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試了,你饒了我吧!”

我捂着剛剛又被狼殘忍地剖開的肚子,跪在地上向雙馬尾女孩懇求。

“抱歉,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混賬。

混賬,瘋子!!!

從開始到現在,我已經在這個傻逼教程關里死了快二十次了。

雖然我還在和那幫狼拚命,但是如果真正的死亡可以結束這種痛苦的話,我就會放棄抵抗乖乖去世。

因為我真的、真的從沒想過玩個遊戲有這麼痛苦。

那種被狼撕爛皮膚,咬斷骨頭,剖開腹部的真實痛感與視覺一直在刺激着我的神經。儘管在復活后就會消除之前留下的劇痛,但那種光是想想就足以撕心裂肺斷筋摧骨的痛處是可以讓人記住一輩子的。

這個遊戲在這個方面的真實程度簡直變態,戰鬥的慘況根本是十八禁都比不上的場面。

“繼續,準備作戰。拿穩你的劍。”女孩背對着我,高抬在空中的手再次揮下。

狼群也再次生成,向我撲來,嘴巴張大的甚至可以讓我看到它們的嗓子眼。

這是種地獄式的訓練,但是成效顯著。我從開始的毫無抵抗,到最近的這一次殺掉了兩匹狼然後被另一隻狼殺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實主要是心態的變化,我有了絞盡腦汁搏命的心態。

我現在面對狼的進攻已經有點心得了。它們喜歡包圍然後同時撲出,攻擊我的要害部位,之後正面的狼一擊脫離,側面的則會嘗試用體重壓倒我,同時攻擊我的喉嚨和腹部。

我對於這種進攻方式已經產生了初步對策,就是防止被圍住。如果被圍住,我就毫無勝算,只能落得被殺死的下場。可如果看見它們要包圍時只要不管其他狼的攻擊,先拚命向一匹狼砍出幾劍,你砍的那匹狼就會跳開,這樣你就可以找機會脫離包圍,然後嘗試殺掉一旁兩匹狼的其中一匹。

當然,付出的代價可能是臂骨被咬斷,或者是直接被速度壓制咬住喉嚨,這兩種下場我都試過了一次。所以,還是穩紮穩打比較靠譜。

在我被虐殺的途中,那個女孩只是站在一旁背對着我,無視我被撲倒然後割喉。等她親手將我復活后,不發一語就再次召喚出狼群攻擊我。

在之間的短暫空隙中,我看向了她的臉,只是看到了恐懼與噁心,沒有其他的感情——比如憐憫。

這便是促使我極力反抗的原因。

這讓即便是傷痕纍纍思維混亂的我也能明白:無論如何她是不會收手的,直到我完成任務為止。

現在呢?還有轉機嗎?

現在我已經丟棄一切尊嚴跪在她面前,可她依舊如前幾次一般揮了下手,召喚出了狼群。

他媽的。

我笑出了聲。

“噗……呵呵呵呵呵呵……”

除了癲狂地笑,還能做什麼呢。這種情況就是拿來取笑的。

取笑女孩,取笑狼,取笑我。

在笑的同時,心裡有一塊東西碎了。

“請專心戰鬥。”

女孩說著,對狼群伸手。狼群受到女孩的指示停了下來,在原地吐着舌頭。

“怎麼?還蠻公平的嘛……謝謝提醒。”

我用力盯着她的臉,站了起來。

她沒有絲毫憐憫。

這使得我失去了所有退路。

但是我還有這把劍,我的手,我的腦袋。

期待她來救我?扯淡吧。

別的一切都是無用的。

生存的希望是可以親手創造出來的,而且必須親手創造。

我輕輕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劍。

然後用力握緊,回頭。

我不想看到她美麗的臉。我寧願看向那群醜陋的餓狼。

這起碼還有點用處,不是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如發瘋一般大吼,然後和前幾次相反,主動奔向狼群。

狼群並沒有絲毫猶豫,依舊用飛快的速度向我衝來,併發出恐怖的嚎叫。

不過就是一群狗而已。那是一群狗,一群狗。

我將劍舉起,然後在它們撲向我時用力揮下。

果然,我的砍擊沒有命中它們。看起來它們是預判到了我的動作,只是想從我的身邊擦過,同時咬下我的一塊肉。

“有那麼容易嗎!”我大吼着借長劍下垂的力回身,將長劍上挑。

虛實結合兵不厭詐,已經輪到我來給你們上戰鬥理論課了!

