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有戴密实吗？”
“嗯，戴密实了。”
“记得出了镇子以后要跟着其他孩子走知道吗？”
“嗯，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一起去。”
“很好，去了堆渣场要尽快回来知道吗？别在那里逗留知道吗？”
“嗯，好的，我会尽快回来。”
“然后别的孩子倒废渣的时候，要尽可能离远一点知道吗？”
“嗯，知道了。”
“还有千万别拿废渣玩。”
“赛伊爷爷，我记不住那么多啦。”
在谢希尔背上赛伊昨天生产出来的废渣之后，赛伊抓着谢希尔嘱咐了非常多的东西。而其中有一些是在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谷谷纳修女也说过的，在来这边的路上，又被大一点的孩子们嘱咐了一遍。然后这些谢希尔已经记住的东西里，又混进了赛伊自己过分担心的嘱咐，让记忆力还不怎么好的谢希尔有点混乱了。
“这样啊……”赛伊陷入了苦恼“总之就是少碰那些废渣，特别是扬起来的废渣粉。”
“所以我们才都要戴这个口罩吗？”
“真聪明！”
赛伊开心地摸了摸谢希尔的头。谢希尔虽然有点太过认真，但是也有着相当优秀的理解力。这让赛伊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要怎么向这个年仅八岁，除了自己交给孤儿院的孩子的那一点点知识之外没有正经学习过的孩子关于废渣的危险性，赛伊还是做不到。这些搬运废渣的孩子们，一般都是在长到快成年，发过几次病之后，才会真正理解废渣的危险性的。
如果可能的话，赛伊是不想让谢希尔去堆渣场的。但之前谢希尔认真地说着这是一份重要的工作，让赛伊不能反驳。可能的话，自己希望可以至少陪他走一趟，把要注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但首先这么做就表现地太过亲密了，太宠谢希尔了，自己虽然很喜欢这个孩子，但那也只能停留在外人的喜爱上，不好好把握这其中的距离，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失格。其二，由于工会发给自己的矿石的那些问题，昨天耗费了远比预想多得多的精力去完成定额，加上昨天时隔两年有一次地陷入自我厌恶之后，赛伊他又去喝了点酒，这让他现在其实就处于宿醉状态，这个不适加在精神疲劳上面，让他很难提起精神，需要充分的休息。总之……
“只要记得废渣很危险就可以了。”
“嗯，我出发了，很快就会回来。”
这么说完，谢希尔就背着装载着废渣的背篓出门了。赛伊小心地给谢希尔留了个门，就上楼回去休息了。
堆渣场距离这个城镇中心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现在是天蒙蒙亮，在午餐之前，谢希尔还要额外来回一趟。赛伊这边的评级不算高，分配的矿石也好、定额也好、报酬也好都比较低。但相应的每次定额会产生的废渣量也比较少，这让他这里哪怕是谢希尔也只要每天来回三趟，两天就能把每次的废渣给运送完成了。而那些大一点的工坊，一天四次，甚至由两个孩子一起才能完成这份工作。
谢希尔先是沿着前一天来时的路往城镇中心走去，因为赛伊的工坊和其他的工坊甚至不在一个方位上，为了能和其他孩子汇合，谢希尔不得不再多走一点路。在走过了工会所在的那里路口之后，谢希尔往东走了过去。这个城镇的季风，主要东北风和西北风两个方向，加上矿井位于城镇西南方向的山上，又有一条勉强够小船穿过的河从西南的山角流过城镇，往所以工坊大多数也聚集在靠近矿井和码头的东南角，方便接收矿石，也方便运送成品。至于赛伊的冶金工坊为什么单独位于城镇的偏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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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千万不能把废渣倒进河了，被发现了会被打断腿的！”
一个比谢希尔大上不少的孩子，一边领着谢希尔走着，一边用夸张的语气说着这些吓人的话。
“真的会打断腿吗？”
谢希尔想起昨天赛伊爷爷让他可以不用运去堆渣场的话，没能理解其中的理由。
“废渣是很危险的，有的大人甚至说这些东西就是有毒的。”
把有毒的东西倒进河里，被人看到了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真的有毒吗？”
谢希尔也见过不少次废渣了，所有的工坊都会生产出来，而且大部分都很随便地堆在庭院里。渣堆旁边的树也好草也好，也不想是又被毒害的样子。这种东西真的有毒吗？如果真有毒的话，全都交给小孩子去处理，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是不知道啦，但听长大一点的人是这么说的。而且就算不是，也别真的随便丢啊，知道吗？”
“嗯？”
“知道市场那边养狗的那个人吗？”
谢希尔回想了一下，他偶尔会去市场。
“那个断了一条腿，不会吧。”
“别不信啊，听说他就是因为不按要求把矿渣送到堆渣场，搞出事情来被打断了一条腿的。”
听到这么郑重其事的说法，谢希尔开始有一点点害怕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要做的工作是这么危险的，但这么危险的事情，大家又都在做。所以……
“只要好好运过去不就好了？”
