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神戶川君,今天來得意外的早呢。』

低着頭前進的我,被叫住了。

抬頭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那是教學樓外售貨機旁的西宮。

『嘛,因為一點意外。』

我略帶微笑的回應道,用好不容易拿出來的手撓着頭髮。

『是嗎,今天也特別的冷呢。』

西宮不再看我,回過身在售貨機上連點了兩下,隨着滴滴的兩聲,兩罐熱飲應聲而下。

『是啊,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我已經有點厭倦了。』

我站在原地說道。其實我對這個售貨機的位置感到遲疑,平時上課的時候,哪怕是多跑一兩層樓,到其它售貨機買東西也不會選擇來這裡,雖然這裡人少,東西也齊全——畢竟是很大的售貨機來着——不過,寒冷果然是人類無法抵擋的東西呢。

雖然特別冷的時候喝上熱飲是很舒服的事情,但我可不想因為這短短一兩分鐘而感冒。

但是,現在的我,與其說是不想走進教學樓,不如說是無法做到。

站在我面前的西宮學姐,是值得我尊敬的人物。

學校不是總有那種風雲人物嗎,有的是體育大會的冠軍,有的是背景雄厚的少爺小姐...雖然站在我面前的西宮咲子不算是學校傳說級別的人物,但也算是名譽極大的傢伙了。作為三年級生,還擔任着學生會會長的職務本來就是值得稱道的事情,更別說學習成績和體育成績也都是年紀前列。最重要的是,她也有一副漂亮的臉蛋,身材什麼的在同輩人里也是異常出彩的——這樣的傢伙,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學校里男生的女神,不論是心裡上,還是行動上——不過因為性格原因,被叫做「冰美人」。雖然是美稱,不過我覺得不太好的樣子。

我能認識她,也多虧了我那個已經從這裡畢業的老姐了,據說他們曾在學生會共事,雖然我並不想這樣就是了。

『說起來,學姐你這麼早就在巡查學校嗎?』

為了打破尷尬,我隨便找了句話這麼說道,雖然如此,不過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

『不,只是要處理文件。』

『還真是辛苦的工作呢。』

我略有些勉強的回答道,本來以為會被無視掉的,西宮學姐卻很正經的回答道。

『要喝嗎?』

也許是注意到我連說話聲都在哆嗦的緣故,西宮學姐將兩手拿着的熱飲展現在我的面前。

『誒?』

我微微愣神。

『那就這個吧。』

我慌亂地接住了西宮學姐丟過來的東西,等我徹底掌握在手中的時候,她已經有了往回走的趨勢了。

『...謝,謝謝......』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

『別在意,不是什麼值得說謝謝的事情。』

『哈.......』

我看着手中的咖啡,裡面的熱量從雙手流遍了全身。

『說起來,』

走在前面的西宮學姐停在了教學樓的大門前,打開的感應門讓裡面和外面的空氣形成了對流,只是一點點的暖氣撲在我的臉上。

『神戶川君你現在也沒有參加任何社團和組織吧?』

我思考了一下。

『對。』

『那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

和西宮學姐眼睛對視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都被她看穿了,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但她的雙眼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當然,我也沒有什麼好撒謊的。

『那能拜託你下午放學之後,來學生會辦公室一趟嗎?有些工作我一個人實在做不完了,大家聖誕節也有安排,不好意思麻煩他們。所以,神戶川君,我能拜託你嗎?』

『當然了。』

看到手中的熱咖啡,我答應了她的請求,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麻煩你了。』

西宮學姐少見的笑了起來,她回過身區,平穩的走向了教學樓。

『我才是,麻煩你照顧了。』

習慣性的低頭執意,感應門在她的身後關了起來,我不清楚她有沒有注意到,但現在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抱着直打哆嗦的身體向著教學樓里跑去。

『bang——』

棒球擊打在曲棍上的清晨聲響徹了整個校園。

「還真是青春呢——」

『是什麼事情來着?』

就在不久前,宣布一天學習生活的下課鈴聲打響了。

也就在一分鐘過後,將也就從其他教室跑到我的桌子前面,嚷嚷着叫我陪他去學校周圍一個新開的咖啡店試水。

『我不是說過了嗎?是西宮學姐的請求。』

我不緊不慢的收拾着要帶回家的東西。

『既然是西宮學姐,那就沒辦法了呢,看來我只能和籃球社的經理小姐一起去了。』

『有女生陪你一起,就應該感恩戴德了,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神秘感」啦,「神秘感」!男生的話,我並不在意,不過既然是女生,就得有點要求。』

