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will still continue,no matter what happens.”(無論發生了什麼,生活還得繼續)
生活還得繼續,說出這麼堅強的話語的人一定也有面對任何苦難的勇氣。
不過對我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來說,這句話也同樣適用。
對於他人的生死,只要與自己無關,就可以毫不在意的繼續度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重複每一天的日常。
持續着這樣的平凡穩定、一成不變的生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不知真假的笑容,朝向誰的時候便轉變神態。握手擁抱打着招呼,相遇離別說著再見,內心是真的如此想的嗎?還是想微笑着能說出傷人的話來。
以這樣的心態去看待這個世界,廣闊的空間上發生的事情卻是相當無趣,看似截然不同的外表下隱藏的不過是本質相同的無聊東西。
但是我卻無可救藥的喜歡這樣的相似。
毫無變化的陰天,比起艷陽高照的日子不會顯得耀眼,比起風雨欲來的日子不會顯得壓抑,比起狂風暴雨的日子不會顯得瘋狂,乃是具備了一切美好因素、一切醜惡因子的毫無特點的天氣。
只是這樣的安穩日常向來如同冬季湖面上結成的薄冰一樣,短暫且脆落,即使不被人為的打破,也遲早會在春暖花開之際消融。
傷春悲秋的心態若是代到生活中,不能算是什麼好事,因為無論怎麼哀嘆,改發生的事情依舊發生,阻止不了的事情依舊阻止不了。
說白了這就是“生活還得繼續”的意義。
從毫無由來的驚慌中恢復神智的時間,對我來說頗為漫長,但實際上不過片刻。
想來也是可笑,明明和自己一點關係的事情,卻身不由己的將自己代入進去,結果落到這樣境地。
不過似乎還有比我更為可憐的人存在。
不遠處的莫宸軒依舊保持着那一副驚愕無措的柔弱表情,從那張常年皺起眉頭的、充滿怒氣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頭一次。
想來也是,在周六已經見識過一次跳樓的場景的我,當時丟臉的連站都沒辦法站穩的跪倒在地上。
【難道這麼快我就已經對於這樣的事情感到麻木了嗎?】
這樣的問題並不是沒想過,但是即便想要繼續深思也沒有結果,畢竟我對於自己的醜惡嘴臉早有體會。
這裡已經沒有我什麼事情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我沒辦法改變,沒有發生的事情我也沒辦法阻止,現在我能做的事就是拍拍屁股走人。
與我無關,連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像跳樓這樣的大事件,大概明天就會爆炸性的在校內傳開,到時候想堵住耳朵不聽聲音也會從縫隙里鑽進來。
正想着就此轉身離去,卻看到了無法置信的一幕。
原本站在那的女孩,攀上了欄杆。
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
身體擅自動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沖了過去。
彷彿像要哭出來一樣,心中湧出了這樣的感覺。
是出自本能還是什麼,已經沒辦法去思考了,已經沒時間去思考了,盤踞在腦海的念頭唯有一個。
搶在傾倒之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像是抱住了堅硬而又冰冷的岩石。
對花季少女的大腿做出這樣的形容,的確是我的失禮,但是在那一瞬間的感受便是如此。
即使隔着褲子也能感覺到那緊繃結實的肌肉輪廓。
因為是從側面抱住她的,因此此時能採取的就是儘力將她往走廊內的方向推移。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倒下來了,出於不能讓對方直接着地的想法,將自己墊在了下方。
背部和胸口都遭受了重擊,這種疼痛感覺似曾相識。
“唔~”
從自己口中傳出的聲音與上方傳來的少女的聲音混合起來,傳入耳朵中。
急促的運動過後,想着要調整一下呼吸,但是事與願違。
蓋在我臉上的,是那一頭如同瀑布一般的黑髮,如同深邃誘人的黑夜一樣,不斷騷動着我的鼻尖。
於是身體擅自的做出了報復性反應。
“阿嚏!”
深深的埋入那堆濃郁的黑髮間,打了一個噴嚏。
同時也感覺到了懷中的少女全身應激性地抖動了一下。
【啊,這次我死定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片刻之後便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腹部被對方的手肘重重一擊。
那是如同鐵鎚一般沉重的一擊,劇烈的衝擊和疼痛讓我鬆開了一直緊抱着她的雙手。
“咳咳咳。”
捂着被打擊的部位躺在地上咳嗽起來,若不是考慮到周圍還有人,我恐怕就左右翻滾起來緩解疼痛感了。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一肘的力度,不過是她半途之中有所收斂的結果。
“你幹什麼?”
