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后被人插了一刀是什么感觉?

冰冰地、凉凉地。

不断流失的血液一步步夺走着我的意识的同时,一股异常的人格与感受又被塞入我的躯体,像铁锤一般一下下叩击我的大脑。这导致我的双眼,还可以聚焦在对面的蓁蓁姐身上。

娇弱的身体用双腿将自己无力地撑起,在下垂的肩部及手臂中间,蓁蓁姐的头缓缓抬升,发丝顺着脸颊滑下。发丝的间隙中,幽幽的蓝光点亮了身周。

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注意,蓁蓁姐在变化为人时总会将异色的瞳孔隐藏起来,以黑色掩人耳目。即使是作为猫的形态时,日常只表现为棕黄色的眼珠在夜晚也无法渗出如此闪烁的蓝光。

真稀奇,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做出这么冷静地思考。就连背后的伤口也感觉不那么碍事了,我甚至开始隐隐感觉到疼痛感。

“一下还不够吗?”

蓁蓁姐背后的黑影再次蓄力,上一次抡到另一边的钢管随着反手带着风声再向蓁蓁姐的头部抽去。

“不……”

背部的剧痛深深放射到整个中下腹部,让我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如此一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钢管朝向蓁蓁姐的头部横扫过去。

嗖——

蓁蓁姐略微沉肩,钢管便从她头顶挥空。

以踮起的脚尖支撑起弯曲的双腿为轴,蓁蓁姐的身体向背后的刺客怀内反转。反手甩空的对手显然没料到蓁蓁姐迅捷的反应,而就已经被那双转过身来的纤细的手抓住甩空的手腕。

随着纵身翻越,蓁蓁姐以扭动的双臂为轴,以对方的手臂为着力点,带着这只手臂,向对方身后翻去。就像我昨天晚上想对范敬使出的一样——依靠自身体重和惯性而使出的关节技,被蓁蓁姐这时完成了。黑夜中,蓁蓁姐的翻身,就像花一样绽开。

敌人正随着蓁蓁姐在空中翻身的力道尽可能地扭动身体企图挣脱,可连我看起来都很勉强的姿态似乎意味着蓁蓁姐再稍使劲,他的手臂便会断掉。

此时,我的后脑又感到一股凉意袭来。

更令我惊异的是,方才发现,随着我刚刚的挣扎,自己竞还有力气从刀尖上挣脱出来。

而也只是这一瞬,我身后的对手也体会到了情况的瞬息万变,将再次拔出的刀刃,直朝我的后颈刺下。

两肋插刀,表现的是敢为朋友冒险甚至不怕牺牲的义气。可我和身后这家伙不是朋友,我也不想为谁牺牲自己。

可背后的刀子眼看着就摆不脱了。

鲜血似乎溅在了我的侧脸,散着寒光的刀在我头顶稍后侧打转,以及在它的柄上紧握的半只手,在空中画着圈。

蓁蓁姐在还未扭断一个敌人手臂的千钧一发之际,跳到了我身后,从下至上切断了另一个敌人的手臂。

在场的其他三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个速度。

我背后的人纵跃起来,抬头看着这一奇观的我正好看到他用嘴叼住自己的残肢,一个筋斗落在了我对面的位置,另一只手刚忙用摸出的绷带快速结扎到残肢上端几厘米的近心端,做了简单地止血处理。

可战局等不了我这么悠闲地欣赏敌人,另一个手持钢管的家伙已经向我扑来,用棍的末端挥向我的额侧。恢复视力的我清楚地看到,钢管末端弹出一柄7、8厘米长的薄薄的短刃。前扑的身体加上钢管和短刃延伸的攻击距离,让我来不及回躲也没办法反击。

几乎是不出自大脑的反应,面对由左划向右的利器蹲了下去。而蓁蓁姐,从蹲下后我的身体上缘跳过。捉着棍末的手滑过我的背部,而蓁蓁姐将她的一只足尖搭住这个手腕,控制自身难以置信的核心力量将另一条腿踢向对手头部。

即使这一记回身踢被躲过,接下来还可以用双腿擒住手腕夺下对方的武器。蓁蓁姐的计划清楚地流入我的思路内。

“哼。”

对手放开了捉住武器的手,任由武器落下。踞身躲开踢向他的脚后,同时从双腿之间抽出了待捕的单臂。钢管的抓握段因为更近的重心使其成了竖直下落,正好被甩过来的另一个手腕迎住。

对手的手腕一个轻微的扭转,原本成下落之势的武器绕着手腕打了个转,被左手正好横握其中。

兔起鹘落之间,蓁蓁姐失去了滞空的短暂时间向下落去,正好迎住锐利的尖端刺向她的小腿。

“快帮上忙啊。”

