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會議室敲響的門被推開,出現的是一名警察。

“市長先生,我把他帶來了。”

“你先下去吧。”

“是。“

警察將帶來的人留下,轉身離去。

“啊哈哈~這幾天還真是受盡了照顧啊?”

一頭異樣的白髮,被帶來的正是之前在警察總部的審訊室中被審訊了兩天的機會商,道爾。

“讓你說話之前都給我閉嘴!“

在市長一旁,是政府的其他高層,警部的長官,委員會的主任還有檢部的人……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們臉上各個都已經看不到從容。

“你說你根本不知道議員的行程,但是刺客一口咬定那與你有關!“

“唉呀呀~我可沒想過撇清關係啊,是程度的問題啦~程度的問題。我可從來不知道那天議員會在列車上呀,我只是提供給了客人一些可能知道情況的人罷了,最多也只是個中介人吧~“

道爾聳了聳肩,那模樣實在太過輕鬆,就好像是在朋友家中。

“嗯~然後啊,關於第一方的情報提供者嘛,在您們當中,應該有人比我更清楚吧?應該不希望我當場說出來吧?“

市長餘光看到幾位坐在一旁的同僚,都露出複雜的神色。市長心想,將議員行程情報的泄露的事,絕對和他們脫不了關係,這幫老狐狸。

“而且,各位大人讓我前來,也不是為這那件事吧?哈哈哈,畢竟發生的事是無法挽回的呢,也許大家雖然表面着急,但心底卻在為議員遇刺偷着樂也說不定啊~“

無法反駁。

那個怪物樹敵太多,不光是幫派那邊,同僚也有不少對他懷恨在心。

“道爾,聽着,公平交易,既然你是個情報商,只要你提供給我們必要的消息,我們自然會讓你平安無事的回去。”

大家對道爾的態度突變,從原先的高壓變為了對等的態度。道爾剛剛一番話已經充分證明了他手裡捏着不少高層的把柄,在安姆洛德情報要強過刀槍炮彈。

“哎呦,都說了我是機會商,而非情報商了,為什麼大家總是誤會呢?哈,算了,各位是想知道黑幫那邊的情況吧。”

嘴巴向兩旁裂開,道爾的笑容變得有些扭曲。

“掃除大型幫派,還把米思蒂爾之淚搶了過來。站在議員這方,想必各位為議員做的種種事情,已經遭受了黑幫方面的不少威脅了吧?現在卻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作為靠山的議員性命垂危,怎麼都是應該重新考慮的時候。好在及時封鎖了消息,議員的情況還沒有傳出,還能和黑幫對等,甚至高他們一等進行談判,這時候可以說是關鍵時刻啊~尤其是市長大人,黑幫的人已經盯上您了吧?“

道爾說的不錯,現在正是抉擇時刻,是繼續跟注,還是棄牌保全。

“對了,說起來,市長大人,您還有一個女兒吧?“

“哼,不用你擔心,我已經警告過她無論如何都不能來安姆洛德了。“

“哈哈哈,那樣是最好,不過啊,您女兒的年紀正是青春的反抗期呢,但願她這次能夠聽話啊~“

道爾的語氣混雜着嘲諷和不屑,讓市長有些不舒服。

不,夏洛婭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不可能。

市長還是像這樣說服了自己。

“米絲蒂爾之淚。”

“!!!”

當道爾說出這個名字,在場的所有人都沉下了臉。昨天零時被盜走的寶石,已經搞得滿城議論紛紛。

“那顆寶石此時此刻代表了太多東西,財富,權力,政府的威望,民眾的支持……現在拿到寶石,就相當於拿到了主動權。”

可以說,它是現在的關鍵。

“這不用你說,我們知道現在我們該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手段找回寶石。”

“錯,不是‘找回寶石’,而是‘確認它沒有丟失’。”

“……?”

奇怪的說法,讓大家面面相迎。

“‘零時’偷走的是贗品,真品還未丟失,這才是應該對民眾發布的消息。”

“這是…!”

對公眾發布虛假的消息,雖然可以拖延一時,但是沒有找會寶石的話就是罪上加罪。

道爾眯起了眼睛。

“各位想想吧,如果沒有追回寶石,好不容易得來的支持率又將變回到原點,而沒有了議員的現在,支持率的下降將是致命的…所以從一開始就只有找回寶石一條路而已。我同樣,期待着大家的選擇~”

*******

“想不到你真的帶來了啊?哈哈哈!”

弗朗西斯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地慢慢彎曲,最終滿臉都堆滿了笑容。

克洛德從資料室盜取了夏洛婭的資料,並且找到了她將她帶到弗朗西斯面前。

夏洛婭雙手被綁着,嘴巴也被封住,正用恐懼的眼神來回看着對峙的弗朗西斯和克洛德。

見到如此的夏洛婭,站在一邊的手下也有些不忍心。

“喂,你們聽着,根本不用懷有罪惡感。給我聽清楚了——人,是有價格的。不要和我說什麽生命無價之類天真的言論,路邊乞丐能和權重富賈的價值一樣嗎?就像妓女出賣身體換取錢財,窮人賣出臟器還債,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明碼標價的。”

那是傲慢。是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當作‘商品’的傲慢,弗朗西斯那扭曲的傲慢已然無可救藥。

但克洛德沒有提出反對。

“我的報酬呢?”

“哈?報酬?你在說什麽?”

弗朗西斯露出扭曲般的笑容。從一開始給克洛德報酬的選項就不存在。本想是直接滅口,但這個克洛德出乎意料的好用。

“我查到你的信息了哦?名字是叫珍吧?”

“……”

“你也不想讓她受傷吧?吶!不想吧!吶!”

對付這種小人物,弗朗西斯根本不用真的出手,只要稍稍威脅一下,他們就會百般服從,還能狠狠敲詐一筆。

“果然會變成這樣……”

但是令弗朗西斯有些意外,就算他聽到了這些也沒有動搖,只是靜靜地瞪着前方。

克洛德一直放在背後的手,放到了前面,將手中一直握着的轉輪槍慢慢舉起。

“哈!你以為你能做什麽!?”

在克洛德舉起槍的那一刻,所有弗朗西斯的手下也都拔出了武器。

簡直是愚蠢,克洛德的反抗在弗朗西斯看來根本不足掛齒。

弗朗西斯已經碾碎了不知道多少敢於反抗自己的傢伙,眼前的克洛德也即將變成其中之一。

但是,克洛德卻做出了意外的動作,將一枚子彈當著眾人放入彈匣,然後令其旋轉。

“哈?”

還在大家沒有看明白的時候,將其停止,克洛德沒有理會弗朗西斯,靜靜地把槍口——指向了夏洛婭。

“什麽!”

這一刻,弗朗西斯的臉色終於變了。

“die or live?”

“你瘋了嗎!你就算殺了那個女孩你也逃不掉!用完那發子彈你就死定了!”

完全無視了弗朗西斯,扣動了扳機。

“別!”

咔擦。

子彈沒有打出來,夏洛婭受到了相當的驚嚇,劫后餘生,喘着粗氣。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另一邊,弗朗西斯也和夏洛婭一樣露出了同樣的神色。

“你這傢伙!你們快把他制服了!”

“勸你們別亂來。”

在對方行動之前,克洛德又扣動了一次扳機。

咔嚓,子彈還是沒有打出來。

夏洛婭已經滿頭大汗。

“好!好!請你冷靜!冷靜下來好嗎?”

