的情況下將戰況變得於自己有利,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此外,第二輪選拔開始直到中隊長選拔,都與第一輪有着明顯的不同,那便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副武裝。

除了武器外,所有參與二輪選拔的見習騎士都需穿上鎧甲。

不論是防禦力低下卻輕便的支援型輕鎧,還是防禦力上乘卻擁有相應重量的近戰型重鎧,參戰雙方都不會有選擇限制。

不過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戴上鎧甲不是為了增加負重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

這只是讓見習騎士們認清自己的實力,選擇既不會影響自己發揮,又可以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命的鎧甲。

接下來的選拔是真正以命相搏的對決。

即使對方是與自己相伴一年的同僚,也決不可掉以輕心。

思考着接下來的戰略的三人突然聽見本應安靜無比的廣場再次出現了騷動。

他們看向看台,發現十位作為導師的聖殿騎士開始移動。

“恩?決定好了嗎?”格列奧烏斯看向聖殿騎士們。

他們公示給見習騎士們的順序相當簡單,他們站成一排,以導師代表小隊,從左往右數的順序便是小隊上場的順序。

而米菈所在的位置是——

“最右邊啊......”薇薇安眯起了眼。

“最後出場嗎。”格列奧烏斯也開口道,“總覺得意料之中。”

“怎麼辦,我現在就感覺有點餓了啊。”塔巴其一副沒什麼緊張感的樣子,“偷偷溜去吃頓飯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被發現可就是歸類於違規哦,直接剔除你在見習騎士名單上的名字。”薇薇安瞥了他一眼。

“唉......”塔巴其大大嘆了口氣。

“算了,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吧,畢竟可能明天才到我們啊,然後看看其他人的戰鬥方式,應該會對以後有幫助。”格列奧烏斯如此提議。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跟我爭奪中隊長的位置嗎。”薇薇安的眼睛頓時如鷹一般銳利。

格列奧烏斯回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微笑。

“怎麼感覺格列奧烏斯你這傢伙很習慣絕食啊。”塔巴其一屁股坐到地上問道。

“這是什麼說法?”格列奧烏斯苦笑着回應。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看來你們還算輕鬆嘛。”

米菈踩着輕快的腳步來到眾人的身邊。

仔細一看,其他導師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隊中。

“米菈大人。”薇薇安低頭致意。

米菈也點頭回應,然後再次開口:“如何,我抽到的這個順序?”

“老實說......相當令人難辦......”塔巴其一臉苦澀,但是被薇薇安瞪了一眼后,立刻端正坐姿。

“薇薇安呢?”米菈看向薇薇安。

“是,這是米菈大人給予的試煉,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薇薇安恭敬地回應。

“......硬要說,只是抽到最後一個啦,不算是試煉......算了......你應該沒問題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格列奧烏斯說的。

格列奧烏斯則是輕輕點頭回應。

對此,米菈露出笑容:“那就請各位好好努力吧,儘管順序有些嚴苛,不過我相信這對你們來說不會有什麼影響,還有,偷偷告訴你們——”

米菈湊近身子:“其他導師對你們很有興趣哦,如果通過之後的進階測試的話,別說晉陞聖殿騎士了,就是直接被哪個導師帶走培養也是有可能的,總之,你們好好加油吧。”

“噢噢噢!幹勁湧上來了!”塔巴其坐在地上雙手握拳舉向天空。

“一切多虧了米菈大人的栽培。”薇薇安一本正經地再次低頭道謝,不過米菈沒看漏她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別因為這件事得意忘形哦。”米菈也帶着溫和的笑容說道。

“放心吧米菈小姐!”

“是!”

姐弟兩相當有精神地回應道。

“不過話說回來,米菈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直旁觀着的格列奧烏斯突然開口問道。

“總不能新人們受累挨餓,導師在一旁享受吧?”米菈露出笑容回應。

“這樣啊。”格列奧烏斯接受了似的點點頭。

————————

“老實說......”

不進食也不休息,過了一個晚上的塔巴其,依然神采奕奕地向薇薇安搭話。

“怎麼?”

