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我不認識的小女孩的房間,各位窩裡反專殺自己僱主的垃圾冒險者,雖然我很想罵你們是廢物但有鑒於我自己的名字就是廢物所以還請將就一下『垃圾』這個稱呼。」

 

一邊將變成麥芽糖的飛刀握柄塑形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一邊出言譏諷身旁虎視眈眈的多名刺客,廢物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緊張的感覺。

 

而正是這份從容,讓具備絕對人數優勢的殺手錯失了先發良機。

 

「OK弄好了──唉唷,都沒有動手啊?很乖很乖,等等有糖吃。」

 

將塑形完成的握柄從麥芽糖轉變為堅硬如鐵的柴魚,廢物隨意的揮動了一下自己剛做好的新玩具,然後順手將女孩睡床的床簾給放了下來。

 

殺手們紛紛互看了一眼,完全無法搞懂眼前這個人到底在生死關頭搞些什麼花樣。

 

舉起食指壓在唇上,廢物完全沒有笑意的眼睛與他溫和的表情形成了恐怖的對比。

 

「孩子在睡覺,大人做事要小聲點喔……」

 

唰!

 

已經按耐不住的雙刀人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是當頭一斬同時直刺腹部,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上,然而除了幾個人把目標設定為廢物以外,其他的人所發出的攻擊皆是往毫無反擊能力的床上小女孩的方向而去──

 

然而此時雙刀臨身的廢物已經無暇顧及床上的狀況,他左手往直刺腰間的刀抓去,險險的捏住刀背阻止了攻勢,同時他的頭往前直送,看似主動迎刀撞去卻在最後一刻用額頭頂到了持刀手的手指,全力揮刀的力道全都由手指承受的痛苦令雙刀人不禁鬆手哀號……卻沒有辦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由飛刀改造成的手刺,深深的插進了眼神中透出驚訝的雙刀人咽喉裡。

 

廢物一個彎腰低頭,閃過了從左側而來的橫掃重槌,一擊落空的槌子重重的砸在已經半死不活的雙刀人身上,將其狠狠地掃飛了出去。

 

「去死吧!」

 

從右側傳來了呼喝以及兵器破空的聲響,廢物轉眼一瞄,看見了一個趁隙提槍捅來的身影,他連忙朝像塊破布一樣被摔在牆上的雙刀人的方向打了個響指,然後反手一抓,將致命的槍尖推向了正欲再次發起攻擊的槌子人胸口。

 

噗哧!

 

泛著不詳綠光的槍頭整個沒入了高舉槌子的壯碩蒙面人的胸膛,後者在呆愣的低頭望向自己胸口多出來的那跟異物後便兩眼一翻直接跪倒在地上。

 

同一時間,因為槍頭被鎖在槌子人厚實的胸肌中無法動彈的捅槍人連忙鬆手要抽出腰間的短劍,然而在他握上劍柄的同時,廢物的手刺也已經貼上了他的手背──

 

唰唰唰噗!

 

胡亂的朝捅槍人的手腕部位狠狠劃了幾下徹底摧毀他握劍的能力後,廢物流暢的舉起手刺便也朝他的胸口來了一下,在捅槍人一邊從喉嚨發出了帶著水聲的氣音一邊倒下去後廢物才朝他和槌子人各打了一個響指。

 

「哇靠!搞什麼鬼……」

 

緊跟在捅槍人背後的劍盾人對於眼前三名同夥在幾秒之內紛紛倒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然後便以持盾衝撞的姿態逼了進來。

 

廢物看見劍盾人來勢洶洶,也沒有笨到直接與持盾劍士正面交鋒,而是在迅速蹲低姿態後往對方腳踝就是一記猛踹,同時雙手撈起掉落在地上的槌子猛力一揮──

 

咚!

 

被踹中腳踝的劍盾人只是稍微的晃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影響,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當他想要趁機越盾出劍斬向下方的廢物時等著他的居然會是迎面的一槌,在快速反應過來用盾牌接下這一招後,劍盾人抓緊了重槌攻擊與攻擊之間必然會有的空窗期再次開盾揮劍──

 

接著就被用槌擊當作幌子的廢物給在背上刺了好幾下,雙手脫力劍盾落地的劍盾人在失去意識的同時聽到的最後聲音,是廢物在他腦門前打響的一記響指。

 

就在廢物放倒了四個蒙面怪客的時候,攻床組中腳程較快的人也已經殺到了女孩的臥床邊。

 

