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頂着風雪前進,直到望見白雪皚皚的山體屹立在他們的眼前,風雪便識趣地打住了。這是一片富含鐵礦的山巒,單是站在這片土地上面就能聽到來自地底的響聲,那是鐵鎬與礦石碰撞的聲音。

蘭莉婭能夠感受到魔力在地底流淌,她斷定他們的腳下有一個龐大的世界。

“我們該從哪裡進去?”萊雅問。

“那裡。”

蘭莉婭抬手指着前方,他們沿着蘭莉婭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山腳下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當他們靠近后便發覺這塊石頭在這裡顯得格外突兀,顯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這或許是道暗門。”蘭莉婭說,“我能感覺到背後有魔力。”

傑弗里和萊雅便着手在石頭上摸索,但他們並沒有找到任何開關,他們開始嘗試推動這塊石頭,然而這塊比成人還要高的石頭卻杵在原地,紋絲不動。

蘭莉婭衝著石頭打了一拳,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或許我們搞錯了?”

沒有人回答傑弗里拋出的疑惑,少女們同樣搞不清眼前的情況,這對於蘭莉婭來說尤其如此。她分明能感受到石頭背後的魔力流動,也能注意到腳下的大量魔力,唯獨找不到進入的入口,這讓她少見的陷入了焦慮。

雪原上異樣的安靜,萊雅藉此察覺到微小的聲音,她沿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就在他們剛才走過的地方,一塊被積雪掩蓋住的石板慢慢抬了起來,她正巧與石板下面偷窺的生物四目相對。

“那是……”

對方發現自己暴露,便立即將石板蓋住,萊雅迅速跳到那裡,用手將石板上的積雪撣開,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塊圓形的石板蓋,上面有兩個凹槽。萊雅立刻招呼蘭莉婭過來幫忙,她們各抓住一處凹槽,試圖合力將石蓋掀開,當她們將石蓋打開的那瞬間,從小小的洞穴里刺出無數長矛,幸虧她們倆反應夠快及時躲開,否則當即便要被刺穿身體。

“怎麼辦?我們好像被當成敵人了。”

“讓我來。”

傑弗里自告奮勇走上前,朝着洞穴中用盧恩語喊話,在聽到他的話語之後,豎立在洞口的無數長矛便慢慢降下,那之後一個矮小的生物沿着洞穴口的藤梯爬了上來。

它沒有眼睛,肚子吐出,四肢細長,身長只有傑弗里的一半,身穿鐵皮做的衣服,胸口掛着水晶的吊墜。這樣一個奇特的類人生物在同傑弗里交談,毫無疑問,它就是這裡的原住民矮人。

“你們說了些什麼?”蘭莉婭問。

“他告訴我他們要向矮人王稟報,只有得到矮人王的許可才能讓我們進去。”

沒過多久,從洞穴里傳來喊話的聲音,眼前的矮人示意他們進入,萊雅第一個爬下去,她驚訝地發現地底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一片漆黑,反而是被各種水晶照耀,幾乎要晃到她的眼睛眼。寬闊的洞穴被分成無數隧道,這些隧道周邊全都放置着各色的水晶,這些水晶發出的光亮將地底的每個角落都照亮,以至於到了眼睛會感到疼痛的程度。

萊雅的身邊聚集了一群矮人,他們全都和方才見到的矮人如出一轍,身着鐵衣,胸前挺着一顆大大的水晶或寶石。他們是這裡的守衛,每個人都舉着銳利的長矛,那長矛全部都是由鐵打成,用鐵柄取代木柄,想來連重量都要比普通長矛沉上許多。

矮人的守衛們簇擁着他們,領着他們從其中一條隧道走去,要帶他們覲見矮人王。

“他們沒有眼睛是如何看路的?”萊雅問。

“憑魔力吧。”蘭莉婭說,“在這種地方我也能閉着眼睛走路,隧道周邊布置的水晶全都蘊含魔力,他們身上戴着的水晶也是。”

“原來如此。”

那水晶不只是裝飾,還是分別敵我的裝置,不僅如此,矮人們緊密地圍繞着他們的理由是蘭莉婭身上的魔力過於強大,強烈的魔力令矮人們感到不安,也因此特別慎重。

和人類用於採礦的隧道不同,矮人們挖掘的隧道格外精緻,他們沒有用木頭加固隧道,採用切割過的石磚將隧道圍成拱形,連隧道的地面都用石磚鋪成,依靠石牆的是精緻的台柱,那上面放置的是耀眼的水晶。這是一條純粹由石磚搭建的通道,又如同蟻穴般複雜細密,居住於此的矮人習性便與螻蟻十分相近。

沒有人會質疑這是一座地底下的宮殿。而當他們走到隧道的盡頭,還將見到一扇黃金鑄成的大門。

“我一定是在做夢。”傑弗里用力捏住自己的手臂,“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多的黃金。”