同樣滿頭大汗的弗朗西斯立刻制止了手下。

“克洛德,我知道了!報酬我會給你的!請你冷靜下來!”

“我一直都很冷靜,如果子彈被射了出來,那也是‘命運’。”

一邊說著,一邊再次扣動扳機。

咔擦。

又是空槍,但槍口下的夏洛婭幾乎被克洛德的狂氣吞噬,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克洛德!別在繼續了,求求你了!”

還剩三次機會,弗朗西斯已經徹底明白不能對克洛德貿然出手,那女孩的命的錢全部掌握在克洛德的扳機之間。

貪婪驅使着弗朗西斯不斷向前,卻又在此時勒住了他的腳。

“弗朗西斯,看起來夏洛婭是市長的女兒這件事,你從沒告訴過手下吧?”

一邊說著,克洛德一邊將一份資料扔着前面的地上。

“什麽?她是市長的女兒?”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啊?”

“他什麽也沒告訴我們!”

聽言,周圍嘈雜了起來。

“你們給我閉嘴!……告訴了又怎麽樣?我也是怕他們害怕影響工作才沒說的……”

“這樣看來的話,你也同樣沒有告訴他們夏洛婭買家出了多少錢吧?”

克洛德冷笑道,

“錢全部進了你的口袋,你的手下能分到多少?怕那連百分之一都不到……這樣的風險和回報,不公平呢……”

手下開始騷動。

“這幫傢伙……”

聽出來了,克洛德想離間他們,弗朗西斯早知道手下對自己積累了很多不滿,但是怎麽能在這裡……被區區一個克洛德……

“沒了我,你們能弄到什麽生意?正是因為我一直謹慎交易才找到了相當的買家,沒了我你們一事無成!”

強而有力的底牌,弗朗西斯自信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克洛德推了最後一把,

“我知道的哦,你對外稱我是主謀吧?隨便一問就能聽到風聲,多虧了你,現在我是安姆洛德最大人口販賣組織的首腦,至少別人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你把我,當作了你。”

“那……那又怎麽樣!”

“因此,那些尋求買賣的傢伙都會找上我,而不是你。”

“!”

終於知道克洛德的籌碼為何了。

“我…變成替身了?”

“你有槍,我也有槍,我是克洛德,你也是克洛德。”

再次舉起轉輪槍,克洛德不再指向夏洛婭。

“只有一個人能留下。那麽來試試吧?我們的命運。”

“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克洛德慢慢將槍口指向——自己的腦袋,在眾人的矚目下,扣動扳機。

咔嚓。

沒有子彈射出來。

弗朗西斯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傢伙根本不是什麼任人宰割的膽小鬼——他也是被這城市的狂氣感染的怪物之一。

“那麽,你的命運呢?”

隨後把槍指向了弗朗西斯。

此時,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阻止克洛德了。

所有的手下已然不站在弗朗西斯這一邊,他們在看着兩人的輸贏。

“如果你贏了,那便是‘命運’,最後一顆子彈我會留給自己。”

怕了就輸了。

得在此展示一個首領應該有的氣度和膽量。

弗朗西斯的汗水穿過臉頰順勢流到下巴尖。

在這場對峙中,毫無疑問,心裡只要有一絲的退縮和恐懼,就會輸掉一切。

“開什麽玩笑……我幹嘛要賭這二分之一。”

但是弗朗西斯退縮了。

“我可不會祈禱!我只相信我自己!你們這些廢物!這些叛徒!等着瞧……等着瞧!”

之後,弗朗西斯轉身跑走,放棄了自己的地盤,自己的手下,落荒而逃。

“唔咕。”

幾乎所有的手下都咽了口唾沫,冷汗從額頭滲出。

“你……”

後半句卻無法說出口。

在克洛德身上有這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感覺只要跟在他的身後,就有種什麽都不用懼怕的感覺。

“克洛德就是我們的新老大!”

“沒錯!弗朗西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被克洛德的氣魄所震懾,幾乎所有人都認可了這位新首領。

“克洛德老大,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呢?”

克洛德沒有聚焦的眼睛瞥了他們一眼。

“臟器販賣……是個好生意不是嗎?”

*******

“大家都一致同意了吧?”

道爾離開后,市長掃視了一圈同僚,作出了總結。

“嗯,同意。”

正如道爾所說的,不論如何要找回寶石。

叩叩叩。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

推開門,一名警察慌慌張張得沖了進來。

“什麼事?“

“犯人的線索……“

上氣不接下氣的警察吐出的話,吸引了在場所有的人。

“難道!已經找到了?!“

不由得,嘴角開始上揚。

“是的!嫌疑人,經過我們警察們的調查,已經初步鎖定了!“

”好,太好了,儘快行動。“

“可是……“

但是警察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認為嫌疑犯……是夏洛婭……您的女兒。“

“……“

在說什麼?市長一時間,沒有明白話中的意思。

“你說什麼!她不是在王都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安姆洛德!”

“不知道。但是毫無疑問,那天她出現在了晚宴中。”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夏洛婭?‘零時’可以是任何人,但是為什麼偏偏是她?!

市長的驚訝還沒有停止,他的同僚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市長大人,該做決斷了。“

“唉?“

“您的女兒是‘零時’,如果這消息被放出,將會變成巨大的醜聞,……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不是的!她不可能是什麼怪盜!她只是偶然出現在這裡的!”

“可按現在的調查來看,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就是她偷了寶石……如果她的身份被知曉,我們這些人全部都得下台。”

“別開玩笑了!那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啊!”

“不留活口。”

可是無視了市長,其他人一致通過了決斷。

“為什麼……我拋棄了一切,好不容易爬到了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跪在地上的市長彷彿蒼老了十歲。

*******

“咕嚕咕嚕咕嚕……”

脫下的大衣放在旁邊的座位,空掉的酒瓶已經擺滿了桌子。

基斯特的面前,除了一張女孩的照片,已經擺了不下數瓶烈酒,封口費的錢全在店裡買了醉。

“呵,我早該知道,這城市就是這樣,早就無可救藥。”

說著胡話,店裡沒有一個人想接近基斯特。

“無可救藥!一個個都是這樣!”

這個醉鬼誰都不想接近。

“那也請不要因為賭氣把別人硬說成是小偷。”

意外的,一個男人站到了基斯特的身邊。

“嗝……嗯?哦,是你啊?解釋清楚了?”

來者正是被基斯特誣陷的記者拉菲茲。

“真是費了我好大勁才解釋清楚啊。”

拉菲茲嘆了口氣。

“不過呢,明天你得去警察部一趟。”

“哦,拿回我的錢包吧?其實裡面並沒有多少錢。”

“不對哦,是核對案情。”

“哈?”

酒醒了一半。

“還好我在拿着你錢包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把其中關於你的信息全部記住了,想不到派上用處了。”

“你……幹了什麽?”

“很簡單哦。”

因為警察根本分不清哪個錢包是失主,哪個是拉菲茲自己的。拉菲茲將所有基斯特的信息都對答如流,而且因為拉菲茲剛來安姆洛德沒有留案,再加上基斯特過去的種種不良記錄,幾乎順水推舟地把基斯特的名字當成了嫌疑犯。

“你……你這傢伙……”

“不用擔心,我已經盡量解釋是在地上撿到錢包的,要不也不會這麽快放了我,明天讓‘拉菲茲’去確認案情,希望你好好合作哦,要不然在‘基斯特’的記錄上會留下不光彩的一筆吧?”

