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樓前廣場的節點此時不適合開啟,那麼只能前往下一個節點了。

原本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只不過是因為從那個點進入更為方便有效率罷了,礙於某個人的妨礙,使得她不得不繞上一段路程,於是在心中給那傢伙再套上一個罪名,一度推進到直接執行死刑的地步。

她完全沒意識到忽略了一點,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將某顧姓同學列入了“不可控因素”的名單中了。

不過即使認識到這點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來到大樓背面的林蔭道,藉著樹蔭準備開啟結界。

然而這裡也有妨礙者。

“陸文心同學,請和我交往吧!”

就在不遠處的香樟樹下,微微低下頭的少年對着一臉不知所措的少女如此請求道。

“嘖”

她的口中再次傳出了不耐煩的聲音。

【戀愛的人也應該全部去死!!!】

特別是在打擾到別人辦事的情侶,應該處以火刑。

如果說平日她的怒氣能夠控制的話,今天就是完全的失控了,而且不是因為生理上的原因。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加上諸事不順,她如同即將爆發的活火山一樣,隨時都處於“呼呼”待噴發的狀態。

不過考慮到即將要面對的“異常”,她還是深呼吸,強忍住了內心的暴走衝動。

“啊,陳、陳浩同學,那個,那個……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眼前被告白的女生像是驚慌的兔子一樣,四處躲閃着眼神,如同溺水的可憐人妄圖抓住最後的稻草。

【嘖,真是可憐呢!】

莫宸軒的內心卻對鼓起勇氣告白的少年產生了一絲同情。

顯而易見的委婉拒絕,意味着這段戀情在開始的瞬間就結束了,在眼前呈現的正是所謂的“胎死腹中”的可憐悲劇。

與其如此黯然退場,還不如在心中保持一絲美好的妄想,從一開始就選擇沉默地站在對方身後默默眺望。

看來自己不用再繞道到下一個節點,稍等片刻這場可悲的獨角戲就像落下帷幕。

雙手插在胸前,身為局外人的莫宸軒站在不遠處靜默以待。

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當事人卻似乎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陸文心同學,我……我知道那件事對你的傷害很大,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逃避。”少年顫抖着身軀,在此時卻像是下定了極大的勇氣一樣抬起頭,直視近在眼前的少女,說出了莫名奇妙的話語,“請不要再騙自己了,韓言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拋下了炸彈一樣的話語,原本青春浪漫的現場被整個轟炸成死寂的廢墟。

即使是身為外人的莫宸軒也感覺到的“肅寒冰點”,便是來源於傳說的直男發言。

身在其中的少女,竟然還能撐起霎時慘白的臉頰,露出那樣的微笑,讓莫宸軒感到頗為欽佩。

“陳浩同學,原來……你也不相信我說的嗎?”

泫然欲泣卻又強顏歡笑,如此矛盾,如此動人,名為陸文心的少女露出了無論是誰都會為之動容的表情。

“對、對不起,我……”

然而為時已晚,已經無法挽回了,名為陳浩的少年只能目視少女背身遠去。

然而,如此悲慘的氣氛中,卻響起了莫宸軒不合時宜的笑聲。

“噗…哼哼…哼哼哼……”

雖然極力掩飾甚至動用上手捂住嘴鼻但依舊發出了聲音。

這般惡劣的行徑得來的自然是少年的怒目而視。

“啊,抱歉,抱歉,因為實在是太有趣了,就忍不住笑了聲。”

“……”

“喂,同學,別走啊,等一下,我有點事想問你。”

她叫住了正準備就此離開的陳浩。

“什麼事情?”

消沉而又不耐煩的語氣令她有些不滿,但是出於憐憫,她還是暫時原諒了對方的無理。

“剛剛你提到的‘韓言’和那個女孩是什麼關係?”

“無可奉告。”

問出如此直接的問題,自然是理所當然的被拒絕了。

明明在不久之前就做出過如此惡劣的行徑,一旦對象轉變為自己,就露出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來。

雖然很可笑,但是總是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目視着少年的離開,她不禁暗暗撇嘴:

“又不是我導致你告白失敗,瞪什麼人嘛!”

