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陪我一生么？直到千星隕落，萬物蕭條？你能愛我一生嗎？直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如果你能拼上一切來陪伴在我身邊，那麼我也會將靈魂作為賭注，跳着死亡的華爾茲進入天堂，即便你將長鐮架在我頸肩，我也依然待你如故。”——藍酒·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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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酒看着坐在沙發上傻笑的人，她看起來是個相當好說話的終解程序，至少不是那種一上來就要鬧着喝血的愣頭青。
藍酒對她的態度隨着印象的改變而改變，目前為止她只是在傻笑，連紙杯里的水也沒喝上一口。
藍酒抿了一下口咖啡，溫熱的液體隨着食管流進胃裡，暖暖的，她用指尖點了點嘴唇上殘留的水漬，突然想到那時候的景象，好像櫻色的唇上還留有莫星言的餘溫。
“嗯，體溫正常，紅細胞與白細胞數量正常，心電圖顯示結果正常…”李博士把信息一項不落地告訴給身邊的助手，助手手裡的筆飛快地甩動着，把這些重要信息記錄在報告里，“克麗絲蒂，問試就交給你了。”
作為搭檔過的每個終解程序都來自別的時空的啟始程序，藍酒當然知道所謂的問試是什麼。主要分為三大類，首先是生活期環境，其次是休眠期夢境，最後是蘇醒期心境。
問試，全稱為“三境記憶還原正問考試”。
“知道啦。”克麗絲蒂從李博士手裡接過厚厚的一摞資料，在莫星言身邊坐下，翻開第一頁，“接下來我會詢問你一些重要問題，關乎，”她迅速看了一眼藍酒，又抽回目光，“關乎我們是否能准許你來做藍酒的終解程序這件事。”
莫星言看起來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她眯着眼睛略輕浮地回答着：“嗯～明白啦克麗絲蒂小姐♪”
“好，那麼問試第一項第一小問。”克麗絲蒂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啪地把資料合上，用力之猛把藍酒嚇了一跳，她站起身走到李博士身邊重重地把資料摔在工作台上，轉身落座在資料夾上。
克麗絲蒂不顧李博士的大聲抱怨，端起女王般不容小覷的架勢，“你在來這個時空之前發生了什麼？我們在撿到你的時候，為何你渾身都是傷？你的時空跳躍裝置完好無損，甚至連逃生系統都沒有啟動過。可只有你受了傷，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啊，之所以把她留在那裡是因為她受傷了。藍酒無意間得到了新的信息。
“什麼都沒發生過哦♪”莫星言仍舊是一副沒過心的態度，這反而給克麗絲蒂一種她根本不想配合的訊號。
克麗絲蒂遇到過許許多多的終解程序不願意配合，她只能稍微加強些語氣，以藍酒為要挾，“……你不配合我們的話，你的啟始程序就不能說是‘你的’了。”
“啊啊，知道了，還真是蠻不講理啊你們。”莫星言妥協了，剛見過一面的藍酒卻是她致命的弱點，莫星言煩躁地抓了抓半乾的頭髮，“我只能想起來我差點被人殺了，對方要求我交出什麼東西，我拒絕了，他就對我開了槍，醒來就見到了你們。那後面的事記不住了，可能是碰到了腦袋。”
面對克麗絲蒂將信將疑的眼色，她又換上招牌式笑容：“這都是真的♪”
“喂…克麗絲蒂你又我行我素了，不是說必須按照單子上的來問嗎？”李博士戳戳她的肩膀。
“你閉嘴。”克麗絲蒂柳眉一皺，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一百多條的東西想讓我問到什麼時候？莫星言，你以前屬於管理局的嗎？”