聽完拉菲茲的說明,基斯特恨得牙痒痒。

“這可是你說的,‘是受害人的錯’。”

現在算是一比一扳回了一局。

“……我連氣都懶得生了。”

要是平時,基斯特一定會暴跳如雷,然後髒話像流水一樣爆出口,但現在的基斯特卻提不起情緒。

“基斯特,夏洛婭的事查得怎麽樣?”

咕咕咕咕……

躺靠在椅子上的醉鬼肚子發出了怪叫。

“我肚子餓了。”

“……”

沒辦法,拉菲茲只好掏錢叫來了服務員。

“啊嗚啊嗚,嚼嚼嚼……”

拉菲茲向正吃着餐點的基斯特提出疑問。

“說說看,在單獨行動后,你查到了些什麽?”

“嘶嘶嘶……”

但是面對拉菲茲的提問,基斯特全部無視了,只是專心致志吃着自己的料理。

“說起來你吃的這個料理是叫‘咖喱’吧?前幾年從臨國傳過來的美食,當時它首先出現在國內的時候還引起了很大轟動呢。記得當時有一個趣聞,當時的廚師給一位貴賓製作了一份咖喱,結果那位客人看到咖喱的第一眼就勃然大怒,你看,不覺得樣子很像排泄物嗎?黃黃的還有點稠的樣子……”

“噗……咳咳咳,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這種東西啊!你這個混蛋!”

食物噴了出來,基斯特慌忙地找着找桌子上的餐巾擦試。

“你不是沒聽到我說什麽嗎?”

再說了基斯特的咖喱也是拉菲茲請的客。

“你要半途而廢嗎?”

“哼……”

但是基斯特沒有正面回應拉菲茲,很不屑地撇過了頭。

“廢物偵探……看來,大家的評論還是蠻客觀的?”

“隨便你怎麽說,我查不下去了,也不想查了。”

“基斯特,你果然是個笨蛋吧?”

“哈?你面對對名偵探說了什麽?如果不是我,怎麽可能調查到那一步?你不也是因為看到我能查出結果才跟着我的嗎?!”

“不,你就是個笨蛋。”

顯然,拉菲茲對基斯特不負責任的行為很生氣。

“隨便你怎麽說。哈!什麽都不知道真是好吶,可以盲目樂觀地說些天真的話!在這個城市,不是什麽都如理想所願的!拉菲茲,我告訴你,再查下去會丟掉命的!聽清楚了?我再說一遍,再查下去會死翹翹的!”

不知道是對拉菲茲還是自己,基斯特怒吼了出來。

但是,拉菲茲卻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但我會繼續查下去的。”

斬釘截鐵,沒有猶豫。

“你沒聽清我說什麽嗎?你會死的!會死的!”

但是拉菲茲卻不以為然,

“就算如此,我也不後悔。”

見拉菲茲如此斷然,基斯特搶先一步迅速將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放入口袋。

“喂!既然你不打算調查就別把照片拿走啊?”

“別這麽小氣嘛,反正照片在你們媒體手裡,也就是為提高銷量編織虛假不實的故事,然後煽動民眾說些不負責的言論,肆意報道無端的揣測而已吧?還是放在我好了。”

“你對記者的概念是有多麽扭曲啊?”

“切…還不理解拿着這照片會惹禍上身……好吧,作為咖喱和照片的交換,我會給你一些情報,也算是我半途而廢給你的補償吧。”

“真的?”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不過我這樣說你也不會放棄吧?那就乾脆讓你自己去判斷,到時你就會有答案了。”

基斯特不知道從大衣哪裡的口袋拿出了一支筆,在剛剛用過的餐巾上寫下了一個地址,然後把沾了油漬的餐巾遞給拉菲茲,

“按地址找到一個叫道爾的傢伙。夏洛婭的事,他一定比我還清楚。他大概會給你‘機會’吧…我絕不認同他的做法,但客觀來說他的情報能力確實不可小視。小心別被那‘期待’吞噬了啊。”

“道爾……”

不再多說。起身拿上大衣的基斯特,另一手拿着酒瓶邁着醉步離開了。

“啊啊啊~這酒喝的一點也不盡興啊,好,回去再開一次個人酒會吧……”

*******

這個城市很大,實在是太大了,混雜了太多東西,為利益,為夢想,為愛情……不論是為了什麽,每個人都不曾放下自己的腳步。

但是請注意,在這眼花繚亂的城市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迷失自我,成為城市裡游盪的怪物。在這迷亂失感的城市中越陷越深。

“阿嚏!”

剛剛回到這陽檯面向牆壁的屋子,道爾就打了個噴嚏。

“啊,道爾,你回來啦!“

正在澆灌前天從醫院附近買來花的塞西莉亞,來到前門迎接道爾。

那盆從花店買來的百里香已經兩天沒有澆水了。

“塞~西~莉~亞——”

被道爾狠狠地抱住頭,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可終於回來了!害得我擔心死啦!”

幾天未歸的道爾讓塞西莉亞非常擔心。

“哈哈哈,都說了沒有問題了~這兩天過得開心嗎?”

“額…這個嘛…”

就算是騙人塞西莉婭也說不上過得開心,一天一夜被綁架的經歷實在是糟糕透了。

“對了!我遇到了兩個叫亞當斯和海倫的記者,他們給了一些有意思的情報,即使是你也肯定會大吃一驚哦!”

為了不讓道爾擔心,塞西莉婭岔開了話題。事實上,那是塞西莉婭為感謝兩人救了自己,買下了他們的情報,雖然沒多少,不過亞當斯的房租終於有了着落。

塞西莉婭將整理后的情報遞給了道爾。

“你說亞當斯?你們居然沒認出對方嗎?好歹你也是他成名照片的模特啊~”

“咦?這是什麼意思?”

“那張登報的“英雄”就是出自亞當斯之手啊~”

“你說什麼?!?!”

塞西莉婭瞪大了眼睛。

“原來…原來是他!”

然後氣得鼓起了小蘋果似的臉頰。

“都怪他啊!害得我那段時間每次出門都尷尬得要死!”

但是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那張照片才讓塞西莉婭擺脫了債務的糾紛。

“阿嚏!不過話說回來,真沒想到你能得到夏洛婭的情報…我真是,我真是…太感動了!”

閱完塞西莉婭交來的情報,道爾的嘴角慢慢上揚。

“嘻嘻~我相信不久之後這就會有人來要這情報…不過既然我回來了,後面的事就交給我吧,我可不想看到塞西莉婭被捲入什麼麻煩,像我一樣被帶走吶~”

“謝謝你那麽擔心我,道爾……”

“萬一出了什麽事我不是又得重新雇傭別人了嗎?”

“擔心的是那裡嗎!”

“阿嚏……對了,搬到這裡以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慶祝一下呢,順帶塞西莉婭入學,就讓我稍微露一手吧~”

道爾走到廚房那,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套咖啡套裝,幹勁十足。

“唉?道爾?你還會泡咖啡嗎?”

“這個嘛,最近我常去的一家咖啡店開發了新的種類,我覺得有趣就去請教了一下……阿嚏……!”

