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教学楼中相当嘈杂,毕竟这就是高中生的本质。不过看来看去,楼道里一直也只有男生吵闹异常。

真同情这些每天只好靠咋咋呼呼来释放青春压力的男性,这样说越来越显得我是在以一个女性视角评判了。不过要是以女性视角的话,我就不会在进教室的第一刻扫视全班寻找黄夷霄的踪迹了。

刚才被她戛然而止的对话,尚有一些部分需要补足。

然而,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埋头苦学的某男生的身影。虽然整个教学楼都弥漫着躁动的气息,但还是会有这种有效利用自己时间的人。

与一贯学霸所展示出的形象不同,这位少年黑黑的,平时不戴眼镜时总眯着双眼。和路人配角一样,我同样不记得这位少年的名字。

他的外号好像是叫“黑仔”之类的。

我的目标不是黑仔,所以我继续向里走去。教室里不仅聚集着三三两两摁着手机的群体,还有一拨人竟然在下象棋。

真是朴素的娱乐方式。

巡视过全班后,我确信了黄夷霄的确不在教室中。相对的,我看到了路人配角呆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面对着摊开的杂志,双眼直勾勾地盯在其上。我突然发现,原来这同学就坐在我前面两排。而坐在她身后的我,则位于教室边际却既不靠前又不靠后的位置。

无力地趴在我的课桌上,听着教室喧闹的声音,在没有老师来的晚自习中,我睡着了。

希望没有打起呼噜。

咚——

这个拟声词只是我后来加上去的,但在当时后脑勺遭到的一记重击以痛觉的形式唤醒了我。

在迷糊中我缓缓起身时,头顶某样东西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听到了窗外阳台上传来了阵阵的笑声,这种不怀好意感觉就是冲着我来的。其实也不用感觉,这种不怀好意肯定是冲我来的。

“不好意思。”某人伸手捡起了从我头顶滑落在地的那本书,是什么书无所谓,不过砸的我真疼。

回头看向对我道歉的对象,同时可以瞄到通向阳台的后门与其旁边的窗子聚着几个男生正瞅着这边。

来道歉的男生我很有印象,穿着精炼却一看也知道品味非凡的短袖,留着极普通的我也不知道去理发店应该叫什么的短发,身材魁梧有力。

印象不错的话他应该颇擅长打篮球。

再次向我报以微笑并点了点头,看我没有继续纠结,他拿着书径直走向后门。

没有必要关心是谁的书砸在我头上,也没有必要关心是谁。自不是向我道歉的这个人,如果是他的话,他就不必特地来向我道歉了。

我遭到了恶意玩笑,说起来刚来的人也不算是道歉。估计只是作为这伙人的头头,来象征性的处理这件事吧。他的道歉不会含有什么对我表示怜悯的意味,充其量只是礼貌性的。

这种玩笑我遭到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像我这样的人遭受这样的待遇很正常。而刚才那个来我这里取回书的人则刚好与我相反,用好理解的说法解释就是在黑道白道都吃得开,在班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不管是谁正好将我打醒,要不然我一晚上就这样睡过了。一口气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疲劳程度果然不一般,只要闭上眼人根本就逃不过梦魔的召唤。还好只睡过了一节晚自习,还有机会搜寻黄夷霄。

从后门处拉回视线,回过头来,正好与教室前方的黄夷霄对视。

抿着嘴,冲我露出安慰的笑,她似是对我刚才的遭遇打抱不平。但也仅仅是与我对视了这一眼,黄夷霄撅下嘴后,又加入了刚才那个的属于自己的讨论圈子里。

如果不主动行动的话,是掌握不到和黄夷霄对话的机会的。

即使主动行动,黄夷霄也会以及自然的举动避开。

因为她整晚都是这样做的。

让双方心知肚明的谈话依她所言留在明天,今天和她分开的时候她的确不经意说了“明天聊”这句话。

今天的学校生活结束,骑着车子走过15分钟的夜路回到我家的楼下。

我家的楼下,这样听起来我家好像有一栋楼。

“咔嚓。”

接近半夜11点,我打开家门。

“欢迎!”