少女們同樣因此而興奮不已,但她們隨即注意到身邊的衛兵在她們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增加了許多。

守衛黃金大門的矮人衛兵緩緩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華麗的宮殿,大理石製成的置物台上擺放有更多更大的水晶寶石,宮殿的地板並不全是由石磚鋪成,大量的白銀被用在地磚上,石料與白銀相互嵌合成奇妙的圖案。

他們走到王位之前,衛兵們並沒有尾隨上來,而是站在黃金的大門外守候。坐在合金鑄造的王位上的矮人王要比其他矮人還要更矮一些,大約與人類孩童相差無異。

原先慵懶地靠在王座上的矮人王彷彿如臨大敵,拚命往前伸長脖子,幾乎快要從王位跌落,身旁的侍從見狀,連忙將他攙回王座。

“那龐大的,殷紅的,如同深邃黑暗中的鮮血,那樣的魔力究竟是來自怎樣的怪物?”

矮人沒有視力,他們只能感受到魔力的流動和靈魂的力量,因而在矮人王的視角里,站在萊雅和傑弗里中間的蘭莉婭便是擁有龐大魔力的怪物。

當事人的吸血鬼少女毫無自覺,只是疑惑地望着王座上震顫的畸形怪物。在蘭莉婭眼中,這座地下的宮殿是魔力的寶庫,每一塊石磚都被魔力滲透。按理說生存在這裡的矮人應當都是具備強大魔力的魔物,然而事實卻令少女感到疑惑,這些矮人身上只有很少的魔力,反倒是他們身上的水晶吊墜聚集了大量魔力。

蘭莉婭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推測,隨即遭到她的否定。

傑弗里先前一步,他看到矮人王立刻將頭轉向他,不由得心裡一顫,但仍舊鼓足勇氣向矮人王闡述他們的訴求。

“偉大的王,願諸神賜福於你,也祈求你賜福於我們。”

“你想要什麼?”

“請求你借予我們傳說中的神槍。”

“這裡並無所謂神槍,鐵槍倒有許多。”

“不,我們所求的必是那柄天之鐵所造的神槍。”

矮人王抬起手,兩側的侍從便立刻撐起他的手掌,攙扶他從王座上走下,徑直朝着蘭莉婭走去,並駐足於少女面前,伸長脖子仔細地感受。

“想,想幹嘛?”蘭莉婭反射性地抬起手臂,一臉厭惡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

矮人王帶領他們沿着綿長的隧道行進,大約二十人左右的護衛將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原本就狹窄的隧道塞下這麼多人以後,幾乎要被完全堵塞。長長的隊伍緩步前進,他們最終來到了一扇鋼鐵鑄造的門前。

一位護衛上前轉動車輪造型的門鎖,另外的兩個護衛前去合力推動沉重的鐵門,打開門后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矮人的軍械庫,這裡陳列着大量的武器裝備,他們一眼就看到房間中央矗立着一根細細的長槍,這柄全部由金屬鍛造的長槍插在石磚的地面上紋絲不動,似乎非常符合傳說武器的形象。

“你們拿得動便拿去吧。”

傑弗里聽到這話,立刻上前握住長槍試圖將長槍拔出來,沒想到這柄長槍異常沉重,哪怕他使盡了全身的力量也紋絲不動。

“該說不愧是傳說中的神槍嗎,果然要認定主人才會……”

“不對哦。”

被蘭莉婭打斷了話語的傑弗里在接下來連話也說不出,因為他眼看着吸血鬼的少女只用一隻手就將長槍拔了出來。

“只是因為你力氣太小了而已。”

“喂,開玩笑的吧——”

但眼前的光景並非幻覺,小小的少女輕鬆地揮舞着比她的身體沉重數倍的長槍,彷彿方才那不可思議的重量在瞬間消失了一樣。

“非要說的話,確實要比帝國的制式長矛要重一些……”

“帝國的東西到底是有多誇張啊——”

然而,在這時候萊雅注意到身邊的矮人們似乎進入了戒備狀態,所有的衛兵都將長矛指向他們,矮人王彷彿被夢魘附身一般,反覆呢喃着幾個詞語。

“怎麼回事,矮人的樣子好像不太對勁。”

在萊雅的提醒下,傑弗里和蘭莉婭也注意到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他們將目光指向反應最為奇怪的矮人王身上,從它口中,他們聽到了蘭莉婭最愛掛在嘴邊的詞語。

即便不用傑弗里翻譯,少女們也能夠明白那個詞彙的意思。

“帝國……剛才它確實說了‘帝國’對吧……用拉緹姆……”

先前閃過蘭莉婭腦海中卻遭到否決的猜想再次浮現在少女的腦中,她感受到一股難以名狀的驚訝與恐懼。

“不會吧,它們當真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