“也是啊，谢希尔你这么认真，肯定不会又问题的。”
大一点的孩子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地笑着。其实这一整段话，在每一个新的孩子开始这份工作之后都会进行一遍。为的就是把认真完成这份工作的必要性印刻进还有点调皮的这些孩子脑中。而这个孩子，也是在知道了这个之后，兴趣盎然地担当起了把这个故事说给谢希尔听的指责。到谢希尔吃惊为止的反应他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最为期待的“担惊受怕”却没有出现，着实让他失望了一把。但如何再进一步，他又没有了想法，随便紧逼的话，可能又回露馅，他也只能作罢。而在他心里，有了在之后设计一个更好的故事让恐吓之后的孩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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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渣场在出了城镇之后，沿着河向下游走一段路，再往西北走一段路的地方。那个地方，和城镇也好河也好都有一片特别茂密的树林间隔着。那片树林明显和本土的树种不一样，高位的乔木和低位的灌木全部都是叶子偏小，但是枝桠极度茂盛的种类。这些树种把这片树林堆砌得满满当当，有人说那片树林里甚至是没有动物的。
“可千万不要进这片防护林哦。”
“嗯。”
“不问为什么吗？”
“太多不懂的东西了，而且里面很黑吧。”
谢希尔指了指防护林里面，在那些拥有茂密枝叶的乔木底下，的确比外面要暗上很多。
“还有就是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接近防护林哦。”
“晚上？为什么？”
“别担心，我们只是做工作的话是不会在晚上来这边的啦。”
说着这些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意义的话，谢希尔他们来到了森林深处的堆渣场。那是一个由半个成人高的石质围墙围起来的地方，围墙外和森林之间还有大概三步宽缓缓的斜坡上铺着大大小小的碎石。斜坡斜向森林，似乎是不让雨水流进堆渣场。而在堆渣场的上空，有一片薄薄的透明穹顶，由堆渣场四个角上的巨型石柱支撑着。整个堆渣场有城镇中心那个能容纳三百人的广场的四倍大，在里面已经堆满了棕黑色的废渣，从谢希尔的角度来看都能看到，边缘的渣堆已经比围墙还要高那么一点了。
谢希尔看着那已经快溢出的废渣，有点担心。
“谢希尔，你想知道为什么堆渣场会建在这里吗？”
但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却问起了没有关系的问题。
“为了不让废渣影响镇子吗？”
“呃”大一点的孩子没有想到谢希尔会做出回答“是，是的。”
“哦。”
谢希尔无视了傻站在那里的大孩子，走进了堆渣场。
原本以为没有人的堆渣场门口，有一个穿着非常密实的人站在那里。远比谢希尔他们要厚上一层，而且最外层的那个外套和头罩似乎非常不透风，考虑到偶尔来这里的孩子们都要戴着口罩，一直待在这里的这个人，更是需要多的防护了。
“你是，新来的孩子？”
“是啊，虎提叔。谢希尔，来打个招呼。”
“你好虎提叔，我叫谢希尔。”
“好了，进去吧，今天把废渣倒到东南角去。还有宇三尼，要好好教谢希尔免得他滑下去。”
只是虎提这么一说的话，谢希尔并没能理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当他走到堆渣场里面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虎提会这么说，还有为什么堆渣场里会有那么高的渣堆。
在堆渣场里，废渣是堆在一个像是漏斗一样缓缓的斜坡上的。从边缘的高点向里面的深处，有废渣缓缓地向下滑动着。谢希尔跟在大孩子的身后，小心地走在堆渣场的边缘上。偶尔路过渣堆比较低的地方，探出头来看看堆渣场的深处，那是一个看不清，只感觉有点暗的洞。黑色的洞占据了堆渣场的正中央，因为有点远，又有点深，谢希尔并不能看出那究竟又多大。同时，从那个黑色的洞里，时不时有不同颜色的“光”冒了出来。谢希尔并没有关于光的知识，所以只觉得那是光而已。实际上那是发光的什么东西，而不是光本身。看着这个有光出现又消失，同时又在吞没废渣的黑洞，谢希尔就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他说不上那是什么不舒服，只觉得自己是害怕了。想到被要求小心滑下去，谢希尔就有点害怕。
看着大孩子非常随意地从设置在角落的阶梯爬到渣堆上，取下自己的背篓往里面倒废渣。谢希尔一边害怕一边地提问“滑下去会怎么样？”
“嗯？自己爬上来啊，就是回去得好好洗澡了。”
“只是这样吗？”
“是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
谢希尔学着大孩子，爬到了渣堆上倒废渣。从更高的地方看向里面，那个黑洞还是让谢希尔害怕。在谢希尔看来，那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
在倒完了废渣之后。
“宇三尼，这个堆渣场是和城镇一起建立起来的吧？”
“应该是吧，怎么了？”
“不……怎么说呢？那么多的废渣都去哪了？”
“不知道，这个很重要吗？”
“嗯……”
“别在乎那么多了啦。”
“哦。”
