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从守军们的背后升了起来,在城墙外投下了长长的阴影。许多刚爬上城墙的叛军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在战场上,这一秒钟的疏忽是致命的。许多被曙光影响到视线的士兵,都为这一失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没多久,罗兰堡西面的平原已经被初升的太阳照亮,这是一块广阔而平坦的草原,受到北面不远处坎尼河的滋润,这里生长最茂盛的野草高度几乎与成年女性差不多。而靠近罗兰堡的区域,由于常年有车马经过,只有少数草木稀稀拉拉地生长着。教团军和城墙中间,还坐落着一些小村庄和农场,如今已是人去楼空,连一捆牧草都没有剩下。卢卡斯带领骑兵们沿着城墙边的大道飞奔着,城墙上巡逻的平民和哨兵们看到这队骑兵后,纷纷互相传递着消息。有的人以为又有新的区域受到了攻击,开始慌张了起来。卢卡斯没有时间对沿途的军民作出解释,只好继续向着城门的方向奔袭。这些骑兵装备着轻型圆盾和骑枪,蓝色的旗帜在风中晃动着。大多数人都极力克制,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但还是掩盖不住他们紧张不安的神情。这些士兵们知道,一旦他们出了城门,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机会活着回到这座城市里了。不久,罗兰堡城门上的飞龙雕像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卢卡斯朝着城门口的守卫们高喊着:“快打开城门!立刻打开城门!”守卫们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十分惊讶,他们还不知道北面的战况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当这些士兵看见司令官飘扬着的旗帜时,马上绷紧了神经,用最快的速度转动城门控制间里的转盘。随后,巨大的城门和内外两重铁闸门同时升了起来,卢卡斯立即带领骑兵们朝门外飞奔而去,他在经过城门守卫军官面前时,快速给他下达了一道命令:“马上关门,等我们回来!”在穿过门洞后,鲁道夫发现广阔的平原在朝阳的照射下已经明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晴朗的清晨,远方的景色清晰可见。鲁道夫还是第一次真正看见教团叛军的主力的全貌:红色的帐篷铺天盖地,即使隔着好几公里远,还是能听见无数马匹和牲畜的叫声。卢卡斯用后脚跟猛踢着胯下的战马,开始加速朝北方前进。骑兵们排成了两列纵队,远看就像一条缎带向着城墙的西北角快速移动。鲁道夫开始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从小跟着父亲学习马术,并且在许多骑术竞技场上获得了不少荣誉,但真正在马上作战,这还是第一次。但他心中的另一种情绪很快将那种紧张感压了下去,骑着马朝敌人飞奔时,身体划破空气的那种畅快感不禁让这个年轻骑士着迷。鲁道夫将马镫上的双腿贴紧战马,弓起腰压低重心,紧跟在卢卡斯身后。这队在城墙外飞驰的骑兵不仅让攻城的敌军出乎意料,连这些骑兵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本以为自己将困在这座围城当中,心惊胆战地度过无数日子的他们,此刻竟俨然一副征服者的做派,在广阔的平原上策马奔腾。刚刚还感到紧张与不安的他们,在拂面清风当中振奋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小伙子兴奋地叫喊了起来。骑兵阵列距离敌人越来越近,敌人的攻城军队就像墙根的蚁群般,紧密地聚集在城墙底下。卢卡斯拔出佩剑,举起剑来向后面的士兵们发出进攻的信号。紧接着,后排的骑兵们纷纷扯动着缰绳,调整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很快,武器出鞘的声音不断从他们当中传出来,卢卡斯的骑兵们排成了梭形队列向敌人冲锋。鲁道夫不了解守备军的战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和马修斯一起跟在卢卡斯身边见机行事。敌人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只要再过十几秒,他们就将冲到那些叛军的身后。卢卡斯顶着迎面而来的疾风,脸上的肌肉紧绷到极限,他用猛兽般的声音疯狂咆哮着:“不要陷入他们的阵中,像弯刀一样划破他们的后背!帝国的战士们,我们是无情的杀手!为了罗兰的荣耀,冲锋!冲锋!”骑手们疯狂地踢着战马,像利刃般朝敌人刺了过去。他们没有径直冲进敌阵当中,而是稍稍向右转向,斜切入对方阵列的后方,随即快速左转,脱离战线,重新整队再次冲锋。