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黑夜总是来得很快,似乎催促着人们快些放下手中的工具,喝一些暖胃的酒,或者早些跟谁赖在被窝里,露娜正在做类似的事,并不是指酒,虽说酒也喝过了,露娜现在面对面的躺在拉斯的旁边,近到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的鼻息。

这可不是在露娜的主观意识下变成这样的,准确的说,露娜是被拖进来了,在拉斯莫名的倒下之后不久,露娜就抱着拉斯踏上了回去的路程,但实在是不清楚路程,途中走到了还有人在居住的地方,虽然大家似乎想上来打招呼,但看到依偎在露娜怀里的拉斯之后,都只是笑着挥挥手就回去了,还好有足以作为标志的高度,在露娜跳上房屋之后终于找到了方向。

那时还只是午后,被子刚好晒的蓬松,午睡,美妙的词汇,据说骑士们或工匠们会在合适的天气,例如阳光与微风的照拂下,在某片树荫下稍作歇息,此时会邂逅一些奇遇,不知何时睡在身边的珍兽,砸到脑袋的苹果,只可惜这些只存在于小说之中,露娜在树下小憩的结局是抱着双肩冻醒之后望着天边残存的余晖,听着肚子的回响。

露娜把拉斯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窗开的方向并不是向阳处,窗沿的阴影处生着一簇青苔。

露娜想离开的时候,很轻微的,衣角被拉住了,并没有怎么用力,扯一下衣服就能拉开的程度,然而脚上就像被挂了铁球一样沉重。

或许这次就同以往会有些改变呢,什么的,事到如今依然想要延后,想要就这样不做任何选择,也希望永远不会变化。

不由得,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结局可想而知。

“该把窗关上的。。。”

冬日的黑夜来的很快,门上的蛇图腾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那我去吧。”

“不用。”

拉斯不知何时就醒了,在露娜迷迷糊糊的时候眯着眼偷瞄了好几次。

明明是被拖进来了结果还被照顾的露娜假装睡着了用脚摩挲着拉斯的小脚。由于体型上的优势拉斯完全无所抵抗,结果在拉斯挣扎着忍着笑的时候两人不小心对视了。

结果战争就在被子不漏出口子的情况下持续到了现在。

“哈。”

看不清呼出的白气,有点发热的脸跟凉凉的空气接触还有点舒服。

“跟做梦一样。”

“露娜你喜欢做梦吗?”

拉斯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的黑盘子开始运作,周圈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不喜欢,一般都没有什么好梦。”

被噩梦吓醒算是家常便饭了,露娜尝试过在枕边放上玩偶之类的东西,结果在梦里被巨大的人偶追赶,那时决定还是放熊之类的,这样好歹还有应对的方法。可惜玩偶没有露娜能选择的空间。

如果现在这一切都是梦的话。

“这样的梦能做多久呢。”

“但是不是梦。”

这样啊,不是梦啊,露娜弯曲着脚趾,因为拉斯坐起来了,现在这附近已经空无一物了。

用手支起上半身,拉斯把堆在床上的衣服拉到坐起来的露娜肩上。

窗外是墨一般的黑色,对着的不是住宅的方向而是店铺的方向,如果是另一边的话,应该还能看到零散的星火吧。

“拉斯,还能,陪我多久呢。”

“嗯?怎么了,想要我陪你的话多久都行哦。”

担心的语气,要是现在看拉斯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不行吧,拉斯还得处理这个镇子的事情对吧,这是,圣女给你的礼物。”

“哈。。。。”

呼气声,很安静,能听到自己呼吸加快的声音。

“那家伙嘴还真碎。”

拉斯拉开了被子,露娜之前帮拉斯脱去了外套和裤子,所以现在拉斯穿着简单的打底袜和卷起袖子的衬衣,双手撑着背靠在窗边,走到了露娜直视的方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拉斯似乎是头发很容易睡乱的类型,那今天早上,她一定很早就起了吧,稍稍整理了头发,准备好了衣服,在阳光最舒服的时候抱着被子,在自己醒来的时候说一句早上好。

“今天真的很糟,大早上就说错话,要去的第一站正巧要离开,路上讨论自己的黑历史,在酒馆喝醉,然后被送回来,醒来就连夕阳的余晖都没看见。”

碎碎念,拉斯绝对嘟起了嘴唇,现在甚至没有月光,即使是面对面也看不太清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拉斯的表情,但露娜心里的某处如此确信着,在内心擅自刻画只是相处了一天的她的样子,真可怕不是吗。

“但是早上我睡得很好,虽然没有看见花,但她们走的马车上听的到笑声,街道很安静,肉很好吃,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还住着的大家都会上来打招呼。”

“等等等等,这个部分,算了,我不想听。”

“还有,恩。。拉斯很暖和。”

这种感情,是该被称为害羞吗,不知道,露娜的朋友太少了,完全没法作为评判标准。

“嘛。。。可疑的部分略过不提,孩子要暖和一点这句话我也不要听,这个镇子很好,虽然现在有点冷清,本来还要去西边的树林里转转,里面有一种冬天才会开花的树,花是跟雪一样的白色。”

咕咚,喉咙在运作着,露娜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衣服,希冀着这样能稍微让自己平静点,能让加速的心跳声不在安静的氛围中过度吵闹。

“是啊,那还,真的想看一看,但是,我真的能看吗?”

月亮静悄悄的上来了,月光照着拉斯,像是一幅剪影。

“那算什么。”

“那不是,应该跟圣女去看的景色不是吗,街道,房屋,人。”

每说出一个词,窗沿上的青苔都被抠紧。

“她才没资格看。”

“黎妈也说她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呢。”

“她才不是我母亲呢,别擅自说啊。”

滴答,是青苔的汁液落到地上的声音,拉斯正站立在面前,看不清,不想看,熟悉的情感扑面而来,那是半日前才看到的,愤怒,这就是被愤怒所压迫的人所感受到的,到底要怎么笑出来啊,黎妈。

“我也觉得她很不负责任,这样算是三人相同吗。”

露娜走下床,脚直接触碰地面的感觉有针扎的感觉,就这样走过拉斯的身边,快一点,再快一点,明明想走一点,每一步都感觉这么慢,觉得跟你最亲近的人,现在她的侧脸却像深渊一般让自己不敢望上一眼,总觉得有点习惯了的自己也很讨厌。

露娜平视着眼前的蛇雕像,蛇眼里闪着红色的光,握在门把手上推开,巴德尔已经等在那里,手上端着外出的衣服。轻柔如蝉翼,仿佛能透过月光。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外面了,身上披着衣服。

“一日的假日如何呢,露娜大人。”

主教伫立在外,头微微的低着。

“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