“這也太無聊了吧!全部都跟第一輪沒差別不是嗎?不是對轟就是對轟,根本沒人近身戰鬥嘛!”塔巴其發著牢騷,“我都快睡著了啊。”

“如果不是魔法的爆炸聲,我可能也會睡着。”薇薇安罕見地贊同道並露出複雜的表情。

“畢竟場地那麼大,要充分發揮距離優勢嘛。”格列奧烏斯扶着下巴說道。

“看來這次的新人魔法適性普遍地高呢。”就連米菈也不得不承認。

直到現在,除了泰斯坦的小隊中有兩組見習騎士充分展示了魔法與劍技相結合以外,其他小隊的見習騎士們基本都是在遠距離就以魔法分出了勝負。

“雖然會用魔法的聖殿騎士不少見,甚至可以說是基本,但是這麼過度依賴魔法的話......”米菈面露苦笑看向遠處的同僚們。

只見其他小隊的導師不是在訓着見習騎士們,就是皺着眉頭思考着將來。

這樣想着的米菈聽見了號角聲。

看來前面九支小隊的小隊長都決定完畢了吧。

“那麼,到你們了。”米菈看向身後待命的三人,不知何時,德爾肯也帶着一如既往的不屑表情站在三人之後。

四人沒做回應,因為他們身上提前準備好的武裝就是最好的回應。

“嗯......我想想,最先出場的......格列奧烏斯。”

“在。”

“塔巴其。”

“是!”

“去吧。”

兩人無言地點點頭。

並排向著廣場走去。

原本嘈雜的廣場此刻安靜下來,眾人對着兩人行着注目禮。

然後。

“那是米菈大人小隊里的吧?”

“啊啊,看來不會無聊了。”

“喂,我記得那個拿雙刀穿着輕鎧的傢伙。”

“噢,你說的是速度很快,躲掉魔法的那個吧?”

“另外一人也不差啊。”

“確實,不知道他這次又有什麼戰術。”

廣場再次變得嘈雜,不過交談的內容都是圍繞着兩人。

“啊,突然變吵了。”塔巴其沒有停下腳步,只是一臉困惑地看着台下。

“畢竟你展示出的實力有目共睹啊。”格列奧烏斯回應。

“這樣啊......”塔巴其停頓了一下,“格列奧烏斯。”

無比認真的語氣。

“怎麼?”格列奧烏斯回問。

“......沒什麼,你可別放水啊!”塔巴其再思考了一下以後,放棄了什麼似的,搖了搖頭后說道。

出人意料的。

格列奧烏斯一改原先的態度,也回以認真的表情:

“那就看你了。”

塔巴其一瞬間愣了一下,然後立刻露出好戰的笑容。

兩人在此刻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佔據自己的位置。

沒有開戰的信號,全憑他們自行決定。

塔巴其雙手同時緩慢地從腰間的刀鞘抽出兩柄長刀。

也許這兩把刀目前還不是最適合他的,但可以充分展示出他的天分。

廣場周圍的人們噤聲不語,緊緊盯着直接將兩把刀都抽出來的塔巴其,他收起臉上的表情,原先隨意的態度消失不見,銳利的眼神緊緊盯着他的對手,然後壓低身子,微屈雙膝,左手將刀反握收至腰部,右手的刀平舉,擋在面前。

看來他不打算保留實力。在不遠處看着的薇薇安理解了他的意圖。

塔巴其心中也明白,對方在無形中給他的壓力,不是保留實力就可以解決的對手。

就在第一輪選拔時,他就佩服於格列奧烏斯毫無贅余、行雲流水的動作,一招一式都是為了最佳的結果而使出,就像是——

就像是曾經歷無數場死戰,只為殺死對方一樣。

也正因如此,看來自己可以使出全力了。

塔巴其的嘴角因為高漲的戰意和愉悅而微微上揚。

另一側,發現了塔巴其散發的氣場的格列奧烏斯,同樣放低身子重心,左手平舉,將長方盾擋至面前,露出眼睛及以上的部分,右腳稍微後退,提供應對到來的衝擊時的支撐,右手的長劍則像塔巴其一樣,收至腰間,不過稍有不同的是,長劍的劍尖指向地面。

