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軍隊短兵相接，便跳起了刀與劍的死亡之舞，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下，長槍貫穿了內臟，刀劍撕破了肢體，站着的人被砍去了頭顱，倒下的人被斬掉了肢體。屍體鋪滿了地面，血與汗水浸濕了軀體。
但仍舊沒有停下，直到最後一個敵人倒下之前，手中的刀劍便不會停止揮動。
就在所有人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敵人時，萊雅快速地越過屋頂，一點點朝着安格利亞人的戰利品移動。蘭莉婭早在那裡等待，準備接應她離開。
深呼吸，助跑，跳躍。
萊雅終於到達了最後一座建築的屋頂，然而就在她即將通過的時候屋頂竟然突然塌陷，反應迅速的少女立即抓住了木樑才沒有讓自己掉下去。
蘭莉婭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當她準備過去救援萊雅的時候，卻看到萊雅費力地從破洞中爬上來，她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所幸屋內沒有人在，並沒有誰注意到兩個少女的小動作，於是萊雅得以順利的同蘭莉婭匯合。
蘭莉婭一路策馬狂奔，她們很快就遇到了埃塞瑟斯用於維持包圍圈的軍隊，埃塞瑟斯人以為她們是流竄的敵人，立即架起長矛指向她們。
“我們不能在這裡停下。”緊抱着蘭莉婭腰部的萊雅說，“他們會把我們抓起來交給沃爾特。”
“但我們也不能直接衝過去，長矛會刺死我們的馬。”
“用這個。”萊雅從她的行囊里摸出了一瓶藥劑，“把這個扔向他們。”
蘭莉婭從萊雅手裡接過藥劑，左手只手緊抓韁繩，右手用盡全力將藥劑擲向前方的埃塞瑟斯人。
埃塞瑟斯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他們只看到一個玻璃瓶向他們飛來，在玻璃瓶同地面接觸的那一瞬，強烈的光和刺耳的噪音吞沒了他們，無數玻璃碎渣如箭矢般劃破他們的皮膚，刺傷他們的眼睛，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推翻在地，於是再也沒有人能站起來。
別說是埃塞瑟斯人，連蘭莉婭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那樣的威力恐怕只有落雷和龍息才能相提並論。
騎馬的兩名少女藉此突破了埃塞瑟斯人的包圍，馬蹄掀起漫天的灰塵，一路揚長而去。在此之前，她們差一點就從受驚的馬背上摔下去，幸而蘭莉婭及時勒住了馬。
“剛才的那是什麼東西？”
“炸藥。”萊雅說，“原本是煉金的副產物，被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只要把它扔出去就會造成巨大的爆炸。”
“你真是個偉大的鍊金術士，歷史會被你改寫。”
“我可不想讓人類拿到這個配方，他們一定會為此變得瘋狂。”
“當然，你是對的，如果一支軍隊擁有這樣的東西，他們一定會戰無不勝。”
她們一口氣跑了很遠，直到確信埃塞瑟斯人沒有派出追兵才放慢腳步。
“他們沒有追上來。”蘭莉婭說，“我們暫時安全了。”
“剩餘的士兵會告訴他們的領主我們突破的事，他們還會知道我們使用了威力巨大的炸藥。”
“如果那個領主是我，我肯定會不擇手段地把你抓住。”蘭莉婭微微一笑，“可是他現在沒有餘力去對付我們。”
“你怎麼知道？”
“這次襲擊就是一份宣戰通告，我不相信他們的頭頭會對此放任不管。除非他們的國王是一個懦夫。原本埃塞瑟斯人就對安格利亞的領土有非分之想，安格利亞人的襲擊簡直就是為埃塞瑟斯人送上的大禮。”
“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埃塞瑟斯有了正當的宣戰理由，而埃塞瑟斯的邊境早已集結了相當數量的軍隊，若是安格利亞人沒有足夠的駐軍放在邊境，在埃塞瑟斯的信使將宣戰書送到安格利亞之前他們就能攻陷整個邊境。”
“你的意思是接下來兩個國家的邊境會成為一條戰線？”
“就是這麼回事，兩個國家的領主都會忙於應對戰爭而騰不出手來管我們，我們可以安全地抵達東海岸。”
蘭莉婭對局勢的推測似乎很有道理，萊雅決定相信她的判斷。
“這些事情都是誰教你的？你的父親嗎？”
“是帝國。”蘭莉婭說，“帝國的歷史就是征戰的歷史，帝國的繁榮就戰爭的繁榮，帝國的覆滅就是戰士的覆滅。”
萊雅在那瞬間覺得眼前的吸血鬼少女似乎不單是個生活優渥的大小姐，更像是一個帝國的戰士，令人肅然起敬。