鲁道夫完全依靠本能跟着队列前进,他还没来得及挥剑,就已经撞倒了三四名敌军,并很快脱离了敌人的队列。身旁的马修斯笑着对他喊道:“年轻人,不想让你的剑饿肚子,还得更快点!”这个老兵已经夺走了四名敌人士兵的生命。鲁道夫显得有些不甘心,但仍然向马修斯点头致意。卢卡斯的战术十分成功,即使许多敌军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密集的步兵方队也无法迅速做出调整。攻城部队的后方陷入了混乱当中,一个又一个士兵在罗兰堡守备军骑手们的利剑下,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这些手持短柄武器的攻城部队做梦也想不到,人数劣势如此明显的守军,居然敢以如此激进的方式出城与他们作战。第一次冲锋成功后,卢卡斯在远处重整了队形,转过身来打算再一次发起攻击。此时敌人们已经开始调整阵型,将盾牌面向平原的方向,并紧缩了队形,准备抵御守备军骑兵的冲击。但卢卡斯并没有马上下令冲锋,他稍稍等待了一会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这些骑兵们更为振奋:塔楼上的弓箭手们察觉到了敌阵的变化,开始集中朝放下盾牌防御骑兵的敌人们射击。虽然塔楼上弓箭手的数量并不多,但一轮接着一轮的箭矢逼得那些敌军士兵又不得不将盾牌举到头顶,防止自己变成守军的箭下亡魂。卢卡斯意识到时机已经到了,便下令再次冲锋。鲁道夫观察着敌人的阵型,想要在这一轮冲锋把握住时机,给敌人致命的打击。但马修斯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战马,大声对他说:“我们还有别的工作,跟我来!”说完,马修斯朝着几处人数较少的云梯飞奔了过去,鲁道夫做了个手势向卢卡斯示意后,立即调转方向,朝马修斯的方向奔去。原来马修斯发现了几队敌人正在守军防守空虚的位置架设云梯,他们快速冲到这些突击队的背后,借助高大强壮的战马强劲的冲击力,将云梯撞倒。云梯上的敌人猝不及防,全都脸朝天摔了下来,大部分都受了重伤甚至摔死,而一些还没有爬太高的士兵在落地后马上被鲁道夫和马修斯的利剑杀死了。他们解决掉一架云梯后,很快又向另一架进攻,这让那些落单的敌军分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城外的战况让城墙上的守军们也不由地振奋起来,他们一边高呼着“为了罗兰的荣耀”,一边重整队形,将城墙上惊慌失措的敌人赶下云梯。这时候,一些敌人已经登上好几段无人防守的城墙,但马修斯和鲁道夫的骚扰让这些士兵变得孤立无援。达夫和埃达正与一个这样的敌人对峙着,两人的身边已经躺着好几名阵亡的守备军士兵,眼前这个敌人并非善类——他是一个身材匀称年轻男子,留着一头金色的长直发,表情桀骜不驯,看上去是个贵族。正当埃达打算冲上去抢占先机时,这个敌人的脸让她和她的父亲都僵住了。“兰……兰利!”埃达惊慌失措地说。达夫很快也发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或者军官,而是叛军的领袖,背叛了马修斯与教团勾结在一起的韦斯克·兰利伯爵。达夫十分诧异,这个无比谨慎,不爱冒风险的男人居然会亲自参加试探性的攻城战。兰利没有回应两人的惊讶表现,而是丢掉了手中的短柄战锤,抽出腰间的佩剑,以沉稳的步伐向二人逼近。他细长的双眼当中,没有夹杂任何对这两个故人的感情,这个男人完全把他们看得和其他守军士兵一样,只当做是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兰利,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来这里送死!”达夫见他一言不发,朝他怒吼着。而埃达却怔住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此刻,达夫·米拉雷因为愤怒,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兰利的身上,他举起手中的斧头,像受惊的野牛般朝兰利冲了过去。兰利并没有做出任何闪躲动作,而是微微将肩膀下压,端平了剑直指达夫的胸口。达夫与兰利的距离越来越近,斧头的长度在佩剑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达夫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对手的剑尖刺穿胸膛,发现自己被心中的怒火害了,他只好任由失去平衡的身体继续向前冲。然而,胸口撕裂的刺痛还没向他袭来,另一种剧痛就先夺去了他的意识。达夫感觉到自己的后脑被钝物猛砸了一下,随后眼前一黑,兰利那张冷峻的长脸变得逐渐模糊,随后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埃达将砸晕达夫的盾牌丢回它原来躺着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兰利。