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光考慮你連累別人，不追究別人借李德爾小姐的手，來暗算你？”
莫里斯抬起手，食指在半空畫了個圈，說：
“倦知還，我們是朋友，我必須要提醒你，愛麗絲.李德爾小姐是個很危險的存在。雖然很多人以為塔納托斯大陸最危險的人，似乎是你，但我心裡清楚，你是個好人。好人在這個世道是很難混下去的。”
“這和是不是好人沒關係。”
倦知還似乎對“好人”這個說法不太能接受，苦笑道：“愛麗絲的事，兩位不用勸我，誰對我好我心裡有數。倦知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愛麗絲當我是朋友，就像兩位一樣，這份情誼我會百倍報償。這是我認識她的時候，就決定了的。”
“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也不勸了。”
莫里斯點點頭，“我們繼續說這張通緝令的事。斯威夫特也就聽你簡單說了一下，教廷在裡面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這場刺殺又是怎麼回事，我都還不清楚。”
“教廷這次可是下了狠手。”
倦知還簡單說了刺殺的過程，儘管輕描淡寫，但從瑪麗安在鎮外設下神賜能力的伏殺法陣，到教廷懲戒廳派出擁有精靈遺物的捕獵小隊，在大雪中隱蔽暗算，再到最後出現的白衣司教，莫里斯與布拉特在旁聽后，也是感到險象環生。
聽完倦知還的講述，莫里斯擦了擦頭上的虛汗，喃喃道：
“惡魔之子，精靈遺物，白衣司教，這三個隨便來一個都不是我跟斯威夫特能應付的啊……不過，這次你抓了捕獵小隊的人，送到蘇諾去，尤利西斯大人也會好好跟教廷周旋一番了。畢竟南方的森之國還是偏向我們，諸國聯軍征伐實質上已無可能，更別提當年懲戒廳在尤利西斯大人手下，幾乎全滅的事。這次丟了精靈遺物，懲戒廳的顏面和力量都損失大了。有你鎮守聯盟南部，尤利西斯大人雄踞北方，教廷絕不敢輕易進犯聯盟。”
布拉特贊同道：“我也這麼認為。”
“現在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教廷七年沒動靜，忽然現在要對我們的治安官動手了。”
莫里斯把手放回膝蓋上，“雖然我們的治安官說了，過去的那位教皇和他有口頭上的不戰之約，但這些年你在草原上跟匪盜打了那麼多次，使大陸東方的國家都沒收到進犯，實質上穩定了教廷統治區域的和平，我看這才是那位教皇沒動手的原因。說真的，我要是教皇，做夢都會笑醒。”
“所以你就是夢裡噹噹教皇，白天坐鎮長辦公室的冷板凳。”
布拉特笑了一句自己的搭檔，然後看向倦知還。
“你覺得，為什麼現在教廷動手了？”
“來的路上，我自己也想了一下。不過沒想明白。”
倦知還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天，一邊想，一邊說：
“這些年，我都沒怎麼收集關於教廷的消息，只能從我做過的事，還有這一次事情可能引發的後果來推測了。
“首先是八年前在教廷一戰，我與教廷交惡，但和索拉立下不戰之約。這份約定是我們之間的口頭約定，並沒有其他人知道，甚至尤拉、愛麗絲她們都不知。因此，索拉卸任教皇之後，恐怕那些紅衣主教，或者是新任的教皇就準備翻舊賬。但鼴鼠鎮和耶佳德邊境隔了差不多兩萬里，我當初就是擔心教廷來找麻煩，才躲了這麼遠，我都不以‘刀劍驚塵’的名字行事，他們從哪裡打聽到我的所在的？”
“我插一句，”莫里斯的食指在半空畫了一圈，“整個塔納托斯大陸，應該也找不出第二個東方人的面孔。鼴鼠鎮就在花之國邊境，花之國那麼多人去教廷朝拜，稍微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你在哪了？”
“啊……啊對，是這樣沒錯……”
倦知還一下噎住，撓了撓頭，嘆息道：“我都忘了這事……不提這一茬了，我們往下說。”
莫里斯搖頭笑道：“行，你接著說。”
“再來，就是教廷為什麼敢對我出手了。”