雖然我並不認識那個女生,不過要知道我們在背後這麼議論她,她大概會氣得跳起來,然後給我們一人一拳吧,要知道女生可是很討厭別人對她評頭論足的,誇讚就算了,但直白地說她沒有魅力,簡直是大忌。

『哈.......』

『不過,話說回來。下次把我一起帶上吧,社團的訓練我早就煩了.......』

『啊,你只是想和學姐待在一起吧。』

『不愧是我之摯友人神戶川宗太!』

坐在課桌上的將也向我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我沒有理他的意思,起身之前習慣的回過身,看向後排,但那裡並沒有人——或者說,它的主人已經幾天沒有來過學校了。

『說起來,你最近越來越像灰色的代表了。』

不知道為什麼,將也突然說道了這個話題。

『不,或許是無色更為合適!』

『你說的,是我的作文嗎?』

我的語氣略顯冷淡,因為我不想討論這件事情。

將也沒有在意,繼續說道。

『你用黑色來形容老師,是因為老師管束了你的自由吧。』

『不過.......』

將也用手指在空中畫著圈,這個男人在某些時候顯得極其的好辯,雖然這是他自己也明白的事情,但他並沒有選擇壓抑這有一個會給旁人帶來不快的屬性,不如說他倒是在我面前發揚光大了,似乎,就在開學的時候,他還在籃球社和辯論社(一說是模聯)的猶豫過。不過最後得出的結論自然是加入了籃球社,原因是他在參觀辯論社的辯論賽的時候發現那樣的一群傢伙圍在一起就像過家家一樣,雖然是娛樂性質的比賽.......

『不過,你真正想表達的是,老師的存在本身就是黑暗的吧,或者說老師的生活本身就是黑暗的。為什麼呢?』

我看着閉上眼睛等待着,讓我主動找他尋求答案表情的將也,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是為什麼呢?』

聽到了滿意答覆的將也睜開眼繼續說道。

『你在那篇作文的最後寫了這樣一句話,「純色本身是難以被他色影響到的,只要保持本心,即便是白色,也無法被黑色影響。何況,自己本身就是灰色的,給他人帶來的也只有灰色」。』

『為什麼呢?好可疑呢?作者究竟是怎麼安排這樣的兩句話呢?』

將也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揣摩我的想法,這次也一樣,當然,我並不能說這樣的娛樂方式有什麼錯誤,畢竟我也一度沉迷在其中,畢竟偶爾打他一次臉這種事,我還是喜歡做的。

『你神經質過頭了吧?』

我故意讓語氣里透出一絲無奈。

『不。』

將也豎起手指搖晃起來,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兩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再說,老師給同學的「青春」帶來黑色的原因,是因為她本身就是黑色的。』

『我沒說錯吧?』

將也攤開手,等待着我的回答。

『誰知道呢?我也已經忘記了。』

我打起了馬虎眼。

『看來是我猜對了呢。』

將也跳下課桌,雙手叉腰的繼續說道。

『我不得不承認,你這篇作文寫得很糟糕。』

『寫法和內容上都是這樣。你本來以為將兩句話放得很開,這樣快速閱讀的時候,老師就不會發現,但是,讓你沒想到的是.......』

將也做出一副像鬼的模樣,要是讓他的臉色更慘白一點,再加點背影,就更像了。

『那傢伙是個「魔鬼」。』

我接着他的話說道,然後嘆了一口氣,對那傢伙的恐懼變得就連說話都帶顫音了嗎.......

『呀,真是暢快呢!這樣的辯論!不過讓和奏姐來讀的話,指不定幾分鐘就拆穿了呢!』

「只是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吧.......」

『啊,忘記了。還有「無色」這檔子事!』

將也這麼說道,但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聽他閑聊了。

我看了看錶上的時間。

「4:43」

『下次再說吧,來不及了。』

我站起身,將挎包背在背上,就這樣走出了教室。

將也也沒有說什麼,緊跟着我離開了。

至於和奏姐,正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