虽然大孩子这么说了，让谢希尔不要去纠结这些事情，但谢希尔没能就这样释怀。好奇心？也许更多的还是恐惧心吧。因为他能够隐约地感觉出来废渣没有溢出，和堆渣场中间的那个黑色的洞有关系。
只是，如果那个洞能够直接让废渣消失的话，而废渣又是那么危险的东西，那么堆渣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废渣倒进那个黑色的洞里？
谢希尔这种纠结的情绪直接表现在了脸上，那个苦闷而不得解的表情，让大孩子都看得心急了。为了让他好过一点，大孩子也想了想。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赛伊爷爷应该知道吧。你不是要去他家的吗？”
“啊。”
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谢希尔的脸就像是跳了起来一样。
“宇三尼，我要先走了。”
这么说完，谢希尔开始顺着河边跑了起来。
“喂，等等啊。”
大孩子没能跟上谢希尔的节奏，他并不是跑不过，只是没能去追而已。向谷谷纳修女答应的带谢希尔去废渣场的事也已经做完了，他也就没有了一定要陪着谢希尔的心情。至于后面这段回城镇的路会不会有危险，他是比较放心的。因为谢希尔除了像现在这样突发的好奇心之外，平时是非常冷静而认真的，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周围的东西影响而混乱行动。像现在这样心无旁骛想要去找赛伊的谢希尔，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的。而回到了赛伊身边，那么他也就安全了。
“这孩子。”
看着渐渐远去的谢希尔。本以为从小看着谢希尔长大的自己是非常了解他的，但今天，他可以说看到了谢希尔另外的一面。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不存在有让谢希尔产生兴趣的东西的原因吗？又或者，今天他遇到足够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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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城镇的路上，谢希尔的身体慢慢变热了。如果只是因为跑动而变热的话那就并没有问题，但此刻正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他自己不能理解，所以也就没办法感受到的。如果有经历过这种变化的，又或者是对此有知识的人，应该就会立即注意到了。但谢希尔并不是。而且，现在正在谢希尔身上肆虐的力量，和一般来自于废渣的那些物质性的并不一样。那是被那个堆渣场中央的黑洞所影响的结果，更加准确点讲，是谢希尔仔细地看了那个黑洞，才会受到影响的。
在这种状态下，谢希尔跑到了赛伊的工坊门口。这个时候，他终于是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了。即使大口喘气也无法舒缓的胸闷，大汗淋漓却觉得热量完全没有散去。但同时他却也没有感到特别的疲劳，他只是小跑过来而已，是没有理由变成这个样子的。在这个凉爽的春日里，更不应该会有如此的燥热感。
这让谢希尔感觉到了异常，而作为一个小孩子，一个认真待物的小孩子，他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向谁求助。求助于人比向赛伊问关于堆渣场的事情要重要的多。然后，视野开始晃动了起来，但好在行动能力并没有被剥夺，又或者说是增强了，让情况不至于陷入最差的境地。因为现在他正在赛伊的门口，赛伊是可以治疗他的人。
谢希尔敲了敲门，感觉到门还开着，便推门进去。
“赛伊爷爷？”
在喊了赛伊之后，并没有人回应他。整个房间里很冷清，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是不在家吗？就在谢希尔想要转身去找其他人求助的时候。一个奇妙的记忆跳了出来，谢希尔想起了早上第一次看到赛伊的时候，他正扶着脑袋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而他口中所说的“宿醉”似乎就是原因。而在之后，谢希尔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了赛伊再一次表现出了不舒服的样子，而且在远处身后传来的关门声中，并没有上锁的细声。
正常情况下，人类是不能回忆起如此精细的场景细节的。但现在的谢希尔的状态，并不能说是正常。
虽然都不是足够确切的证据，但这些记忆让谢希尔认为赛伊并没有离开这里。所以他走了进去，在门口放下背篓之后，在晃动的视野里，他爬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但是还没等他走完，视野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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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奇怪的震动唤醒了正在睡回笼觉的赛伊，察觉到异常的他干净爬了起来，往发出声音的楼梯口走了过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倒下的谢希尔。意外一幕让他不禁跑了下去，在抱起谢希尔的时候，隔着衣服他都察觉到了他身上极高的热度。汗水已经湿透了谢希尔的衣服，但这些汗水并没能抵抗住热量的上升。喘着粗气，面色潮红，谢希尔的状态并不乐观。赛伊并没有慌张，虽然宿醉因为这一惊吓已经直接消失了。因为他见过这样的一幕，只是那时候的情况和谢希尔不同，那个孩子是在长期接触了废渣之后才出现了这种情况。而据赛伊所了解的，今天很可能是谢希尔第一次接触到废渣。在有适当防护的情况下，一个人是不会简单地被废渣以如此快的速度影响到的。而且似乎完全没有应有的前期征兆，直接就是最为激烈的高热。但好在谢希尔来找他了，而他也知道治疗的方法。