倦知還說：“尤利西斯先生在北方離他們更近，並且，不是我自誇，我認為相較於尤利西斯先生而言，我會是更危險、更難以揣測的一個目標。畢竟尤利西斯先生所用的力量，還在魔法，以及教廷的奇迹規則之內，而我的力量，已經超出了魔法規則，即便在炎之陸，也只有我的老師才清楚這份力量的來源……教廷到底哪來的勇氣？索拉倒是知道一些——”
倦知還話到一半，突然臉色泛白，用手捂住嘴，輕聲咳嗽起來。
“咳……咳咳……”
莫里斯和布拉特的臉色也緊張起來。莫拉特就要站起身，出聲詢問：
“你的病一直沒好？”
“不用擔心。”
倦知還兩手下按，示意莫里斯不用擔心自己，笑道：“我的病要治好，要麼我的心境重新圓滿，破開當下的境界；要麼我放棄自己的功體。前者，我的老師在收我做弟子的時候，就占卜過一次，其中有‘不得逍遙’的四字讖語，之後我的心留在炎之陸，心境已經沒有修復的可能，破境更無從談起……至於後者，我放棄功體的時候，我就會死。現在還不到時候。”
“誒，你那些‘功體’，‘破境’的詞彙我是不懂。總之，就是你這種力量給你帶來的反噬對吧？”
莫里斯擺了擺手，“這些我都知道了。不過，你有病的事，除了我們，還有哪些人知道？”
“不多。”倦知還搖搖頭，“兩位先生，還有索拉，伊芙琳小姐。就是你們知道了。”
“這就奇了。”莫里斯咂了咂嘴，“那位聖索拉冕下，如果是她透露，那麼這場刺殺早幾年就來了。帕莉.伊芙琳小姐倒是有可能，你之前碰到的那位白衣司教，也不知道和伊芙琳小姐是什麼關係，搞不好什麼時候就說過這事……但還是和之前的理由一樣，若早透露，刺殺早來了，怎麼會讓你在鼴鼠鎮呆這麼久？”
“是啊……真是奇怪。時機太不對了。”
布拉特想了一會，慢慢說：“現在大雪封住了草原，外界的消息傳遞的也很慢。也不知道教廷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對了，還有件奇怪的事。”
倦知還想起一事，說：“這次刺殺，教廷使用了一種新式火槍。我看那支比愛麗絲用的還好。要知道，愛麗絲的轉輪火槍是雲之國去年研製，到現在還沒有大規模裝備的武器……但如今看，教廷似乎發明出了更好的裝備，並投入實戰使用了。”
“這……這聽着，很不對勁啊……”
布拉特沉吟道：“教廷積極開發新式武器……他們是打算做什麼？雲之國的轉輪火槍我也看過，蘇諾城今年已經裝備了一支騎兵部隊了，戰鬥力很不錯。但如果教廷開發了更好的火槍……嗯，有點麻煩啊。只希望別那麼快裝備到花之國了。”
“好在雲之國和耶佳德也不是一條心。”
莫里斯笑道：“雲之國現在越做越大，還建立了塔納托斯大陸最大的魔法師學院，有最多的魔法師給自己撐腰，當然不願意給教廷當兒子。更別提李德爾家那種詭異的……呃，我這麼說，是不是不太好？算了，反正愛麗絲小姐不在，我就直說了，李德爾家的那種變態一樣的魔法系統，雖不說人人能學，但學會的用出來是真他娘的噁心，除了殺人害命就找不出別的用處。李德爾家族的人我也見過不少，愛麗絲小姐這樣，臉上冷冰冰的，但內心善良的傢伙，我是真沒在別處見過了。倒不如說，愛麗絲小姐脫離了那個黑暗、變態的家庭，可真是幸運。”
布拉特說起另一個話題，問倦知還：“你覺得教廷再派人來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高。”倦知還說，“上一次我沒在教廷殺人，這次和那個白衣司教明確說了，伊夫琳小姐的人情已經用完，再來人，就只好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既然精靈遺物都殺不了我，再高層次的人，我想他們損失不起。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派人來，以後卻不好說。”
“那就好，這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就看我們把人送去蘇諾之後，尤利西斯大人怎麼處置了。”
“關於把人送去蘇諾的事，我也有一些想和兩位先生商量的。”
正準備伸個懶腰的莫里斯聽到倦知還這麼說，剛剛抬起的手臂也放回膝蓋上，挑起了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