重鎧加上長方盾,以及無懈可擊的架勢,這讓塔巴其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塞般的錯覺。

但塔巴其反而因此而戰意更濃。

最接近廣場的旁觀者們因為其中滿溢出的壓力而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聖殿騎士們甚至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想更加清楚地觀察兩人的戰鬥。

就在人們猜測是由哪邊先攻時,戰場發生異變。

前一刻還在廣場一端的塔巴其消失了蹤影。

下一刻,高舉右手長刀的他就出現在格列奧烏斯的面前。

場地上的塵土這才想起來似的揚起,構建出塔巴其直線沖向格列奧烏斯的路徑。

鏘。

能讓人耳鳴的互擊聲傳遍了整個廣場。

格列奧烏斯不疾不徐地輕抬盾牌,穩穩接下塔巴其由上而下的斬擊。

但攻勢不可能就此結束。

塔巴其左手反握的長刀一瞬改變了方向,刀尖向前,繞過格列奧烏斯的長方盾,刺向他的側腹。

格列奧烏斯即刻抬起手,用右手的長劍揮開了刺來的長刀,同時左手和身體一併用力,將壓制着自己的塔巴其向後推開。

塔巴其則是藉此機會向後撤步,拉開格列奧烏斯的距離。

還沒等周圍的人們有機會討論剛剛發生了什麼,塔巴其便再次沖向格列奧烏斯。

“瞬速。”

塔巴其口中簡單地詠唱出魔法。

淡色的光芒籠罩上塔巴其的身軀,他的身體動作大幅地加速。

下一瞬,原本在格列奧烏斯面前的塔巴其,就拖着殘影出現在格列奧烏斯的右側,朝着格列奧烏斯刺出長刀。

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成功。

因為格列奧烏斯退後一步,以毫釐之差閃躲了朝着自己身體襲來的利刃,然後在塔巴其做出下一步行動時,無視在自己腹部附近的長刀,轉動身體面向他,同時帶動左手的長方盾,試圖以邊緣擊打塔巴其的腕部。

察覺格列奧烏斯意圖的塔巴其主動放棄長刀,然後收回手臂,以空出的手握着剩下的長刀,奮力朝格列奧烏斯揮落。

格列奧烏斯判斷來不及以長劍反擊后,同樣放棄自己原先的意圖,委身在盾牌之後,承受即將到來的衝擊。

又是響徹整個廣場的響聲,讓人們不由得懷疑起塔巴其的攻擊其實有千斤重。

格列奧烏斯往後退了幾步緩和衝擊,即使如此,長方盾上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點裂痕。

趁着這個空隙,塔巴其迅速拾起地面上的長刀,繼續往前追擊。

然而格列奧烏斯早他一步上前,迅速欺近到對長刀來說過長,對盾強打來說剛好的距離,塔巴其暗感不妙的同時,一股強大的衝擊就從胸腹部傳達至全身,讓他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接着,感覺自己的眼前被什麼東西覆蓋了的瞬間——

塔巴其迅速將兩刀交疊擋在面前。

第二次的衝擊再次傳來,這一次遠比上一次強烈,就連塔巴其都不由得踉蹌了幾步。

居然被基礎的技巧“盾強打”逼退到這種地步。

察覺到這一點的塔巴其脖頸間留下一滴汗珠,但他嘴角的弧度不僅沒有減緩,甚至更加表現出他高昂的戰意。

而格列奧烏斯即使在把塔巴其擊退後也沒有冒進,繼續貫徹守勢,穩穩地將盾牌假設到前方。

“呵......”塔巴其再次壓低重心,“那就再來啊!”