伸出手臂勾住手持匕首的蒙面人的頭部並迅速用手刺朝他脖子由左至右來那麼一下,廢物在鬆手讓喉嚨湧出鮮紅泉水的蒙面人滑落地面的同時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往前一射,手持砍刀的蒙面人便以背後插刀的姿態慘叫著撲倒在地上。

 

「見鬼了,這都什麼玩意兒!」

 

被撲倒的砍刀人撞到的戰斧人一個轉頭,在看到廢物一邊踢開癱倒在腳上的匕首人一邊朝匕首人和砍刀人打響指的畫面後當機立斷的舉斧便往床上的小女孩頭部劈下。

 

然而他手中的戰斧在砍入床簾之後便像是切進了沼澤一般動彈不得,不管是繼續往下壓還是全力往回拉都是徹底的紋絲不動。

 

趁著這個空檔,廢物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手起刺落的就從戰斧人盔甲的腋下破綻深深的捅了進去,然後在戰斧人因疼痛而怒吼著棄斧轉身肉搏的時候再往他的喉嚨也送了一刺,最後再往抓著喉嚨瞪著眼睛倒下去的戰斧人臉上打個響指就算完事了。

 

到目前為止戰鬥已經經過了一分鐘,倒在廢物手下人數已經來到了第七個人,原本佇立於床尾的廢物現在站在床的右側,以背對著床的姿態面對著這一側的敵人。

 

「……混帳,這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

 

戴著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拳套的蒙面人轉頭瞄向身後另名沒有亮出武器的蒙面人,後者則是用眼神做了個暗示後隨即後退幾步遁入同伴的掩護之中。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幾秒之間,等不到人出手的廢物已經一把抓起嵌進床簾的站斧並在毫無阻礙的將其拔起後用力扔向床的另外一側。

 

跟戰斧人一樣因為攻擊床簾而失去主要武器的蒙面人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卦而大吃了一驚,連忙或閃或臥的避開了飛擲而來的沉重戰斧。

 

然而站在稍微後面一點以至於視線被遮擋住的武士刀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在前方的同伴彎腰的時候才看到戰斧臨頭,這時要閃也已經來不及了──

 

「啊啊啊!」

 

武士刀人發出了非常刺耳的慘叫聲,同時身形一晃,戰斧便從他身上穿了過去,直接砍中了他身後還傻傻搞不清楚狀況的雙截棍人。

 

同一瞬間,廢物感到了一陣惡寒,他下意識的直接往後抱頭坐倒──

 

啪沙!

 

上面插了四五把兵器、就連重戰斧都無法砍穿的堅韌床簾被削出了一道整齊的切痕,若是廢物沒有及時用相當丟臉的姿勢躲開的話現在可能上下半身就已經分家了。

 

然而現在廢物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乎自己剛剛差點死掉的事實,他現在有更大的麻煩要應付。

 

從剛剛武士刀人詭異的瞬間移動閃戰斧,到他輕易的就切穿了用麥芽糖、年糕、太妃糖等等又黏又硬還會自己癒合的材料組成、並且還加入編成網狀的超堅硬柴魚絲來增加強度的特製床簾這幾點,廢物能夠斷定,這名武士刀人肯定是從赫魯派來追殺他的勇者之一。

 

當然,光是從拿著武士刀這點其實就已經可以略知一二了。

 

畢竟是從另一邊的世界來的青少年嘛。

 

「啊啊!我究竟做了什麼!明明已經發誓過不再讓這雙手沾染上汙穢者的血腥,然而此刻這噴濺於我身上的究竟是什麼!」

「……那是在你閃過去後被戰斧砸到的那傢伙的血吧。」

 

迅速的轉身戒備結果卻看到對方抱著刀子在那邊演獨角戲的廢物忍不住開口吐嘈。

 

然後他的吐嘈就被添加進獨角戲的劇情裡了。

 