虽然就算不做治疗，这个突然的高热也不会直接致人于死地，但之后更温和的、长时间、不能自己醒来的昏睡却有可能因为没人发现而致人死地。
赛伊解开了谢希尔的衣服，将他放到床上，然后打开了窗户。
这并不是治疗，但这可以让谢希尔稍微舒服一点。
看着并没有好受一点的谢希尔，赛伊开始了治疗。那是只有炼金士能够做到，也是炼金士仅仅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开发出来的技术。
赛伊将手贴到谢希尔的额头，然后有魔力的细丝从手中飘了出来。那些细线钻进了谢希尔的额头，这个干涉让谢希尔更加不舒服了。不知道是因为更加的不适，还是因为谢希尔的身体察觉到有人正在帮助自己，谢希尔醒了过来。
“爷爷？”
“还看得清吗？”
“不……”
“那就闭上眼睛，不要想太多，那只会增加热度。”
“增加什么？”
“不要想了，听我的，什么都不要想。”
虽然赛伊是好心，但是这种命令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十分无理的，因为就连大人都不太能做到什么都不想，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连什么叫“什么都不想”都不能明白。谢希尔就是这样，他不懂，但他试着去做了，但那样努力的结果，反而是他开始思考，试图去理解和做到。于是他的身体进一步地开始发热。
“糟糕。”
赛伊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的指示，但要怎么挽回却没有想好，只能让谢希尔。
“闭上眼睛，先睡吧。”
这个指示就是正确的了，谢希尔放弃了思考，放松了下来。
这是【潜能热】，【炼金污染病】当中的一个症状，表现就是和谢希尔一样出现极端的高热。而这份高热的原因却又很简单，因为他在动员身体的潜能。力量被动员之后，并没能找到输出的口，堆积在身体里就会产生高热。而越是思考、行动，身体就会认为现状需要挖掘更多的潜能，以至于产生更多的热量。这是一个多数只会发生在孩子身上的症状。而随着身体动员的潜能增加，因为热度过高，或者潜能挖掘超过极限，身体又会启动保险措施，那就是昏迷。而这个昏迷，却只是暂停，而不能完全中断之前的过程。以至于一旦状态恢复一点，身体要脱离昏睡的时刻，症状会再次短暂出现，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击倒身体，陷入昏睡。但是在患者昏睡过去之前，他是能够动用这份潜能的。在短时间里获得力量、速度又或者智力的大幅度提升，提升什么取决于人。而我们的谢希尔，是他那小小的头脑。当然有人想过去利用这种状态，但这个时间非常之短，没有意义。
而在这个症状发生之前，是存在一个更长时间，但是变化并不显著的阶段。在这个前兆期里，人会变得好动、变得喜欢说话，无论是谁都会变得自信，但也会变得不愿意听从别人。而这些前兆，就赛伊所知，并没有出现在谢希尔身上。因为这个前兆期，并不是一天两天，而往往是在潜能热出现之前的两到三周。这段时间里，患者会有自己能做到一切的幻想。
这种症状发生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简单点讲，就是废渣当中的某种物质进入了人体，然后让身体以为是需要动用全部潜能的状态，然后全部的潜能就会被动用起来，最终超越极限。而复杂点讲，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废渣中的什么物质，也不知道影响到了身体的哪一部分，最为重要的，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些潜能究竟是哪里来的。但就算不知道这一切，人类、又或者说炼金士们，还是找到了治疗这种症状的方法。和其他的炼金污染病没有特别大的区别，把那些进入了人体的“未知物”定位出来，然后“提取”。这要这些病因消失，身体会自然地挥发到原本的状态。在安定下来，身体原本的储备慢慢恢复之后，发病的人就会醒过来了。
这就是赛伊正在做的，而他也做过不止一次了，早已是得心应手。但是……
在赛伊让魔力检查谢希尔身体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在谢希尔的身体里，有超过1%的异常物质。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被污染到这种程度才发病。如果是存在于废渣当中的那些物质，提取出来的话，只要一小滴就足以让正常人在瞬间发病。而现在在谢希尔体内乱窜的异常物质，有好几百克，那个量足以让这个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生物陷入异常。