又是一瞬之間的突進。

但是這次還是完美地被格列奧烏斯防了下來——就在圍觀者這麼想的瞬間。

他們發現格列奧烏斯的盾往旁側稍微偏移了一些。

塔巴其露出笑容,兩擊都命中盾牌同一側的攻擊終於有了回報。

格列奧烏斯似乎也感到些許詫異。

就在格列奧烏斯驚訝的同時,塔巴其沒有停止動作,他將左手的長刀繼續作壓制用,然後右手收回長刀,扭轉手腕,將長刀刺向格列奧烏斯的脖頸。

如此一來,格列奧烏斯就勢必——

用右手的長劍防禦。

而兩手交叉的格列奧烏斯即使察覺到了自己不利的境地,卻礙於這彆扭的姿勢無法做出有效的舉措。

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察覺到向自己刺來的長刀,格列奧烏斯將身體前壓,長刀的刀背就這樣貼着格列奧烏斯脖頸的皮膚劃過。

似乎是確認了這一點后,格列奧烏斯繼續做出下一步舉動,他並沒有強行將盾牌擺正,而是藉助那個力道,以長刀劃破自己肩甲的代價,將肩膀撞向塔巴其。

無法反擊的立場瞬間顛倒過來。

塔巴其被出乎意料的撞擊逼出了肺里的空氣。

但格列奧烏斯的追擊不止於此,他在撞擊了塔巴其之後,立刻拉回盾牌,將貼近自己的長刀揮開,然後順勢用右手的長劍斬向塔巴其。

就在這一瞬間。

“障壁!”

臨時詠唱的小型魔法護盾出現在塔巴其的面前,擋下格列奧烏斯攻擊的同時消散在空氣中。

但這足以讓塔巴其拉開距離重整態勢。

攻擊受阻的格列奧烏斯也不強求,迅速將盾牌拉回自己的身前。

不過塔巴其剛剛的攻擊也讓盾牌的旁側受損也是事實,格列奧烏斯不得不開始估算起這面盾牌還能挨下多少次攻擊。

而塔巴其也同樣察覺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攻擊會決定最後的結果。

一開始就打算付出全力擊敗格列奧烏斯的塔巴其展示了以左手長刀在前,右手在左手之後的攻擊態勢。

盾牌后的格列奧烏斯沒做反應。

這讓塔巴其泛起了想苦笑的念頭,但是他很快調整了心態。

這個距離的話,重裝備的格列奧烏斯一時接近不了,就算對方使用魔法的話,自己應該也能不受影響地避開。

考量結束的塔巴其開始詠唱魔法:“聖靈啊——瞬速。”

格列奧烏斯即使如此還是沒有動作。

是看不起自己嗎?還是判斷無法阻止?

這兩個念頭在塔巴其腦海中閃過。

但不用想這麼多,一切等戰鬥結束之後就都明朗了。

“接着......二重加速、軀幹補強、鋒刃。”

塔巴其向格列奧烏斯衝刺的同時不停給自己施加魔法。

“接的下就試試看啊!”塔巴其在逼近格列奧烏斯時如此宣言道,“刃嵐!”

霎時,塔巴其就如其魔法所言,化作帶着利刃的風暴,不停衝擊着格列奧烏斯的盾牌。

不,是格列奧烏斯必須用盾牌接下這些攻擊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

“唔哦哦哦哦!!!!!”

強化身體至極限的塔巴其一瞬間就在格列奧烏斯的盾牌上施加了三道斬擊。

周圍看着的見習騎士們甚至看見了無數殘影。

一直用盾牌固守的格列奧烏斯為了避其鋒芒,也開始慢慢後退,能閃避的攻擊就閃避,不能閃避的只能接下。

但就在這高強度的攻防之下,格列奧烏斯察覺到了左臂傳來的異樣,雖然只是很小的不協調感,但已經足夠左右整場戰局。

塔巴其也察覺到了那一絲破綻。

可惜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現在的他施展這樣的魔法,或者說是劍技,只能持續數秒不到。

如果數秒內沒攻破對方的防禦的話,失敗的就是塔巴其。

現在的結果是。

格列奧烏斯的盾牌被粉碎。

而塔巴其的絕技也停了下來。

就算如此,塔巴其還有進行一次突進揮砍的體力,失去了盾牌,只剩長劍的格列奧烏斯沒有任何接下的可能,就算想避開,他那身重鎧也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動作。

為了切實抓住勝利,塔巴其最後一次踏步上前。

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話語,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雙刀沖向格列奧烏斯。

然後。

他就聽見了格列奧烏斯口中的話語。

“狀態強化。”

這是塔巴其不曾聽過的魔法。

是類似於軀幹補強的身體強化型魔法嗎?還是裝備固化型?

