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岛处于四国交接的灰色地带,因为没有直接管理者,自然是没有宵禁之类的规定,所以到了夜晚总比其他的国家更加的歌舞升平。但是相对的,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在这里也是屡见不鲜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常住的居民。有的只是一些有资产的经营者看准了这里的人流大的特点,建了些小旅店之类的营业建筑,这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壮大,吸引了不少的人借宿,或者找一些地下——在普通国家算是违法的地方取乐。渐渐的,这里的人员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冒险者,各国的流浪者,破产者,百万富翁,黑社会,还有想插一脚的贵族和皇室。当然,还有商人。

 说起来,马恩岛的商人大多都是没有固定居所,穿梭在几个国家之间的特殊人群。在这些人中,有只做一些小本生意赚钱;有些则是有后台的商人群——也就是商队。

 这些商队有着稳定的经济来源,并不像其他的商人卖的出就有钱赚,卖不出就没收入。商队中的人大多是由一个或者几个商人和数个冒险家或者保镖组成的。一般这些商队负责找到领袖所需求的物品,然后领袖交给核心人员报酬,然后核心再把薪水交给冒险家们。这样一种雇佣关系,是商队运行的基本模式。当然也有以家族为单位的商队,不过这就和家族冒险家一样稀少了。

 一般有权有势的人都会雇佣一个或者几个商队。而在这些商队中又有一个即为特殊的存在——「一人商队-绿岛」。既然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叫他「商队」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大家都不相信「绿岛」中只有他一个人。「绿岛」穿梭在各国黄金簇拥的人潮中。拜托他的,只要付出与之相等的酬劳或者物品,一般都能办到,他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在各个国家的贵族和皇室中,「绿岛」基本上变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绿岛之所以受到大家的信赖,还有一个原因——守口如瓶,不会谈论在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有些贵族做了一个实验,想串通一气去测试一下绿岛的口风,然而结果是贵族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一人商队」只是大家迫不得已的选择,大家还是更加信赖其他的大商队。

 马恩岛就是这些商人的聚集地,所以这个地方又成作「灰色黄金国」或者是「海上大丽花」。

 岛繁华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奢华二字的旅店,是一些有钱人选择的暂时的落脚处。旅店的名字很故意的取作了「亚特兰提斯」,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格妮兰很讨厌这个地方,她总觉得这里充满了铜臭味。但是为了保全大局她不得不选择这里,谁让这里的安保措施做得好呢?

 一米五六的女孩身后站着和自己的样子搭配起来格格不入的三位保镖——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格妮兰向后瞟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性,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向着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

 “抱歉大小姐,属下没有听清。”嘈杂的背景音下,小姑娘的低声细语就显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我说!进去的时候不要犯神经!”

 “是!”三人整齐划一的声音让格妮兰听起来有点胃疼。

 亚特兰提斯的四层,被称作贝之间的楼层被罕见的包了下来,而做出这样豪气举动的是在民间也比较出名的一群人,最大的家族商队「奥利威一家」。比起商队,奥利威一家更加适合作冒险家,但是出于个人兴趣,他们选择了注册成为商队。并且在不懈努力下,传到第三代家主时就闻名遐迩,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格妮兰看着四层十几个人在大厅里吃喝的样子,甚至都觉得进入了什么豪放的游牧民族的领地。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栗色眼睛就在面前的几个人面前放空。

 似乎是家主先注意到了格妮兰的到来,他首先是朝着格尼兰笑了一下,粗犷的脸上褶起了几条皱纹。小姑娘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

 “哦!领袖女士!”一个比格妮兰高出半个身子的男人向着这边打着招呼。

 格妮兰先是紧张的僵硬了一下,随后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在没经过自己许可下轻举妄动。在完成了这几个动作的时候,她换上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官方的笑容。

 “尼森罗德家主代理——格妮兰·K·曼尼·尼森罗德向您问好,先生。”格妮兰微微欠身,提起裙子,向着对面的男人鞠了一躬。随之,后面的保镖也都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

 “哈哈哈!真了不起!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比我们家二十多岁的儿子看起来还要威风凛凛的!”

