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終於還是告別了這座城鎮。
走在路上，萊雅隱隱約約回想起了自己將要做的事情，當然不是去湖畔釣魚，而是關於那個男人。
那個帶萊雅離開村子外出旅行的男人，卻擅自拋下了萊雅。
篝火燃起的火星跳躍着，努力在活躍冷寂的森林的夜。萊雅蜷縮在火堆旁，男人替她披上了毯子。
“晚上真的好冷呢。”
“是啊。”
男人抬頭望了望天空，無月的夜，星光格外閃耀。
“我來教你人類的語言吧，這樣你就能和其他人類交流了。”
“好啊。”
萊雅興奮地坐了起來，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立了起來。
男人折了一根樹枝，盤坐在地上，開始畫起了奇怪的字符。
“好難……”
“沒關係，慢慢來，來和我一起念。”
男人用樹枝指着其中一個符號，萊雅學着男人的樣子發音，一唱一和般的聲音和木柴燃燒的爆裂聲融合在一起，為這寂靜的森林增添了些許生氣。
自那之後，男人每天晚上都要抽一些時間教萊雅學習人類的語言。萊雅學得很快，不久之後已經能夠獨自外出買東西了。
除了語言，男人還教給了她一些基礎的鍊金術，教她分辨可以食用的植物，製作簡單的藥劑。
“這些都是身為冒險者的基礎。”男人常說，“不學會這些，你是很難在外面生存的。”
“可是。”萊雅一邊搗碎藥草，一邊歪着腦袋問，“這些又是誰教你的呢？”
“當然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我可沒有你那麼幸運。”
“為什麼這麼說？”
“你可知道摸着石頭過河有多危險。一切都是未知的，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只能自己去一一嘗試，在這其中遇到的危險數不勝數。”
“欸——”
萊雅在感嘆之餘，將磨好的藥草放到了一杯熱水裡面，然後用湯匙攪拌均勻，最後再將渣滓過濾出來。
“完成啦，藥草茶。”
男人端起來嗅了嗅氣味，接着抿了一口。
“不錯。”男人說，然後輕輕摸了摸萊雅的腦袋，“看來可以開始學習接下來的內容了。”
萊雅朝男人笑了笑，咧開嘴露出虎牙。那段時光對於萊雅來講真是短暫又快樂。
但某一天，男人不見了。
什麼都沒有留下，不只是字條，還有男人的行李，彷彿這個人從沒有存在過一樣。萊雅從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徵兆地失去了唯一的同行者，她開始慌了。
她尋遍整個旅館，沒有人知道男人去了哪裡，旅店的老闆也只知道男人在清晨就離開了，並且墊付了今天的房錢。
萊雅所找到的，只有男人留下的煉金書和一些錢幣。她把書翻了一遍，卻連張字條都沒有找到。
但堅強的萊雅很快便振作起來，她堅信男人一定是為了某些事情不得不離開這裡，而那事對他而言很重要，因此才不辭而別。
萊雅在那裡逗留了一段時間，期間四處完成委託並試圖打聽到男人的下落。但是她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那之後，萊雅決定離開，在這裡等待只是在浪費時間。就算是獨自一人，最開始的目的也不會改變，說不定會在旅途中和男人再次相遇。抱着這樣的想法，萊雅啟程了。
然而直到現在，萊雅也未能打聽到任何關於男人的消息。這個神秘的男人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悄無聲息的來，無聲無息地走，令人捉摸不透。
而關於那個男人，萊雅幾乎一無所知，因為男人不願意透露任何關於他自己的信息，就算是萊雅纏着他盤問也不肯吐出半個字。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男人總是如此，“你應該知道的我會教你。”
“那麼我該知道的是什麼？”
“如何活下去。”
萊雅停止了回憶，因為她聽到了馬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當她回頭一看，她立即呆住了。
“為什麼又是你啊！”