她皱起眉头,慌张地向兰利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为什么,背叛我们?”兰利并没有作答,他将手中的剑收回了腰间,弯下腰摸了摸达夫的脉搏,随后靠在箭垛上休息了起来。埃达见这个熟悉的男人已经收起了敌意,她的表情逐渐舒缓了下来,撇过脸看着地面,用更柔和的语气说:“你快回去吧,守城的军队很快会赶过来的……”兰利抬头看了一眼埃达,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来,朝着城墙阶梯的方向走去。埃达就这样呆滞地目送这个男人离开。当他走出十几步路后,突然又停了下来,思考了几秒钟后,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对埃达说:“你跟我来。”埃达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她立刻迈开步子朝着兰利的方向小跑了过去。很快,两人沿着阶梯下到了城墙内侧,选择了一条不显眼的小路,迈着急促的步伐消失在了这座城市当中……埃达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兰利的周围潜伏着许多不寻常的黑影。&这时候,城墙外的形势基本上已经被卢卡斯控制住了。这些攻城的步兵们受到两面夹击,又处在不利的位置,士兵们颓势已现。许多人已经开始四散逃离战场,只有一部分中坚力量还坚守着阵地,与卢卡斯的骑兵们对抗着。城墙上的守军们几乎将所有敌人都赶了下去,并尝试推倒城墙上的云梯,开始搜索漏网之鱼。而卢卡斯在损失了数十名优秀的骑兵和战马后,开始露出担忧的神情。连续的来回冲击,骑手和战马都消耗着大量的体力,他们已经发动不了几次进攻了。此刻这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只希望这些敌人能主动撤退。但剩下这群固执的战士们却始终不愿意撤退,喘着粗气与骑兵们战斗着。此时的骑兵们已经没有开始那样整齐的队型,敌人的阵型也变得非常混乱,场面变得越来越像一场混战。骑兵们逐渐被分散了开来,减员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卢卡斯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这时候如果撤退的话,这次出击将毫无意义,而且他们的士气将受到严重打击。但继续战斗下去的结果,也许将是毁灭性的……就在这时,远处的教团军军营中响起了高地银号角的声音,洪亮而悠长的号角声灌进了战斗中每一个人的耳道当中。攻城军的指挥官似乎从号角声中得到了什么信息,他紧急重整了自己的步兵们,让剩下的士兵排成长方形的龟甲阵,并下令朝军营的方向后撤。三只渡鸦朝城市的方向飞了过去,消失在了罗兰堡密集的建筑群当中。一阵更近更短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鲁道夫朝声音的方向张望,发现一队身穿全身板甲,手持大型骑枪的重装骑兵正朝他们袭来,白色塔楼的旗帜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非常显眼。而最糟糕的是,此刻的卢卡斯正站在离城墙较远的位置,他的战马受了重伤,倒地不起。那群雷恩家族的骑士们很快就将来到他的面前,步行的卢卡斯在这群冲锋的重骑兵面前,就像麦田中的稻草人一样,不堪一击。卢卡斯很快意识到了敌人的来袭,他朝城墙的方向飞奔着,同时大声对自己的士兵们喊道:“快撤回城墙!快回去!”骑兵们看见敌人那一排排明晃晃的盔甲和高举着的骑枪,都变得心惊胆战,纷纷朝城门的方向逃去。马修斯调转马头,策马向城门退去,他招呼鲁道夫赶紧跟上,但这位骑士并没有调转马头。鲁道夫在思考了半秒钟后,狠狠踢了踢马肚子,朝卢卡斯的方向飞奔而去。马修斯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露出了惋惜的神情,继续朝城门的方向前进。这时候,鲁道夫与敌人的重装骑兵,都跟卢卡斯相距百米左右。鲁道夫可以看见敌人的盔甲反射着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他们与浑身都是血迹和泥渍,跌跌撞撞跑着的卢卡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鲁道夫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但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位令他尊敬的指挥官。守备军有着完备的应急体系,最高指挥官阵亡后也会有合适的人选迅速顶替。即使卢卡斯在这里牺牲,罗兰堡也将在悼念他之后享受这一次胜利带来的喜悦,并继续执行之前制定的防守战略。