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以正義之名,第一次夜魔討伐作戰會議開始!”
燈火通明的金石酒家餐廳,貝露菲·歌爾坐到白的面前,端起果汁輕輕和他碰了下杯,然後一飲而盡。臉上掛着興奮,音量卻很小。
白一臉茫然看着她。
自己明明是這麼怕麻煩的人,卻偏偏是特容易惹上麻煩事。這個把“正義”掛在嘴邊的女人,表面看起來只是個一根筋的笨蛋,卻把討伐SS級魔物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必然是個危險的傢伙。白預感到,跟她接觸過多會引火上身。
“那麼首先,我們來分享一下夜魔的情報吧。”一提及魔物,歌爾小姐立刻收起笑容,表情變得認真,“據我所知,夜魔是東嶽城特有的一種魔物,不過名聲遠揚,很多地方的獵人工會都流傳着它的名號。嘛,畢竟SS級魔物本身就很罕見。”
她從腰包掏出一本精心裝飾的筆記本,封面上貼着可愛的圖案。她一邊翻閱一邊說道,“根據我這來東嶽城這幾天收集到的信息,夜魔應該僅有一隻,形態跟人類相近,身高大概3米。它的戰鬥力不是很強,但是性格殘暴、智力極高、善於隱蔽,至今都沒被成功狩獵。”
“僅有一隻?”
唯獨這句話引起了白的興趣。
這麼久以來,他所遇到的魔物幾乎都是群居而生、集體捕獵。在白的看來,魔物跟原本存在於自然界的動物一樣,生存、繁衍是第一位。“僅有一隻”這個說法,就好像是描述童話故事裡的傳說生物一樣,毫無現實感。
對於白的疑問,歌爾小姐搖了搖頭,他有着相同的看法,卻沒有答案。“現在只知道,每隔一、兩個月,這隻夜魔就會趁夜到城裡來抓捕人類,對象無一例外都是12歲以下的孩子。對於小孩都是直接拐走,對前來阻攔的守衛和居民,則是直接殺死。因為找不到巢穴,至今沒找到過孩子們的屍骸……”
聽到這兒,白的眉頭一皺,他似乎明白了夜魔為什麼會被列為SS級,“只吃小孩的怪物……我可從沒聽說過。”
“光是吃掉還好。如果朝着更可怕的方向想,拐走小孩不是為了進食,而是出於儀式性目的,甚至是興趣……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對魔物的認知,不是嗎?”
白知道了面前這位獵人為什麼對夜魔這麼上心。對於這類魔物生態中的異端,工會自然是要優先剷除。
“好了,我差不多就這些了,該你了。”
歌爾小姐小心翼翼地收起筆記本,一臉期待地看向白。
“我?幹啥?”
“?”
“??”
“??”
尷尬的空氣頓時彌散開來。
“說說你知道的情報啦!咱倆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你還在吝惜啥呢!”
對方似乎想要大聲說話,但是聲調根本上不去,只發出略帶沙啞的聲音。當然,這並不影響白注意到她的歇後語用法有問題。
“別為難我了,歌爾小姐,我今天才第一次聽說夜魔這個名字,你居然指望我提供情報?”
“就算關於夜魔你說不出來啥,關於東嶽城和周邊環境,你總歸有些了解吧?”
說道這兒,白頓時明白了什麼。
原來如此……這個女人果然有心機。
剛才在公會,看到白掏出鬼靈蛛牙齒的那一瞬間,歌爾小姐是就已經判斷出他跟東嶽城的防衛團有關係,她肯定事前就知道今天下午搜索鬼靈蛛的行動。
歌爾小姐的真實目的並不是他,而是通過他去接觸東嶽城邊境防衛團……或者說,接觸那位在東嶽城無人不曉的、名為溫蒂·格萊瑞的player。無論是關於夜魔還是其他魔物,肯定親自戰鬥過的溫蒂必然知道得更多。
“繞了這麼多彎子,你纏着我只是想讓我幫你引見溫蒂·格萊瑞對吧?”
歌爾小姐有些吃驚,她也沒想到白能夠這麼快理解。
“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呀,白先生。我是真的覺得你能夠伸張正義……”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天會去幫你傳達的。如果她願意,我就帶你去見她本人,行了吧?”
“唔……”
歌爾小姐還想反駁些什麼,但是再說下去,對方變卦可就不值得了。
她的真實目的確實是見見那位人們口耳相傳的溫蒂·格萊瑞,但是在這座人心惶惶的城市,自己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直接去求見大人物,肯定會遭到懷疑。
她有着不得不隱藏真實身份的理由。
“那就這麼說定了,可不許反悔哦,白先生。”歌爾小姐頓了頓,“冒昧問一下,白是你的姓還是名呢?”
“……算是代稱吧。不用加先生,直接叫我白就行。”
“是嗎,那你也叫我貝露菲吧。接下來可要麻煩你了呀,白。”
白只是輕輕點點頭,他吃下面前的最後一口飯,就站起身準備上樓。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向貝露菲,“你……也是player吧?”