馬背上的人看到萊雅的時候愣了一下，接着快馬加鞭朝她沖了過來。
“給我站住！這次我一定要取你性命！”
眼看架好了長劍的諾埃爾朝萊雅衝過來，萊雅慌忙躲到了路旁的樹林中，這才躲開了足以致命的攻擊。
萊雅連忙爬到樹上，她看到諾埃爾勒住韁繩，迅速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諾埃爾舉着佩劍趕到樹下，她抬頭望着縮在樹上的萊雅，卻沒有向上次那樣蠻幹。
“有本事給我下來。”諾埃爾用劍指着萊雅，“你不是很厲害么，下來決鬥啊！”
“唔，要跟我決鬥嗎？你會後悔的。”
萊雅聽到這句話后便不打算逃避了，既然諾埃爾提出要決鬥，那必然是要賭上生命和名譽的死斗。萊雅從樹上跳下，輕盈地落地，就像鳥兒一樣優雅。
“這可是你說的，就讓你的主人來親眼見證你的死亡吧。”
雙方於一塊空地相對而立。騎士巴頓看看萊雅，又轉頭看看諾埃爾，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擔憂。
“決鬥必須在平等的條件下進行。”騎士說，“不可攻擊沒有披掛完全的對手。”
萊雅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介意。她身上只有一副獸皮縫製的皮甲，這是為了便於行動而特別製作的。為了公平，諾埃爾選擇脫下鏈甲，以布衣迎戰，而萊雅也只好跟着解下皮甲。
諾埃爾這才發覺萊雅居然沒有在護甲下面穿着任何衣物，僅有裹胸布和內褲遮住重要的部位。然而諾埃爾並不知道的是，獸人自身的皮毛就是最好的防護，這要比任何防具都輕便。
對於萊雅而言也是如此，儘管貓族的皮毛不是那麼堅硬。
“其次。”騎士又說，“為了公平，雙方應該使用一樣的武器。”
萊雅從騎士那裡借來了佩劍，試着揮舞了一下。
“我宣布。”騎士的口吻中充滿了遺憾和惋惜，“決鬥開始。”
諾埃爾先手發起進攻，瞄準萊雅的心臟刺去，萊雅揮劍將諾埃爾的攻擊彈開，同時跨步向諾埃爾逼近。諾埃爾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接着匆忙地擋住了萊雅的攻擊。
萊雅不習慣使用長劍，很快便佔了劣勢。萊雅能感受到諾埃爾的每一次攻擊都充滿了殺意，這是決心要把她殺死的氣勢，和萊雅那軟綿綿的攻擊完全不同。
萊雅不得不認真了，因為再不認真只要出現一次失誤就會因此喪命，但她現在處在劣勢，光是防守就已經快堅持不住了。萊雅本想使用道具，但利用道具是違反決鬥公平原則的，她只能竭力防禦等待諾埃爾露出破綻。
很快，萊雅抓住了那稍縱即逝的一瞬，彈開諾埃爾攻擊的同時發起了反擊，但諾埃爾及時反應過來，往後退了一步，只是衣服被萊雅劃開了一條口子。
萊雅沒有干愣着，趁諾埃爾沒有回過神來，用手握住劍尖，立即衝到她的面前用劍柄猛擊她的腹部。諾埃爾遭到這突然的攻擊，瞬間失去了力量撲倒在地。
這是一種騎士常用的劍術，用雙手握住劍尖轉而用劍柄去重擊敵人，其作用是把劍當作錘，沉重的劍柄造成的傷害不亞於一把戰錘。然而騎士使用這種劍術的時候卻是戴着手套或護手，因為稍有不慎便會割傷自己的手掌。
萊雅的毛皮起到了和手套同樣的作用，因而萊雅可以直接握住劍身而不用擔心傷到自己。
“呼呼。”萊雅輕輕將劍插進土裡，騰出一隻手掌給自己扇風，“這傢伙可真是難纏。”
“我得感謝你。”騎士扶起諾埃爾，那慈愛的眼神就像是她真正的父親一樣，“謝謝你手下留情。我能看得出，剛才你並沒有用盡全力。”
騎士非常清楚，若是萊雅全力使出那樣的招式，諾埃爾免不了要遭受內臟破裂的痛苦，更嚴重的情況可能會失去性命。
“嘛，這倒是小事。我更想知道她是怎麼追上我的。”
“也許這是神的指示，我們該去的地方是一致的。”
騎士那欲言又止地表達勾起了萊雅的好奇心。
“嗯？你不是要去拜訪老朋友的嗎？”
“我想讓你幫忙說不定會更好。”
“到底怎麼啦？”
騎士考慮了片刻，最後決定向萊雅說出真相。
“你知道這附近有怪物出沒的傳言嗎？”
萊雅看了一眼團在草地上的史萊姆，然後捧起它放到肩上。
“超大型的史萊姆之類的嗎？”
“不，比那嚴重，聽說是會捕食人類的高等魔物。”
“欸？有更詳細的描述嗎？”