「噢噢!同伴的血啊!你的犧牲不會被遺忘的!我會將你的名字刻在永不腐朽的黑耀石碑上使其永世流傳──」

「……他其實還沒死你知道嗎?」

「好好休息吧!夥伴!你甦醒之時即為我們成功之日!與黑暗的爭鬥必將在你我攜手之中完結──」

「要是你瞬間移動的時候把他一起帶上其實就沒人會受傷了呢。」

「喔!這雙沾滿了友人之血的手啊!我是如此的憎恨卻又無法將你割捨!只等斬盡邪惡之日,我必將你剁下以慰摯友在天之靈──」

「都說他沒死了,而且摯友個屁!你他媽根本連人家叫啥都不記得吧。」

「如此尖銳的話語,就像一柄鋼錐一般刺痛著我的心……天地明鑑啊!我的一片赤膽忠心!那為正義萬死不辭的意志──」

「一直換劇情你的意志我看也不是那麼穩固嘛。」

「噢!上天所託付的妖刀啊!你為何要如此擾亂我的心智!難道你不知道,身為一個天選的勇者,是不能夠隨心所欲的殺戮的嗎!」

「你剛剛砍我那刀好像並沒有任何猶豫啊……」

「不!村正!我不能再讓你隨興亂殺了!縱使接受了神諭我們也不能夠背棄武士的忠誠!主人說過要留那個人一條命問話的!我不能夠讓你背叛主人!」

 

「主人」「神諭」,這兩個關鍵詞引起了正樂於一邊玩弄這個瘋瘋癲癲的勇者一邊趁饑修補床簾的裂口的廢物的注意。

 

當然,那些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只敢遠遠觀望的蒙面人也很令人在意,但廢物現在想知道的並不是沒有立即威脅性的人的想法。

 

「……可是主人有辦法反抗女神的命令嗎?」

 

小心翼翼的花了兩秒鐘選取詞彙的廢物投出了問路的石子。

 

「雖然神明之恩無法言喻,但主人才是足以擔負世界大任的天選之人!女神縱使偉大,也大不過由天親自選出的瓦解主人!」

 

咚!

 

問路石順利的在混沌不明的水面激起了點點水花。

 

「哇──原來是那麼厲害的人啊?那他現在在哪裡呢?」

 

廢物輕輕的將最後一點裂口給捏合上,同時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等等,一刀閃閣下!不可以回答──」

 

原本還躲在同伴背後的那個沒拿武器的蒙面人彷彿發現了什麼一般的跳出來試圖阻止武士刀人回應廢物的問題。

 

可惜稍微晚了一步。

 

「瓦解主人就在這座城鎮東北方的山上,他說一旦找到那個偷光倉庫落跑的傢伙就要不擇手段把他帶過去,如果必要只要把他殺死不管切成幾片都沒問題唷!」

「哇,可是切成好幾片不就會死掉了嗎?」

「那沒問題!主人麾下有非常厲害的治癒術士在,只要不死太久都可以救的回來喔!」

「啊,那我就放心了。」

「沒錯,完全不需要擔心!現在等我消滅會成為主人道路上的小阻礙的混蛋的腦子就出發去尋找──咦?」

 

將手握到刀柄上的武士刀人身軀一震,然後便緩緩地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背後的廢物,後者則是笑吟吟的轉動了一下扎進前者脊椎裡的手刺後便抬腳往前一踹,用對方的體重來幫自己拔出深深嵌在碎骨中的兇器。

 

這突然的變卦另一直畏懼著妖刀氣場而不敢上前的蒙面人們紛紛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這時候一擊得手的廢物只是在冷冷的甩掉了手刺上的血珠後便轉身面對著進退兩難的對手們。

 

此時廢物雖然也發現了那個沒拿武器的傢伙已經不在現場,但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去多想些什麼,只是緩緩地舉起了手。

 

然後將沾滿血的手刺給拋到了地上。

 

「果然你們還是死性不改啊,一堆垃圾只不過稍微得到一點點的地位後就開始放縱各種變態慾望,而羨慕那些慾望的人則不擇手段也想要努力獲得那麼一點點的地位……我他媽就是為了躲開你們這種人渣才離開赫魯的,不然你們難道真的以為我會怕這種東西嗎?」

 

廢物伸手指向趴在地上的武士刀人,後者正一邊渾身散發出不詳的黑紅色光芒一邊試圖以扯線人偶般的詭異動作從地上爬起。

 

「……是妖刀!妖刀解放了!」

「一刀閃閣下失去意識,這下沒人能阻止妖刀暴走了……」

「要、要不趁現在快閃吧?」

「可是不宰掉那個小鬼的話我們就──」

 

周圍的蒙面人在嘈雜聲中紛紛碎步後退,然而或許是因為依舊貪圖著勇者的名號或者是因為害怕遭到報復,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真的直接轉身落跑。

 