但鲁道夫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认为卢卡斯是一个可敬的人,他希望这个人活下去,也许有一天,这样的人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因此,他疯狂地加速着,压榨着战马所有的潜能。他与卢卡斯越来越近,但前方重骑兵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快,他来到了卢卡斯身边,弯下腰用力拉住了他的手臂。卢卡斯借力爬上了马背,此时敌人的骑士们与他们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鲁道夫迅速调转马头,朝罗兰堡的方向奔去。但他的战马已经疲惫不堪,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如波涛一般袭来的敌人,感觉他们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是要死在这里了吗……这样倒也有点骑士的样子了。”鲁道夫心里默默想着,但他的心跳却止不住开始加速,全身开始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笼罩了他的精神。远方再次传来银号角的声音,这让鲁道夫很快回过神来,他用尽全力踢着战马,心中默念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希望战马能再努力一点,带他们回到城市当中。但这么做显然是徒劳的,疲倦的战马踩到了一块软泥地,一个踉跄朝前倒了下去。鲁道夫和卢卡斯一下子从战马上摔了出去,落在了厚实的泥土上。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将迎来死亡……鲁道夫痛苦地把身体支撑起来,他想拔出自己的佩剑,做最后的抵抗,至少让这里的人们看见,他是一个真正的帝国骑士。但他被全身的疼痛拉扯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我一生中最滑稽的样子吧。”鲁道夫想着,他转过头去想看看敌人离自己还有多远,却惊讶地发现,那些骑士们已经调转方向,朝刚才撤退的攻城部队方向移动。远方的号角继续响着,敌人的骑兵和步兵响应着这号角声,逐渐在日出中远去。“得救了?”鲁道夫小声对自己说。说完,他将全身紧绷的肌肉全都放松了下来,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让泥土和野草肆意沾上他的脸颊。鲁道夫闭上了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地躺着,把这片泥地当做大陆上最柔软舒适的天鹅绒睡床。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碧蓝的天空一览无遗,洁白的飞鸟偶尔从他的视线里划过,只留下清脆的鸣叫声回荡在天空当中。鲁道夫再一次认真地感受着罗兰高地清爽的空气,任凭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鲁道夫就这样躺了好长一段时间,完全将战斗、敌人抛在脑后。直到身旁的卢卡斯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还身陷冲突的中心。“你怎么样了?”卢卡斯用吃力的声音问鲁道夫,“还能站起来吗?”鲁道夫从刚才想象中那个无人的原野回到了现实,他用手臂支撑地面,用力将身体撑了起来。卢卡斯正坐在几米开外的草皮上休息着,撤退的敌军士兵的身影渐渐远去,而另一阵马蹄声开始接近他们,许多守备军的军人策马向他们的方向前来。“总算还活着。”鲁道夫有些疲惫地回答。卢卡斯很快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鲁道夫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他拍了拍鲁道夫的肩膀,诚恳地对他说:“这次是你救了我,我将用我的生命报答你,我发誓。”鲁道夫朝卢卡斯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骑士老爷,有些勇敢过头了吧!”马修斯嘴里不停抱怨着鲁道夫的勇敢——或者说鲁莽,却掩不住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走到鲁道夫面前,用拳头敲了敲这个高大骑士的胸膛,高兴地说:“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受到战神的眷顾?卢卡斯先生,今天晚上你可真得请鲁道夫喝酒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卢卡斯也跟着笑了起来,又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喊着:“今晚让我们一同庆祝这次胜利!”