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两人的脸上,郁言翻了个身,规避了阳光想要继续入睡——如果他的手没有触碰到柔软的物体的话。

郁言猛地惊醒,看着身旁的“不明物体”,那东西翻了个身,露出孩童般的可爱脸庞。

那是郁语。

郁言刚想松口气,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触碰到的柔软物体,强烈的不安感和求生欲使他没有掀开被子观测郁语的衣着是否还存在,只是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向门口走去。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地板上的洗澡鸭子。

郁言一脚踩在了洗澡鸭子上,伴随着猛烈的吸气声,洗澡鸭子用足以吵醒植物人的音量大叫一声——嘎!

显然郁语被吵醒了,不,不只是被吵醒了,更是被吓得从床上跃起。

掉落的床单下是隐约可见的洁白肌肤,郁言的视线被床单所阻碍,等回过神来,郁语早已裹着床单,浑身颤抖地盯着他,大喊道:“变!态!!!!”

为什么这个场景那么熟悉呢?

不等郁言多想,诸如枕头、脑中、仙人掌、床头柜等物接连向郁言袭来,郁言在投掷物的攻击中慌忙闪躲着,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原地休息着,这事才算画上了句号。

当然,郁言身上多了几处仙人掌的针之类的,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吵吵嚷嚷着走向厨房,郁语用哀怨地眼神看着郁言,说道:“主人真是的,是不是对人家又做了什么?没准...没准人家的第一次...”

看着泫然欲泣的郁语,郁言赶忙开口辩驳道:“明明是你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我被子里的啊喂!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郁语倒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平时没觉得主人语文那么好,孔乙己倒是倒背如流了?”郁言见郁语没有在意两人赤身躺在一张床上,便也没有将郁语的调侃放在心上,应了句:“我去做饭了。”便一头扎进厨房里。

而在厨房外的郁语却一反常态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两肘之间,满脸羞红,心想道:虽然昨天的强制操纵会由副作用,可是鬼知道副作用是衣服没了啊!而且我还耗费能量过多晕过去了,呜呜呜羞死了。

“郁语?要不要来一个煎蛋?”郁言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好的没问题,单面煎!”郁语则如通电般,立刻从桌子上起身喊道。

郁言无奈地摇摇头,专心于手中的料理。

忽然,一声巨响从阳台的方向传来,郁言来不及顾及锅里的料理,转身向阳台走去,随后愣在了原地。

原本是阳台的位置此刻被打成了一个缺口,不断地有碎石从上方落下,郁言向阳台走去,只看见一道闪光,郁语将他扑倒在一旁,而一道光芒击中了他刚才的位置,这一次更是让整个楼层都出现裂痕。

眨眼间,两个强大的气场出现在他和郁语面前。抬眼看,一个妩媚的女子,身体两侧环绕着烈焰和水流,手中握着标志性的法杖,郁言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节制站在他们面前。

而节制身旁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的人,身材娇小,紫黑色的粒子环绕着右手,点点星光在粒子环中隐隐发光。那粒子环只是让人看见就觉得后脊发凉,即使身材娇小却依然散发出能够杀死人的气场。

郁言下意识地挡在郁语面前,勉强调整好在气场下的压迫感:“二位有什么事必须要登门拜访吗,我想如果是来寻仇的话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伤及其他人吧?”

节制挑了挑眉,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当然...是来寻仇的,你们可是把我的分身揍得很惨呐。”

节制看向郁言身后,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冲郁语喊道:“那个...小阿尔卡纳的宝剑,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我们的交易吧。”说完节制接着保持那怪异的微笑,看着郁言,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成功。

郁言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郁语,问道:“什么...”没等郁言说完,一把锐利无比的剑刃从郁言心脏处穿过,淡青色的光芒和符文闪耀着,嘲弄着郁言的无能和无知。郁言强忍着伤口的灼烧感,一顿一顿地回过头看向低着头的郁语:“为...什么...”

