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捲髮,紫色的披肩,白羊毛織的長裙,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還有一隻白色的貓族獸人……”

男人像是念叨着某種奇怪的咒語一般朝她們走來,緊接着從門外闖進來五個扈從。

“不許動。”

誰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一把匕首架到了騎士的脖子上。萊雅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同男人對峙。

“你想做什麼?”

“放下你的刀,小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蘭莉婭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仍舊泰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男人站在她的背後,高大的身影足以完全遮蔽照向她的光。

“那麼你找我有何貴幹呢?”

“我聽說你給那些綠皮蜥蜴提供了一些幫助,讓我損失了許多士兵。”

“不錯,是我乾的。”

“果然,那些智力低下的生物原本不具有任何威脅。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因為他們的首領跪着求我,期望我來拯救他們。”

“我不相信蜥蜴人會低聲下氣地求人,你一定是做了什麼。”

“信不信由你。”

“哼,你是哪裡人?”

“帝……”注意到萊雅向自己使眼色,蘭莉婭隨即收回了即將出口的詞語,“蘭頓。”

“這就有意思了,你不知道我是誰?”

看蘭莉婭沒有任何反應,騎士冷笑一聲。

“蘭頓就是我沃爾特·諾利斯的領地。”

萊雅聽聞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埃塞瑟斯王國里勢力最大的一個領主。

“是嗎?”蘭莉婭漫不經心的回答,“那麼領主大人想把我怎樣呢?”

“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叛國的罪名,我當然要把你們的頭顱掛在城牆上。”

沃爾特領主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脖頸被壓迫地更緊,但他並不為此而慌亂。

“小貓,你還不懂嗎?你們已經是王國的敵人了。”

冰冷的匕首貼地更近了一些。

即便如此領主的皮膚也沒有被劃破,這並不是因為萊雅的匕首遲鈍,而是萊雅故意將刀面壓低,人為地增加了皮膚與匕首的接觸面積。

談判至此破裂,沃爾特的扈從們早已拔劍聚攏,蘭莉婭也一改悠閑的態度,面向對方保持警戒。雙方都在等待一個信號,在那個信號出現之前,彼此都不敢輕舉妄動。

“可惜了這張漂亮的臉蛋。”沃爾特冷笑着說,“要是你願意當我的情人,我倒是能放你們一條活路。”

“這就是你開出的條件嗎?”蘭莉婭冷漠地回答,“用膝蓋想想都能知道,我的回答當然是‘絕不’。”

在萊雅發動攻擊的前一秒,沃爾特往後仰身,接着退了一步,離開了萊雅的攻擊範圍。扈從們立即衝上前意圖包圍她們,蘭莉婭一腳將椅子踹向他們。與此同時萊雅撞開了酒館的窗戶往外跳了出去,蘭莉婭則緊隨其後也從窗戶翻到外面。那之後,沃爾特和他的扈從們看到一個玻璃瓶從窗外被扔了進來,頓時整個室內被嗆鼻的煙霧籠罩。

蘭莉婭看到栓在外面的戰馬,毫不猶豫地爬了上去。

“快上馬!”

當領主和他的扈從室內趕出來的時候,萊雅已經切斷了栓馬的繩索,蘭莉婭便立即策馬狂奔,同時用一隻手將萊雅拉上了馬。扈從們試圖追上去,結果只能看着逐漸遠去的少女們望塵莫及。

“回我們的城堡。”沃爾特捂着脖子上的傷口立即下令,“在全國通緝她們。”

沃爾特沒有想到的是,儘管他反應迅速,貓族的少女卻以更快的速度割破了他的皮膚,但也僅僅是破了皮,彷彿是對他發出警告似的。

少女們確信她們與敵人已經拉開了足夠的距離,便令馬放低了速度。這匹馬的後背披掛了相當重量的鐵甲,不適宜長時間的奔馳。

起初的時候萊雅緊緊地抱着蘭莉婭的腰,生怕她像諾埃爾那樣突然狂奔起來,上一次的體驗令她對騎馬產生了相當的恐懼。而現在,她們就像飯後外出散步的貴族那樣閑庭信步。

“我們恐怕不能再在這裡久留。”萊雅說,“那個人是個擁有大片封地的領主,他們要抓捕我們就像抓一隻老鼠一樣簡單。”

“那對於你來說也挺簡單的。”蘭莉婭笑了笑,“我們該往哪兒去才能避開他們?”

“埃塞瑟斯位於東部,他們佔據了重要的港口,如果我們要往東方去,必須要能抵達海岸的任何一個港口。”

“除非他們佔領了整個東海岸,否則我們總能找到港口的。”

“現在我們有兩條路可走,繞過埃塞瑟斯往東,或者去南部海岸。”

“你覺得哪邊更好?”