 “爸爸,你要把名字回给人家啊,说了多少次都不记得!”身后的一个年长的女性大声喊道。

 “哦哦哦!抱歉我就有这么个坏毛病,还请海涵啊,代理小姐!”

 “哪里,奥利威先生。”格妮兰回道。

 “我是这群人的头儿,史蒂夫曼·奥利威。那么——”说着,史蒂夫曼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关于这次的任务,虽然您花了大价钱来作为酬劳,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做过多的冒险者的任务。毕竟商人的工作是「低价购入,高价卖出」,而不是自己收集材料,您说是吧。”

 格妮兰的眼神动摇了。她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说到:“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完成任务。至于价钱,自然是不会吝啬的。”

 “所以——我们请了一位比较游刃有余并且比较擅长这类事情的人来作为子商队和我们合作。”

 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所谓的子商队,大多都是主商队请来的外援,工作主要为辅助主商队,为主商队减轻各种意义上的负担。商队作为受雇于几位领袖的被雇佣者,是不能随便接受一方的冒险任务的。因为冒险者被各地方的公会所领导,而商队属于自由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上级。一旦商队和冒险家的利益冲突,冲击到的可能就是整个地方冒险公会的利益。利益引来利益,敌人引来敌人——最后没有强硬后台的商队就可能是斗敗的一方,并且会和领袖关系破裂,得不偿失。

 当然,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领袖多半会请自己信赖的冒险者队伍。但是这个和与冒险者公会有仇的家族,就另当别论了——其中特别是尼森罗德家族。

 所以,格妮兰选择了没有冒险者,并且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家族商队。

 “子商队?”

 而商队又找来了一只后台极硬的替罪羊。

 “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少女倒吸了一凉口气。

 “抱歉,女士们,先生们。看来我迟到了。”

 女孩被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吓了一跳,她在那一瞬间丢掉了作为家主代理的矜持,转过身去,铂金色的头发引的身上的配饰发出了细细的响声。

 前来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性,梳起的刘海因为几步的跑动而滑到了耳边,虽然清秀但是说不上帅气的五官和一对出挑的浅蓝色眼睛——和奥利威们完全不一样的的男人。

 “您好,我是这次子商队的负责人霍华德,很高兴与您共事。”

“早就听到您的大名,为了这点小事道歉,您实在是言过了。”格妮兰微微欠身,向着霍华德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能加入这次任务,先生。”

她看着面前自称霍华德的人。看起来岁数也只有二十五六上下,但是稚气未脱。格妮兰现在甚至怀疑那些贵族王族只是在夸夸其词,英雄化了眼前这个可能只会花拳绣腿的家伙。但是目前的状况又不允许她直接开口询问,所以她忍住了想确认那个男人实力的想法——毕竟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降低自己作为家主代理的评价。

“那么,请问您的委托究竟是什么?”察觉到气氛稍微有点不对劲,史蒂夫曼首先开了口。

少女的注意力因为这个低沉的嗓音而回了过来。

“关于这次的委托,我希望各位能去北部大森林里拿到那件秘宝。”

“「那件秘宝」?”史蒂夫曼问道。

“……您说的恐怕是森林守护者的宝物——「翡翠橄榄」吧?”

“正是这样,霍华德先生。”格妮兰回应到。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史蒂夫曼询问:“请问这个房间里是否有反侦查措施呢?”

