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两百米外的沙丘底端、稻米和龙华也在为炮兽的逃离而困惑不已。
在两人迄今为止的训练之中、她们所锻炼的情况都是为了“炮兽来袭”这一前提所准备的——换言之、在她们的技能列表中绝大部分都是反击技、而追击方面的水平几乎为零。
毕竟记录中的炮兽大都会积极主动地向人类发动攻击、对于它们而言人类和其他物种无异、都是富含魔质的可口猎物——像这样无视掉猎物扭头就跑的情况、说完全没有或许有些武断、至少在猎户基地数年之前的记录之中从未发生过。
而就算她们利用轮滑外肢的机动性勉强追上了炮兽的奔跑速度、想要将他停止再进行打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稍有差池便是难以想象的结果、而她们若是能避开冲突、绝对没必要主动进行攻击。
这也是龙华的判断——斯嘉蒂不在场的现在、她对于稻米的建议也就相对自由了些。
稻米尝试对斯嘉蒂发起联络。
斯嘉蒂比预想的接的要快：
“什么事。”
令人心安的冷静。
“我和龙华负责的炮兽逃掉了、向你的方向——”
“我看到了、就在刚才。”斯嘉蒂当即肯定。
“看到了？”
“它无视了我——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抱歉。”
从斯嘉蒂那边传来的风声很大、没记错她应该是在机体中——没等稻米发问、斯嘉蒂便主动报告了她的当前情况。
“芬里尔炸掉了。斯嘉蒂申请汇合。”
“怎么会？——”
龙华也在频道中、她很快地猜出了现场情况。
“那头炮兽被你消灭了？”
“是的。”
“稻米的命令不是牵制么？你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嗯、我承认错误。”斯嘉蒂有着作为士兵的自觉、而龙华的指责不无道理。
但龙华本意也并非在此、对于她而言指出错误是身为领导者道义责任一般的事情。她顺势代入了发令者的位置：“那等到之后再说。稻米、发坐标。”
“哦、好。”稻米应道、很快在原来的沙丘顶端发布了新的汇合坐标。斯嘉蒂作为重机驾驶员并没有搭载能够用于作战的轮滑外肢、像这样将域外落单每分每秒都意味着危险的迫近。
一想到斯嘉蒂曾手无寸铁地面对从身边跑过的炮兽、稻米就有些心生后怕——就连那通电话的接通也多了些不现实的感觉、像是幸运女神的恩赐——在稻米印象中斯嘉蒂虽然是个很冷淡的人、但也是个少有恶意值得托付信任的伙伴。
三人在沙丘顶上完成了合流。
斯嘉蒂的身下佩戴着贝图拉重机自带的通用型机动外肢——特征为滑雪板般的外形、纯白色的涂装以及易于操纵的四向推进器、作为备用装备的同时、是猎户基地中的数人早于训练阶段便能频繁接触的对象。
“斯嘉蒂、申请归队，”她的声音细若游丝。
斯嘉蒂的状态很差、这点一目了然——她的面色几乎褪成了和头发一致的银灰色、嘴唇呈深紫色、呼吸微弱。
斯嘉蒂一路上依靠着燃料有限的机动外肢勉强支撑着身体。装备燃料耗尽的瞬间、龙华先稻米一步冲上前去抱住了斯嘉蒂摇摇欲倒的身体、将她的重心缓缓放平、抬起左手示意稻米治疗。
“好的、交给我。”
稻米从背包中取出了注射型氧溶剂、混入了五分之一的肾上腺素后动作娴熟地完成了拼装——龙华撕开了斯嘉蒂右臂上的衣服、内部的情况比起暴露在空气中的面颊而言要好上一些、尚未出现明显的魔质瘀肿——稻米找到了她手臂内侧的静脉、将混合药剂注入其中。
药剂很快起到了效果、斯嘉蒂的呼吸平复了下来、脸上恢复了血色。
“把这个带好。”稻米递给她氧气面罩。
重机部队很少执行壁外任务、她们的主要职责在于基地的护卫——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很少接受壁外环境适性训练、大气中过高的魔质浓度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呼吸压力。
斯嘉蒂知道这点便没有拒绝。
“我自己来。”她接过面罩。
稻米帮着她将额头上的头发捋了起来、拉紧面罩的时候她仔细地将每个缝隙都按压干净——目镜反光稻米看不到斯嘉蒂的眼睛、这让她有些不安。
龙华看她这副样子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如果放在稻米身上、一定会让稻米对于自己违反命令的行为深刻检讨的。
她们都知道斯嘉蒂对于炮兽的执念。
斯嘉蒂平时总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唯一能提起她兴致的存在有三个——天上的云彩、身边的洁尔卡、以及在沙尘彼方不断啼叫着的炮兽。