“从哪里？”
就算是直接吃下废渣都不会摄入这种量，其他被污染的东西更不可能，在谢希尔被伤害之前，周围就该出现大规模的异变了。有可能的途径只有直接有人将那些东西喂给谢希尔。对于这个，赛伊认为不可能。孤儿院虽然略微贫乏，但却也十分的严格，孩子们是被好好地教育不能随便触碰陌生人的东西，更不用说接受陌生人的食物和水了。赛伊因为和谷谷纳修女有着深交，也时常去孤儿院，孩子们不会将自己当作外人。负责其他冶金工坊的孩子，和那个工坊里的其他人可能也会建立良好的关系。但谢希尔的话，目前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有深交的对象。而那种对象，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而危险的事。
又或者是有人直接在谢希尔的体内产生了这些物质，如果是炼金士的话的确是有可能的。但为什么要那么做……
赛伊发现自己的思考陷入了死局，再深入下去也对现状没有任何的助益，便直接选择了放弃，将精力集中在了治疗谢希尔上。
在定位了那些物质之后，赛伊开始试图将它们从谢希尔的体内拉出来，但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无论是刚刚摄入还是刚刚产生的异常物质，都有一个决定性的特点，那就是它们和身体的原本物质之间，会有一点点的隔阂，而不会简单的就结合在一起。这个结合的过程需要极长的时间，而那个结合的结果，也不是炼金污染病，而是另一种被称之为【魔铁症】的东西。但谢希尔体内的这些物质，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和原本的物质结合在了一起。又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结合在一起，然后才有其中的一部分变换为目前这种异常的状态的。这使得赛伊能够从谢希尔体内提取出来的异常物质少之又少。同时也使得赛伊不能简单地就进行进一步的干涉，因为那样会直接将谢希尔致于死地。
这显然不是“摄入”或者被“干涉”能够导致的。摄入姑且不提，人体虽然会被这些物质影响，但是轻易是不会认可这些物质，更不会简单地就将之同化的。干涉，人类这个概念所掌控的“元素”复杂性决定了在人体内被身体完全同化的那部分物质，是不会简单地就被外力所影响的。这是炼金障壁之中的一条，被称之为“生物稳定性”的性质，不是简单就能被改变的。能做到改变这一点的炼金士，无一例外都是传说当中的炼金士，比如说那些制造了龙的家伙们。
“外力不行的话，那就只有……”
没错，内因。外力不能干涉一个人的概念所掌控的那一部分，是因为这一部分只遵循本体的干涉。也就是说，能让谢希尔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只有谢希尔自己。但问题又来了，谢希尔并不会炼金术。
制造所谓的异常物质，或者说让物质进入所谓的“活性”状态，是炼金术的基本。而炼金士在使用炼金术的时候，身体的一部分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进入暂时的活性状态。但同时，这也是炼金士的特权。不会使用炼金术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谢希尔是怎么做到的？赛伊很肯定不会用人去教谢希尔炼金术，特别是在这个国家，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就把炼金术相关的知识“教”出去……
又是一个死局，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死局，因为这种状态，是赛伊自己没有办法处理的。就算找其他的炼金士也一样，要干涉人体，需要的不是高级炼金士，不是导师级炼金士，就算是王家炼金士都不行，需要的是“传说”。而目前这个年代里，还没有任何一个“传说”诞生。
炼金术没用，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而赛伊刚好就有这样一个。那是一瓶药，这瓶药只要喝下去，就能慢慢让一个人身体里全部“活性”状态的部分全部“安定”下来。作为炼金士的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原理，为什么能够干涉人体的状态？不如说药物一直就扮演着无视人体接纳与否，都会干涉人体状态的角色。那瓶药非常贵，由王家炼药士制作，价值赛伊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两百枚银币，又或者这个城镇普通矿工大半年的工资。原本是赛伊留给自己用的，但那是现在唯一能救谢希尔的东西。