我的内心在催促着,背后的伤口产生了一股灼热感。回头看去,被割开的衣服下,伤口正在一层一层聚拢、贴合。

在下落中,蓁蓁姐竞还能调整了姿势,用原本将被刺中的小腿隔开敌人的小臂,而另一脚准备将手中的武器一举踩下。

敌人扭动手腕,金属制的武器脱手而出,在月光下反射的光斑在空中跳动。竟像飞到一样,打着旋儿向我飞来,带着破空声刺到我的面前。

“铛”地一声,蓁蓁姐又跳跃到我面前,同时用滞空中的脚踢开了飞向我的锐器。

蓁蓁姐落在了我的面前,而对方也略微撤退,站在了他受伤同伴旁边。被他脱手掷出的兵器又被蓁蓁姐一脚改变航向,斜斜地逼向它的主人。它的主人用抛掷手捉住,与此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做好应对下一回合的准备。他的另一只手,此刻突出又一把仅仅10厘米的刀刃。

而站在我靠前身侧的蓁蓁姐,可以看到的右颊,顺着一个浅浅的划痕,流下了血。

她刚刚的对手,同侧的脸颊也留着一个被划破的伤口。在最后分开的瞬间,二人还互相交换了一招。

这一次的交手,为我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愈合了之前的伤口,我也得出了充分的判断,这次袭来的对方,不是之前的三人组。

杀手?是谁派来的杀手?

“蓁蓁姐?”

我呼唤向面前的身影,蓁蓁姐应着我的声音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泛着蓝光的眼睛,再透出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突兀。

明明黑色的眼珠,和她是那么相称。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呆呆地侧头瞟向我,蓝色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生的光芒,就像镶嵌了宝石眼珠的提线木偶,呆滞地盯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嘁,这和前面谈得不一样啊。”站在略靠后手臂先受到重伤的家伙感叹到。

“根本不是人畜无害的宠物嘛,”他走上前半步,两人并肩而立,“要是我们不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就会被这小宠物吃掉啊。”只见他举起剩下的单手,手中攥着断掉的单臂。

“鱼死网破吧!”他猛然提高了声调,打破了黑暗的静寂。单手攥紧了残断的单肢,从断面上喷洒出了难以置信大量的、在夜中看来黯淡的液体。它们分散开来,在空中逐渐拉长,落在地面后又弹起,隔着几米的距离,化成像有生命的绳子一样向我和蓁蓁姐无规律地缠绕而来。

蓁蓁姐毫无犹豫,回头便向发出这一招式的人冲去。避开还没完全扩散的液滴拉出的细线,刹那冲至目标的面前。而对方的另一人,握持着弹出一柄长刃的钢管,冲到蓁蓁姐目标前头阻挡她,尖端在夜中凝成一个光点。

“要帮忙。”

我在心中下意识地这样喊,可是和之前的感觉一点也不同。我没有任何招式在脑中源源流过的感觉,也体会不到任何与蓁蓁姐的心灵互通。

急速冲击的蓁蓁姐侧身与迎向她的尖端相避,而对手另一只手的短刀也自下而上削来。蓁蓁姐再次挪动身体,使身体正好处在两样兵器之间的空当躲避攻击。

而在蓁蓁姐的右边,后面那人的匕首不知被以怎样的手法抛出,向她的侧脸刺去,匕首的后面,追击着逐渐集聚的液滴拉出来的线条。蓁蓁姐再次回缩,将匕首的攻击躲开。

匕首划过她的面前,在对侧被只剩单手的家伙接住,又调转了尖端向蓁蓁姐目标更大的躯干刺去。另一人,也做好了配合,两般武器裹挟着两侧的进攻区域,一上一下同时夹击蓁蓁姐。如果再向右避,蓁蓁姐就会被张开口子的液体网缠绕其中。

退啊!

对于蓁蓁姐机械般的回避,我在心中提醒。

咚咚!

随着心脏的跳动,疼痛像心脏遭到了连续重击一样扩散开来,这一股股缠绵,像是哀伤。

格挡的右手被左侧来的匕首刺穿,虽然沉肩躲过了右边的攻击,但对手右手的小刀从上而下贴着蓁蓁姐的耳际先一步划过了她的左肩。暗红色的血滴像花朵一样溅入空中,被周围等候的液滴网争相蚕食。

“真是笨啊,”边说,手持钢管突刺短枪的对手调转尖端,向蓁蓁姐的腹侧刺去,“就直直冲过来。”

“那你的妖力,我们就笑纳了。”

感受着扩散心中令我痛苦的哀伤,眼中看着受伤的蓁蓁姐异常地样子。

“给我力量啊!”