道爾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道爾,要不要去藥店買一些感冒藥啊?之前也是一直打噴嚏哦?”

“嗯~~還是不用了吧~你知道嗎,人的身體本身就存在着防護機制,鼻塞是為了減少空氣,避免更多異物進入人體,打噴嚏也是為了排除鼻腔中的異物,所以放着不管就好啦。”

“嘿,是這樣啊——”

聽完道爾的解釋,塞西莉亞覺得莫名有說服力。

“嗯~不過為什麽在警察總部就沒有這麼多噴嚏呢……?”

*******

“老大換人了?”

提問的人是以前弗朗西斯的手下。因為處理着臟器買賣一直不在組內,這幾天都在和普金斯醫院之間來回跑,本來都談好的,沒想到中途變了一次心臟移植的對象。變更后的各種證件手續的偽造都是麻煩事。可沒想到自己所在的組織內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的生意呢?”

“還沒搞定,因為移植對象變了,就讓我把心臟先拿回來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我們老大怎麽突然換人了?是哪個傢伙?弗朗西斯下台我舉雙手同意,但要是他是個軟蛋我可不認!”

“……克洛德在裡面,你要去見請自便。”

男人不多啰嗦,便來到了新老大所在之處。

“喂,你就是克洛德?”

克洛德就在那裡,見男人質問自己,便迎上了他。

“我可不認!你憑什麽當我們的老大?”

“當然,我沒這資格。”

然後從腰間拿出了一把轉輪槍,然後放入了一枚子彈。

“我們讓命運決定吧,你贏了,老大的位置便是你的。”

然後讓轉輪旋轉。

“哈哈哈……不是挺有意思嘛!”

男人露出了扭曲的笑容,男人的膽子在同伴中算是最大的一個,比膽子還沒輸給誰過。

“我先來!”

接過了槍,檢查了彈匣沒有問題,為了公平,又轉了一圈。

“一次賭博就能讓我當老大,還有什麽比這更實惠的事情嗎!”

但是手指遲遲沒有扣上。

“呵呵……”

汗水不知不覺變成了小瀑布從臉色流下,生或死,就在一瞬間。

大概僵持了大概五分鐘,還遲遲不敢扣上扳機。

手指變得僵硬,已經到了無法好好行動的地步。

“克洛德!我問到了!”

在思想漸漸快遠離的時候,另外一個同伴突然闖入了房間。

“啊!”

因為突然闖入,男人因為吃驚身體反射,手指扣動了扳機。

咔擦。

“哈啊……哈啊……哈啊……”

男人馬上將對着自己的槍口指向地。逃過一劫,男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最終他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膽量而按下扳機。

“你們……在幹嘛?”

剛剛來此的同伴自然不知道這裡在發生什麽,但直覺告訴他,這裡充滿了瘋狂。

“但是我的回合已經完了!接下來到你了!”

將槍塞給克洛德,他默默接過了轉輪槍。

“為了不浪費時間,再加一點吧……”

然後又將一枚裝入彈匣。

“哼,像個男人!這樣概率可就是三分之一了。”

但是克洛德沒有停下,接着放入子彈。

“唉?三顆?……”

但是沒有就此停止。

接着放入,接着放入,接着放入。

“開玩笑的吧……”

一共放了五顆子彈。

將彈匣旋轉,頂上自己的腦袋,

“我死了,你就是老大。”

根本不給自己反應過來的機會,便扣動了扳機。

咔嚓,

“那麽我就繼續當這裡的首領了。”

克洛德收起手槍,然後轉而向另一位搭話,

“確認了吧?”

“呃,是的,警察的人確實要了一顆心臟,是之前打算給醫院的一顆,我們按你的要求在出手前拿回來了。”

從獃滯中回神的手下回答了克洛德。

“在哪裡?”

跟隨着另外那名闖入的手下,克洛德去了後面。

“唉?”

男人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跪倒在地上,冷汗直流,而且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因為克洛德的神色完全不像一個剛剛進行了生死談判的人——平靜,已經可以說是異常的平靜。

那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或者像克洛德這樣膽小鬼該有的態度。

如果不是克洛德演技太好——那麽就是他已經無可救藥了吧。

*******

警察部是警察辦公的地方,除了處理市內的治安工作,每日的巡邏,通行證的辦理,或者是各種事務處理。雖然有着非常多的職能,不過平時一般人大概會很少來此處,畢竟是和日常生活不怎麽相關的地方。

可是今天的十三警察部的門口卻擠滿了人。

“請告訴我們真實的情況!”

“犯人真的是零時嗎?!請您正面回答!”

“警部的民眾支持率這個月一直在穩步上升,請問這次的意外會導致評價反彈嗎?”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即便是極力壓下輿論,消息還是會在城裡傳開,畢竟這裡是安姆洛德。

“詳細情況,正在調查……”

滿頭大汗,面對像連珠彈一樣兇猛提問的記者,倒霉的卡夫被推出來應付。

“聽說警方已經掌握了犯人的情況是真的嗎?!”

“米絲蒂爾之淚的下落又是如何?”

“這是議員對立派的示威嗎?市長又是如何看待的?”

卡夫又一次重重地嘆息。真的好累,要面對這些媒體。

“具體事項,我們警察部已經在調查了,請靜候結果。”

“調查是指怎麽樣的調查呢?具體的嫌疑人是否能公布呢?”

“零時被人們看待為義賊,此次的事件也是有不少支持零時的人存在,您是如何看法呢?”

“對不起,其他的無可奉告。”

一味的用保守回答是不會錯的,雖然卡夫是怎麽想,不過對方記者可不會買賬。

“為什麽什麽都不透露呢?難道毫無進展?好不容易重拾的威信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

“一點點也好,請透露一些消息吧!”

“說多少次都是一樣,無可奉告!”

卡夫總算打發了這群記者,看什麽也問不到的記者們只得漸漸散去。

“唉……真是夠嗆。”

“辛苦你了卡夫。”

謝爾蓋拿着兩杯冒着熱氣的馬克杯迎向卡夫,將其中一杯遞了過來。

“真是的,要是那天晚上前輩在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啊。”

“別抬舉我了,當時的情況我聽說了,我在不在都一樣吧?”

寶石的事,關係到了政府的聲譽。只是一晚的時間,支持率卻下降了不少。

謝爾蓋猶豫了一會,思考着要不要說出來,最後為了解下卡夫心中失敗的包袱,還是開了口。

“卡夫,就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反正不久就會公布了:寶石沒有被偷走。”

“唉?!”

被謝爾蓋的話語一驚。

“什麽意思?當時我也在現場,米絲蒂爾之淚確實被拿走了啊!”

“其實,那個是贗品。”

“唉唉——?!”

“說法是市長早有防備,由此在展出之時把真貨給調換了。”

“把…把假貨拿出來展覽?!”

不敢相信市長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不過從結果來看,這的確是一步妙棋。

“不過……犯人的追捕還會繼續。真是的,不過是一顆寶石……”

警部的人非常重視,誓有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犯人的覺悟。而這重擔,經過層層積累,最後還是落在了卡夫這樣的現場人員身上。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看到後輩有些退縮,謝爾蓋拍了拍卡夫的肩膀。

“雖然別人都不說,和你最近的我是最清楚的了,你早就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了,只是再需要一點信心。”

“可是……”

“你只是缺乏點信心。"

卡夫雖然是個新人,卻擁有着最純粹的作為警察的信念。

“既然前輩都這麽說了……”

也是時候從新人蛻變獨立了。

“好!我一定會努力的!”