“不用担心。”史蒂夫曼回答。

“呼,那么想必我是不用担心了。”格妮兰说到,“其实比起家族,是我本人更需要这件东西,啊,不……”

 “是,家族更需要这样东西没错。”

 史蒂夫曼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他身后的女人吃了一惊。女人拽了拽史蒂夫曼的衣袖,这使男人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想必您是真的很信任我们。”女人说道。

 “……”格妮兰没有反驳。

 选择奥利威一家其实算不上信任,这算是孤注一掷。她即使破釜沉舟也想完成自己的计划,于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确,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不能再回头的地方了。

 “毕竟是母亲……我们也算是见上一面了。她一直想让我见见她过去的家人,但是没想到不论是母亲,还是令堂令尊,都没有撑到那个时候。”格妮兰的眼神突然变得闪烁了起来,并且挤出了几滴泪花。在这种气氛下,她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霍华德。他像一具石像一样站在离奥利威三四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和霍华德对视了一秒,就迅速撇开了视线。没有原因,只是因为后颈突然蹿上的一股寒气使她汗毛倒竖。

 “啊……”霍华德突然开口,“那么,让我们来确定一下时间吧?”

 史蒂夫曼叹了一口气,表示同意。

 “额……那关于行程的问题就交给梅艾利——”格妮兰往后退了一步,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穿着黑铁色铠甲,名叫梅艾利的女人上前。

 “那么,各位接下来的行程是——”

 

 霍华德坐在回程的马车里,他一只手撑着边窗,一只手撩起了深红色的窗帘。

外面夜色已深,单靠月光不足以照亮归程,所以霍华德在上马车的时候在驾车人的马鞭上附了一些低阶的魔法,虽说如果在外人——特别是雇主的面前,使用如此低级的魔法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这也是温存魔力,以备不时之需的手段之一。像是霍华德这样,掌握了多方资料的人,特别容易被心怀鬼胎之徒暗中算计,留下一些储备也是必要之举。

他放下帘子,摸了摸正垂在身前的头发。

临走之前那个叫做格妮兰的女人死死地盯着霍华德,但是当和他对视的时候,又迅速的把眼神别走了。虽然这很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孩会做的事情,但是——

“眼神里充满了慌张……但是,为什么?”霍华德喃喃自语道。

「可能是因为对自己不信任吧?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了。」他用手敲打着面前的小桌子,留下了很有节奏的敲打音。

「但是,话说回来,那个姑娘要谋反啊,我这么做真的好吗?」

从格妮兰的字里行间中,霍华德隐隐猜到了她这次要委托这件事情的原因。以前他也对尼森罗德家略有耳闻:第一是因为家里有很大的矿产,而且先代家主经营有方,财力在其国内数一数二;第二就是现任家主了,谣传既无用又暴躁,但是因为在先代的口中有很高的评价,所以意外的有人脉,那位大小姐就是来处理这一点的吧。

如果她在得到宝物之后顺利成功拿下家主位置还好说,但是失败的话,那么不仅是格妮兰,就连霍华德也和尼森罗德家结下梁子了,这是下下策。

“呼——”一阵叹息引起了马车内另外一人的注意。

那人穿着一身华丽的淡粉色礼裙头上戴着一个帽子,帽子遮挡住了少女的侧脸,只留出面部正前方的部位,旁边缝着白色的蕾丝花边。神奇的是,淡淡的浅黄色光辉从帽子深处照耀出来,使金黄色的发丝又镀上了一层暖色。

从她的身上传来了什么软体动物扭动的声音。

霍华德不自觉的把眼神往下放了放,果不其然又看见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女人身上的——触脚。它们好像是一个大礼裙,是和上半身配色浑然一体的紫,但是那又是确确实实的在蠕动着的八根厚实的触脚,并且它们正在不安分的乱动着。

“翠丝特……”霍华德下意识的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少爷?”翠丝特看向他——其实女人只是把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具体是否看向了他,霍华德不知道,准确的说是从来没有知道过。因为翠丝特的眼睛被一个很精致的白色鸟喙形状的面具遮了起来。

“你不舒服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先回。”霍华德说道。

“鄙人认为这点程度的干燥还可以忍受。”翠丝特回应道,“再说,鄙人是不会让少爷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的。”

正如她所说,翠丝特确实一直在自己的身侧。她是种族为「巨型章鱼」的暗杀者,听起来很不相配,但是在霍华德的印象里,她是最好的杀手。行动迅速,在土里可以游动,悄无声息又下手果断,有着超乎一般人的狠辣。霍华德甚至想,如果哪一天自己被她绞死可能也不足为奇。

“关于这次的任务您怎么想?”翠丝特开口,霍华德可以感觉到自己正被翠丝特注视着,“「翡翠橄榄」这件物品,鄙人感觉有所耳闻,该不会是——”

“所谓的「翡翠橄榄」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翠丝特。但是既然你听说过这个东西,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谁吧?”