稻米没有机会问起她仇视炮兽的原因、不过大概也想象的出来。
毕竟基地中的每名少女、说到底都是为了和炮兽战斗才聚集到的一起——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道路、在最初抉择之时的理由也都大同小异。
不、话说回来……
自己真的有过选择么？
稻米对于十岁之前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最早的记忆停留在了某次空中浮堡的注粉仪式——她因为意外从阿卡夏之柱的平台上跌落、却又奇迹般生还、于一周后被校方回收。
连这样的说法、也是又别人告诉自己的。
“我可以站起来了——”斯嘉蒂的催促让稻米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她挣扎着想要从龙华的怀中起身、隔着面罩能听到内侧呼哧呼哧的沉重气声——斯嘉蒂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那绝不是她平时的状态。
“现在这副样子是无法继续前进的。”龙华结论道。
稻米听她这样说道、不安陡升——幸而龙华及时打消了她的顾虑。
“这附近的沙层很薄、再前进一段距离存在岩层地带——无光区域中的魔质浓度会低上很多、带她去那里吧。”龙华做出了判断。
稻米本以为龙华会将任务进行下去、以斯嘉蒂为代价。
自己似乎有些将龙华想得太过分了——稻米想到这里难免有些自责。
“定位发给你了——请让我负责侦查。”龙华的积极让稻米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队长的位置上。
“了解——我负责斯嘉蒂的搬运。”
“遇到异常记得叫我——我会在两百米的范围内巡视。”
龙华说罢便将背后的双手巨剑拔出、斜着拖在身侧——位于她身后的六翼兰式推进装置喷出蓝紫色的火焰、她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沙中。
斯嘉蒂不愿意接受多余的搀扶。
“我自己可以走。”
说着她从稻米身侧离开、稻米将信将疑地看着斯嘉蒂在沙地上走了几步——她早就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极限、尽管休息了一段时间身体依然没有恢复正常。
斯嘉蒂本来也是靠着机动外肢才穿越了和稻米龙华汇合之前的路程、机动外肢燃料耗尽的现在那不过是一坨沉重冰冷的金属负重。
“别逞强了。”稻米劝道。
说着稻米追到斯嘉蒂身后、从自己右跨一侧的燃料管中拽出了输料管——那平时是用于燃料填充的管道、但借助压力差异也有反向的分享用途。
“别把燃料浪费在我身上——”斯嘉蒂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这绝不是浪费——这是我的判断。”
“我现在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遇到炮兽也只能充当诱饵——因为我的冲动导致了不必要的机体损失、这是我应得的。”
斯嘉蒂的话语匕首般指向她自己——稻米这才明白斯嘉蒂从一开始便在自责。
面对逃跑的炮兽斯嘉蒂采取了过激的作战方案、并付出了太过高昂的代价——机动型四足战车“芬里尔”是量产型轻量机、但她不觉得这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
“至少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稻米轻声道。
“我活着没有任何价值……”
稻米从身后抱住了斯嘉蒂的身体、她也被自己身体下意识的行为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就这样放开双臂、她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必要的。
斯嘉蒂的身子很冷。
她的身体尽管在药剂的作用下恢复了正常、但她的体温仍然处于一个很低的状态——她身上青黄配色的紧身驾驶服和维纳斯部队的作战配装不同、那本来也是考虑到“存在机体掩护”的前提完成的整体设计、在失去了贝图拉重机的保护之后于壁外的风沙之中无异于赤身裸体。
而且——
“好软。”
“你在说什么。”斯嘉蒂感到不可理喻。