“嘛，身為貴族總是要學很多東西的。”驕傲的少女高仰着腦袋，連路也不看，“這可一點都不輕鬆。相比之下，那些野蠻人可要活得快活多了。”
吸血鬼能夠受到良好的教育，因而他們有足夠的資本去輕視其他的種族並將其視為蠻族。對於他們來講，那些連文字都沒有，衣不蔽體的種族正是野蠻的象徵。
蘭莉婭輕視蜥蜴族也是基於這樣的理由，但萊雅的存在的確令她對獸人有所改觀。一直以來被植根於腦中的蠻勇無腦的獸人形象被這隻白色的小貓輕易打破，想來蘭莉婭對萊雅也多了幾分讚賞。
“對於你們來說，我也是蠻族嗎？”萊雅試探地問。
“當然不是。”蘭莉婭毫不猶豫地否認，“你是特別的。”
“嗯哼？哪裡特別？”
“唔……我有時候覺得你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算什麼意思？”
“該怎麼說呢……我從未見過願意親近吸血鬼的人或是獸人，更沒有見過願意給吸血鬼提供血液的。即便是那個妄圖得到吸血鬼力量的男人，他也不敢讓我吸他的血。”
“我自己也沒有想那麼多。”萊雅說，“當時我只是希望借用你的力量去剷除混進人群的擬態。”
“那為什麼之後要帶上我呢？”
“不知道。”靠在蘭莉婭後背的少女停止思考，閉上眼睛，“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
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一樣，自然而然的相遇，自然而然的同行，但是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發覺這背後一定是有着某種理由。
蘭莉婭並不能確定這其中的緣由，所以她無論如何都想問出來。
“為什麼是我？”
等了許久，沒有任何回應。
蘭莉婭察覺到萊雅將腦袋輕輕搭在自己的肩上，附耳輕語。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呢？”
“我，我怎麼知道。”
慌亂的少女匆忙轉過頭，毛茸茸的臉龐蹭地她直發癢。
無言的路途因夜幕的來臨而告一段落，在夕陽的餘暉消散之前，少女們已經開始了露營的準備。
蘭莉婭將馬栓在一棵粗壯的樹旁，便和萊雅一同在附近搜羅可用的樹枝。托季節的福，她們很輕易地就抱回了不少乾枯的樹枝。
新鮮的樹枝水分很重，難以燃燒，不適合作為篝火的燃料。當收集了相當數量的樹枝后，萊雅將它們堆放在一起圍成一個框，框的中間鋪了一層乾草作為引燃物。萊雅在這時從行囊里翻出了燧石，又揪出一小塊棉花，用左手握住棉花和燧石，右手則取出小刀用刀背敲擊燧石。待火星落到棉花上並引燃了棉花團，萊雅輕輕朝火星吹氣，等棉花里飄起黑煙的時候小心地將棉花放在枯草和樹枝堆成的鳥巢一樣的草窩裡，伏在地上朝裡面吹氣。
要不了多久濃煙便緩緩升起，火星化為了火舌，從不起眼的地方躥出。這時候需要用樹枝輕輕撥弄，讓足夠的空氣進入，這樣火焰才能夠持續燃燒。
那之後，萊雅用樹枝支撐起一口小巧的鐵鍋，往裡面倒水。這個比杯子略大一點的鍋是那個男人留給她的，想來也沒有哪個鐵匠會去做這種大小的鍋。
蘭莉婭同萊雅並肩坐在篝火旁，由於天氣轉涼的緣故，她更樂意緊挨着這隻毛茸茸的小貓抱團取暖。萊雅趁着水沸騰的間隙把史萊姆身上沾着的乾草一點點清理乾淨。
“為什麼你會把史萊姆當寵物呢？”
“因為很可愛啊。”萊雅笑着回答，“圓圓的，軟軟的，還很有彈性。”
平日里行動的時候，藍色的史萊姆便縮在萊雅的行囊里，因為可以自由變形，幾乎不佔太多空間。
“再怎麼可愛總歸是魔物哦。”蘭莉婭說，“會把其他魔物引來的。”
“什麼意思？”
“就像狼會捕獵兔子一樣，強大的魔物會捕獵弱小的魔物。”蘭莉婭頓了頓，“除了我們之外，其他的魔物都是這樣生存的。”
“欸？但是據我所知魔物並不需要食物。”
“的確不需要食物，但是需要魔力。所有的魔物身體里都流淌着魔力，魔力可以通過捕食汲取，越是強大的魔物就需要越大量的魔力去維持力量。”
“史萊姆也會去捕食其他魔物嗎？”
“不，就像我們可以通過吸血得到魔力一樣，史萊姆的話光喝水就行了。”
一說起這個話題，蘭莉婭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見到的那個蜥蜴人，雖然不多，但蘭莉婭的確感覺到他的身體里有魔力在流動，而且對方也明確表示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魔力。
那意味着對方不僅食用過魔物，還修習過魔法。
如果他們沒有遭到人類的攻擊，恐怕要不了多久蜥蜴族便會誕生一位新領袖，甚至能率領他們的部族與人類的軍隊分庭抗禮。只可惜那樣的景象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