看着對方一臉驚訝,白認為已經得到了答案,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這座小小的城邦,加上自己和菲亞,已經聚集了5名player。
單一個就能攪亂時空秩序的存在,竟然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太不正常了。
白預感到,自己已經被捲入一場巨大的陰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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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很早就起了床。他沒有吃早餐就徑直向中央醫院走去。
當班護士一眼就認出了白,很有禮貌地沖白笑了笑,將他帶到菲亞的房間。
床上的靜態美人依舊沒有醒來。
見她一臉平靜地呼呼大睡,白突然有些懷念她繞在身後嘰嘰喳喳的樣子。
“昨晚狀態一直都很平穩,拉比特爾醫生說恢復得不錯,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吧。”或許是看到白有些寂寞的神情,護士在一旁安慰道。
“是嗎,麻煩你們照顧了。”白轉身看向她,“對了,格萊瑞小姐怎麼樣了?能也帶我去看看嗎?”
“啊,溫蒂隊長她……”
“她已經回家了。”
伴隨着磁性的聲音,一身白大褂的拉比走進房間插話道:“今早。”
今天的拉比沒有戴魔法帽,白突然覺得她的形象協調了很多。
“她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嗎?”
“……心理波動引起的不適,自我調節一下就好。”
“是嗎……”
白回想起溫蒂的不適源於對黑煙這種魔物心存芥蒂,又聯想到自己找她的目的,突然有些顧忌起來。
“說起來,你們知道‘夜魔’嗎?”
“夜魔……”
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讓兩位女士的臉色變得難看,護士小姐更是不禁後退了半步。拉比招呼她出去,關上門后,才回身對白開口道:“這個名字對東嶽城居民來說不是個好詞,沒人願意提起。你是怎麼知道的?”
“啊,在獵人工會聽到的……”
白特意避開了遇到貝露菲的事情。她覺得現在提起這個人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那你也應該聽說了,跟鬼靈蛛這類森林的魔物不同,夜魔會直接到城裡來殺人。”白沒料到這個話題讓寡言的拉比突然多話起來,他趕緊回應道:“……城裡這麼多守衛也攔不住嗎?”
“你是想說溫蒂吧。”拉比一眼看穿了白的心思:“每次夜魔出現,溫蒂都會去現場。不過抓捕全部失敗,每次夜魔都能得手逃跑。”
“憑溫蒂的力量也傷不了它嗎?”
“夜魔也有特殊能力。它能潛進人類的影子,無效所有攻擊,原理未知。”
拉比沒再多說,但白能聽出她的意思:不知原理,也就無從破解。
潛入陰影,世上很多魔法應該都能實現。但東嶽城的魔法師也不至於都是臭魚爛瞎,甚至有拉比這位頭戴魔法帽的player,連她都沒辦法的話,對方可能確實不好對付。
“是嗎……我還聽說夜魔只抓小孩。”
“是的,所以人們才這麼怕它。”
每幾個月固定出現、下手目標明確、獵物無處可逃……東嶽城的孩子就像是圈養在柵欄里待宰的牲畜一樣。
白沒有將這個可怕比喻說出口,他理解了居民們對夜魔的存在有多恐懼。
“為何突然對夜魔感興趣?”
“沒……我只是覺得,這麼殘暴的魔物,能儘快消滅就好了。”
“如果白先生能祝我們一臂之力,當然最好不過。”
“我想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會留意它的。”
再說下去,可能又會被委託麻煩的工作,白決定快點結束話題,早點離開。
“對了,白先生,如果你今天沒要緊事,能幫我個忙嗎?”
不知是不是想法被看穿,拉比先下手為強。
白倒吸一口氣,他一時想不到什麼要緊事來拒絕,只好聽對方接著說。
只見拉比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陣微光后,一個裝藥丸的紙袋子憑空出現在她手裡。
這是用作收納物品的空間魔法,白見過很多次。對於常人來說是非常高級的魔法,但對菲亞、拉比這些player級別的魔法師來說似乎稀鬆平常。
“這是溫蒂今早忘帶走的,方便幫我帶給她嗎?”
“這是葯?”
拉比點點頭:“是穩定精神的藥物,她每天都要服用。昨天去森林調查時,被她弄丟了。”
“啊……”
白突然想起在迎戰鬼靈蛛時的兩人一起滾下山丘的場景,兜里的葯八成是在那會兒掉的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是元兇。這個忙他似乎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這麼想着,白一手接過藥丸,“她的精神問題嚴重到需要天天吃藥的程度嗎?”
沒想到這個不經意的問題,讓拉比沉默了半晌。
“昨天我說過,內心脆弱是溫蒂的致命弱點。這弱點是從她成為player之前……在以前的世界釀成的。”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如果不是親眼見識溫蒂暈倒的場景,白真的難以相信,這個開朗活潑、內心正直的女孩會跟“精神不穩定”扯上邊。
“去問本人吧,如果她願意告訴你的話。”
似乎不想再多聊,留下這句話,拉比雙手插進衣兜,轉身離去。
白也跟着她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