刚走进家门就能听到妹妹可爱的欢迎声。

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幸福的事值得我去向他人夸赞,那么一定是我有两个可爱的妹妹。虽然可惜的是这两个妹妹并不是罕见的双胞胎,也没有其中一个和我是龙凤胎。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两个不同风味的妹妹比双胞胎可爱多了。

通过门口的一段走廊,我就进入了客厅。而我可爱的妹妹,其中之一,就摊在客厅之间的沙发中,不能自拔,感觉像根胡萝卜一样。

林呦鹿,如果我的考证没错的话,这个名字源自高一语文课本中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萍“一句。

而我的另一个妹妹,林悠心,名字则是源于同诗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真是美妙又雅致的名字,比起我的来说可见父母苦心造诣。

呦呦小鹿,正一声不响地瞅着电视,客厅连灯都没开,只有电视昏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

身着淡绿色的背心和牛仔短裤,团在沙发里的她,若不介绍,诸位倒不会知道她已经上初中三年级了。

因为她就像根小胡萝卜一样可爱。

胡萝卜是我最爱的蔬菜,像喜欢妹妹一样喜爱。

“哦,是你啊。”

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妹妹懒散的向上瞟了一眼。

“请你出去吧。”

妹妹声音含糊不清,我想刚才即使听到什么大不韪的话,想必也是我听错了。

“请你滚出去吧!”

妹妹又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虽然自古以来的人伦之道都强调长幼有序,但开明民主的我家从不会管这些。我这个长子一直是处在家中的最底层,所以妹妹说出这些话情有可原。

“行了行了,你肯定是睡迷糊了。”

我走上前去拖住妹妹的双腿,打算将她像拔萝卜一样拔(ba)出来。

然而在我还没动手前,萝卜一脚踢中了我。

又稳、又准、又狠。

这一脚说不定足以和奥运会媲美,毕竟奥运会的宗旨是更高、更快、更强。但要是这脚真的更高、更快、更强的话,那可不妙了。

“很疼,别闹了。”

从下方进攻不成我又换了方向该从上方进攻,人双手的力量远不如双腿,所以从上方我可以轻易控制住她。

虽说对于正常人体形态来说,头是上,脚是下,可是对于妹妹现在这个横躺的姿势,怎么界定头和脚我倒是不太清楚。

妹妹嘟起嘴,看着来犯的我。面对我这样入侵的方式,看来她也只能撅起嘴干瞪眼了。

“呸。”

毫不留情面,妹妹一口唾沫隔空击来。

按照路数,这口口水定是又急又劲,我料定来路,一把抓出。

不料,妹妹的这口唾沫不带内力,像喷壶一样喷在我身上。

是我预料错了,妹妹本来就没什么内力。

被重伤的我退出战场,暂去洗漱间清理下,顺手我打开了客厅的灯。

从洗漱间归来,我发现妹妹还趴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呦呦?”

“嗯?”

“你知道吗,人的脑子是浮在脑壳里的,所以你在侧躺着这时候,脑子是偏向一边的。”

“而人的眼睛通过两根绳和脑子相连,所以侧躺久了的人都会变成斜眼的。”

听说医院就是利用这个原理治疗斜视,不过要是患了对眼的人该怎么治疗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我的话,妹妹果然乖乖地从沙发上爬起。在沙发背后的我看来,妹妹露头出来的过程就像幼苗拔出一样。爬起来后,幼芽转过头来,看着我。

不是幼芽,是妹妹,正以极不耐烦的心情看着我。

“即使你不举这种例子我也知道哥哥的脑子空空如也,也就只有脑子空空如也的哥哥才会在侧躺时变成斜眼。”

“我只是想举个例子让你不要躺着看电视而已,我也知道脑壳里除了大脑,还有中脑、小脑、脑干以及脑膜了。”

