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利用强大的妖力,不依靠任何外物的媒介,让人沉迷于幻觉中的强大法术。

不同于三人组刚刚使出的利用冷觉或者纸使出的术,不仅需要某种媒介、作用范围有限,而且效果并不稳定。

魅惑可以通过各种感觉入侵人的大脑,范围甚至可根据力量传播的范围而无视视觉范围的遮盖。就是利用这个强大的招数,我刚刚才能逃脱出三人组的围捕。

瞬间释放出如此强大招数的猫妖——蓁蓁姐,现在正虚弱得躺在我怀里。天上的雷嘶鸣着,带来了夏季无休止的大雨。为了防止被追逐,我还在向城市的更深处继续逃离。而我怀中的猫,正发着烧,瑟瑟发抖。

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向着下方路面摔去。将猫保护在怀中,我的背部重重倒在了路边的公交车站台里,撞在了广告灯箱的金属支柱上。受充盈力量的保护,我既没有什么痛感,也并不感觉寒冷。

可我怀中的蓁蓁姐,在落地后恢复了女生模样的楚楚可怜。简单的公交站台无法遮挡住全方位袭来的暴雨,雨水打湿了她纤弱的肢体。

摸着她的额头,滚烫得让手无法停留。

……

“就算我能拥有这么多的能力,对你来说,多加上我一个人,总感觉你的胜算会降低。”

能量的总量是有限的,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同调并不是什么方便的操作系统,它只是一种饲主与妖之间的强制关系。双方的信息交流很大程度是受到二人的精神状态影响的,虽然之前猫可以很大限度地读取我的思考内容,但随着我越来越有意识到这点,出于人格的独立性,潜意识中也会去排斥的。仅仅是通话或者读取想法还好。如果是传输能力,没有经过大量的练习,对于妖会是负担极大的活动。

“因为你是我的饲主啊!”

蓁蓁姐趴在电脑椅椅背上,罕有地对我露出调皮的笑,就感觉她也不过是和廖姐差不多年纪甚至更小一些的小姑娘一样。

……

蓁蓁姐的身体打起了寒颤,即使身体烫得惊人,却还在发出预示着冷感的寒颤。

“可恶。”

同调对于妖来说并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这并不是蓁蓁姐向我解释的降神一类的过程。在同调中,饲主对于妖有着绝对的上下级关系。就像之前小巷的战斗一样,即使蓁蓁姐散发出强烈的魅惑,也能被我识别一样。

可恶。

就因为我许了那浅薄的、不负责任的愿望。

即使自己虚弱至此,却仍然源源不断的把力量传输在我身上优先保护我的安全。在早上我因为恐惧而想要逃避时,还显身来鼓励我。饲主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这么拼命吗?我这样的人,直接在见面的一刻杀死我不好吗?

我想起了昨晚的梦。

是因为我是饲主吗?

可恶,就算饲主现在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面对怀里这么一个虚弱得就像普通少女一样的人,我却无能为力。

我深深发现自己的无能。

在早上,猫妖决定和我搭建共同战线的时刻我还在沾沾自喜到妖怪也会依靠我的力量。可到头来,一直受到照顾的只是我。虽然嘴上说了各种各样的漂亮话,自以为做了决定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做到。

我是好龙的叶公。

雨水顺着蓁蓁姐的脸庞向下淌去,即使紧紧抱住她的身体,也感不到任何因为获得温暖而让她的寒冷止歇的表现。我拨开她被雨水撩乱的湿发,看到了她被掩饰下虚弱的娇颜。

一股别样的感觉突然流入我的心中。

对了,药。既然发烧了,用药一定会有作用的。我慌忙地想起这点,然后赶忙站起身来,打算去附近的药店买药。

“啪!”

我的身体和蓁蓁姐的身体重重摔在雨水中,一股脱力感向我袭来。力量的流动已经因为她的重伤而不稳定了,刚才战斗留下的延迟的剧痛再也无法掩饰地散发出来。

“可恶!”

举目四望,这里黑漆漆的。路灯隔了好远才有一个,人行道两侧向外延伸只有无尽的空地,半天就连车辆经过的亮灯也没闪起过一次。

一股别样的感觉再次流入我的心中。

视力最后退化的我,清楚地看到鲜血从蓁蓁姐的身体下面随着雨水渗了出来。因为力量维系的不足,前两天战斗留下的伤口又绽开了。

可是,即使现在,那股异常地感觉还在流入我的心中。

在这个时候,这个倒霉的女孩,还在想着把她的力量分给我。

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女孩要成为妖怪?

为什么妖怪天生下来就要被别人追捕?

为什么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拼了命想要保护我?

被我拥在怀里这较小的身躯像被火炙烤一般,即使被雨水浇过也不会熄灭。

自诩为善良的我也在辜负这个女孩。

言终说她至少还保有和三人组其中一人一战的实力。

他明显在撒谎,仅仅是稍稍地运动就已经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了。言终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促成这场比赛,为什么还要利用她的善良将这可怜的女孩绑在我身边,难道只是为了观看这一场闹剧!