卡夫此時此刻,重新充滿了鬥志。

*******

“什麽?!零時偷的居然是假貨?”

“喂喂喂,這是零時第一次失手吧?”

“果然,警察們很可靠啊!”

新的消息,讓城裡的人議論紛紛——事件出現了重大的翻轉。

政府發出聲明,表示零時偷走的,是贗品,真正的米絲蒂爾之淚仍然保存於市長府邸中。

消息一出,各方人士都沸騰了。雖然也有市長居然拿贗品出來展示的噪音混入其中,不過大多數人都是讚歎官方的未卜先知。

用贗品展出的做法本是令人咋舌的行為,但零時的出現卻讓這一做法變成了完全相反的評價。

人們只關心輸贏,不看對錯。

“你們說,零時會不會再去呢?”

“很有可能!偷到了假貨一定很不甘心吧!”

“就讓我們繼續看着事態的發展吧。”

看來零時的話題,還會在安姆洛德持續升溫。

“真是的,居然說偷走的是假貨啊。”

城市中零時大敗的言論也傳入了拉菲茲的耳中,不過不論零時偷走的寶石的真偽,拉菲茲要做的事情還是不會變的。

叩叩叩。

“請問有人嗎?”

門被敲響了。

跟隨着基斯特所給的地址,拉菲茲終於在一個偏僻的位置找到了目標,陽台是面向水泥牆的房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不論是建造這房子的人還是租用這裡的人都是奇葩。

“請推門進來,沒有鎖。”

“打擾了,聽說這裡可以找到需要的情報”

拉菲茲推門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桌子上像小山一般堆疊的資料。

“啊~歡迎歡迎~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這裡的主人,白髮的道爾,一邊拿着剛剛泡好的咖啡,一邊熱烈歡迎着拉菲茲。

“塞西莉亞,請你幫我去廚房收拾一下可以嗎?”

“嗯,知道了。”

聽到道爾的吩咐,塞西莉亞小跑着進入了廚房,留下道爾和拉菲茲在主屋。

“這麽小的孩子也在這裡工作嗎?”

“哈哈哈,可別小看她喲,塞西莉婭小姐可比我出色多了,她剛帶來連我都吃了一驚的情報。”

說的大概就是塞西莉婭從救出自己的海倫和亞當斯那買來的情報。道爾沒想到只是小孩子的塞西莉婭居然能得到這種程度的情報。

“是嗎…”

拉菲茲不再多問,直接把來到這裡的目的,告訴了道爾。

“我希望得到一個叫夏洛婭女孩的情報。”

“嘿~”

聽到這個名字,道爾用詭異的笑容看向拉菲茲。

“失禮了,不過請問您是~~?”

“介紹晚了,我是拉菲茲,一個記者。你認識基斯特嗎?是他讓我來這裡找尋情報的。”

“原來如此,既然是基斯特推薦過來的~…嗯,值得期待。”

道爾說著,開始在小山般堆積的資料中尋找起來,亂七八糟翻着資料,似乎把什麽其它的東西混入了其中。

“給,這是她的資料。”

“唉?這麽快?”

簡直像是否定拉菲茲之前的努力一般。

“哈哈哈~畢竟她是現在業界的大明星呢~阿……阿嚏!阿嚏……啊,對不起啊,最近好像有些感冒了,老是打噴嚏。”

“……不,正常感冒不會一連這麽多噴嚏吧?是不是過敏呢?”

借過資料隨意瞟了一眼,拉菲茲對道爾感冒的說法提出質疑。

“……過敏?”

“是啊,最近有沒有接觸什麽平時不接觸的東西,或許那就是過敏原。”

道爾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然後把目光慢慢移向門口的那盆百里香。

“收拾好了呦。”

從廚間出來的塞西莉亞打破了沉默。

“對了,正好,我剛剛泡好了咖啡呢,您要不要也來一杯呢?”

這時拉菲茲聞着那咖啡的香味,有些似曾相識。對了,亞當斯帶自己去的咖啡館,當時想讓自己品嘗的咖啡,似乎也是這種香味。

“怎麽了?有什麽在意的嗎?”

“啊不,沒什麽。”

再怎麽說也太巧了,不可能是同樣的東西吧。不過也多虧此,提到喝的東西,拉菲茲想起了不久前的巧克力酒。這兩天因為零時的事情,害自己都忘記了,當時買來的酒還放在自己的口袋裡。

“正好,趁這個機會。”

拉菲茲說著,拿出了自己之前購買的巧克力甜酒,倒進了面前的杯子。

“唉~~那是甜酒吧~那種東西有什麽好喝的呀?還是咖啡比較好吧?”

道爾還是推薦着自己的咖啡。

“這可是那位老闆娘的最新商品哦?濃縮數倍的結果,是它的香味也正比上升。那強烈的香味實在讓人對它的味道浮想聯翩……對…是期待啊!這咖啡包含了人那無法停下的期待啊!”

看着道爾那極度推薦的態度,拉菲茲變得也有點想嘗嘗——才不會。

對咖啡沒有興趣的拉菲茲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巧克力甜酒,那甜膩的味道直衝腦天,一種說不出的爽**爆發出來。利口酒向來的客戶主體面向女性群體,因為它甜膩的味道比起酒,更像是濃縮甜飲。

但是拉菲茲對甜的噬愛已經末期入骨,非但不覺得甜酒奇怪,反而覺得這份濃香是無上的幸福。

喝了幾口以後,回過神,拉菲斯向道爾確認道,

“聽基斯特的說法,你似乎很清楚現在的形勢。以情報商的角度來看,繼續深入真的會有基斯特說得那麼危險嗎?”

面對拉菲茲的問題道爾沒有遲疑,

“更正一下,是“機會商”…當然,基斯特先生說會有生命危險可不是危言聳聽,哈哈哈,正常來說,在此收手才是明智的選擇吧~為一個盜賊丟了性命可划不來——但是您還是會繼續的吧?就算看了一眼資料卻沒有動搖~您果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啊~”

基斯特沒有欺騙自己,他不想讓拉菲茲調查下去是為了他的安全。

道爾繼續說了下去。

“這世界既不溫柔,也不正確~只需輕輕一推,高尚之士和卑劣之徒只是一紙之隔——人生而為惡,不論多麼粉飾,人這一生物,始終嚮往着墮落的道路不斷墜落。您看,這瘋狂就像地心引力,有時候需要做的不過是輕輕一推。“

什麼是正確的?人在壓力下會如何選擇?世界的選擇又是什麼?”

道爾眼中所看到的世界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但是,我卻對那樣的‘人‘無比期待~正如在黑夜中尋找微光的昆蟲。正是因為深知人的本性,才更讓我對’人‘無法自拔。想看到他們的結局,那份期待讓我不能割捨…——怕的那一刻就輸了啊!止步不前無法改變任何事,只有向前才能一搏!”

“這邊可是真的要拼上性命啊……”

那才是唯一的問題——值得嗎?

聽言,道爾露出了笑容。

“那麽~請問您一個問題,自然界中食草或者雜食動物眼睛長兩邊是為了開闊的視野,發現天敵,但是人的祖先也同樣是雜食性的,您覺得為什麽我們的眼睛是看向前方的?”

