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警报响彻码头区,卢霖身穿驾驶服,头戴护目镜,登上了自己的魔动甲胄。这是一台从帝国运来的量产型魔动甲胄,它并没有装备灵子炉,而是采用魔素驱动的动力炉。这种魔导装置比灵子炉简单得多,便于大量生产。因为采用魔素驱动,所以对驾驶员没有什么要求。即使卢霖这样完全没有魔力的人也可以驾驶。

但是,魔素动力炉的输出功率要比真正的灵子炉低几个等级,而且转换效率不高,释放的红色光粒子还对人体有害。这些缺点直接造成装备魔素动力炉的甲胄性能较为低下。虽然经过大量改进,但战斗能力只能达到装备灵子炉的魔动甲胄的一半左右。

装备量产型魔动甲胄的武器是13mm重型机关枪,它和战戟整合在一起,实际上是一件复合武器,和漆黑英雄的黑色直剑一样:远距离可以用机枪射击,格斗战中还能利用战戟的长度占据先机。不过,这件武器巨大的重量进一步拖累了量产机本已低下的机动性。

在地勤人员的指挥下,卢霖和其他驾驶员纷纷起飞,在港口上空组成编队。

这里所有的驾驶员基本上都是临阵磨枪,他们训练不足,只能刚好完成基本操作。但是就算如此,量产型魔动甲胄投入战斗也极大地增强了神边守军的实力。编入军队的灵师已经在重要地点召唤出各自的机关人偶和式神,但是灵师的数量太少了,不可能进行大面积部署,真在正防卫战中唱主角的还是魔动甲胄和炮兵部队。

而还在地面蹦跶的郁乐因为才十级,理论经验不足,不能驾驶自己那台杂牌机,只能眼巴巴地羡慕飞天的勇士们;严华开对魔动甲胄兴趣缺缺,除了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以外,大概就是无法驾驶魔动甲胄的怨念了吧。他看着升空的黑影,转头对郁乐说:“你的无名导师让你跟我一起行动,不要乱跑,我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郁乐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握着操纵杆的手在颤抖,卢霖做了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保持镇定。他看过一位王牌飞行员的战斗,舒奈尔·洪谟斯,那位女武神般的少女,她的操作技巧和飞行战术可谓一流。他还受过一位顶级导师的指导,无名,妖精般、不,她就是完美的妖精,她绝对是最好的导师。

首先是占据高度优势,有了高度才能获得速度,在俯冲中一击脱离,尽可能避免缠斗。将这些基本战术在心中默念,卢霖握紧了操纵杆。

“敌方飞行单位接近!”耳机中传来地面指挥的声音,“各编队,准备迎击!”

敌人来了!

透过下方的薄云,卢霖看到异形的虫族以四人编队作为基本单位,从洁白之海上飞来。它们一头撞进了高射炮的火力网,许多编队被打乱,可见虫族的整体素质严重不足。

就在大量幼虫被防空炮火弄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天京的魔动甲胄部队从高空冲了下来,双方立刻展开了混战。

卢霖在第一次过场中失掉了射击的机会,打出三个点射都未能命中目标,他迅速开始爬升,重新将速度优势转化成高度优势,脚下的城镇迅速远去,仿佛整个人都被吸进了蔚蓝的天空中。

飞行的愉悦充满了他的身体,但是紧随而至的腐蚀液体却让他的心情降到了冰点。两只飞行幼虫追了上来,凭借和正规魔动甲胄一样甚至更优秀的身体素质,它们很快抵消了卢霖的速度优势。

敌方更快更敏捷,机体性能的劣势逐渐凸显,卢霖现在依然占据着高度优势,但是这又能保持多久呢?

身后的僚机被吐出腐蚀液体球击中,机体几乎瞬间被闪电肢解。高浓度魔素是非常不稳定的物质,一旦受到冲击就会引发天火效应。卢霖在筋斗的顶点翻转机体,开始俯冲。两只幼虫瞄准他吐出和子弹无异的体液球,他举起左腕的盾牌挡开了数发腐蚀液,在双方擦肩而过的刹那,将战戟刺进了其中一只幼虫的胸腔。