“我們那個地方沒有管理局，是個窮到吃不起土的破地方。”莫星言聳了下肩膀，“違反時空旅行條約的人倒是不少，用假冒偽劣的零件製造跳躍裝置死在蟲洞里的人有一半都是我們那個時空的，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
克麗絲蒂看了一眼李博士，而李博士則看了一眼身邊的助手，她正埋首往筆記本上寫個不停。
“你的血鐮是什麼樣的？”克麗絲蒂提出第三個問題。
這方面的具體知識作為啟始程序的藍酒是從實戰和書上了解到的，血鐮是作為終解程序的武器而存在的。是一種人體可吸收的元素，注射到體內與血融為一體，使血液長時間接觸空氣後會凝固成鐵一樣堅硬的物質。
“我的血鐮叫赫卡忒，幽靈之鐮，速度快到像幽靈一樣看不到，第二武器組是鎖鏈，第三武器組是子彈。”
而一旦輕易透露出武器組，搞不好會惹來殺身之禍。武器組越多，浪費的血就越多，反之則越少。有不少終解程序就是被耗死的，供血量一旦不足，就是他們的死期。
可莫星言就這樣爽快地告訴自己了，這倒是出乎意料。克麗絲蒂總覺得事情有蹊蹺，但又說不出來怪在哪兒。當她盤算好下一個問題準備開口時，莫星言突然憑空消失了。
“所謂的幽靈之鐮呢，就是這樣的♪”
等她再回過神，鎖鏈已如蛇攀上她引以為傲的S型腰身，緊勒到透不過氣。一柄鮮紅色的鐮刀摻着鐵鏽味迎面而來，要是克麗絲蒂後退一步，怕是項上人頭不保。
事發突然，其他兩名助手迅速掏出替鐵劑，裝填，瞄準，替鐵劑本身帶有微量的麻醉劑，為的就是阻止終解程序因渴血性失控。若不是李博士攔着，他們已經扣下扳機了。
莫星言卻毫不在乎，她一步一步逼近動也不能動的克麗絲蒂。影子籠罩在克麗絲蒂的身上，巨大的壓迫感給她加倍的呼吸困難，莫星言一改嬉皮笑臉，她的另一手在克麗絲蒂的白大褂上胡亂地遊走。
這景象讓藍酒不由地聯想到剛剛她偷走自己初吻時的那種從容。
“我呢，最討厭別人問東問西了。”莫星言抻了抻領口，“你們這兒的衣服好難看，還有她的衣服也是。我要帶她去買衣服。”
她把手指往克麗絲蒂的口袋裡一送一夾，取出一張嶄新的銀行卡，“唔，密碼是多少呢？”
連番的冒犯讓克麗絲蒂有點氣急敗壞，只是強忍着沒撕破臉而已，“……哈？那種事你……”
“克麗絲蒂小姐是今天去銀行的，這張卡是你剛剛才辦理的，裡面存着你和男友的結婚錢。”莫星言把玩着手裡那張卡，看着它在每一條指縫間翻轉，“你們下個月要結婚了，我先提前祝賀一下。這條訊息我是從李博士的辦公桌上看到的，那裡有攤開的請帖。”
克麗絲蒂看看李博士，他一臉的吃驚。
“所以這張卡里的錢是你們結婚的錢，日子就是這卡的密碼吧？”莫星言純試探地詢問，克麗絲蒂的眼神瞬間移動了一下，“唔，勸你趕緊把密碼換掉，很容易被盜，然後請給我錢，我要帶藍酒去買衣服。”
她把鎖鏈解除，把鐮刀回收，向克麗絲蒂伸出手。
結局就是，她和藍酒被克麗絲蒂雙雙扔出了研究所大門。
“……哇，抱歉，克麗絲蒂小姐的脾氣還真是不得了♪”莫星言把外套脫下來丟在藍酒頭上，兩個人只是各穿了一件薄薄的冬季外套，“搭檔會互相牽連的事原來是真的啊。”
你怎麼沒記住守則就敢以下犯上啊…藍酒面無表情地在心底吐槽。
“沒關係，辦法還是有的，你把衣服穿好，我帶你去搞錢。”莫星言又把兜帽給藍酒好好地扣上，將滑落的藍色髮絲又好好地塞回去，“我想想，車站的話比較合適，人比較多…商場的話…”
“……乞討？”
“才不是呢，這種掉面子的事不是我的風格。”莫星言敲了一下藍酒的腦袋。
藍酒嗚咽着“好痛”，抱着腦袋蹲下身。
“總之你等着瞧好了。”莫星言咬着指甲，彷彿一隻狐狸似地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來，“跟着我，無論過去還是未來，絕對不會有你吃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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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快餐的包間里，藍酒小口小口吃着手裡的漢堡，面前的托盤裡還放着一杯常溫可樂和兩包薯條。莫星言坐在她對面，打開一個精緻的皮質錢包，把裡面的硬幣和紙幣一股腦全倒出來。