聽到沒什麼關聯的問題,拉菲茲覺得意外,不過還是回答了。

“因為人類的祖先在樹上生活,在樹間移動需要準確的距離感,因此才有了立體視覺,在書上有看過。”

“哈哈哈,您的回答我只能給三分!百分制的!這也太沒夢想了吧?”

沒想到標準答案卻只有三分……

“是因為‘期待’啊!”

道爾激動地張開雙臂,站了起來。

“人是永遠不會止步不前的!所以才會只看着前方!不論現在遭遇不幸或者困境苦難,這都無法停下人們的腳步!未來,它就在前方!而正是由此,人們那向著前方,尋求為來奮鬥的身姿實在太耀眼了!”

道爾的言詞越來越激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拉菲茲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種‘瘋狂’。哪裡不對勁,道爾的內心隱藏着某種莫名的‘扭曲’。

“受教了。”

不過也不能說他的說法是錯的。聽着道爾的言論,拉菲茲嘴上應着,又喝了一口甜酒。

看着拉菲茲平淡接受的樣子,讓道爾感覺一拳打了個空似的,也稍稍冷靜了下來。

“……雖然我泡咖啡的技術還剛剛入門,不過也不能算差哦?這苦澀的芬芳~就算是當成被騙了也好,來試一試嘛!”

“不必了,倒是我的甜酒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試試嗎?”

“您還是喝點我的咖啡吧,會發現新的世界哦~~來吧來吧~~”

“不不不,我的甜酒更好,真的希望你來試一下。”

“咖啡~”

“甜酒。”

“啊啊啊!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啊!”

在一旁看着兩人爭執的塞西莉亞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兩人各自裝着飲料的杯子。

“這樣就沒有關係了!”

說完,塞西莉亞把咖啡和酒混合到了一起然後平分,遞給了雙方。

“你是天才嗎?”

總之拉菲茲並不看好它的味道。。

“啊啊啊!太棒了!塞西莉亞真是太棒啦!這突破常識的做法!這份熱切足以回應我的期待啊!好的!我開動了!”

與傻了眼的拉菲茲不同,道爾完全沒有對眼前的飲料有什麽遲疑,在感動的同時一口將杯子里的東西一口氣全部喝完了。

“咕……”

然後在一陣顫抖以後,倒在了桌子上,臉上掛着安詳的笑容。

“唉唉唉?!道爾?!你怎麽啦?”

塞西莉亞搖了搖道爾,但是他根本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看來失去意識了啊…是味道太刺激了吧?現在能做的,只有願他安息。”

拉菲茲不動神色地說著,同時把自己杯子里的東西全部倒到了道爾已經空了的杯子裡面。

“那麽等他醒來和他說一聲,我就先告辭了。”

留下倒在桌子上的道爾,和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塞西莉亞,拉菲茲帶着資料離開了此處。

話說這個情報屋真的沒有問題嗎?

*******

夜幕降臨。

“醫生,請明天就給珍做手術。”

“克洛德?”

在魔導燈下,正專心寫着學術論文的醫生,不知克洛德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克洛德的臉色很差,眼睛下面留有濃濃的黑眼圈。

“……但是,已經沒有可以移植的心臟了啊。”

“現在有了。”

克洛德拿出一個密封的散發著寒氣的黑手提箱放在醫生面前,完全不敢想象裡面裝着什麽東西。

“什…”

“錢的話也不用擔心,我已經用臨時賬戶從銀行直接打給你了,”

醫生還在驚訝之餘,克洛德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把轉輪槍。

“醫生,你相信命運嗎?”

說著話,克洛德一邊向轉輪槍里隨意裝填了枚子彈,然後讓它隨機旋轉。

“克洛德!你要干什麽?!”

“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否會合作。”

醫生見狀,毫不猶豫地跳了起來,向門外的方向逃跑。

“救……救命!嗚!!”

腿上傳來劇痛,醫生跌倒在地面上,是克洛德將不知從何拿出的小刀刺進了醫生的大腿。

“嗚啊啊啊!”

醫生吃痛坐倒在地,腿上的傷口慢慢滲出血來。

“手術不需要腿。”

這不是克洛德,不是那個膽小怕事,任人宰割的克洛德。

將轉輪槍上膛,槍口慢慢對向另一條腿。

“住手!克洛德!求求你住手……”

吃痛倒在地上的醫生苦苦哀求。

“是啊,這樣對醫生不公平呢,那麽看看命運是怎麽對待我的吧?”

克洛德把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

咔噠。

“這樣就公平了。”

“你……你瘋了吧?”

“我沒有瘋,只是現在才認清了現實,誰都無法逃離——天命……所以為什麽不讓命運來決定一切呢?”

無法溝通,醫生在克洛德的身上只看到了瘋狂。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克洛德了,而是成為迷失了方向,在這個城裡游盪着的怪物中的一員。

“醫生,你也有摯愛的人吧?”

被槍口指着的醫生聽見這句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好吧,我……我知道了…我做……”

…………

“是誰?”

病房的門被推開,伴隨着聲音驚醒,珍從淺眠中醒來。

“別怕,珍……是我。”

“克洛德呀。”

珍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清了眼前之人,便想伸手去拉魔導燈。

“不用開燈,我馬上就要走了。”

但是克洛德制止了珍的動作。

“怎麽了?這麽晚??”

克洛德的個性珍十分清楚,膽小,怕事,他是個小時候連夜路也不敢走的孩子,這個習慣也留到了成年,晚上克洛德一般不會出門。

“其實……珍,你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咦?不是下周嗎?”

和珍的預想不同,手術的日期大大提前了。

“害怕嗎?”

“不,不會哦,只要你陪在我身邊,什麽都不會嚇到我的。”

珍堅強地露出笑容,只有這份笑容,自己就是拚死也要守護。

“是嘛……但是抱歉了,明天不能陪你了。”

“唉?怎麽了是工作上的事情嗎?鑒識科的工作這麽忙呀?”

“……是的,抱歉了。原諒我。下次見面的時候,你的手術應該結束了吧,到時……到時我會親自帶你離開醫院的。”

“克洛德……”

不對勁,和他相處了這麽久,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克洛德,看着他,就像看着無盡的深淵。

“請不要做危險的事情,答應我。”

“不用擔心我……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你也快點睡吧。”

克洛德輕輕親吻了珍的額頭,離開了被黑暗吞噬的病房。

*******

又是一夜過去。

“這樣一來,就是兩天沒有踏實休息了啊……”

拉菲茲的腦袋有些發漲。自從那天寶石被竊的夜會開始,拉菲茲已經有足足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身體各處都發出了悲鳴。

但不知是什麽東西,驅使着拉菲茲,即使身體疲憊,依然沒有停下腳步的跡象。

不過辛苦是值得的,拉菲茲已經得到了關於夏洛婭的情報。

想不到她居然是市長的私生女。之前看到資料的拉菲茲處在極度的震驚之中,不過在看完了資料以後,自己的疑問也得到了解答。

不論是粗略的情報,還是詳細的情報,道爾給的資料上都盡顯無遺,甚至連女孩是三圍也有……

“不,那種東西我不關心啦……”

不過無心掃到一眼也無可奈何。

最重要的是,拉菲茲找到了夏洛婭想要米絲蒂爾之淚的‘動機’,該說令人扼腕,還是想為她加油呢?起碼在拉菲茲看來,想支持她。

而現在應該要做的事,就只有一個了。

道爾說的沒錯,止步不前無法改變任何事,只有不斷向前才能一搏。

“請讓我和市長見面可以嗎?我是一個記者,有重要的情報給他。”

駐足於市長廳門口,拉菲茲請求進入其中。

“市長不在。”

但是侍從卻告知了糟糕的情況。

“唉?市長還沒有回來嗎?”