“沒有人親眼見過，我們就是為了調查傳言的真偽才特意趕過來的。我看你身手不凡，希望你能夠協助我們，當然報酬就是那魔物身上的素材。”
“聽上去是挺誘人的，可萬一是白跑一趟呢？”
“不用擔心，我會給你一些其他的東西作為替代，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那好。這份委託我就接受了。”
萊雅重新系好護甲，騎士在這時扶起了諾埃爾。
“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得力的助手，也希望你能夠藉機改善和諾埃爾的關係。”
“我儘力吧。”萊雅苦笑着回答，“這可比狩獵魔物難多了。”
諾埃爾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趴在馬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穿上了裝備。腹部還隱隱有痛感，加之馬背上的顛簸讓疼痛感變得強烈了。
“不要亂動比較好噢。”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令人憎惡的聲音，“很快就要到了。”
諾埃爾猛地轉過身體，看到萊雅現在正握着韁繩，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為什麼沒有殺了我？你明知道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放棄殺死你。”
“你要是死了，那位騎士大人會很傷心的吧。”
“哼，說的好像你真的會在意一樣。”
“我當然不會介意咯，跟我又沒什麼關係。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我接受了那位騎士大人的委託，咱們姑且得當一陣子的同伴，希望你早點放棄那種白痴的想法。”
“委託？什麼委託？”
諾埃爾的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而萊雅卻都沒看她一眼。
“你們不是要去調查傳聞中的怪物嗎，那位騎士大人跟我說，如果我幫你們解決了那個怪物，素材就歸我了。”
“什麼！”
諾埃爾心裡一驚，她本來想趁這次機會好好在巴頓大人面前表現一番，要是被這個該死的獸人搶了功勞可就糟了。看樣子她得趕快想辦法把萊雅給解決了，既然明面上硬碰硬打不過，那麼之後挑暗地裡下手了。可她上一次的行動就是被那隻該遭天譴的史萊姆給破壞了，這次一定要制定好計劃再行動。
道路的遠方漸漸浮現出村落的樣貌，萊雅稍微鬆了一口氣。萊雅之所以會那麼緊張，是因為她完全不會騎馬，光是抓住韁繩驅趕馬兒緩慢前進就已經很刺激了。她小心翼翼，生怕這匹棕馬受了驚嚇，脫離她的控制狂奔起來。
“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諾埃爾直立起身體，“把韁繩給我。”
“等等，你擋住視野了！”
“把繩子給我。”
諾埃爾從萊雅手裡奪過韁繩，猛踹了一下馬腹。馬發出痛苦的嘶鳴，隨即狂奔起來。原本騎士駕馬跟在她們的後面，盡量壓低速度，看到前面突然加快了速度，騎士也趕忙策馬追上。
萊雅嚇得趕快抱住了諾埃爾的腰部，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快停下啊——”
“哼，你也就這點能耐而已。”
諾埃爾忍不住想嘲諷萊雅一番，但她眼前突然晃過一個人影把她嚇了一跳，連忙勒住韁繩。
“呀——”
馬嘶鳴着揚起前踢，險些把萊雅掀翻在地。
“喂，快放手，你這礙手礙腳的怪物。”
諾埃爾朝萊雅怒吼，萊雅嚇得趕緊鬆開了手，和諾埃爾一起跳下馬。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這麼玩會嚇死人的啊！”
“閉嘴，怪物。”
諾埃爾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令她勒馬的源頭上。萊雅跟着她走了上去，發覺有一個十多歲左右的農家少女暈倒在那裡，臉色蒼白。