成功氣走了礙事的無關人員,她便準備打開結界。

相較於廣場上的動態節點,這裡的節點是固定靜止的。

這裡的“動態”和“靜態”,並不是指節點的移動,而只對於人而言的“動與靜”。

所謂的結界,多數都是在同一坐標點建構起的“異界”,是從原本的世界中脫離出來的“異常地帶”。

而這其中最為簡單常見的,莫過於完全照搬照抄“現實”的異空間型結界。

而節點就是“現實世界”與“異界”的交匯點。

如果把“動態節點”比作是一條隧道,“靜態節點”就像是一扇門。

人穿越隧道需要漫步過很長一段的距離,而穿過門便只需一步。

這也是為什麼在此處開啟結界時需要支開周圍的人。

比起存在感逐漸淡化直至消失,突然的人間蒸發往往反而會被受人矚目。

閉上雙眼,凝集精神,心神合一。

空氣的流動,光影的變化,心臟的越發清晰跳動聲,呼吸凝滯。

抓住違和的節點,就是此刻——

邁出了一步,極為微小的一步。

即使不用睜開眼睛也能感覺到的變化。

無論多少次多會感到奇特的體驗,但她現在恐怕沒有細細回味的心情。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感到了不適。

首先襲擊來的是沉重的疲倦感。

撐起眼皮都顯十分困難,身體一下子變得沉重,連站立都變的十分困難。

【看來時間是恢復了。】

體驗着這比今天清晨更為嚴重的無力感,她心中判斷道。

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忍着劇烈的頭痛眩暈感,拖起疲倦的身體向大樓的陰暗面走去。

每一步都十分的艱難,如同宿醉的醉漢一樣搖搖晃晃的前進。

來到教職員大樓入口前時,她再也支撐不住了跌坐在了地上。

“呼~呼~”

調整着呼吸。

【昨晚不該喝那杯咖啡的!】

因為貪嘴而導致的下場,就是整夜沒能睡着,以致於現在落到這種地步。

望向半空中,懸浮在半空的黑影時而模糊時而又變得有些清晰。

【?】

雖然看起來沒有明顯變化,但違和感在她的心中縈繞不去。

【好像……更遠了一些!】

明明停留的位置與昨天看到的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但是在感覺上卻總覺得更遙遠了一些。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克服地心引力向上升去,與墜落這個屬性是完全相反的。

但是如果僅是感覺上的上升,異常本身保持着原本的屬性,這樣的情況不能保證完全不存在。

如果都不是的話……

若是的確比原本所在高了一些的話……

時間!

難道依舊是時間上的問題嗎?

同樣位於五樓的高度,現在的高度比昨天所見更高,那麼恐怕是時間上的錯亂。

墜落依舊在持續,只不過上次所見場景與這次顛倒了嗎?

如此推測的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間錯亂感就解釋的通了。

並非時光倒流或是或是本人穿越了,只不過是感知上的障礙而已。

事先體驗的經歷卻在最後呈現,最後的反而被提前,僅僅屬於感知上的時間問題。

那麼,產生“異常”對象是空中那個嗎?

仰着頭的姿勢太過累人,脖間傳來的酸痛感讓她忍不住低下頭去。

下一秒,她卻突然地從地上蹦起來,往旁邊翻滾而去。

“啪”

什麼東西落在了她原本盤坐的位置上。

散落開來的是玻璃的碎片和鬆軟的泥土,原本姿態優雅的花草混雜在其中,只是早已沒有往日的生氣,化為了扭曲的無價值犧牲品。

在翻滾中睹見這一幕的她,在爬起身的瞬間,沒有任何猶豫的向大樓入口跑去。

“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混雜着后怕,被冷汗浸濕的後背異樣的涼意正順着脊骨爬上來。

若是在遲那麼一點,那個花盆就會砸到自己的頭上。

有什麼在上面!且帶着殺意!

光是察覺到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神發顫。

就在此時,頭頂再次傳來風聲。

【複數!!】

因為在全速奔跑,根本沒有餘力抬頭向上看,因此她完全不知道墜物會落到哪一些地方。

避無可避,完全的死境。

雖然不甘心,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這個時候一定要起效啊!曦!】

祈禱般心中想着。

彷彿要將所有力氣都集中起來一般將氣收入肺中,然後——

“救命!!!”

喊出了如同歌唱家一般的高昂美聲(破音)。

眼前的空間彷彿扭曲了一般,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隨之撲面而來。

僅有一次的緊急脫離,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就起派上用場了,簡直就可以用“屈辱”來形容也不為過。

虧自己還信誓旦旦的對曦誇下海口說出“絕不會讓它派上用場所以根本不需要”這樣的話。

莫宸軒坐在林蔭道的椅子上,看着不遠處被兩兩三三吃完午飯後的學生佔領的運動場,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着,內心也久久不能平息。

果然還是缺乏經驗和反應應對能力,竟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同喪家之犬慌忙逃竄,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雖然想起身立馬殺回去,但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去勉強直到現在還在微微顫抖的肌肉。

雖然極度不甘心,但是這的確是徹徹底底的敗北,若是連這都不肯承認的話,她也就喪失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等着吧,我遲早要把這筆賬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