和之前的同调一点儿也不同,力量并不是在我们两人之间自由地流动,而是……

强制同调。

这样一行字,感觉像是被灼烧出来的一样,写在了我脑中的便签上。

……力量单方面的被封堵在我这边。即使我遭受的致命伤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蓁蓁姐身上的伤也不见有任何恢复。我得不到任何蓁蓁姐在战斗中的助力,而蓁蓁姐,也仅仅像是启动了被动防御一样毫无效率地战斗。

重要的是,我和蓁蓁姐之间的联通,断裂了。

……

在出现宠物不遵从饲主的情况下,饲主可以发动的通过强行控制的方式、以便单方面以满足饲主利益的强制性保险。

像是过去的没有声音和颜色的老式电视一样,这些字仅仅像字幕一样出现在我的脑中。

可我不记得发动过这样的招数,因为从同时不断以极高地频率刺激来的哀伤,我感到蓁蓁姐非常痛恨这个招式……

即使耗竭宠物,也依然会永久性保证宠物选择最大利于宿主利益的行动……

是今天趁我午睡的时候偷偷设下的吗?一脸骄傲地说有办法,你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吗?

……有什么方法解开吗?……

我强行切入对话之中。

……除非饲主解除契约或因为宠物的耗竭强制结束契约,……

除此以外,没有办法。

——

吱——

像是被高频率声波刺激一样,我的思维中一团混乱。

你认为这种选择是对我最有利的吗?

笨蛋,我怎么会呢。真想好好弹一弹你这不知道想了什么的脑袋瓜。

想也知道,你不是宠物啊。

“蓁蓁姐!”

即将被刺中一刻的蓁蓁姐回过头来,毫无生气的蓝色眼珠直盯着我。

给我联通啊!

虽然有着饲主出于保全的考虑通过强制同调保证所属妖物一定的思考与联通的方法,但我实在一无所知。

蓝色的光芒扩散,像是一块巨大的玻璃一般将我和蓁蓁姐两人隔在两侧。水晶色的光线透过,只能让我看到蓁蓁姐,而无法触及。

打开啊!

我拼命地捶打这横在心灵中间的玻璃。

对于这样一个女孩,你们还想怎么禁锢她。

虽然不了解,但是一旦入睡,从她那里透过过来的总是哀伤。

每次捶打,巨大的蓝色玻璃就会多出扩散的裂痕。而每次裂痕的增多,我捶打的力气也会更多一分。可每次的裂痕,都伴随着我的神经像经受了同样拉扯一样的疼痛。

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继续加大力度捶打着玻璃。

啪——

裂口终于被打通了,巨型玻璃失去了支持,碎裂了,伴随着我的大脑、脊髓与接续连接的神经向全身发出了电流窜过般的刺痛,而力量也一并回来了。

回过神来,锐利的物体已经刺入蓁蓁姐的侧腹,而其他的数般锐器,也接续刺向蓁蓁姐的身体。

啪滋。

我用手阻住了刺入蓁蓁姐身体最严重的攻击,同时试图用散出身体的力量驱散其他袭来的攻击。但我的运用实在不够精熟,仍有反击刺入了我的肌肉之中,可这疼痛总比还没消失的神经刺痛感好多了。

将锐器从蓁蓁姐身体拔出,同时我按照潜意识的指引让她身上的伤快速愈合。蓁蓁姐的身体迅速软瘫下来,被我拥入怀中。

“笑,笑—”

眼中已失去了蓝色的光芒,而深情也摆脱了那毫无生气,就这样晕倒在我怀中。

内心不断刺激来的哀伤也止歇了。

“小子!”

与声音一同到的,是匕首划向我的风声。完全不用眼睛确定,我单手抱着蓁蓁姐,一只手向攻击方向迎去,两根手指精准无差地弹重了匕首的侧面。

一声清脆地金属鸣叫声,匕首应声而断,而紧握匕首的手,也被震得崩裂,好不容易才没使刀柄脱手。

试探着蓁蓁姐的鼻息稳定,我先将她放了下来,站起身来回身面对对手二人。

刚才攻向我的是断了一臂的人,因为又一次的失误,他现在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而另一个他的同伙,双手正紧握着武器,惴惴不安。

猛地,一股刺痛袭入我的脑中,突破强大妖力的护拥不费吹灰之力捣入,令我几乎丧失意识。

“撤!”

两人立马回身向后奔去,疼痛的余震让我既晚了一步又没法固定视野。

两声闷响,我才在晕厥中迈出半步,再次调整视野,两个杀手就已经倒在了我面前的十几米外。

“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影站在两人后方,在靠近他的路灯的照耀下,那根大约五、六尺长的棕黄竹竿闪着并不耀眼的光,“不过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就让这两个家伙逃掉了。”

你来的一点也不及时,我背上昏过去的蓁蓁姐,靠近看去,言终站在那儿。没有穿那套让人讨厌的裁判服,而是穿了很正常的运动的短袖与短裤。

“你不是说你会维护比赛的公平吗?”我有气无力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