赛伊并没有犹豫地站了起来，掀开褥子，从隐藏在床头的小箱子里取出了那瓶药。作为一个会将八个月的收入捐给孤儿院的他，如果这瓶药能够救下谢希尔，他当然不会犹豫。药可以买，钱可以赚，人死了就没了，这方面赛伊的脑子非常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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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尔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不是自己的样子。他只能这样感觉到，但没有镜子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梦境和平时的梦境不太一样。那些梦境是模糊而不确定的，只是会有在最近见过的东西从迷雾一般的背景中浮现出来，然后演绎一段便消失无踪。而这一次的梦境，很清晰，而且有一个和谢希尔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着也是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样子的原因，他现在正在低头看着那个自己。
场景是孤儿院的门口，身后有自己很熟悉的孩子们游戏时候欢乐的笑声。而当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另一个自己身上的时候，那些声音仿佛在离开一样渐行渐远。
“你是谁？”
“你在问你自己吗？你是谁呢？”
“我叫谢希尔，你也是吗？”
“当然了，又或者说在这个梦里，除了谢希尔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嗯？什么意思？”
“梦境当中，无我无他。”
“什么意思？”
对面的谢希尔说着谢希尔不能理解的话。
“就是说在梦里所有的东西和你其实是一体的。”
“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
“哦，好吧。”
谢希尔并没有明白这句话当中的意义，只是看着眼前的自己露出了微笑。而那个谢希尔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应他。
“虽然我知道你会就这样相信我，只不过，再成熟一点好吗？”
“为什么相信你就是不成熟呢？”
“你没有一次去怀疑过其他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不明白。”
“不要将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
谢希尔的脸上还是一脸的迷茫。
“要学会去思考，思考就是唯一的真理。”
“思考就是唯一的真理？”
“记住，只要是你能做到的事情，那么能做到就是能做到，不要去理会其他人怎么样的说辞。”
“我能做到什么呢？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我就是你，而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如今依靠不明的外力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但是你要知道，我知道的，就是你知道的。我能想到的，就是你能想到的，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做到的啊？”
“唉……”
眼前的谢希尔叹了一口气，露出悲伤的眼神。
“如果你放弃思考的话，我可能就这样消失了也说不定。我不想就那样，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些事。”
“什么事？”
渐渐的，谢希尔只能看到眼前的自己的脸了，其他的部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思考，然后相信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后悔。”
“不明白。”
“从这句话就开始思考吧。然后，我是来道歉的，因为我，你才会想现在这样昏睡。对不起。”
消失了，眼前只剩下孤儿院的那片空地，和那些正在嬉戏的孩子们。自己似乎正抬头看着天空，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谢希尔低下头来，看着同伴们玩耍，只有自己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自己似乎是想过去也不能过去，有种寂寞的感觉。
为什么呢？
这个时候，背后的门开了。当谢希尔觉得会听到谷谷纳修女呼喊吃饭的声音的时候，传来的却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谢希尔，听得到吗？”
那是，赛伊爷爷。谢希尔转过身去，看到门里黑洞洞的。睡着之前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自己是在回到赛伊爷爷家的时候晕过去了，所以才会在这里做梦的。如果赛伊爷爷在叫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就该过去。
谢希尔觉得那是对的，门里的黑暗更宽广了，似乎涌了出来，淹没了谢希尔。然后，一丝光，谢希尔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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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赛伊看到谢希尔微微睁开了眼睛，稍微安心了下来，那瓶药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谢希尔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赛伊的床上。赶紧起身想要下床，但是却发现自己很难使出力气来。就在自己对此感到惊讶的时候，赛伊的手慢慢地把他推回了躺着的姿势。