郁语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埋着,郁言看不清此刻郁语的表情,而后再看向洋洋得意的节制,事实如同针刺般扎进心口。心脏处的剑刃继续加深,布满符文的剑身就如同烙铁般炽热,那闪耀着淡青色光芒的剑刃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郁语的心。

失去意识前,郁言只听到模糊的一句。

“对不起”

这算什么啊...

为什么要对不起啊...

宝剑...

拜托了...

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啊...

亘古无际的黑暗包裹着郁言,没有感觉,没有思绪,他站在着永恒的黑暗中,面前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在这永恒的黑暗里,睡去吧。可怜人,被背叛者,死于非命者,心愿未了者。

“为什么...”

|这是必然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你是谁...不,我要出去,我想要亲口问...”一说到这里,郁言心口处的伤痕开始剧痛。

|我是谁...这是个好问题,老朽只是一个罪人,仅此而已。|

“罪人...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快让我出去,我...我想问清楚。”忍着撕裂般的剧痛说出整句话后,郁言如同虚脱般倒在地上。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我知道你的一切,无命运者,时间的掌管者,命运的编织者。只是,你需要休息一下,我的孩子。|

郁言捂住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踉踉跄跄地朝眼睛走去:“我不需要休息!快!让我出去!我要问她,我要问她...”郁言说着哽咽住了,“为什么啊...难道一切都是骗我的吗...不是说了最喜欢主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

“不是说过要我永远陪着她吗!为什么啊!”

郁语说着瘫倒在地上,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声响,静默得只听见郁言轻声抽泣,过于严重的伤口让郁言身心俱疲后,沉睡过去。

那是一个无比漫长而又黑暗的梦境。

英灵的血迹染红了半侧天空,黄昏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那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一队又一队的战士向前冲锋,各种魔法相继降临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剑刃和斧刃相撞,战士们一次次地发起冲锋,却又毙命于无尽的黑暗中。

鲜血,杀戮,尖叫,恐慌。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衰弱,眼前模糊起来,但身体却向前奔去。

再次获得意识时,他站在尸堆之上,血流成河,荒芜一片。

颤抖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双手,他尖叫着,他呼喊着,到后来只剩下咽喉的刺痛感让他能感知到自己活着。

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郁言躺在郁语房间的床上,一切都和郁语从未来到般,杂乱的房间,四处可见的袜子。

“是梦吗...”

郁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的心脏处,没有伤痕,一切完好如初。

只是...少了些什么...

郁言仿佛想起了什么般,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客厅,厨房,书房,厕所。

不,不可能。

郁言浑身颤抖,再次回到卧室——丝毫没有郁语生活过的迹象。

客厅,郁语曾经购置的盆栽也不在了。

书房,原本被郁语按顺序摆放的书籍此刻杂乱无章地摆放着。

厨房,原本被郁语打磨锐利的菜刀也钝得不行。

厕所,洗漱用具还是郁言一个人的。

郁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看着完好如初的阳台,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大脑。

“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郁言想到了一个绝对会存在的事物。他撩起自己的左袖,左臂上的命运之轮正隐隐发出光芒。将右手置于左臂上,命运之轮显现,四个小命运之轮中,那个标志着宝剑的命运之轮的光芒正闪烁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般。

郁言将右手伸向标志着宝剑的命运之轮,刚一触碰,强烈的痛苦和不安涌进内心。

几乎是下意识地,郁言立刻掏出手机打给了闵小楠:“喂,闵小楠吗?郁语...不,宝剑不见了!”随即郁言便后悔了,这时候打给她有什么用呢...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说了声“给我五秒”便挂断了。

郁言挤出了一个黑人问号脸:五秒?!她也没睡醒吗?我为什么要说“也”?

郁言刚想出门去寻找郁语,身后便火光闪烁,一道烈焰铸成的传送门在郁言的后方展开。闵小楠从中跑了出来,此时的闵小楠身上包裹着一片片布满符文的软甲,烈焰环绕着清秀可爱的脸庞,澄澈的灵眸中闪烁着火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死神般,瞪着郁言。

“你把宝剑弄到哪里去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