“嗯——斯嘉蒂给人的印象很坚强、但这样看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嘛。啊啊、总觉得突然就放心了……”
“危险发言、察觉。”斯嘉蒂将身体绷紧、就像是水结成了冰一般、在稻米怀中形成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坚硬感。
“诶诶？我没有那个意思啊——”稻米慌忙辩解。
“……那、请放开手。”
斯嘉蒂出现了动摇、将身子放松了下来——本来那也只是她试图强调立场的逞强、对于稻米那不加区别的好意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稻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要。”她干脆的拒绝了。
“……”
“你的身体太冷了、这附近也没有挡风的地方、生不起火来——所以、至少让我帮你把身子暖起来再说。不行么？”稻米摆出一副劝说的口气。
这样一来不讲理的反倒是自己了、斯嘉蒂有些困惑。
“两分钟、最多了。”她妥协了。
“嗯——那我想想啊、利用魔质应该是能很轻易的让体温升高的……啊不对、我不是说让你自己来啊！你现在光是醒着就很辛苦了、所以都交给我就好——”
“好的。”斯嘉蒂点了点头。
稻米能感受到斯嘉蒂的身体抱在怀里就像是刚从冰水中捞出来一般浸着冷汗、这也就意味着稻米的体温也在一点点地传到她的身上。
斯嘉蒂当然能够感受到这点。
只是、她不明白是否应该接受这份好意——她最初是觉得自己应该严辞拒绝的、但稻米却的确是这样单纯的一个女孩、会笨到用自己的身体去帮别人取暖。
稻米的怀抱愈发地温暖、斯嘉蒂的嘴角突然有了些上扬的冲动——斯嘉蒂知道、那应该是所谓笑容的表情——但她选择了用力摇头想让自己摆脱这一不切实际的感受、越是挣扎它越发强烈。
——“想笑就笑出来。”——
大小姐的声音于脑海中响起、洁尔卡曾这样吩咐过自己——那是洁尔卡给斯嘉蒂过的第一个生日、当时送给她的小仙人球现在还放在她的床头——洁尔卡本意或许并非如此、但在斯嘉蒂的耳朵中那就是吩咐、或者说命令的语气。
自己对此习以为常。
将有关洁尔卡的一切、视作理所应当。
但是、稻米却不一样——她并不是斯嘉蒂曾经在剑脊下宣誓会终生效忠的对象、她和洁尔卡大人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她只是一个从洁尔卡的人生中路过的平民、是一个自己时刻需要保持距离的对象……
本该是这样的。
既然是命令、那就要服从——斯嘉蒂胸口的悸动绝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她像是在否认着过去的在自己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将双手抬起、握住了稻米环绕在自己胸前的双臂。
“谢谢你、稻米。”
“诶？啊、嗯、这种小事情用不着谢啦——”稻米有些害羞。
说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向稻米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谢意——斯嘉蒂绷紧着的纸塑假面渐渐剥落、露出了和正处花季的她十分相符的笑容。
隆隆雷声从远处传来。那是龙华姐离去的方向。
雷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但迟迟不见有闪光现象发生——没等稻米向龙华发起联络、来自另一方的信息便已经抵达了这里。
但那是一则空白信息。
信息下方附着一则定位、意思无疑是让她们迅速赶到、换言之、她是在求援——龙华所担任的是侦查角色、遭遇炮兽迅速撤离便是——如果她主动发布求援信号、那也就意味着她已经处于撤离不能的事态之中了。
二人确认了定位、是距离这里已有两公里之外的位置——和之前斯嘉蒂通过芬里尔的索敌功能所确认的目标位置。
“她一个人去了么！——”稻米心急如焚。
“自信的女人。”斯嘉蒂面露不满。
自责和焦急不断地烧灼着稻米的内心、她在龙华独自离开的时候本就该想到的——这次任务的指挥权限在稻米身上、而她势必不会按照龙华的主张将失去战力的斯嘉蒂扔下——那么她若执意要将任务进行、选择便只剩下了一个——
“她想由她一个人来完成。”斯嘉蒂得出了和稻米一样的结论。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稻米陷入苦闷。