“现在很累了吧，继续躺着吧。”
“但是工作。”
“你啊……真的还是个孩子吗？”
“嗯？”
“这个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听大人的话，好好休息。工作那边的事情，我会去处理的。”
谢希尔犹豫了一下，选择听从赛伊的。他连起床都有点困难，要去背着重重的废渣走到堆渣场是不可能的。他想到了之前因为勉强自己而被谷谷纳修女骂的事情，就选择在这个时候听从大人们。但是有一件事让他芒刺在背。
“爷爷，我怎么了？”
“你生病了。”
“生病？但是我没有觉得冷，也没有流鼻涕，也没有咳嗽啊。”
“不是说感冒……是因为让你背的那些废渣，不，也不是。”
在一开始，赛伊很自然地说着炼金污染病的病因，但是转念一想，谢希尔的病显然和废渣没有关系。而真正的病因是什么，正在他现在需要去找到的。不然的话，谢希尔本身很可能还处于危险当中。因为那个病因很可能还存在着，还有可能让谢希尔以自己的意识将自己体内的物质活性化。而现在还在药物起效的时间里，所以谢希尔才没有再次发病。如果不快点去掉那个病因的话，谢希尔很可能会再次倒下。而到那时候，赛伊手头上就多余的药剂能够治疗他了。那是只有每年托熟识的商队才能买到的。
“谢希尔，仔细听好。接下去的东西一般我们只会告诉年纪再大一点的孩子，但是因为和你现在的情况息息相关，所以我认为你需要知道。”
“嗯。”赛伊的这一大段话，谢希尔并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关键，但从赛伊认真的表情和氛围里他感觉到了接下去要讲的东西非常重要。
“废渣是有毒的。”
“嗯。”
对于谢希尔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甚至连怀疑都没有就接受了，赛伊有点过不去。
“呃，你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我是猜的。因为爷爷你不让我随便碰它们，三尼说乱扔它们的话会被惩罚，所以果然是有毒啊。”
“谢希尔，谷谷纳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没有啊。”
这和略显木讷的表现不一样，有或者，其实谢希尔就像梦中的他所说的一样。
“你刚才的病，就和那些毒有关系？”
有关系，谢希尔想了一下，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我有好好地听爷爷的话不去碰那些废渣的，你要相信我，爷爷。”
赛伊按住有点焦躁又想起身的谢希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我知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在解释你为什么会生病，在那之前你必须要知道有关炼金污染病的东西。”
“炼金污染病？”
赛伊将人类接触了太多、太长时间炼金废渣之后会因为其中的活性化物质而生病的事情讲给了谢希尔听。谢希尔只是默默地听着，让赛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只能继续往下说下去。
“那些元素一般是慢慢侵蚀人身体的，但你不是。这就是我相信你没有随便碰废渣的原因。”
“……，那样的话，在堆渣场的虎提叔叔不是很危险？”
“他的话没关系，他有好好做防护，然后每个月让我们炼金士检查身体的。”
“让炼金士检查？”
“和这个毛病怎么治疗有关系。”
在解释完了炼金士治疗污染病的方式之后，谢希尔提问了。
“是说那些活性化的元素只有炼金术能制造，也只有炼金士能处理吗？”
“不，也不是说只有炼金士能处理。但几乎都只和炼金士有关系是没错的。”赛伊顿了一下“然后就是关于你的病的原因，谢希尔，今天你有和其他人接触过吗？”
“今天？只有宇三尼。”
“宇三尼，是孤儿院的孩子吧。”
“嗯。”
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学习的孩子，所以赛伊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不在场，所以赛伊只知道名字，而不是很熟悉。
“然后就是虎提叔叔了。”
堆渣场的守卫，这两人都和炼金术没有直接的关系。赛伊觉得从一开始人就不应该是谢希尔生病的原因。赛伊开始从孤儿院开始，到自己的工坊，再到堆渣场整个路线上遇到的东西，一一从谢希尔口中问了出来。而在最后，就是堆渣场中心那个黑色的洞。
“黑色的洞？”
“对啊，我就是想要问爷爷这个洞是什么才跑回来的。”
“但在堆渣场的中心，并不是一个洞才对。”
“欸？”
“那里应该是一个法阵。”
“法阵是什么？我只看到一个洞啊，黑黑的，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光从里面冒出来又退下去的。”
“光？什么样的光？”
“什么样的？我不是很清楚，很像是字，可能是我不认识的字。”
赛伊沉默了下来，最后把手放到了谢希尔的面前。
“你看得到这个吗？”
“是光的丝线欸，感觉和那个黑色的洞上面冒出来的光有点像。”
“原来是这样吗？”
“到底怎么了？爷爷？”