果然,其中一匹想要偷襲我的狼被我剖開腹部,然後順着原來飛撲的力繼續向原來運動方向的延長線飛出,然後猶如破麻袋一樣倒在地上。

但是另兩匹狼中的一匹還是安穩地落在地上,另一匹直接將我肩膀上的皮肉咬下一塊。

我被它瞬間咬合的力帶了個踉蹌,握劍的手也因為疼痛而稍稍鬆勁。

那匹落地的狼哪肯浪費這次機會,直接起跳,想咬住我的脖子。我立馬向右側方撲出躲過它的攻擊,然後回身劈砍護身。

如果流血了,就趕緊拚命——這也是我的心得。因為體力也是會隨着血液流失的。

這種情況下基本就別想着看血條了。我根本就沒那個空閑。

“喝啊!”

我盡量無視疼痛,起身向敵人們衝鋒,然後虛刺其中一匹狼的腰部。

依照我的常識,這裡是它們的要害之一,而只有是一種生物,那必定會有保護要害的本能。

果然,那匹狼做出了向後縮的動作。

另一匹狼見狀立馬衝來,以為自己抓住了大好機會。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們虐殺的我了。

於是我用腰部的力量帶動手臂與全身,利用旋轉了力量回手一劍將它劈飛了出去。由於我這一斬這是用了全力,所以這匹狼飛的格外遠,即便是沒死,一時半會也來不及衝上來。

不過放手一搏的我也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嘎吱!

同時我的左手被剛才要攻擊的狼咬住了。

這幫孫子就喜歡玩這一套。

扎心的疼痛傳來,我的視野突然一陣模糊。我知道,這是我的手臂被咬折了。

但是這點傷痛是沒用的。只要不被咬住要害,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用力握緊劍,將劍虛砍向那匹狼。它看起來是被我嚇到要鬆口了,牙齒開始脫離我的肌肉組織。我的手臂又傳來一陣幾乎可以令人窒息的疼痛。

我乘勢直接將左手向下甩,將沒咬穩的狼甩在了地上。

狼被我這一甩,失去了平衡。於是我抓住機會,將劍直接向它的背部插下。

劍貫入狼的背部,從劍身傳來了噁心的手感。不過在此時,這種手感對我來說反而如同天使的撫摸一樣令人感到解脫。

我為了能更多地解脫,便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劍身快速沒入狼的身軀。

叮!

劍穿透了狼的背部,並接着力道插入了透明的地面。那匹狼以劍為支點,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並扭曲了一會後,終於失去了一切動靜。

我們的血跡混跡在一起,在地上慢慢散開,形成了一副令人膽寒的構圖。

遠處的兩匹狼也失去了動靜。

此時,終於只剩下了我和女孩兩個活物。

我沒有抹去臉上的血跡,依舊站在屍體的旁邊。

我已經無法活動了。身體已然僵硬,只有大腦還能思考。

那試着想點什麼?

此時的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

大概都是。

結束了?教程結束了?

結束了。

“我靠,我靠……”

明白已經結束后,我的肌肉像是接收到信號一樣終於可以活動了。

無力地跪在地上,腦袋裡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恢復。”

女孩的聲音和身上已經快速癒合的傷口本應引起我的注意。

但現在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獲勝后的喜悅,沒有被殺死好幾回的恐懼,有的只是單純的一片空白。

我感覺我快瘋了。

我的所有細胞都在向我抗議,發出了陣陣麻意。全身上下都是如此。

突然,我感覺到了背後貼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由於剛剛受過刺激,我立馬回頭,但是我看到的是剛才的那個女孩的臉。

她正趴在我的背上,雙手環抱着我。

我默默地把頭轉了回去。

這種感覺……實話說,我不知道是該感到反感還是喜歡。

而且我不知道現在要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是該用剛才她開玩笑時的那種態度,還是將她摁在地上直接打一頓,我都搞不清楚。我先在無論想什麼都不清楚,腦袋裡一片模糊。

“抱歉,我這都是為你好。”女孩在我的肩頭旁邊低聲細語。

我聽到這句話,腦袋裡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你又怎麼了?你現在不是應該開心的笑嗎?對我好,你對我哪裡好了?我差點就要過清明節了你知道嗎?給我去死啊!死一邊去!!!”