战戟顷刻之间折断,卢霖失去了唯一的武器,但敌方也被击落。

他立刻加速俯冲进入城镇躲避。卢霖明白,一旦降落在地面上,魔动甲胄将失去赖以生存的机动优势,如果上空被敌人控制,很难再次回到空中。

数百台魔动甲胄和大大小小的虫子在苍穹下混战,不断有敌方或者己方被击落。但是失去了主武器的卢霖什么也办不到,只能躲在街道之中。

突然,一台被击落的魔动甲胄进入了他的视野。这台量产机完全被摧毁了,伤痕累累的装甲支离破碎。但是,它作为队长代表的12mm机枪几乎没有损坏。卢霖驾驶量产机俯身捡起了机枪,然后从机体的腰部取走了备用弹夹。获得武器的卢霖再次驾驶魔动甲胄投入战斗,由于12mm机枪的重量远小于战戟,所以机体变的轻巧了很多。

一只腐蚀成虫和一只燃烧幼虫组成的编队盯上了正在爬升的卢霖,腐蚀和易燃物质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那只幼虫的明显是个新手,根本不懂得节省囊腔中的库存。卢霖重新俯冲躲开了对方的射击,但仍被成虫腐蚀了一边的肩甲。

他一边感谢不知名的神明保佑,一边改变方向,将对手引入了高射炮阵地。地面上的高炮对两只异形虫族投射了大量AA弹,迫使他们放弃追击。卢霖趁机咬住了动作僵硬的幼虫,一个点射打断了它的透明翅膀,受伤严重的幼虫摔死在码头的仓库区。

空战持续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时分,虫子终于被击退。

卢霖在前线机场降落,他的战绩为两只虫子,自己的魔动甲胄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幸好无名运来了大量部件,维修暂时还没有问题。

从驾驶舱里爬出来,卢霖接过地勤递来的水壶,将冰冷的水一饮而尽,仿佛要排放出身体内的热量一般大口的喘息起来。回头望着自己那台伤痕累累的量产型魔动甲胄,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原来自己还有能够做到的事情,多亏了这台机体,让完全没有魔力的他也能够进行战斗。

还要感谢教会自己驾驶的导师。

“哟,周家的小子,你果然活下来了。”

“将军!”卢霖向身后的孙浩然敬礼。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了信心。

“长本事了!不愧是跟着无名船长出去跑了一圈的家伙,”孙浩然拍着他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见识过那位船长大人的英姿?学到了不少东西?”

“无名船长的学生舒奈尔小姐是王牌飞行员,我只不过学了一点点皮毛,甚至连皮毛都不算吧……”卢霖苦笑,“而且我已经放弃周的姓氏了,将军。”

“好好干,”孙浩然说,“给我活到最后,品尝胜利的美酒。”

异形虫族第一舰队下属的六十只战列舰级活体于下午14:00接近了神边岛,在最大喷射距离处,大型水银之虫喷射了356mm重炮级爆炸结石,伴随着轰鸣的“炮火”,雨点般的爆炸物落在神边岛上。

与此同时,神边岛岸炮阵地开始还击,威力巨大的410mm要塞炮在首轮齐射便命中了一只虫族战列舰级活体,炸出满天碎片血肉,迫使其退出战斗。

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虫族舰队和要塞炮兵展开了激战,虫族在黄昏时分撤退,神边岸防要塞损失不大,但是城镇却在炮击中受到严重破坏,港口区化为废墟。

入夜后,异形虫族巡洋舰级活体分队进入炮击位置。虽然巡洋舰只长出了较小的囊腔,但是射速却比战列舰级活体更快。巡洋活体组成单纵阵型,以最高飞行速度敏捷的从神边岛旁边通过,对整座浮岛展开漫无目的的喷吐炮击。神边守军的要塞炮虽然进行了反击,但是无奈夜间视野不良,无法命中目标。

喷射持续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虫族巡洋舰级分队迅速撤退。

早上8:00,制空虫群再次出现在了神边上空。

白天动用堪比魔动甲胄的高机动类虫群争夺制空权,再由战列舰级活体组成的重装舰队持续进行喷射炮击,到了夜晚则由巡洋舰级分队进行彻夜骚扰。虫族指挥的战略非常明确,通过不停歇的消耗战不断削弱神边岛的战力,疲惫岛上的守军。连夜的炮击让人无法入睡,极大地动摇了守军的意志,而不断被腐蚀爆炸摧毁的炮兵阵地和各类基础设施逐渐积累着损害。