塔巴其在這一瞬的時間裡努力思考着。

最後他看見的,是微紅的淡色光芒將格列奧烏斯的一切包裹住的情形。

接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就被緊緊壓制住,還沒來得及意識發生了什麼,塔巴其下意識地將用於攻擊的左手長刀舉至面前。

然後親眼看着它斷裂。

揮下長劍的格列奧烏斯斬斷塔巴其的長刀后,再將其往反方向,也就是正上方移動,劍尖直指塔巴其的喉頭。

世界彷彿停止了一樣安靜下來。

塔巴其吞了口唾沫,滾動的喉結輕觸到長劍的劍尖。

接着他苦笑了一下。

“我輸了。”

整個廣場慢慢響起了零零落落的掌聲,再之後,終於有人反映過來似的,終於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

“呼......”格列奧烏斯呼出一口氣,鬆開塔巴其並收起劍,往後退了一步。

塔巴其則是因為突然襲來的睏倦感而癱倒在地。

“你這傢伙......強得有點離譜了吧......”塔巴其用帶着哀怨的目光看着格列奧烏斯。

“我該怎麼回應你,才能讓你不會覺得我是在顯擺呢?”格列奧烏斯向躺在地上的塔巴其伸出手。

塔巴其帶着舒暢的笑容借格列奧烏斯的手起身:“算了算了,我一開始也覺得你不簡單,只是沒想到比我還強,哎呀,完敗啊完敗,在老姐面前丟臉了。”

塔巴其拍了拍頭,看向某處。

格列奧烏斯也順着其視線望去,看見的是一臉嚴肅表情的薇薇安。

“感覺你下去會挨揍。”格列奧烏斯同情地看向塔巴其。

“說實話,我也覺得......”塔巴其怕冷似的抖了下身子。

兩人伴隨着熱烈的歡呼走下廣場,薇薇安像是迎接兩人一樣站在小隊的最前方。

“老姐......”

“你閉嘴。”薇薇安瞪了一眼塔巴其。

格列奧烏斯決定一句話都不說,以免觸怒她。

“......”薇薇安倒是一言不發地看着格列奧烏斯。

時間慢慢過去,就在格列奧烏斯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多快到達一定地步時。

“......還不錯。”

從薇薇安口中出現了這樣的話語。

“......等等,你不是我老姐,我老姐在哪?”塔巴其像是看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看向薇薇安。

“找死啊你。”薇薇安錘了塔巴其一拳。

“......是指?”冷不防被說這麼一句,格列奧烏斯也不由得有些發愣。

“我是說......你能打敗塔巴其......還......還挺不錯的,我認可你的實力......”薇薇安少見地吞吞吐吐起來。

“哦?”格列奧烏斯突然感興趣似的露出笑容。

“別誤會了!你只是比我不成器的弟弟強那麼點而已,之後在小隊長選拔中再見吧!到時候我會打得你跪地求饒!”

薇薇安怒氣沖沖地說完,朝廣場走去。

“恩?我就這樣被貶低了?老姐?”塔巴其愣愣地看着薇薇安的背影。

“算了算了。”格列奧烏斯忍着笑拍了拍塔巴其的肩膀。

“格列奧烏斯......你這傢伙,想笑就笑啊!可惡啊......”塔巴其不滿地高喊道。

遠處的米菈雖然聽不見兩人的對話,但看着他們勾肩搭背的樣子,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話說回來啊。”

泰斯坦的聲音讓米菈移回注意力。

“剛剛洛夏家的小子,是不是用了自創的魔法啊?”

“算是吧,我記得,他告訴我的名字是......‘刃嵐’?”

“真是沒想到啊,看起來這麼不靠譜的小子,居然這麼有前途。”泰斯坦心情很好地笑着說道,“米菈啊,之後我可能會跟你搶人哦。”

“請便,只怕到時候,他早已經跟我們屬於同樣的身份了。”

“也確實有這個可能啊......”泰斯坦說到這裡停下笑容,“然後......那個小子,叫格列奧烏斯是吧?”