之前的晚宴已經錯過,沒想到兩天後仍然不見他的身影。

“這個嘛,市長事務繁忙,警察們是這樣說的……”

怎麽又會扯到警察了?拉菲茲一頭霧水。

“那麽……這裡的負責人呢?請讓我和他說一句話行嗎?是有關‘零時’的重要消息。”

“這個嘛……”

“讓他進來吧。”

正當侍從猶豫的時候,一位警察長官態勢的人出現在門中。

為什麽警察的人會在這裡?

雖然有一大堆的問題,不過拉菲茲還是忍住好奇,壓下心中的這些疑問,把話題引向了零時。

“進來說吧。”

拉菲茲跟着他來到了接待室,並向他闡述了觀點。

“你讓我們放棄追捕?”

“是的。”

“能讓我聽聽為什麽嗎?”

“因為寶石沒有丟,而且……”

確實發表了聲明,說零時偷走的是假貨。

“拿走寶石的人,市長也認識。”

本以為對方會大吃一驚,但是他卻平靜地接受了。反而是拉菲茲皺起了眉毛。

“……難道你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沉默地點了點頭。

“只有上層的一些人知道,當然,包括市長。”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既然已經調查到這一步了,我就不再瞞你,她帶走的是真貨。”

“……”

拉菲茲實際上或多或少已經猜到了,政府發表那言論大概只是向安撫輿論,那天在宴會上所見的,不論怎麽看都像是真貨。

但是為什麽要這時放出這消息?這種謊言明明不能維持多久。

“我們放出她偷走假貨的消息,一方面是盡量挽回聲譽,另一方面……”

警察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有些悲傷又有些無奈。

“雖然對外宣傳是‘不計生死’逮捕,但是夏洛婭是市長女兒這一身份實在太惡劣了,而且萬一她戳破政府有關寶石的謊言,政府的聲譽也會重創,因此……”

“這是說……被抓到就是死嗎?”

“不論如何,‘零時’都讓政府顏面盡失,誰是‘零時’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是市長的女兒。這雖然不是市長親自下達的命令,但是市長已經默認了,她現在只是一個擾亂秩序的盜賊,要維護秩序和支持率,她必須死。”

“聲譽什麽的……”

真的可以為這種東西,而簡單拋棄自己的女兒嗎?

拉菲茲沒有參與過政治,也不了解政治的黑暗,市長的做法在他看來就像無情冰冷的寒霜。

“你是不會懂的,政府一旦失去了民眾的支持會變成什麽樣。現在正是大家重拾政府信心的關鍵時刻,不可能在此妥協,就算是拋棄自己的親人。有時為了大局,犧牲一兩個人也是無可奈何。”

“是嗎……”

看來是沒有辦法說服對方了。

拉菲茲起身,準備離開。

“啊,對了,能否借用一下這裡的廁所?”

“當然,出門問侍從,他會帶你去的。”

“不必了,我自己能找到。”

“好吧,請你自便……臨走前再囑咐一句,拉菲茲是吧?我希望你不要說過多的話……我不想用‘威脅’這個詞語……但是,你明白的吧?”

也就是讓自己閉嘴的意思。

拉菲茲無言地點了點頭,離開了接待室。

*******

雖然很突然,但基斯特絕非笨蛋。

就拿現在這個情況來說吧,酒瓶的瓶口倒扣着酒杯,裡面酒精是無法揮發的,那麽消失的半瓶究竟去了哪裡呢?

基斯特想起了不知道在哪篇三流科學雜誌看到過,關於物質和能量關係的說法,‘質量和能量是能相互轉換的’。聽起來十分瘋狂,簡直像在抨擊經典的物理學,但是基斯特卻覺得那不然是謬論。

也是因此,基斯特才能對眼前瓶中的酒精的去向做出合理的結論。

“原來如此,是米思蒂爾女神拿走了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毫無疑問,在桌子上的酒全部是你喝掉的!”

“小……小聲點啊!腦袋!腦袋要炸了!”

咖啡店老闆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基斯特卻迴響震蕩於整個頭顱之內。頭痛、眩暈、疲勞、噁心,基斯特感覺整個天花板都在旋轉。只有宿醉過的人才會明白基斯特此時的感覺吧。

“有事要先敲門吶!你連這麽簡單的事都沒人教過你嗎!要不要我手把手,屁股對屁股的教會你啊?”

“我都已經敲門很長一段時間了,就知道你又宿醉了,還好我帶了備用鑰匙。”

基斯特昨天在街上喝了太多的酒,而且回到自己的住處以後覺得不盡興,又獨飲了一番。

“……你這是私闖民宅知道嗎?足夠我到警察部去告發你了……還好目標是我,這樣吧,因為我的胸心廣闊,而且也看在是熟人的面子上,留下點錢或者幾瓶好酒我就放過你了,唉,幹嘛!啊啊啊啊……不要搖!不要搖我啊!又……又要吐啦!”

“居然還敢這樣和我說話!上上個月的房租到現在還沒有交,你以為是靠誰你才有地方可以住的啊?”

基斯特和咖啡店的老闆娘是租戶關係,這屋子是老闆娘空下來的一間,因為平時用不到,就租給了基斯特充當他的住房和事務所,不過基斯特老是拖欠房租的行為已經讓老闆娘微微感到厭煩了。

老闆娘用手拿起了一個已經半空了的酒瓶。

“快把那個還給我!還沒喝完呢!”

基斯特想伸手搶,但是腳下不穩摔了個狗吃屎。

老闆娘把它垃圾一樣放在桌子一邊,嘆了口氣。

“說真的,快弄份正經工作吧?作為偵探要是沒有委託不就相當於無業游民嗎?”

“糾正一下,是‘名偵探’。我也想有客戶啊,不過人家根本沒把我放眼裡呀?”

坐起的基斯特又拿起了還剩一點酒的酒瓶子喝了一口。

“要不來我的店裡幫忙如何?道爾剛學會咖啡技巧就辭職了,我倒是想再要一個店員。”

“才不要,道爾和我說過了,看店是世界上最無聊的工作之一。”

“這樣的話,最近成為話題的盜賊怎麽樣呢?”