在此期间,虽然天京海军持续对包围神边的虫族舰队展开袭击,但是效果并不好,反而逐渐加大了自身的损失。

——

神边围城战的第十五天,满载登陆部队的运输母巢出现在了港口附近。

卢霖和僚机飞过虫族庞大的登陆船队,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舰船聚集在一处,下方洁白之海上漂浮着巨大的船队,数量无法计算,而且每一艘战舰都是活的,一瘪一鼓地呼吸着。运输船上的血管开始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射击,一团团液体遇到空气就会燃烧,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卢霖勇敢的冲进火网,向最前方的运输母巢发射了火箭筒。母巢的心脏被命中,失去活力的母巢惨叫着流下黑血着坠向洁白之海,在距离云海非常近的位置被天火效应产生的闪电包围,惨叫戛然而止,加速沉入云层之下。

丢弃发射完毕的火箭筒,卢霖与僚机一起脱离对空火力范围,仅仅击沉一艘运输母巢根本无法阻止虫族的登陆行动。他们在脱离的时候被负责空中掩护的飞行成虫盯上,僚机被击中,迫降在满目疮痍的码头区,卢霖的魔动甲胄也被击中受损。

缺乏空中掩护的强袭行动加剧了魔动甲胄的损失,无名运来的一百台魔动甲胄,此时已经损失了七成,只有不到三十台能够升空作战。

一颗大直径爆炸结石在附近爆炸,冲击波移平了爆炸点附近的房屋,卷起碎石拍打着魔动甲胄的外部装甲。卢霖放低了伤痕累累、腐蚀严重的盾牌,透过头盔上的目镜,他看到的只有燃烧的废墟和凹凸的地面。

虽然港口的岸防防部队倾尽全力,但依然无法阻止虫族的登陆部队,仅仅第一批母巢就向港口区投送了将近一万只长牙虫的登陆部队,这是神边守军绝对无法抗衡的数量优势。在战争中,数量本身就是一种暴力。

水冷式重机枪向逼近的陆行长牙虫扫射!炙热的火线扫过集团冲锋的、个体如藏獒大小的长牙虫群,将它们像割麦子一样一片片扫倒在地,然而,后续虫群迅速填补了前方的损失,虫族的波状攻击逐渐撕裂了神边陆军并不坚固的阵线。

卢霖驾驶着魔动甲胄,用12mm机关枪向逼近的虫子射击,12mm机枪弹巨大的威力撕碎了虫子们的血肉之躯,但是却无力阻止蜂拥而来的虫群,虫族的士兵大量被送上港口,踏足神边的土地,根本没有交流和退缩,所有虫子们都舍生忘死,展开了决死突击。

这样下去,防卫线会被突破。

意识到这一点,卢霖本能的开始后退。在他脚下的沙包墙后面,两名天京士兵操作着一挺重机枪,炽热的火线扫过狭窄的街道,将进攻者成片的扫倒,但是,地上奔跑的长牙虫仿佛无穷无尽,很快逼近了机枪阵地,用足球大小的自爆虫炸飞了机枪手。

卢霖拼命向附近的敌人开火,装置在手臂内侧的9mm冲锋枪喷射出半米长的火舌,疯狂的扫射逼近的虫子。数百只虫子在狭窄的街道上变成了层叠的尸体,但是更多的虫子却冲了上来,不断压缩天京的防线。

残酷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卢霖耗尽了最后一发子弹,也未能阻止异形虫族逼近太守官邸。

孙浩然坐镇的司令部位于要太守官邸地下,是一处比较安全的地下掩体。但是在海潮般的连续攻击之下,这座掩体也变得岌岌可危。北部的街区已经失守,长牙虫排着整齐的队列沿着街道挺近,守军拼尽全力抵抗,但仍然节节败退。

城市失守不过是时间问题,卢霖咬紧牙关,降落在最后的机场,为魔动甲胄补充魔素。

“这是最后了。”地勤说,“我们接到了撤退命令。”

“抱歉,”卢霖说,“直到最后还要麻烦你们。”

地勤敬了个礼,拿起冲锋枪投入到了机场的防卫战之中,卢霖转向跑道,在密集的枪弹中强行起飞。

他最后看到的,是向机场核心区挺近的虫群。在经过一番顽抗之后,机场被虫族攻占。

太守官邸前战况异常激烈。

“孙浩然将军有令!死守最终防线!不得后退!”

耳机中传来前线指挥官的声音,卢霖咬紧牙关,透过头盔上的目镜,只见太守官邸前的台阶下,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虫子正蜂拥而来,淹没了大街小巷,化为一股洪流冲向天京岌岌可危的防线。

这样下去,绝对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