龙华作为猎户基地首席兵其中之一、战斗能力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有着能够单兵击破炮兽的记录、更何况是这次所面对的记录外个体。
少女和炮兽的战斗向来是不对等的、炮兽有着绝对的强力和压倒性的身躯、而少女所拥有的、是一代代牺牲者所积累下的经验和智慧。
而这一切在面对记录外个体时将一无是处——她们只能先通过试探摸清对方的行动习惯、再伺机给予打击。
这每一步都隐含着一击必死的风险、而单兵作战会将这一风险放大数倍。
龙华姐、会死么？
稻米的太阳穴一阵剧痛、她无法想象龙华的死——并不是能力上的缺失、而是一种基于意识的限制——她不愿去将龙华那副凛然的音容笑貌代入爱衣的最后悲鸣、她不敢去面对没有龙华之后将狰狞可怕都暴露出来的世界。
——绝不能变成那样——
从某一刻开始、稻米胸中纷杂的犹豫凝结成了唯一的决意——斯嘉蒂注意到她战斗配装下的身体莹莹地映起紫色纹路、绿色的双瞳失去了焦点、于昏暗沙幕中星光般熠熠生辉。
——
龙华确认了时间、距离她从稻米和斯嘉蒂的身边离开、前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可她觉得那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对于自己时间判断的失误感到些不甘、这说明她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当前情况的负面影响。
她还不够冷静、或者说、她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对“龙华”这一代称的要求——平日里她以领导者的身份出现在队员面前、接受着尊敬的同时也担负着相同重量的责任、这要求她要在任何情景之下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理智不受外界所困。
机动外肢两侧的魔质储备已经降低到了返航警告线之下、而失去了芬里尔作为引导的她只能孤注一掷地在漫无边际的沙尘之中搜索目标炮兽的身影——它此刻可能已经移动到了其他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追踪、在某处沙丘之中躲了起来伺机发动突袭。
从离开到现在龙华和稻米的联络也从未有过一次、她无法知晓她和斯嘉蒂的具体情况——她也是在离开之后才意识到失去了贝图拉重机“芬里尔”的现在、自己的离开相当于将她们完全的暴露在了炮兽的威胁之下。
——自己离开是对的么——
龙华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机动外肢的速度也渐渐降低了下来——像这样的动摇在她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从加入猎户基地维纳斯分队以来她一直担任着三分队的战场指挥位置、每次做出的判断也从未有过失误、一次次将局势导向最好的一种。
她想起了爱衣的死。
说不定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她才会渐渐将软弱暴露出来的——当时若是按照龙华的意思是绝对不会让三人以下的小组在支援缺失的情况下出击的、虽然这很好的保证了隐蔽性和机动性、但只要出现失误那便意味着毁灭性的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龙华失去了下属、稻米失去了同伴——可作为发令者的库鲁鲁却对此无动于衷、毕竟风险从一开始便是在计算之内的、若是发生了也算不上是异常。
她说不好是在哪个时间点、说不定是自己看到继背上睡袋中的爱衣的那个瞬间、也说不定、是自己在莉莉丝的医务室中见到了永远沉睡了的爱衣。
龙华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
死亡。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某位远古贤者所留下的一则aRb式的绝对真理、却因为它太过直接而又太过真实、往往被龙华的意识悄悄忽视——意识到这点本应算得上是龙华自身的进步、但这也让她一向坚不可摧的岩石般意志出现了裂痕。
她的判断将影响到参与者、而这一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