“難道說她是被你撞……”
“怎麼可能。”諾埃爾白了萊雅一眼。
萊雅俯下身，想要確認一下這個少女的體征，但在她的手指碰到少女的臉頰之前，少女動了動身體，接着緩緩睜開眼睛。
“你沒事嗎？”萊雅問。
“唔嗯。”少女勉強支撐起身體跪坐在地上，“不用擔心，只是突然有點頭暈。”
少女轉過頭，她在看到萊雅的瞬間被嚇壞了，滿臉驚恐地往後退。
“怪、怪物！”
“你還有什麼可辯解的嗎。”諾埃爾有些得意地想要挖苦萊雅，“連小孩子都知道你是怪物。”
“嘛。”萊雅笑了笑，挺直腰桿，“倒不如說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騎士追上了她們，這時候萊雅提出騎馬帶少女返回村莊，諾埃爾默不作聲，騎士則是考慮了一下便同意了。
“那麼，誰負責騎馬呢？”
“反正離目的地也不遠了。”萊雅自告奮勇，“就讓我來牽馬吧。”
“那好，我和諾埃爾先去村子，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沒問題。”
諾埃爾和騎士同乘一匹馬，先一步離開。萊雅便托着少女挎上馬背。起初少女對這個樣貌奇特的小姐姐還有些抗拒和害怕，但看到萊雅搖來搖去的貓尾時，少女的好奇心蓋過了恐懼。
“那尾巴是真的么？”
萊雅牽着馬的轡頭，轉過臉溫柔地笑了笑。
“當然是真的，耳朵也是喔。”
“可以摸嗎？”
“輕一點哦。”
少女探出上半身，用指尖輕輕碰碰萊雅的貓耳，毛茸茸的觸感和真正的動物皮毛並無差異。少女便大起膽子捏了捏，萊雅反射似地動了動耳朵。
“好厲害。”
“如何，是不是很漂亮？”
“嗯。”少女興奮地點起頭，“我從來沒有見過會講人話的貓。”
“我可不是貓。我們是貓族，也就是你們所謂的獸人。”
“不懂。”少女歪着腦袋。
“怎麼說呢，就像是人類和猴子一樣的關係？”
無毛猴子和裸猿是魔物世界對於人類的蔑稱，當然因為沒有人能聽懂魔物的語言，所以人類並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萊雅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她決定轉移話題，從這個少女身上打聽出些什麼有用的信息。
“你就住在前面那個村子裡嗎？”
“是的。”
“那裡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傳言？”
“傳言？”少女想了一會，搖搖頭，“我不知道。”
“比如，有可怕的怪物出沒之類的。”
“奶奶說小孩子晚上不乖乖睡覺就會被大灰狼叼走。”
“那種不算啦。”
萊雅牽着馬慢慢向村莊走近，遠遠就可以看到騎士和諾埃爾在村口等着她們。事實上這是因為騎士擔心萊雅遭到不明真相的村民攻擊才做出的決定。諾埃爾滿臉不情願，她反而希望萊雅被村民們趕走，這樣一來就沒人和她搶功勞了。
諾埃爾迫切地想要通過狩獵這隻怪物來向騎士證明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萊雅將少女抱下馬，囑咐她趕快回家，少女感激地向他們道謝后跑開了。
“那麼你們有打聽到什麼線索嗎？”萊雅問。
“沒有。”騎士搖搖頭，“但找到了這個村子的旅館，先休整一晚，明天開始調查也未嘗不可。”
“那好吧。”
這一行人行走的村落中的時候，無論男女老少都把目光聚集在萊雅的身上，一個怪物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胆地走在人類的群落中，這是不可理喻的。但萊雅身邊那充滿威嚴的騎士和護衛似乎在用無聲的話語告訴大家不用害怕，因此儘管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萊雅，卻沒有人做出過激的舉動。
“怪物。”諾埃爾低聲說，“你為什麼不用面罩遮住自己的臉？這樣實在是太顯眼了。”
萊雅笑了笑，然後刻意擺動尾巴。
“有些東西是怎麼也藏不住的，況且把臉裹得嚴嚴實實才更可疑吧。”
“說的是啊。”諾埃爾突然抓住萊雅的尾巴，“那讓我來幫你剪掉。”
“快放手，好痛啊!”