“我才不管。”

“喂基斯特,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老闆娘嘆了一口氣,如果基斯特不肯接的委託,就算是多少錢也請不動的,相識了這麽久,這點心裡還是有數的。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像這樣口碑繼續差下去的話,可就真的沒人會承認你是個偵探了。”

基斯特把酒瓶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然後目光看向遠處。

“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我曾經接過一個盜竊案,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來到安姆洛德的一個政客不小心把作為政客身份象徵的印花懷錶在什麽地方丟了,東西不值錢,但是這關乎尊嚴的問題,於是他去報了案。你敢相信?他丟了這樣重要的東西居然是過了好幾天才發現不見的?警察是不指望了,也沒有其他人敢接下這個案子。沒有線索,時間太長的空白,任何人都是嫌疑人,所以他們才破罐破摔找到了我。當然,因為我是名偵探嘛,就算是再小的蛛絲馬跡我也能找到真相。我通過調查,追蹤,最終在一個骯髒的貧民窟鎖定了犯人。那是撫養着兩個襁褓孩子的單親母親,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用贓物換來的麵包分給孩子充饑,我永遠無法忘記當時瘦骨如柴的她看到我時那恐懼的眼神——無助,絕望。

當時我猶豫了好久,只要上報了犯人,那麽這個犯人一定會被逮捕吧,罰款或是坐牢,不論如何,她小小的家庭就都會因此完蛋,兩個沒有能力的孩子過不了一星期就會餓死街頭。而我得到了些什麽?微薄的調查費,還有一生都要擔負著的罪惡感?”

基斯特把目光拉了回來。

“所以我放棄了,放過了犯人,半途而廢。結果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空口說大話,嘲笑我無能和妄自菲薄。可他們又怎麽會理解這些?他們眼中只有錢,利益,還有那些虛妄的尊嚴,真正重要的東西卻視而不見。”

基斯特有着自己的價值觀,不論別人如何評價,自己絕不會因此妥協,大概正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獨有的品質,咖啡店的老闆娘才會收留他,要知道在這個迷亂縱橫的城市裡,始終保持自己的立場是多麽不易的事情。

“’零時’註定難逃一劫,那些警察大概現在已經抓到了吧。”

被各方盯上,她不可能逃得掉。

“你醉倒在這裡,還不知道吧?”

“?”

“要不要說呢~”

“你好煩啊,快點說。”

“其實……”

隨着老闆娘說出新聞的內容,基斯特的眼睛慢慢睜大。

“呵呵呵……看來,還沒有結束啊。”

看着披上大衣準備出門的基斯特,老闆娘苦笑了起來。

“所以又有興趣了?”

“一半一半吧。”

總算醒了酒的基斯特,沒品地笑了起來。

“我得讓那群看不起我的傢伙後悔。”

*******

“這可真是失算啊。”

在市長府邸轉了很長時間,拉菲茲卻依舊沒有找到廁所。

“為什麽這房子的廁所這麽難找啊……”

生悶氣也沒有用,既然說了靠自己找到,就不能食言,拉菲茲打開懷錶看一眼時間。

“這裡是?”

在一樓走廊的盡頭,拉菲茲發現了一處可疑的地點。

打開了門,

“咦?你是誰啊?”

但很遺憾,不是廁所,裡面只有一個打掃衛生的僕人。不過拉菲茲卻對這個房間奇怪的布置感到了疑惑。

“咦?這個房間是干什麽的啊?”

拉菲茲,向他說明了自己正在找尋廁所,對方的警戒心也隨即消失了。

“這裡是機關室啊。”

“機關室?”

意料外的詞語讓拉菲茲頓時來了興趣。

“之前不是在這裡展示寶石嗎?為了保險起見,就在屋子中裝了許多防盜的裝置。如果有人想要強行奪取,就可以困住他。”

“雖然一點都沒派上用處就是了。”

宴會上零時在眾人面前輕輕鬆鬆就偷走了寶石。

“廁所在走廊盡頭左拐,我帶您過去吧。”

“不好啦!不好啦!”

慌慌張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怎麽了?”

一旁打掃完畢的僕人拋下拉菲茲先一步出去看情況。

拉菲茲在過了一會後,也跟着走出機關室。

“你冷靜一點,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信!不知道什麽時候!收到了一封信!”

“是給市長的嗎?為什麽不直接交過來?”

“不是的!不是的!”

“你冷靜點,到底是什麽信?”

“是……是零時的信……”

“零時?!快讀出來。”

“唉?……可是……”

“快讀出來!”

‘正值漸顯秋意,風雅之際,相聚於此實所樂幸。請原諒前日習擾,匆忙之時未能辨識其價值,所取之物,非在下所求之物,實感歉意。今夜零時,鄙人將親自上門,取回真正之寶物——零時,敬上。’

“這是……預告信!怪盜零時的預告信啊!”

在眾人慌亂之時,拉菲茲冷眼在旁見證了一切,悄悄離開了此處。

…………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和怪盜的終極對決!”

回到通訊社,拉菲茲將看到的情況告訴了上司。

聽到的上司激動地站了起來。

“加刊!趕快加刊!”

這可是獨家大新聞,想必消息一下子就會擴散全城,這樣一來的話……

“拉菲茲?”

“唉?”

拉菲茲這才回過神來。

“鼻血啊!鼻血!”

一摸鼻子,感到指間濕潤,才發現,自己的鼻子正流着鼻血。

“給!手帕!”

接過擦了擦,然後把鼻子堵住。

“謝了。”

“雖然是你自己提求調查零時的……但是可不要太勉強了啊?”

報社上司看着拉菲茲擔心得問。

“我沒事。這麽說來亞當斯和海倫呢?”

拉菲茲貌似從剛才開始就沒有看到那兩人。

“不知道,好像說著想自己進行調查,出門了。”

上司的話還說完,拉菲茲眼前一黑。

“怎麽了!?拉菲茲?!”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軟倒在了地上。

“啊嘞?……我怎麽了?”

老大慌忙跑到身邊把自己扶起來。

“還說怎麽了!閉上嘴,快和我去醫院!”

還是拗不過上司。拉菲茲幾乎是被強拉着來到位於五街區的普金斯醫院。

“那麽身體的感覺呢?”

“很累……大概加上今天有三天沒好好休息了。”

“那樣的話應該是太疲勞引起的癥狀了。”

醫生放下聽診器,一邊說出了診斷,一邊在紙上寫下病情記錄。

“想必是連續的熬夜引起的不適。”

“看吧,真的沒什麽。”

“還沒什麽!就算是為了工作也不能這麽亂來啊!”

“好啦,我沒事的。”

“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在說什麽蠢話呢?把工作先放一邊,休息一天吧。”

雖然拉菲茲的努力讓部長很感動,但是過猶不及,這樣強度的工作身體終會撐不住的,能撐到現在的拉菲茲完全是因為大腦過度興奮激發出的內啡肽,致使疲憊感變弱了。

“不,今晚的零時,我一定要去那裡。”

可是拉菲茲沒有半步退讓。

“拉菲茲……你是被迷住了啊,被那虛幻的心之盜賊。”

自從拉菲茲看到那張女孩的照片開始……不,從列車上遇見那女孩的那一刻開始,拉菲茲就偏離了自己平常的腳步,盲目追逐那飄渺的身影,就是身心力竭也在所不辭。

“那麽至少現在,去休息一會吧。”

看着離去的拉菲茲,醫生嘆了口氣。看着桌子下,自己受傷的腿,不由思緒萬千。

醫生已經見過無數類似的病例。過度勞累只是表面,年輕人真正的病,是不治之症。會讓人瘋狂,迷失錯亂,伴隨的癥狀,會導致無法看清現實,性情也會變得陰晴不定。嚴重的,甚至會永久改變人的習慣和興趣。

目前根本沒有治療這種病症的有效處方,只有讓病人自己去努力克服,無人可醫,無可救藥,作為治療了各種疑難雜症的醫生都無法幫到病人哪怕一點。

要問這種疾病的名稱?

其病名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