鲁道夫也开始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一场真正的战争,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不能再满意了。他觉得有一天要是能回到家乡,他一定要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但此刻的他却又觉得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期盼的只是在一切结束后能回到家乡,吃着母亲炖的肉,和父亲谈论他经历过的这一切。“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了!”马修斯对两人说。随后,鲁道夫和卢卡斯骑上两匹没人的战马,与迎接他们的队伍一同回到了罗兰堡的城墙中。城墙内的人们还没有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但城墙上的许多人目睹了战斗的始末,见到卢卡斯一行人归来时,全都给了他们热烈的欢呼声。这次胜利虽然对强大的敌人构成不了多少损失,但对于罗兰堡的军民来说,却着实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许多心惊胆战的市民,在守备军宣布胜利消息后,都开始相信他们能击退敌人下一次、下下次以及今后每一次的进攻。街道上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人们都像以前一样走出了自己的房屋,尽量让生活回归战争爆发前。而另一个消息让鲁道夫一行人以及城墙中的所有人更为欣喜。一名穿着皇室近卫军盔甲和制服的骑士急匆匆走进了守备军司令官邸,此时的卢卡斯正与鲁道夫和马修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其他人还在城墙上清扫战场,没有马上回到这里。“卢卡斯阁下在吗?”骑士一走进大厅就大声喊道。大厅里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住了,疲惫的卢卡斯也很快回过神来,起身快速朝骑士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在这里,有什么事?”他大声问道。骑士立即回答:“有三个消息!第一个是皇宫收到传信,汉密尔顿公爵率领一万名骑士和士兵沿坎尼河行进,已经接近叛军的后方了!”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条消息,全都欢呼了起来。鲁道夫有些惊讶援军的速度,但汉密尔顿家族的军队向来以坚韧与强悍著称,就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结并行进到高地最东端的罗兰堡附近,也并非稀奇的事情。“汉密尔顿!”卢卡斯用有力的声音说,“想到雷恩那群杂种的背后站着一万个汉密尔顿家族勇敢的士兵,我就感到无比兴奋!想想他们勇猛的重装剑士吧!”那个不苟言笑的骑士很快打断了卢卡斯的发言,清了清嗓子说道:“别高兴的太早了司令官阁下,还有两个消息呢。”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卢卡斯和鲁道夫,继续说道:“第二个消息是,圣德雷克公国和马尔克斯家族在信件中暗示,他们将在这场战争中按兵不动。”这个消息一下子将守备军们拉回了残酷的现实。虽然现在他们有了汉密尔顿家族的支援,但汉密尔顿的军队毕竟数量有限,他们如果得不到其他军队的支援,又没办法进城与守军汇合,毫无疑问将会被强大的教团叛军击溃。“我们出城和敌人决战吧!”有军官喊道。另一些守备军军官对这种意见表示赞同,说道:“是啊,我们不能让汉密尔顿的战士们孤军奋战!”马修斯心里觉得情况不妙,如果真的发展成出城决战,分开作战的罗兰堡守军和汉密尔顿军队将会处于不利的地位,而且教团军的数量优势依然是压倒性的。“除了死守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马修斯心想,但这些军人们显然被刚刚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都想和敌人在平原上决一死战。卢卡斯并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送信的骑士,心中思考着什么。骑士举起手来示意他要继续发言了,接着说:“最后一个消息,是个不幸的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在场的人都疑惑了起来,寻思着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这座城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然而骑士的下一句话还没出口,一队穿着重装甲的皇家守卫们就从官邸的大门涌入了大厅。