“是,少爷。那想必是老爷的藏宝了。”

“算不上藏宝,幼时的遗物罢了。这次找回来,也算是给兄长一个交代。这不是也挺好的吗?一石二鸟。”

“少爷难道相信那个冒失的女孩能够成功吗?”翠丝特的语气突然有一点急促。

“大局已定。”

翠丝特不知道霍华德口中的「大局已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认为这次霍华德并没有什么把握——凭直觉。但是她又愿意相信他,只因为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总是会为自己找到退路。

“要联络老爷吗?”

“没必要,不是什么大事。”他简短地回答。

霍华德的心中突然感到烦躁。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后,举起了右手。淡蓝色的法阵从手掌中浮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环。他迅速催动了法阵,在一瞬间圆环围住了整个马车,发出淡淡的荧光之后又悉数破碎成了碎片,霎时马车内充满了在热带雨林里才有的浓厚的湿气。

「水元素增厚」,一般作为辅助水元素法师的魔法,但是在这里发动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这个。

“感谢您,少爷。”翠丝特说道。

“没关系。”

 马车仍在向前行驶着,直到很久之后才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座偏僻的小屋,也是霍华德临时栖身之地。

 动身去北部大森林的日期是后天,显然大小姐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在这之前,就来准备一下吧……保护我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彼尔德了。”

 “是。”翠丝特说道。

 

霍华德走入了这间小小的宅邸,翠丝特跟在他后面三步的位置上。走到门口,霍华德为翠丝特打开了门,被她数落几句之后才算是正式走到了屋内。里面是一个不算宽敞的客厅,但是对于霍华德一行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男人先是设置了几个魔法,但是惊讶的发现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来访过了。

霍华德看向了翠丝特,少女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是愚兄的气息。”

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彼尔德先到了。”

彼尔德是翠丝特的义兄,种族为「鹰人」,视力极佳,同时臂力也属于中上游,所以作为狙击手和霍华德一起行动。

霍华德的声音传到了二楼,在几秒后,他听到了清脆的回应:“霍华德少爷——”

「扑棱扑棱」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传到了都下二人的耳中,走下楼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他身高大概是人类十二三岁小孩子的模样,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正是一位成年男子,并且比霍华德和翠丝特都要年长。因为鹰人要在天空中飞行,所以身材大多是这样子,同时幼儿的姿态也更加方便猎人捕食——他们正是天空中的猎人。

“少爷,这里的诸项事宜已经为您打点好了。”彼尔德用清脆的少年声音说到。

“由衷的感谢,彼尔德。”

“这是我的工作,您言过了。”彼尔德说到,“您要用餐吗?”他用棕褐色的翅膀指向旁边餐桌,关节处类似手的部分似乎做出了请的姿势。

“不用了。”霍华德转身,对翠丝特说到:“今天没什么事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翠丝特犹豫的看了兄长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放下了心来:“那么我先告退了。”

待翠丝特走上二楼后,彼尔德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拐角处:“她真是麻烦您照顾了。”

“其实是翠丝特一直在照顾我。”霍华德回答道,“对了,关于我的武器,拿回来了吗?”

“是的少爷,已经拿回来了。要看看吗?”