“不要老是按照所谓的最大可能的逻辑思维思考,这样你会落入既定思维。”

这次的教训,让我如此深刻的理解了廖姐之前说的话。

可是谁能让我在此刻亡羊补牢?谁能在此刻救救这个发抖的少女?

刚刚因为摔倒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言终,我将短信发给了这个并不靠谱但我此时唯一能求救的人。

雨水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渐渐停歇,我唯一能做就是让她斜靠在我身上并且将夏季单薄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过大的消耗让我移动她和我自己都成了一件吃力事,我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睁着眼,警惕追捕者再次到来的骚扰,以及静候言终的到来。直到我被疲劳击败,合上眼的一刻。

是夜的梦中,我梦到了身影隐隐约约像是蓁蓁姐的小女孩,辨不清楚形貌,但却能看到她的欢乐。

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普通人?

在梦中,心里渐渐流入一丝丝暖意。

郊区的清晨带来群鸟悦耳的鸣叫与扑动翅膀振奋有力的声响,雨在半夜已经完全停了,初生的晨光取代了躁动的半夜,温暖把我从睡梦中召回。

“呦,你醒了。”

在我睁开眼的一刹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样向我搭话。

言终就蹲在我的面前,穿着他那身令人讨厌的、自诩为公平的裁判一样的运动衣。

对了,她怎么样了?我急忙偏头看去。

“太好了。”

虽然阳光下难以掩饰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她的呼吸却平稳了下来,身上的高热也已经降下,伴随的寒颤也停止了。看样子已经摆脱了危险,正靠在我肩上熟睡着。

“看样子你们俩都脱离危险了。”

“是你帮忙的吗?谢谢你了。”我缓缓将蓁蓁姐挪到靠着广告灯箱,方便自己站起身来和言终说话。

“不,你恐怕是昨天半夜,这只猫依旧利用她残存可以调动的力量对你进行了救治。”

“而她自己呢,”言终仔细端详着,“也不是我所为,用药比我精细地多。”

“看来还有高人在帮助你们。”

我深吸一口气:“那你来的也太晚了吧。”

“别这么责难我呀,昨晚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知道出问题了。我也没办法一直盯着那三个人不让他们干出出格的事嘛,再说依靠这只猫自己的力量,也不会这么不顽强地就死翘翘了。”

“先别急着生气,”言终对着我依然露出调侃式的笑,“我也利用晚上做了不少交涉,至少保证了你们接下来的两天还是安全的。”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很清楚吧,蓁蓁姐已经没办法再和那三个人战斗了。为什么还要强迫她参加这……”

“哼,”言终站起身来,从蓁蓁姐面前,“不要这么肯定嘛。”

言终离开了,直到交谈的最后,他还留下了一句话。

“对了,虽然我也做了交涉,不过那伙人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黄牌只有第三张才能变为红牌将他们罚下,你,”言终顿了顿,“俩要小心,袭击还是随时可能到来。”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语焉不详。

“唔——”

蓁蓁姐在我们交谈结束之后醒来了,回过头,她无力地睁开双眼和我对视。

“刚才是言终吗?看来对方随时还可能袭来。”即使虚弱,她还依旧保持着这种语气,“我们得快点儿离开了。”

我向前挪了两步,蹲在了蓁蓁姐身前,用手撩开她的头发,触碰到她的脸颊。

“告诉我,这场战斗你真的有把握赢吗?”

“你——”

“你已经虚弱到无力作战了吧?”

蓁蓁姐很罕见地躲避起我的眼睛。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拿自己来赌?”

……

“在你认为,我一定是一个恶劣的组织者吧。”言终又点了一根烟,对着我吐出一个烟圈,“可是,你知道对方的法师三人组是干什么的吗?”

“职业猎手,通过抓捕妖怪,剥去其力量,而获利的职业。”

“猫妖已经虚弱到无力再战,如果她想活下去,就必须依靠你的力量。因为她没法自主解开他和你之间的连锁,而你这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也不可能解开你误打误撞连起来的锁链。”

“原本,要是没被召唤出来,她还会舒服点儿。”

“可她明明已经这么虚弱了,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我问。

“想抓她的人可不这么呐,”言终抖了抖烟灰,“他们为了弄出来这个家伙可是费了大力气,而且,猫妖只是因为天生带来的诅咒变成了这样,她的力量可是货真价实的。千年道行的妖物。”

“可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只能依靠你的力量苟活的可怜虫罢了。”

……

我的记忆,同样也会根据我的意志,流向猫的脑中。

“哈,”即使是质疑,现在蓁蓁姐也显得有气无力的,“那我还能怎样?”

没有能力,只能靠拖别人下水活下去的妖怪。

“既然这样,你就把我也一起拿去赌啊?”

虽然如此,她没有任何打算把我拖下水,她陪伴着我的善意,用她的谎言保护着我。

和我不全的善良一样,她拥有的是过度的善良,同样是伪善。

“既然这样,你就把我一起拖下水好了,这不就是饲主吗?”

我和她的伪善,正好可以互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笑笑,谢谢你。”

蓁蓁姐小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