“原來如此，終於讓我找到你這怪物的弱點了。”
“不要揪人家尾巴啊！”
就在她們打鬧的時候，騎士在旅館前停下了腳步。
“適可而止，諾埃爾，你難道把我教你的禮儀全都拋諸腦後了嗎？”
騎士的話讓萊雅和諾埃爾頓時消停了不少。而當他們推開門時，一個瘦高的男人迎了過來。
“幾位是要吃飯還是住宿？”
“先住一晚。”騎士從諾埃爾那裡接過了錢袋，“三個人。”
男人引他們到了二樓，將鑰匙交予他們后便退回了一樓。萊雅本來想趁天黑之前出去打探一番，但騎士阻止了她。
“讓我去找出那怪物吧。”騎士說，“我更容易取得人們的信任。”
“好吧，可是現在該幹什麼？”
“也許你可以去買一些道具，我看到附近有一個賣雜貨的地方。”
“那我倒是要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嗎？”
“不如讓諾埃爾陪你去吧，我去旅館老闆那裡碰碰運氣。”
諾埃爾自然是很不願意幹這種事情，但是她無法違背騎士的命令，只好嘟着嘴跟在萊雅後面。
“喂，怪物。”諾埃爾雙手抱住後腦勺，“你真的就不打算遮蓋一下你那張臉嗎，這裡的人都快把眼珠瞪出來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
諾埃爾左右看了看，拉着萊雅進了一個武器鋪，挑了一個飾有牛角的頭盔往萊雅頭上一扣。
“這樣好多了。”
“可是這樣耳朵好難受。”
“給我忍着。”諾埃爾叉起腰，“接下來再把尾巴藏到衣服里。”
經過諾埃爾的一番努力，萊雅身上多了許多沒有必要的玩意，但仍然不能完全遮住獸人的特徵。
就在諾埃爾快要放棄之時，正巧這個時候外面走過一個身穿長袍的人，諾埃爾有的新的主意。她買來一件亞麻編織的長袍，往萊雅身上一罩，再把兜帽蓋上，這樣一來外人就很難看出來了。
“很好，可以說是完美。”
萊雅低頭審視着這身新衣，然後抬起手臂轉了一圈，長袍的下擺如同裙子一樣飛舞起來。
“總感覺好拖沓，萬一遇到戰鬥可怎麼辦。”
“放心，不會有你出手的機會的。”
萊雅並沒有聽懂諾埃爾的言外之意，她以為諾埃爾有憑自己就能解決那怪物的自信，不由得偷笑起來。
“你可是連我都打不過呢，若是那怪物比我還強，看你到時候怎麼逞英雄。”
“哼，不用你管。”
諾埃爾叉着腰扭過頭，但經萊雅這麼一提醒她也確實有些擔心了，萬一真的遇到了自己難以對付的怪物，豈不是要在騎士面前出醜。她想了想，決定把殺死萊雅的計劃往後推，反正也不差這麼幾天。
萊雅和諾埃爾離開了店鋪，果然這麼一打扮之後萊雅就不那麼引人注目了。她們一路來到了騎士所說的雜貨店，推開門，一股藥草的香氣撲面而來。
“這氣味……是紫羅蘭？”
“嗯？”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正坐在櫃檯前搗鼓着什麼藥草，聽到動靜后便抬起頭，她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少女和一個披着長袍的人走了進來。
“你們想要什麼？”
諾埃爾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並不感興趣，甚至想要早點逃離，但萊雅卻像發現了寶物一樣兩眼放光。因為只有萊雅知道，這個地方售賣的全是鍊金術中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我想知道。”萊雅向雜貨店的女主人走近，“這裡是否有一位擅長鍊金術的人。”
“我就是。”女人說。
萊雅稍微有一點點失望，有那麼一瞬她幻想能從這裡得到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因為那個男人也是非常擅長鍊金術，他幾乎可以利用有限的材料從中獲取所需要的一切東西，諸如各種各樣的藥劑。
“那麼。”萊雅從隨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之前寫好的配方，“請給我這些。”
萊雅照着配方上一一念過來，女人以嫻熟地動作從那雜亂無章的抽屜和柜子裡面翻出了各種材料，有草藥，還有動物的組織，以及礦石。
“看這配方，是要做腐蝕藥水嗎？”女人問。
“是的。”
“我這兒有現成的。”
女人轉身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了幾個玻璃瓶，裡面盛有黃綠色的液體。
“不必了，我想要自己調配。”
萊雅付了錢，將這些素材放進包里，和諾埃爾一起離開了雜貨店。
“怪物，為什麼你不買現成的藥水，卻要自己花功夫去調製？”
“你要知道，腐蝕藥水這種東西可是很危險的。”萊雅回答，“只需要幾滴就可以讓你的皮膚徹底損毀。”
諾埃爾嚇得警戒起來，隨即萊雅又繼續解釋。
“自己調配能夠控制藥效，可以在保證破壞武器盔甲的同時減少對敵人的傷害。”
“你腦子壞了吧，不把敵人殺死那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要看場合用啊，不是什麼時候都需要把敵人殺死的。”
“哼，這就是你這隻怪物虛偽的仁慈嗎，真是令人噁心。”
“虛偽也好，真誠也好。”隱藏在兜帽下面的那張面孔似乎露出了笑意，“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罷了，你不也一樣么？”
“你沒有對我說教的權利，怪物。”
如果不是路上還有行人，諾埃爾肯定會一把揪住萊雅的衣領然後給她一拳。萊雅識趣地閉上了嘴，默默走在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