“怎麼?”

“他用的那個魔法,也不屬於聖殿,難不成又是自創的?”泰斯坦確認什麼似的看向米菈的眼睛。

米菈嫣然一笑:“誰知道呢?”

察覺米菈不打算透露的泰斯坦嘆了口氣:“算了,之後會知道的,剛剛真是激烈的一場戰鬥啊,原本死氣沉沉的廣場都活躍起來了,那些傢伙們也興奮起來了哦。”泰斯坦看向身旁的“那些傢伙”露出苦笑。

聖殿騎士們熱烈地討論着剛剛的戰鬥,無一不充滿讚賞。

在他們看來,戰鬥技巧與魔法相結合才是屬於聖殿騎士的戰鬥方式吧。

“既然洛夏家的小子都這樣了,那洛夏家的優等生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泰斯坦看向廣場。

最後一場戰鬥的兩人已經面對面站定。

“這個......難說。”

但是米菈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什麼意思?”泰斯坦訝異地問道。

“問題出在她身上......”米菈一副傷腦筋的樣子看向薇薇安。

像之前一樣選擇了單手長劍的薇薇安端平武器。

而她的正對面則是手執巨斧的德爾肯。

看來那就是他專用的武器了。

“你是什麼意思?”

出乎意料的,德爾肯對薇薇安搭話道。

“?”薇薇安歪了歪頭。

“你拿把破銅爛鐵是在看不起我嗎?你應該有更趁手的武器吧?”德爾肯說道。

“對付你不需要。”薇薇安的姿勢沒變。

“不需要啊......”德爾肯無奈地搖了搖頭,“虧我覺得你會給我帶來點樂子,我才會帶這傢伙來啊。”說著,他拍了拍手中的巨斧,然後,他將它丟在地上,“現在看來,你不過是一個嘍啰。”

“真夠膽啊。”薇薇安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笑道。

德爾肯感到無趣似的聳了聳肩。

下一瞬間。

德爾肯的巨驅就出現在薇薇安的面前。

“我會讓你哭着喊我德爾肯大人。”德爾肯舉起拳頭露出嗜虐的笑容說道。

同樣,早已看清德爾肯動作的薇薇安也帶着笑容回應:“給我去死,雜碎。”

薇薇安低頭躲過襲來的重拳,用手中的長劍刺向德爾肯的腹部。

輕鎧成功地擋開了那一擊,即使如此,還是在德爾肯的側腹留下長長的傷口。

“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薇薇安拉開距離,看着用手拭去傷口血液的德爾肯說道。

“一點力道都沒有的賤女人。”德爾肯啐了口唾沫,再次沖向薇薇安。

但薇薇安卻精確地看穿了德爾肯的動作,躲過攻擊,然後移到側腹,將上一次的攻擊如法炮製——

但沒有成功。

“什麼?!”

薇薇安驚訝的聲音響起,她看着自己被牢牢抓住的長劍。

德爾肯的右手只是佯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從左側襲來的長劍,然後用左手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薇薇安的長劍。

即使是鋒利的劍刃,此刻卻像是被石頭阻攔了一樣,明明緊緊握着劍刃,但德爾肯的手掌卻完全沒有受傷。

自己的攻擊被料到並被接下的這一事實衝擊了薇薇安的自我認知。

怎麼會?自己的攻擊怎麼會被這種螻蟻不如的傢伙看破?

接着,鼻樑骨突如其來的衝擊讓薇薇安向後倒去。

在意識進入黑暗前,她聽見了塔巴其的呼喚聲和其他見習騎士的悲鳴。

看着僅因為自己的一記頭槌就倒地的薇薇安,德爾肯獰笑了一聲丟開了手中的長劍,正當他走近薇薇安,抬起右腳,準備對着那柔軟卻堅實的腹部踩下去時。

同樣的衝擊傳達到了他的胯下。

一陣鑽心的痛楚襲來,就連德爾肯都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在他扭曲的視線中,是掙扎着站起身,並拭去血液的薇薇安。