回过神时、她已经停在了目标地点之前——
那是一个人工岩洞。
判断的依据是布局整齐如刀削出一般的混凝土结构、以及从断面之中弹出头来的粗大钢筋——在数万年的风吹雨打中上面的锈迹早已混合着砂石形成了珊瑚礁般粗糙扭曲的外形、粗大干枯的巨木树根也混入了大量的无机质、变得如岩石一般坚硬。
根据记载这片沙原之下曾经是古代纪元的人类聚落所在、是在教科书中、被命名为“现代都市”的区域。
而自己此时大概正处于中心——眼前的人工岩洞、它的前身是名为“摩天大厦”的建筑形式——是一种为了充分利用有限地皮以上空中空间、通过堆叠素材这种低效方式来构成主体的原人社会流行建筑。
建筑的绝大部分都被掩埋在了沙层之下、露出的部分上存在着巨大的空洞。
这对于敏光性的炮兽而言、很可能是为了睡眠行为而准备的巢穴——龙华将身后的音铳巨剑“齐格非尔德”取了下来、完成基本段（共三段）蓄能后、做好了随时应对袭击的准备。
“进去看看吧。”龙华打气似得对自己说道、随后她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变弱了、在这种情况下都要通过自言自语来鼓起勇气。
螳螂型仿生目镜从她的防风头盔两侧展开、石榴般的红色复眼覆盖住了她鼻子以上的面孔——在炮兽巢穴中暴露光线无异于自杀、所以她只能通过捕捉微弱光线来确认内部情况——她将复眼的对光敏感度调到最大、视野清晰了很多。
“这个也要关掉——”
机动外肢在运作是会不断向外界散发出魔质残渣、那对于炮兽而言无异于海中鲨鱼嗅到的血液——算上双手巨剑的全部装备占据了她此刻身重的三分之一、平时认真训练所收获的强大体能在此刻排上了用场。
收起轮胎的金属双足踩过沙地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着龙华的不断深入、洞口之外呜呜的风声也就愈发遥远——建筑岩洞内部和外观所呈现的一样、有着人工形成的折角轮廓——不过楼层之中却空无一物、到处都是灰白深暗所构成的衰败图样、根本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齐格非尔德产生了反应。
它约莫四掌宽阔的剑身两侧有节奏亮起红光、这是在检测到了“未记录音律”时所表现出的特有表现——龙华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她的视线在空间中游移着不断找寻着未知音律的来源、最终在楼层的边缘找到了行将干涸的些许魔质残留。
但这也意味着、在短时间内曾有什么经过过这里。
痕迹的形状已经因过度耗散而无法分辨了、就连确认方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它的去路十分明显——在痕迹的一侧、存在着由暴力所破坏出通往下层的楼层裂隙——这里钢筋水泥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还能够分清上面石灰铁锈的灰红颜色。
龙华将剑锋下垂指向空洞之中——齐格非尔德剑身嗡的一震、震动沿着剑柄传到了龙华手中——那是战斗将临之前的亢奋跃动、它的反应很明白地说明了一切。
“跳下去——”
正当龙华抬脚想要一跃而下探个究竟的时候、她犹豫了——她的目的仅仅是位置的确认、若是犯下了和斯嘉蒂一样的错误、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可具体的情况她也无法了解、最坏的一种可能势必会导向不必要的冲突。
这一瞬的犹豫让她感受到了从喉咙处升起的灼热耻辱——她是在给自己的怯懦寻求理由、而这比起判断上的失误更令人无法容忍。
是的、她龙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
她绝不会让稻米身犯险境。
所以、她要独自将任务完成——若是遇不到继那就离开这里、若是遇到了、哪怕动用武力也要将她带回。
这明明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却因为无用的多虑而被淡忘——这让龙华感受到了耻辱、她决意要将其用行动洗刷。
龙华向稻米再次发送了此地的坐标、稻米看到时应该会将此理解为“地点以确认”转而去检查周围地区、而考虑到斯嘉蒂的存在她们也不会贸然迎战——
她希望如此、她相信如此。
她的眼神之中再无犹豫、她手握巨剑、跃入裂隙下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