“现在就转交给我吧,这样就不用麻烦你再偷偷送过来了。”

彼尔德点了点头:“毕竟这里像我还有翠丝特这样,身体一部分是异形的种族真的不是很多呢。”

说着,彼尔德打开了黑色外套的衣襟,左手撑着,右手伸了进去。衣服里面似乎连着什么其他空间,因为他「手」前面的翅全都伸了进去。

彼尔德摸索了一段时间,然后抓住了一件物体的「柄」,并把它拽了出来。

一个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芒的「杖」露了出来。上面缠上了黑色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布,遮掩住了杖上散射出来的光线。随着杖慢慢被拉出,直到已经出来比了彼尔德身高的还要长的长度,才能看出来那并不是一把手杖——黑布在柄的上面越缠越少,直到露出了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的刀身。刀身仿佛是一块被雕刻好的冰块一般透明,上面还有精致的树叶形雕花。

那是一把镰刀。

彼尔德双手捧着镰刀,霍华德接了过去。在挥动几下之后,霍华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松了手,镰刀好像是隐形了一样消失在彼尔德的视野里。

“少爷,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情吗?”霍华德问道。

“大小姐和女仆长女士过一段时间后会来看望您,大小姐要我转告您届时会联系您。”

霍华德的眉间突然卷起了皱纹。

彼尔德看到面前的少爷做出了少有的表情之后突然笑出了声:“抱歉少爷——”

“……没事。”

翌日,史蒂夫曼夫妇早早的就起了床。并且罕见的把家里的大儿子皮尔斯叫到了贝之间的卧房里。

皮尔斯对父母为什么做这件事心里也有数,但是走到门前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忐忑不安。至于这忐忑从何而来,皮尔斯也不知道。

“我进来了。”考虑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

夫妻二人罕见的严肃,默默不语的坐在房间里。皮尔斯愣了一下,然后抬脚走了进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那个小不点和我们什么关系,爸?”

父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道:“明天,你和你妹妹几个人一起回国。”

“啊!?”

“家里总要最后留下几个人吧?皮尔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说得对,快去收拾东西吧皮尔斯。”

“我不同意!那个女的到底和我们什么关系,你们能为他这么出生入死?!”

“她是——”奥利威夫人一口气提了上来,随后又慢慢的退了下去,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这句话咽下去:“她是你妹妹。”

“……?”皮尔斯突然哑口无言了,“私生子……?”

“是你姑母的女儿!你这小子!”父亲猛敲了皮尔斯的头,皮尔斯吃痛的后退了两步。

“呼——她,我姐姐和尼森罗德家的那个老男人私奔了才有的那个小不点。”史蒂夫曼缓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小姑娘。”

“一码归一码,老爸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趁着这次机会和那个小姑娘断交。”

听到这句话,皮尔斯眼睛瞪的浑圆。他本来想破口大骂父亲的这种毫不讲究亲情的行为,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只是保持着怒目而视的表情看向史蒂夫曼。

“是嘛……”结果只吐出了不温不火的两个字。

皮尔斯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哀伤。

史蒂夫曼看着儿子的这种表情,直感觉这个长子遗传了母亲的女儿性情,但又有顾全大局的理智。他不讨厌皮尔斯的这种性格,反而十分中意,因为从这份温柔上,他看到了自己夫人的影子。

“没什么事了,明天记得带你妹妹走,她们几个小姑娘是走不了的,交给你了长男。”

“……我们排除不了被灭口的可能性,「绿岛」可能收了格妮兰和我们的双份钱来让格妮兰独吞夺得「翡翠橄榄」的功劳,我们不能冒着个险。”

皮尔斯咽了一口口水,几秒后,他问向自己的母亲:“你们很怕他们吗?”

“我们只是担心你们,皮尔斯。”母亲说到。

“我知道了。”皮尔斯回答。

皮尔斯从房间出来后,一个人走在马恩岛的大街上。清晨的马恩岛已经焕发出了活力,但是在皮尔斯看来,这一刻的繁华与他毫无关系。

他抬起头,看到了前方正驶来一驾马车,从边窗可以看出豪华马车内的那位贵妇人的身影——格妮兰·尼森罗德。

皮尔斯看着马车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对着车内的少女行了一个脱帽礼,然后消失在了簇拥的人群中。

第一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