瞄了一眼軍心大亂的蒙面人,再瞄了一眼像開了開關的灑水器一樣瘋狂溢散著令人噁心的濃稠負面能量的妖刀,廢物嘆了一口氣,隨即緩緩坐到了床尾的位置。

 

「安分點,不然小心我吃了你。」

 

『……媽的。』

 

妖刀發出了沉悶的嗡鳴聲,然而在廢物腦海中那個嗡嗡的聲響卻被轉換為了隱約不悅的碎嘴。

 

然而就在他試圖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已經快要從地上站起的武士刀人突然倒轉刀鋒直刺自己的心窩──

 

「嗚噗……」

「……什麼鬼!」

 

廢物連忙打了個響指,然而武士刀人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所發出的聲音就是他吐出最後一口氣的殘音,任憑廢物打幾次響指都無法挽回武士刀人被自己的刀插死的定局。

 

雖然沒有救到武士刀人,不過廢物在這短短十幾分鐘之內不斷打響的響指終究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小子,老朽有話問你。』

「……幹,我他媽又惹上了什麼東西──」

 

看到殺死自己持有者的妖刀不但不返回刀鞘還在自己身旁不停飄來飄去,廢物頓時感到一陣無力。

 

或許應該趁自己有機會時就把它吃了才對……

 

『你剛剛的那個「自癒」是怎麼回事?老朽記得上次還有人在用自癒已經是至少三四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妖刀很快的在廢物身旁繞了一圈,最後停在廢物面前用刀尖指著他的鼻子。

 

『放輕鬆,老朽並不是在質問你,只是現在的人類各個都喜歡那種花俏又不切實際的術法,實在是好久沒有看到像小子你一樣樸實的傢伙了啊──』

 

「……」

 

『啊,抱歉,隔牆有耳,也難怪你不想跟老朽說話,畢竟太久沒有由自己主動發起對談結果居然疏忽了禮節還請見諒──』

 

「等等,你什麼意思──」

 

叮!

 

妖刀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噗嘶──!

 

然後幾乎在同一瞬間,原本還一邊持械戒備一邊緩緩後退的蒙面人們的脖子不約而同的噴出了氣勢恢弘的腥紅血霧,並且都在來不及發出那怕一聲慘叫前便都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然而在這一眨眼之間,廢物完全都沒有看到妖刀有任何分毫的動靜,就彷彿那些人的頸動脈在聽到了那一聲「叮」之後便擅自約好了一起在三秒內放光全身的血一樣……

 

廢物的理智告訴他必須要馬上行動不然一定會死在這個超乎常理的可怕東西手裡,但他卻很驚訝的發現自己這副經歷過一連串逃亡和追殺的身體居然在一把會心電感應的刀面前被震撼到徹底動彈不得的地步──

 

『呼,稍微有點麻煩呢,沒想到居然被擋下一發──不過既然不是跟前人偶一夥的其實也沒必要砍就是啦,可老朽的壞習慣是看到有趣的人就先砍再說,耽誤了一點時間還真是萬分抱歉……』

 

完全沒有沾染上一點血跡的妖刀一邊「說」著一邊像是鞠躬一般微微的傾斜,接著在廢物下一次眨眼後刀刃便已經貼到了他的咽喉上。

 

「咳哼……」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發展,但由於實在是太過無聲無息又極端超出常理的迅速,廢物的喉嚨還是不自覺的發出類似氣管被掐住了的聲音。

 

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被妖刀抵住的感覺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冰冷,真要廢物形容的話那感覺與其說是被刀鋒抵住、如說還比較接近被一隻柔軟的手給溫柔的輕撫著的觸感──

 

廢物認為自己應該是嚇瘋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那現在既然已經屏退左右了,那老朽就不避諱啦!』

「原來你剛剛那樣叫作屏退喔?那你宰掉持有者這件事情不就叫作搬家了?」

『哎唷?小子你很清楚嘛!看來老朽與你將會相處得非常愉快喔……』

「……靠北。」

『別這麼害怕嘛,老朽又不會吃了你──只要你不要試圖對老朽亂來的話。』

 

刀刃微微對皮膚施加了壓力,廢物除了倒抽好幾口氣以外實在是想不到任何反轉局勢的方法,然而妖刀似乎暫時沒有要傷害他的打算,所以只是在皮膚上壓出一道痕跡後便鬆開了對廢物的箝制。

 

『讓我們友好相處吧,持有「吃」的力量的小子──』

 

在妖刀的嗡鳴聲中,廢物彷彿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