四五个守卫径直朝卢卡斯的方向走去,粗暴地将刚刚从战场回来的卢卡斯押了出去。“这个雷恩家族的亲戚谋杀了守备军的副官,忠诚的利维坦爵士,还私自扣押了帝国骑士马克·诺兰德爵士!刚刚有人报告,说他带领骑兵出城与敌人私通。这个男人还大量囤积物资,把原本将运进皇宫的储备粮扣押在市镇中。我们认为他想完全控制住外墙的城防和供给,然后让雷恩的军队不费丝毫力气就进入这座城市!现在我们要逮捕这个叛徒。为了罗兰的荣耀!”骑士用激愤的声音宣布着。在场的人全都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军官们骚动了起来,有几个冲动的年轻人立马朝扣押卢卡斯的守卫们冲了过去,却很快被全副武装的守卫制伏。他们和卢卡斯一起被带了出去,同时几个守卫找到了被关押的马克·诺兰德,将他放了出来。鲁道夫刚想朝卢卡斯的方向冲过去,很快被马修斯拉住了。“你什么也做不了,只会被一起抓走。”马修斯小声对他说,“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想办法。”他们不甘心地看着卢卡斯被拖了出去,在被押出大厅前,卢卡斯朝他们喊了一句:“冈特·马尔克斯!他会帮助你们!”马克·诺兰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离开后,大厅里变得一片安静,剩下的人都一言不发地思考着刚才的事情。刚才的他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可是一下子所以的事情都改变了。利维坦副官不明不白地死了,卢卡斯司令官被怀疑是主使者,出城迎敌被说成通敌。鲁道夫不禁气愤地感叹皇宫中的消息和现实简直是天差地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鲁道夫垂头丧气地问马修斯。马修斯也有些愕然,他看了看鲁道夫说:“等其他人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现在卢卡斯和利维坦都不在了,即使汉密尔顿的军队来支援,情况也非常危急了……”然而同伴们的归来,却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问题。米尔德和芙莱丽雅听见楼下的骚动,很快跑了下来,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之后,芙莱丽雅变得紧张了起来,而米尔德依旧没有将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半小时后,几个守备军士兵抬着受伤的达夫来到了司令官邸,拉芙蕾跟在后面。头部被猛砸了的达夫如今还没有恢复意识,军医在城墙上为他做了紧急处理后,将他送了回来。同伴们全都将目光转向一起回来的拉芙蕾,而她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埃达也不知道去哪了。”拉芙蕾对他们说,“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城墙上。”接下来的时间,鲁道夫一行人与剩下的守备军军官一起坐在大厅中,整理着现在的情况。他们都认为没有卢卡斯,接下来的守城战几乎已宣告失败了。这位既有决断力和指挥能力,又有宽广胸襟的指挥官是这次守城战的希望。而埃达的失踪,给他们带来了更多不安定因素。马修斯对众人说:“他刚刚说冈特·马尔克斯,就是那个内政大臣吗?我们去找他!”“那埃达呢?”鲁道夫问道,他知道马修斯对埃达有着特别的关心。但马修斯却没有把她的失踪当做第一要务来讨论,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鲁道夫说:“既然她没有死在那里,一定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去了什么地方。我了解她,我相信她会在适当的时候回来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这座城市活下去。”鲁道夫也听到了刚才卢卡斯的话,他还记得卢卡斯说冈特·马尔克斯是他的朋友。鲁道夫本想通过这个人送芙莱丽雅回到皇帝身边,而如今首先要他帮忙的却是救出卢卡斯了。“我们立刻去内墙,找冈特·马尔克斯吧!”鲁道夫对所有人说道。没有人表示反对,但大多数人都保持沉默,对这个意见不置可否。然而当鲁道夫一行人起身打算出发时,大部分的守备军军官们还是选择了和他们同行。一行人快步穿梭在罗兰堡市镇的街道当中,向着罗兰堡内墙大门的方向行进着。所有人都在为卢卡斯的安危担忧着,因为这不仅仅与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的生命有关,还关乎整座城市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