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里面传出一声惊呼。

在我拉开门的同时,音乐室里面有一个黑影窜到钢琴的后面,躲了起来。

“那个,吓到你了吗?”

那个黑影从钢琴后面探出头,我才发现,是一个长着白头发的娇小少女。

不对,这个感觉是……

“你是幽灵吗?”

我这样问,但她没有回答。

她站起身,从钢琴后面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可以看见我?”少女用柔弱的声音问。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幽灵这件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况,还要我来出面解释,搞不好的话就会变成医患关系那样。

“其实,你已经死了。”

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造成反效果,一般来说,对方都没法迅速接受这个事实。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欸,你就这样接受了?不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因为我记得,昨天放学后,我在月台边缘,突然失去平衡,然后就摔下月台。在这之后,周围的人就一直无视我,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果然,和我想的最糟糕的情况一样么……”

她的神情低落起来,的确,即便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彻底挑明后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那么,既然你还在这里,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吗?”

一般来说,幽灵会留在现实世界都是因为还有未了的心愿,而我——作为“幽灵守护者”的一员,工作就是帮助幽灵们解决心愿,防止因为停留在现世的时间过长而变成恶灵。

她用左手撩着头发,似乎犹豫着什么。

“很难说出口吗?”

“稍等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又鼓足勇气,说:“我,想要唱歌,想要将自己歌声传达出去。”

“哦。”听到她的回答。心情稍微放松点了,还好还好,这次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委托。比起之前那样差点就身败名裂的任务好多了。感动的热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这样大的反应反而让她焦急起来。

“不用担心,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她疑惑地看了看窗户:“这里没开窗吧?”

“这你就别管了。”我用手擦干净眼泪,“那,就让我来帮助你吧。”

不,等一下,貌似是要用我的身体来唱歌的吧,不知道五音不全会不会有影响。

这样想,陈开度之前究竟是多么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的……

“你为什么会愿意帮助我?”就在我想着这些时,她突然问。

“这就是我的责任,为了引导迷途的灵魂找到正确的归途。而且如果你变成恶灵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那,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呢?”她显得有些紧张不安,手反复在衣服上搓着。

“用不着你报答,有人会付工资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先我走吧,或者你想在这里等着也没问题。”

她稍微低头想了想,说:“我打算就留在这里,继续练习唱歌。”

我看了看已经开始发红的窗外,又转头面向她:“行,在学校里也还算安全,别随便去路上闲逛就好。明天我们再接着讨论该怎么做。对了,我的名字是云天赤,你叫什么名字?”

“鹿岛雅乐,你叫我雅乐就行了。”她看着我回答,脸好像有些发红。

“哦,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走出音乐室后,我关上门。走廊里空荡荡的,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裤袋,想拿出手机给白无常打个电话,又想起手机早就被卷入爆炸。没有手机还真是不方便,只能和她当面说了。

地铁站内也不是很拥挤,这里没有太多上班族,主要都是学生在这里搭车,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

“前天下午,在一号线的半山站发生一起事故:一名女学生不慎摔下月台,遭到列车碾压,不幸离世。在此,新开州市第三交通委提醒您:出行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乘车不谨慎,亲人两行泪。”

站台上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个幽灵,但总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明天还是去和她说一声比较好。

“前辈!”

“嗯?”

耳朵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早上遇到的新闻部部长跑下楼梯,冲到我面前。

“早上的是你忘了吗?”她双手叉腰,振振有词地问。

“什么……哦,你说的是新闻那件事吗?那不就是你单方面订下的不平等条约吗?”我回想了下今天早上的事,这次一定要掌握主动权才行,“我还没同意呢。”

“哦?”她眯起眼,用藐视的眼神看着我,“那就只能让照片公之于众了。”

“我……我才不怕呢,你公布好了。”

“真的吗?你的紧张已经满溢出来了哦。”她看着我,露出了蜜汁微笑。

还是不理她比较好,她觉得没意思自然不会继续缠着我。

就这样,我无视她后面说的话,但是她还是一直跟在我后面,我问他为什么,她就回答说:“为了找出前辈的丑闻。”

真是的,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性格如此恶劣的人?

“你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靠着白无常家的门,我对新闻部部长发出最后的抗议。

“那么,正好就让我参观一下吧。”她趁我没注意,按下门铃。

“喂,你!”