“你這......臭娘們......唔哦哦哦哦哦哦!!!!”德爾肯暴怒地大吼着。

“呼......鼻樑骨好像斷了啊......真是讓他們看笑話了......”薇薇安觸碰自己的鼻子,瞪視着德爾肯。

德爾肯怒氣沖沖地沖向薇薇安。

薇薇安以最小幅度的動作躲過德爾肯的攻擊,然後尋找着機會去拿回自己的長劍。

“為什麼丫頭一直不反擊,憑她的實力,應該也能對那個大塊頭造成一定的傷害才是,更何況兩人都是輕鎧。”泰斯坦皺着眉頭看着場上的戰況。

“這就是她的問題所在。”米菈回應,“她、以及她的家人給她加上了沉重的枷鎖。”

“那是什麼?”

“你應該知道洛夏家族的傳統吧?”

聽見這句話,泰斯坦恍然大悟的同時擔心地看向薇薇安。

此刻的她正盡全力閃躲德爾肯的攻擊。

閃躲下去,就算呼吸不暢也要閃躲下去,就算步伐變得紊亂也要閃躲下去,就算大汗淋漓也要閃躲下去,自己只有那一樣反擊的手段,只能有那種反擊的手段。

只要能重新拾回它,一切都會改變。

儘管不是跟黑騎士一模一樣的大劍,但只要拾起它,自己就能作為一個騎士站在敵人面前,自己敬仰的黑騎士就會降臨,並保護她不受傷害。

這是她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這是自己唯一的救贖,這是自己無可退讓的原則。

沒錯,其他的都無所謂,只要將劍握在手中的話——

左肩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差點讓她悲鳴出聲。

終於擊中薇薇安的德爾肯露出滿意的笑容,繼續着攻擊。

“老姐!你在幹什麼!快點揍他啊!”廣場下的塔巴其焦急地呼喊着。一旁的格列奧烏斯注視着戰況。

呼喊聲傳到了薇薇安的耳中。

塔巴其?別擔心......姐姐這就拿起劍,你和我都不會再受到傷害了......沒錯,只要我拿起劍,成為真正的騎士的話......

“抓到你咯。”

“?!”

看準一瞬間分神的薇薇安的破綻,德爾肯抓住薇薇安纖細的手臂,然後往反方向扭去。

圍觀的女性見習騎士們發出了悲鳴。

為了不讓自己的手臂被擰斷,薇薇安只能往同樣的方向撤步。

然後結果就是薇薇安被德爾肯粗暴地抱入懷中。

“你這賤婆娘還挺香的嘛,怎麼?還打算勾搭男人?”德爾肯吸了吸鼻子,對薇薇安說道。

“你想再嘗試一遍斷子絕孫的快感嗎?”薇薇安不停地試圖掙脫德爾肯的禁錮,卻沒有效果。

“死到臨頭還嘴硬,女人就該受男人支配,不管叫你們陪睡還是生孩子都要照做才對。”德爾肯加重了兩臂的力道。

“你真丟南大陸的臉。”薇薇安一刻不停地嘗試着。

“哦?大家都是南大陸的同鄉,不用說的這麼絕嘛。”德爾肯假惺惺地說道,“然後,看在同鄉的份上——”德爾肯鬆開手。

接着一拳打中薇薇安的腹部。

“送你一程。”

即使察覺到攻擊卻來不及防禦的薇薇安被遠遠擊飛,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才停下來,全身粘上了塵土。

“咳......咳......”薇薇安像是要咳出身體里的空氣一樣,支起身體。

不過她很快又再次被德爾肯抓住單手拎了起來。

“南大陸的西邊有你這樣的蠻族,真是令人惋惜。”即使身受多處創傷,薇薇安還是看着德爾肯罵道。

“所以你們南邊的貴族都愛浪費力氣罵人?”德爾肯獰笑着,“還是說,你想做些什麼呢?洛夏家的大小姐?”