翻了個身的施暴者本人此時毫無自覺的對我提出了這樣的質問。
“幹什麼?阻止你跳樓啊。”
雖然一下子被對方的氣勢所攝,但反應過來被如此惡劣的態度對待,我自然也不肯退讓。
肚子上的疼痛感到此時都沒完全消散,蜷縮在地上的我此時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跳樓?我?跳樓?”
她像是處於從夢中剛剛醒來的朦朧狀態,無意識的喃喃自語着。
然而讓我感到有些滑稽的是對方也似乎沒有站起身的打算,於是我們倆維持着現狀,繼續躺在地面上展開了爭吵。
“完全沒有…咳咳咳…自知之明嗎?難道你在夢遊嗎?”
“哈?即使從二樓跳下去也沒什麼大問題吧,還有關你什麼事?”
“二樓?這裡是三樓好不好,莫大小姐。咳咳咳,也算我多管閑事,你想繼續跳的話請便。救你算我倒霉。”
“你這傢伙……”
“看到別人跳樓,就想跟着…咳咳…湊熱鬧,我真的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咳,要自殺的話好歹找個安靜的角落自殺,又不是什麼表演,非要弄得這麼轟動”
調整着呼吸,卻被湧上來的怒氣再次打亂了節奏,莫名的感受混雜在喘息之中,我掙扎着站起身。
“僅僅是想要被誰看見的話,那就好好活下去啊!連捨棄生命的勇氣的具備了,卻連呼救都做不到,膽小鬼,懦夫!”
“你……在說什麼?”
“誒,啊,不好意思,當我什麼都沒說。”
意識到自己的不明就裡的發言內容之後,下意識的捂着了自己的嘴,同時強烈的羞恥感也包圍了我。
【啊啊啊,太丟人了,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喂,你剛剛說有人跳樓了吧!外面發生什麼了嗎?”
不遠處的喧鬧聲一直在延續,只不過身處局外的人來說,即使人聲鼎沸也像是兩個世界一樣遙遠。
不過她不是應該看到了嗎?
比起我站在樓梯上聽到聲音,從裡面衝出來時才看到結果,莫宸軒應該目睹了整一個過程。
“你不是一直在盯着那邊看嗎?”
“一直……盯着……”
這傢伙真的失憶了還是怎麼的,似乎對於剛剛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
“這裡……是三樓?”
伴隨着自言自語的話語,她掙扎着試圖起身。
用右手支撐起身體的行為在我看來頗為艱難,臉上也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像是在經歷什麼煎熬一樣。
“你沒事吧?”
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不由自主的詢問到,也試圖上前幫忙,內心卻擔憂起來。
【該不會是摔在地上摔壞了吧?】
“別過來!讓我靜一靜。”
至少腦子沒摔壞,我確認了這一點,要是把那惡劣的性格摔掉的話,相信許多人都會開心的蹦上天。
向莫宸軒伸出的雙手剛剛收回,卻看到她剛剛那雙被我形容為岩石的雙腿搖晃着,最終還是沒能支撐住立直身體。
她像是三歲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僅僅如此維持了站立的姿態一秒,便向前撲倒過來。
“當心!”
發出聲的同時,向前一步試圖攙扶住她,但是雙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放。
直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莫宸軒她是個女生。
若是男生的話,這個時候直接抱住對方也沒什麼關係,但換做女生……
手足無措,我如同看着朝自己飛來的燙手煤球一般,接也不是,躲也不是。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少女闖入自己的懷中,只能來得及強吸一口氣,挺起胸膛。
在短暫的片刻內,思考着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或者在不知不覺中踩了藏在草堆的狗屎。
“噗”
然而率先感受到的卻是腹部遭受拳頭襲擊的疼痛,於是也理所當然的將吸進肺中的空氣重新噴了出來。
“你……”
即使這個時候想要收回雙手,卻被懷中的人擋住了去路。
怎麼辦才好呢?抱住她,還是放手,或者索性報復着來個乾淨利落過肩摔?
“……”
從耳邊傳來的聲音是如此接近,似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流。
“沒事吧?”
在這紊亂呼吸聲的催眠下,自動忽視了肚子上傳來的疼痛感,這麼問道。
“不要說話!”
再一次被一把推開,我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面上,而她沒了我的支撐也向後栽倒,倒是也保持着與我一樣的姿勢。
就這樣我們互相瞪着對方,像是兩個剛剛進行角力賽的鬥士一樣,陷入了短暫而又愉快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