已经晚了,屋内传来白无常“来了来了”的声音。几秒后,门打开了。

“你回来了啊。哎,这位是……”白无常看向我身边的少女,又疑惑地看向我。

“呃,那个……”

“初次见面,我是诸葛铃兰,是云天赤的同学。”新闻部部长好不含糊地回答。

“啊,你好,我的名字白无常,快进来坐坐吧。”白无常说。

诸葛铃兰听到白无常这个名字后,眼睛好像闪了一下。我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真想对她反驳一句“才不是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自然地换上拖鞋,走进屋内,好像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白无常走进厨房,厨房里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和哗哗的水声,听起来她正在洗茶杯,应该是准备泡茶。

还泡什么茶啊,赶快把这个瘟神赶走吧。

“只有红茶了,可以吗?”厨房中传出白无常的声音,与此同时,诸葛铃兰正饶有兴趣地环顾着屋内,眼中还似乎发着光。

“喂,你的房间在哪里?”诸葛铃兰转身问。

“你问这个干嘛?先提醒你一下,我房间什么都没有。”

“哦?”她又微微一笑,明明眯着眼,却能感觉到两束尖锐的目光,“我记得,这个户型的次卧在这里。”

她走到玄关中的一道门前,转动把手,推开门。

理所当然,里面除了叠好的地铺,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一拍手,好像明白了什么:“啊,难道,你已经和她睡在一起了吗?”

不论怎么说,这误会也太深了吧,得赶快解开才行。

“才没有,我是从昨天开始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住在这里的,所以只有地铺可以睡。”

她又四下看了看,注意到房间角落里的垃圾桶。

糟糕,昨天手冲用过的废纸还没处理掉,要是被她发现就完蛋了。

“不要啊!”

我伸出手,想抓住她,但她已先一步踩下踏板。垃圾桶的盖板同时打开,其中的纸巾暴露在阳关下。

真是失策,今天早上就该处理掉的,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后悔与羞耻感不断冲击着大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

“前辈,你感冒了吗?”她的一句话让时间恢复流动。

“欸?”大脑一时没有理解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卡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她以为纸巾只是擦鼻涕用的。

“啊,那个,其实是花粉症,对,就是花粉症。”我摸着头回答,“垃圾没处理掉,被你看见了,还真不好意思,哈哈……”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轻轻叹了口气。

“唉,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说这句话时,她整个人都消沉下来,和之前一直表现出的自信和高傲的态度完全相反。是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了吗?”

“要你管。”她发现我在身旁,马上又转入通常模式,“啊,真是,也不给我留一点有趣的素材。”

对你来说有趣的素材,对我来说可一点都不有趣啊。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癖好还是没有比较好。

“红茶泡好了,要加糖吗?”白无常的喊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诸葛铃兰听到后,走出房间,我也紧随其后。

红木制成的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放着两个青花瓷的茶杯,茶的清香随布朗运动弥漫于空气之中,我回想起几年前还在本家的时候,那时的白无常在家中是茶道高手,只是自从她与本家决裂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当时为了成为妻子而学的技能,这次的红茶也本着她现在“一切从简”的思想,甚至都没有用茶叶泡,而是用的茶包。

“十分感谢,但是今天还是算了,我得先回去了。”诸葛铃兰不等白无常挽留,便打开门,走出屋外。

“真是可惜,没多留一会儿。”白无常惋惜似的摇了摇头。

“老姐,我和你商量件事。”

“嗯,你说吧。”

我将今天下午遇到幽灵的事情告诉她。

“我打算帮助这个幽灵实现愿望。”

“没问题,最近不知怎么了,留在世间的幽灵比往常少了很多,你的身体状况可不能等太久,放手去干吧。”白无常点了点头,以表同意。

“还有,”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我帮你去重新办了张手机卡,还是原来的号码。另外,这部手机就给你用吧。”

“但是……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吗?”

从上次事件到现在,一直都在麻烦白无常,良心总是隐隐作痛,也不知道她给我的帮助多久能偿清。

“好了,快拿着吧。昨天发生的事情说明你被人盯上了,要小心点,有状况的时候千万不要一个人蛮干,求助他人也是重要的策略。”

“真是太感谢了。”我接过手机。

很快,就到了睡觉的时间。我躺在地板上,河风透过纱窗吹到身体上,将白天的炎热感一扫而尽。在这个房间里甚至都用不着开空调。

正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发出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屏幕点亮。

真是奇怪,这时候谁会发邮件来?

我拿近手机,点进通知,一封邮件映入我的眼中:

发件人:anymonous@shadou.tk

收件人:kumoten_aka@inlook.com

主题:(无)

你已经逃不掉了。

邮件正文就这么几个字,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如果昨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到底还会发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