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里,我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要幹什麼?

我們要去哪?

我這身打扮合適嗎?

我見面該說什麼?

就我倆,還是有別人?

萬一他女朋友/他媽/方子/其他同事在,我該怎麼做?

                                        

像是,年少時欠下的債,現在在還。那種暈頭轉向的感覺。平時的高冷御姐莫盈去哪了啊。我操。

我順着人群被從電梯里排泄而出。林嵐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好帥。

他眉頭終於不緊鎖了。

見到我,他竟徑直走過來,牽住我的手。我下意識地把手抽開,想想不對勁又握了回去。

我的臉好燙。他笑了。

他就這樣牽着我在街上走。我當時腦里居然完全沒想到問一句去哪裡。

路上我們沒說一句話。

我腦子裡就跟放幻燈片一樣。

我捏着他的臉把他扯翻在課桌上。

我接過他的青年文摘時碰到了他的手。

辯論賽上他失言之際我在桌下踩了他一腳。

左邊是英語老師的香水味,右邊是林嵐的汗味。

生物課上,放着分娩錄像,林嵐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林嵐和小葉在曖昧地打鬧,小明幫我捎來了當天的早餐。

手機屏幕倒映着麥當勞滑稽的吊燈,和林嵐若隱若現的胡茬。

我躲在書架后遠遠地張望他和女朋友的背影,他們笑得那樣明媚。

“Life is just like a box of chocolate.”

“Beneath this mask is more than flesh, beneath this mask is an idea. And idea, is bulletproof.”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君且慢走,我且不送。此後相忘於江湖,各自珍重。”

一抬頭,麥當勞。

他推門而入,然後扶着門轉過身看着我。

“還在等什麼呢?愣着幹啥啊,進來啊。”

我覺得某個斷掉的篇章在這裡重新開始繼續。

“為什麼選麥當勞?”

“It’s so overt, it’s covert.”

“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覺得你會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如果我沒有呢?”

“那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萬一我不想聽呢。”

“以你的性格,你不想聽的話你早就走開了。”

“少廢話。”

“這麼緊張幹嘛?”

“我不緊張。”

“你的呼吸急促,脈搏加快,眼神迷離。”

“你的手心出汗,說話節奏詭異,走路僵硬。你比我更緊張。”

我倆隔着桌子對視。

忍不住,同時笑出聲。

“和她複合了嗎?”我選擇主動進攻。

林嵐顯然被嚇了一跳,神色變得凝重。“沒有。”

“她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把我的進攻再推進一步。

“沒什麼。”

“這麼說,她真的回來找你了。”

“我沒有見她。”他嘴角抖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他在撒謊。

“為什麼?”

“我沒有辦法再去面對了。”

“面對什麼?”

“她已經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

“所以你的選擇是?”

“我選擇離開。”

“你捨得嗎?”

“不捨得。”

“那你今天來幹什麼?”

“你。”他臉上仍然是面不改色。

“對不起,過期不候。”我說完這話我都對自己的反應速度和冷靜程度感到吃驚。

尷尬的沉默。Archene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