还有眼睛是镶嵌在名为眼眶的骨质结构中的,所以大家不要相信我前面瞎诹。斜眼其实是因为名为动眼神经或者动眼肌的结构出了问题而导致的,这点我必须澄清。

“啰嗦。”

还没听我解释完,妹妹就瞪着双眼打断我。她小小的脑袋在沙发背的另一面只露出一部分,眼睛就像在战场上侦察敌情一样露出。而翻出眼白的双眼,倒真的变得和斜眼一样了。

很可惜,妹妹俏丽的面孔不能完全展现。平日里,视她心情,还会在头上打一个、两个或多个鬏。不过今晚,她就散着自己的短发,而且还被睡得乱蓬蓬的。只要她稍加整顿,论容貌绝对在她的年级有着不俗的影响力。

依道理,暑假还没结束的妹妹应该还在姥姥家住着,今晚却不知为何回来了。不知在姥姥家她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既然回来了,作为哥哥的我就不会放任她在家里过这么没有节制的生活。

该教训她一下了,以我兄长的身份。

“啰嗦,哥哥脑子进水了。”

人脑子里本来就有水的,只是要水多一点儿的话就会变成脑水肿。我还没教育就被怼回来了,所以我干脆放弃了,反正我以兄长为名义的教育她几乎没听过。

“啰嗦,哥哥脑子漏水了。”

我已经不决定教育了她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再说脑子漏水的话不就和天花板一样了。

“你是不是在姥姥家被欺负了?”

听到我关怀地询问,妹妹很委屈地看着我。

“没有,我今天是回来取东西的。”

“可是回来没有看见哥哥的身影,我想哥哥定是上学去了,不过当时才刚过四点。”

也就是说她正好在我离开后回来,看来是擦肩而过了。早知道我应该多留一会儿,这样妹妹就不会这么委屈了。

“虽然从家到哥哥的学校只要十几分钟,但我想以哥哥的智商,就是迷路了也不足为奇,早走也不奇怪。”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一天走两遍到今天已经近千遍的路我怎么至于迷路。看来我的妹妹还对我有着不正确的认识,我得抽时间给她改过来。

“然后在家里无聊的我后来就出去买果冻了。”

妹妹伸手指向厨房,

“果冻还剩下点儿,哥哥你快去吃吧。”

说是厨房,其实妹妹是把果冻放在了客厅至厨房之间的餐厅,我兴冲冲地走进去,却在客厅灯光的引导下看到了一堆吃剩的果冻壳。

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果冻在哪里?”

恐怕是妹妹记错了,我还带着这样的期望询问。

“被我吃光了。”

看来她的确只剩下了果冻壳以及单纯的恶意。

妹妹已跟着下了沙发,站在我背后。客厅明亮的光线从她背后射来,显得她的脸阴森恐怖。

“原本算好了时机,觉得哥哥差不多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正好从哥哥学校门口的超市买完果冻出来,就可以一起分享果冻了。”

“可是出来后看到的是哥哥在和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勾搭在一起的情景。”

“对于这样的负心哥哥,只能用刀剁掉了事。”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想起昨晚我提到的,三个不能惹的人。

其中之一——大妹妹,林呦鹿。

“可是杀人有违法律,虽然哥哥是不是人已经界定很不明显,但大概还算个人吧。”

别大概啊,我是正常的人。

“所以就姑且用果冻壳羞辱你一番吧。”

你的处理方式还真够极端的。

话说完后,妹妹与我相互瞪视了十余秒。

她好像是在等我道歉的样子。

虽然被妹妹整了一番,但根本原因还是太爱我这哥哥了,这个歉我就道了。

“那……”

“啰嗦,我不想听你说话。”

如此的妹妹摔门进入自己的卧室。

“晚安!”

她在房间里大喊。

“晚安。”

我也在外面回应,同时不禁莞尔。

在和可爱的妹妹一番扯皮后,周日的夜晚就这样结束,而把我从8月13日唤醒的是一阵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