“抱歉,我也無能為力,這是上級的指示。而且,這種戰鬥你以後要遇到很多次。”

“很多次……滾!!!”

我用手肘死命地向女孩的面頰打去。

雖然在半途中還有些猶豫,收了一些力道,但是胳膊肘還是實打實地對女孩的臉部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受到攻擊,女孩的頭大幅度地向後仰去,嘴裡也發出了細微的悲鳴。

但那雙手依舊環繞着我的身體。

“……原諒我。”女孩再次將頭靠到我的背上。

不,你啊。

這是什麼意思?

又想笑了。

“哈哈……”

現在我的臉上還掛着眼淚,可是心情卻不只是想哭那麼簡單了。

“原諒?那當然是選擇原諒你了。”我回身將她臉上的淚水粗魯地擦去,“站在那看着被我殺掉,如果不完全是出自你的本意的話,我當然可以原諒不屬於你的那份。”

我強行讓自己相信這番從自己嘴裡說出的話,然後再問:

“說,是誰指示的?告訴我他是誰!”

我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同時用自認為充滿殺意的語氣威脅她。

“是……是我的老闆,是他讓我這麼做的……啊!他們現在一定在監控着這裡的情況,這段話一定被他們聽去了!”

老闆?這又是哪個垃圾?有這一個還不夠多嗎?

我想象着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正用雙手撐着下巴,在屏幕里觀察着我,眼鏡片上泛起一抹寒光……

“呸,他媽的……”

真是老套的劇情。但是事情貌似就是那樣的……

那也沒辦法了。

我站起身,然後對着虛空,扯着嗓子大喊!

“老闆饒命啊!”我向著上空跪下然後磕頭。

“饒我一命吧!我只是個孩子啊!幹嘛這麼對我!讓別人代替我吧!這遊戲太難了啊我玩不轉啊!”

然而並沒有什麼反應。

“啊啊啊啊啊啊!”我大喊出聲淚流滿面。

“沒用的。他看起來沒在監控,不然我就聽到他對我說話了。”她也再次抱住我,“他不可能讓這個遊戲停止的。除非讓他滿意。”

“怎麼滿意?”我問到。“想讓我賣身嗎?我同意啊!”

“不……不,是讓他完成資料收集,然後你才有可能從這個世界裡脫離。”

“怎麼收集?”

“就是讓你在這個世界裡生活啊。你活的越久,他就收集的越多。”

“那如果我被玩死了呢?”

“那他就會換個人接着玩,直到他滿意為止。”

“靠……”

我無言以對。這已經超出我對正常人類的理解範疇了。

我感覺我現在正活在一部電影或小說里。也只有虛構的劇情才能這麼光怪陸離吧?

“好了,教程結束了。”她將我慢慢扶起來,“接下來的事你就自己了解吧。”

“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她低下頭向我再次道歉。

原諒?可能嗎?太天真。

既然不願看到我被虐殺,那為何還要繼續?是想要靠我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懼嗎?就像是因為怕蟑螂而故意去踩死蟑螂以壯膽?

老闆?老闆又是什麼東西?難道有什麼狗屁指令比一個人的死亡還要重要嗎!還是連續十幾次的死亡!

血液流逝的無力,骨骼斷裂的疼痛,眼看自己的內臟被扯出的噁心與恐懼……這些難道還沒有她老闆的一句話重要嗎?

如果有機會,我會讓她死於我的手下的,無論這件事情的指使者是誰。

“結束了最好。至於別的東西你還要告訴我什麼?”

“沒了,老闆計劃讓你自己學習。”

“行吧,那就結束吧,把我放回去吧。”

我說完之後轉身,然後深吸一口氣。

將所有的怨氣爆發了出來。

“馬上!!!你也給我滾!!!”

看來她的確是被我嚇到了。

“好……好的!那麼……再見。”

我又回到了原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