“我不知道,這片土地已經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無論我們朝哪邊都會遇到阻撓。”

“真是令人頭疼,早知道我就不該在蜥蜴人那兒插一手。”

“提出要幫忙的人是我,你不必自責。”

“感謝慷慨的領主送給我們的馬,我想他現在一定氣得要嘔血了。”

一想到這一點,蘭莉婭就忍不住偷笑起來。

“總感覺好像變成了強盜……”

“如果我們把他們全部打倒並奪取了他們的馬,那我們的確是強盜。”

“那現在算什麼?”

“逃犯吧。”蘭莉婭面露苦笑,“沒想到時隔如此之久的蘇醒后又要開始逃亡的生活。”

“冒險者說不定就是這樣的。”

“確實是以身犯險呢。”

在遭到了埃塞瑟斯領主沃爾特的通緝之後,貓族的少女仍舊和吸血鬼一同有說有笑地向東移動,與此同時她們開始商議如何解決當前的幾個問題。

少女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馬。

從領主那裡奪來的棕色戰馬全副武裝,身着約四十磅的鐵甲,這對於馬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負擔,而對於少女們來說這樣的裝備太過顯眼,與她們的身份相差甚遠,會對她們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她們將馬鎧卸下,並且拆分成若干塊。但接下來就面臨第二個問題,如何處理這些鎧甲。

蘭莉婭想要扔掉這些沉重的鐵塊,這些玩意對她們沒有任何用處,但萊雅認為可以轉手賣給鐵匠。

“我猜某個村裡的鐵匠會碰巧被一個騎士要求打造一副這樣的鎧甲,或許我們正好能幫上忙。”

然後是第三個問題,馬需要大量的食料和水。

“一個人每日大約需要三磅食物和半加侖水,而一頭馱運動物卻需要十磅食物和八加侖水。”蘭莉婭說,“當然,我自己需要半品脫的血,不過不是每天都非吸不可。”

這是行軍時的標準,一支龐大的軍隊後面必然是一支龐大的後勤運輸隊伍。儘管吸血鬼們本身不需要食物,為了掌控自己手下的巨型軍隊他們還是將這一切研究地非常透徹。他們尤其熟知最多吸取多少的血不會致使奴隸死亡,吸取同一個奴隸的血應當間隔多久。帝國在遠距離行軍時必然優先佔據河流,因為水運可以提供比馱運更多的物資,即便如此每個奴隸仍舊需要背負相當重量的食物和裝備。

在行軍時,沉重的裝備會交由動物馱運,奴隸們身上只帶少量較輕的裝備和一些食物,往往在開戰之前他們才會將自己完全武裝起來。

顯然沒有人會專門給少女們提供後勤,即使現在可以自然中得到食料,入冬以後便不得不依靠購買,這無疑是加重了萊雅的財政負擔。

蘭莉婭說自己只需要半品脫的血是考慮到萊雅的健康狀況,她只能吸食人類與獸人的血,無法用動物的血來替代,而她又與萊雅定下了一個約定。

“不可以主動襲擊人類。”

雖然蘭莉婭想過去尋找人類的屍體,不過當她真的找到一具人類的屍體時差一點吐了出來。

腐爛的屍體被蠅蟲圍繞,無數白色的蠕蟲在破裂的傷口上扭動。殘缺的肢體似乎早就被狼啃食過無數次,內臟也被烏鴉啄食地一片狼藉。更為重要的是那股可怕的味道瀰漫在周邊的空氣當中,令蘭莉婭一臉嫌棄地捏住鼻子。

“這樣根本就無法下口嘛。”

別說是吸血,蘭莉婭根本就不想靠近這坨難以名狀的玩意。於是這個計劃不得不廢棄,至少在遇到新鮮的屍體之前,蘭莉婭是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

“但現在我們的移動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萊雅說,“也就是說今晚我們可以不用睡在野外了。”

“這倒也是,我們可以比以前更快的移動,相當於縮短了村莊之間的距離。”

如果沒有任何負重,萊雅可以保持每小時三英里的步行速度移動,但由於她的身上還有許多必要的行李,因此先前她們的行動速度維持在每小時兩英里多一些。而在有馬之後,馬匹單是步行的速度就能在每小時四英里以上,奔跑的速度超過二十英里每小時,可以說移動能力得到了巨大的飛躍。

因而少女們可以趕在天黑之前抵達下一個村莊。

她們在沿途看到了金色的麥田,眼下正是面臨收割的季節。一陣風從麥田的上方路過,將支撐着沉重麥穗的秸稈彎曲,於是田地里便盪起了金色的波瀾。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麥田上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