德爾肯邊說邊將薇薇安另一隻藏在身後的手掰到自己面前,施展到一半的魔法也因此中斷消失。

薇薇安立即開始思考下一個對策,她必須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掙脫出去,不然擁有力量優勢的德爾肯毫無疑問將獲得勝利。

然後,德爾肯的話讓她失去了氣勢。

“說起來,洛夏是著名的騎士世家來着?”

德爾肯帶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薇薇安。

霎時,透明的支柱碎裂崩毀。

“......你怎麼知道......”薇薇安的眼中瞬間不見了堅毅,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察覺到薇薇安變化的格列奧烏斯皺了皺眉,塔巴其也安靜下來。

“如果讓你們家的人知道你不僅沒當成聖殿騎士,還在見習騎士的戰鬥中被殺的話,他們會怎麼看你呢?”德爾肯舔了舔嘴唇。

不可避免地,薇薇安的思緒被導向了那個虛假的未來。

然後——

“......不......”

“啊?我聽不見?”

“......請不要......”

“向我求饒啊,叫我德爾肯大人的話,我會考慮跟你家的人說,你決定當我這個聖殿騎士——德爾肯大人的女人......”

“......不......不要......”

“然後再告訴他們,其實我沒有這個打算,都是你為了騙他們才讓我這麼說的啊,光是想想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很精彩啊!”

“......”

“如何啊?當不成騎士的廢物女人?”

“......黑騎士大人......救救我......”

薇薇安開始閉上眼睛逃避現實。

米菈無奈又痛心地嘆了口氣。

泰斯坦和其他聖殿騎士們則是緊緊盯着場上的發展,尋找着介入的時機。

“呿,沒意思。”德爾肯像是失去了興趣一樣,將薇薇安鬆開,然後踩住地面上薇薇安的頭部,“先前的氣勢呢?啊?”

見習騎士們有些人看不下去,開始聲討德爾肯,但他們礙於選拔賽的規則,不能加以阻撓,不然會被剝奪見習騎士的身份。

而深知這一點的德爾肯大聲挑釁:

“你們這些傢伙給老子閉嘴!有意見就上來啊!看我不把你們都幹掉!”

“夠了。”

米菈從看台上站起身。

“導師大人唷,這女人可還沒投降啊,所以......”

“你是沒聽見嗎?”泰斯坦也站起身,看着德爾肯釋出殺氣。

感覺脊梁骨一陣發涼的德爾肯嘖了一聲,抬起腳,離開薇薇安。

“我宣布,勝者是德爾肯。”米菈以不帶感情的語調這麼說完后,轉向泰斯坦,“那孩子拜託你了。”

泰斯坦點了點頭,翻身躍下看台,走到薇薇安身邊,將她輕輕扶起。

薇薇安仍有意識,但是身體不住地顫抖,身上的傷口和泥土混在一起也讓她更加慘不忍睹。

“老姐!”

塔巴其與格列奧烏斯也在同一時間趕到。

“身體上的傷好治癒......但是心裡的傷......”泰斯坦對塔巴其說道。

聽見這句話的塔巴其立刻站起身,一言不發沖向德爾肯。

察覺狀況不對的泰斯坦立刻將薇薇安託付給格列奧烏斯,衝上前擋在塔巴其面前。

“別擋路!”氣上頭的塔巴其連敬稱都沒有,惡狠狠地說道。

“見習騎士禁止私鬥!你難道想讓丫頭看你被遣返嗎!”

聽見這句話的塔巴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真可惜啊。”德爾肯搖了搖頭,承受着塔巴其足以殺人的視線帶着笑容說道,“敗者就乖乖閉上嘴。”

“該死的混蛋......”

即使經過塔巴其,他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然後看着另一人說道:

“最後就是你了吧?拜託你讓我好好娛樂一下哦,廢物。”

然而格列奧烏斯並沒有回應,他的心思在別處。

懷中的薇薇安不再像之前一樣咄咄逼人,不再像之前一樣充滿令人困惑的活力。

現在的她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緊緊抓住格列奧烏斯的衣角顫抖着。

察覺到自己被無視的德爾肯不悅地打算踏前一步。

但一瞬間,他的直覺警告他停下。

“那就如你所願。”

格列奧烏斯並沒將視線投向他,只是淡淡地宣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