五角硬幣打着旋倒在她那杯加了冰的可樂旁邊，從杯壁淌下的水珠把上面的數字擴得很大。
在此之前，桌面上已經有五個錢包了。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藍酒竟不由自主在心裡跟莫星言一起數起粉紅色的鈔票來。
“這個人真有錢啊……”末了，莫星言感嘆了一句。
“是呢…很有錢…”藍酒小聲地點頭附議。
藍酒愛吃薯條，莫星言把自己的給了她，還顧及她胃口不好替她要了不加冰塊的可樂。可這兩件事莫星言從來沒有問過，藍酒也沒有主動提過，但是她卻面面俱到地照顧到了。
在此之前兩個人去偷了好幾個人的錢包，零錢他們都用來買小零食，整鈔存起來留着買衣服，算來算去還剩很多錢，他們打算吃完飯去看煙火會。
是他們偶然間聽到路人說今天是海神的生日，漁民為了出海安全會放煙花來祈福。
到海邊要坐“平移梯”，那是一種地鐵演變而來的交通工具，可以自由地設置目的地。但是兩人間的價格也要二十以上，現在他們有錢了，哪怕坐十人間都沒問題。
“沒想到…你這麼會偷東西…”藍酒沒有大快朵頤的心情，她本來就食量小，再加上鬧了那麼一出，她現在只覺得很累。
“……唔，這是活命的手段。”莫星言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指靈活地晃着，“也有等一天也‘釣不上大魚’的情況。”
“你不是…生來就作為…終解程序？克麗絲蒂姐姐說…我們都只是…作為人造嬰兒出生，沒有…父母的。”藍酒吞吞吐吐地說著，她不擅長和人交流，還是這種有點自來熟的人。
莫星言給她買了很漂亮的粉色牛角扣大衣，把她打扮得如同精緻的洋娃娃，試圖讓她不那麼害怕自己，但是目前看來好像沒多大用。
“我…我再給你說一遍好了…”莫星言也變得支支吾吾，“我十五歲時去了軍校，畢業后參與了我們時空中最慘烈的一次戰爭，死了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戰後我們沒被當成英雄對待，反而像只人人懼怕又人人喊打的狗熊，很多老兵那之後就帶着身體傷痛與精神壓力自殺了，我們活着的大多都想盡辦法苟且偷生。”
“…這是…你的故事？”
莫星言抬起頭，一抹剛才的愁容，帶着一股麵包氣味的手掌揉上藍酒的腦袋，“這個啊，是我即興編的故事，我哪有這麼悲慘的過去。”
“居然…撒謊…”
莫星言雙手合十：“抱歉抱歉～我父母雙全，在一所高檔學校讀過書，不過交了些狐朋狗友，這種小技巧是從他們那裡學來的♪”
藍酒再看看莫星言的表情，已經改為一副真誠的笑容，她有點摸不清楚這個人的內心了，有點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思緒了，只是覺得，她好像被一種巨大的悲傷所包圍着，那種悲傷早晚會吞噬她。
誰來幫她分擔——
誰來——
——嘭！
猶如槍炮震響。
莫星言拉開窗帘，五彩的煙花綻放在星夜一角，黃昏還未走遠，橙黃色的雲朵把天空與大地一分為二。這家餐廳是離海邊最近的了，莫星言一開始就算好了，他們的時間不一定能夠，所以她帶着藍酒來到了這裡，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她側過臉看向藍酒，藍酒的眼裡映着五顏六色的星屑。
比煙火還絢爛，比群星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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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研究所。
煩躁的克麗絲蒂：那個野丫頭到底把小九九帶到哪裡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無語的李博士：是你把人家趕出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