“谢希尔，你听好，今天在这里你听到的所有东西，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欸？修女也不行吗？”
“谷谷纳没关系，因为等一会我自己会去和她说清楚的。”
“其他孩子呢？”
“不行。”
“……我知道了。”虽然还有点不情愿，但是谢希尔还是点了头。
“这都是为了你好谢希尔，因为你看到的这个光的丝线，是魔力。而你的病，就和这个魔力有关。”
据赛伊所知，魔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要看到魔力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这个人本身就和魔力又亲和力，这一点并不困难，曾经有相关的学者从贵族和平民中，同时从各种术士和不会魔法的人当中进行了统计，最终的结论认为所有人当中至少有三成的人是和魔力或多或少存在着亲和力的。而困难的是第二个条件，那就是在一岁之前，接触过魔力，而且是频繁接触。这个条件就使得能够目视魔力的人，往往都是那些家族中有术士或者有能力聘请术士做家教的贵族，或者就是术士的家系。像谢希尔这种孤儿，没有理由接触过魔力。
“谢希尔，我记得你是出生不久就住进孤儿院的吧？”
“嗯。”
“算了，这个不重要。”
因为例外也还是有的，虽然之前遇到的那些例外，都被那些顽固的学者定义成“只是碰巧没有发现在小的时候接触过魔力而已啦”
“重要的，是那个法阵。”
“所以爷爷，法阵是在说什么啊？”
“呃”赛伊才想起来，谢希尔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那个位于堆渣场当中的法阵，而是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以为那个是一个黑色的洞了。“就是说你看到的那个黑洞。”
“嗯。”
因为谢希尔没有哪怕一丁点关于法阵的知识，赛伊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下去。
“废渣里有那些危险的活性元素你知道了吧？”
“那个赛伊爷爷，这个我是知道了，但为什么那些所谓的‘活性’就会让那些什么‘元素’变危险啊。”
“嗯，这个有一个常用的比喻。木炭你知道吧？”
“知道。”
“木炭危险吗？”
“嗯……不危险。”
“是啊，木炭不危险，甚至在拉肚子的时候还要吃点碎木炭对不对？”
“啊，是啊。”
“那点燃的木炭呢？”
“很烫。”
“可以吃吗？”
醍醐灌顶一般，谢希尔就明白了。这也多亏了这个“活性元素为什么危险”的问题，早就有了解答，而这个应对方式，则是长久的教育延续下来，为了让孩子们明白而编出来的。虽然和现实有一点点的出入，但相差不是很大，所以一直就是这么告诉孩子的。
“所以炼金士就是把木炭点燃的人吗？”
“差，差不多吧。”
最大的出入就是这里，但赛伊还没有想好怎么让谢希尔知道这一点。那个太过深入了，甚至可以说直接抵达了炼金术的核心。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是需要在沿袭了炼金术，自己发现了其中差别之后才能明白的。
“然后就是你这场病的原因了，你在看到那个黑色的洞里的魔力之后，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啊。”
的确，就谢希尔来说，并不能做什么。如果自己做了什么而导致身体出现这样情况，自己也是会有察觉的。
赛伊当然也八成能够猜到谢希尔并不会做什么，也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不会炼金术，也不会其他的术式，只能看到魔力的谢希尔并不能做什么。那么最后的可能性就是身体的本能了。
“谢希尔，关于那个黑色的洞。简单说就是用来解决废渣里那些活性元素的。”
“嗯。”
“所以，它能够让周围元素的活性逐渐消退掉。”
只不过那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那里只有固定的法阵型术式，而没有炼金士对所需术式的细节调整。所以只能按照预设的模式进行运行，再者因为没有术士对魔力的引导，法阵只能利用所在空间中弥漫的魔力。也不是说不能调用周围流动的魔力流，但和有术士在的时候不一样，那样持续地进行很可能影响周围的环境，不能贸然设置那样的术式。而这个法阵所利用的魔力来源是阳光，就算给予了那么广大的面积，持续进行的效率也还是非常差。但加上每年的巡回，这个法阵姑且还算能处理这个城镇的废渣。
“嗯？怎么做到？”
“这个你就不用在意了。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这一点，然后关于你的病，你要知道，这个黑洞的效果，对于在它作用范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有效的。”
“范围？”
“是一个包裹那个堆渣场的球。”
赛伊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谢希尔看着那个，想了想。
“那个，我在里面？”
“是的。”
“但那个不是让活性化的元素消退下来的吗？”
这个时候，谢希尔在想的，是用沙子将正在燃烧的木炭掩盖住，让火慢慢熄灭的场景。
“为什么反而会让我生病呢？”
“这个就不是黑洞的错了。”
法阵一开始就没有这么高的效率去影响一个人让他发病。
“是你自己的事情。”
“是你的错吗？”
“不是你这里。”赛伊指了指谢希尔的头，然后手指往下划，到了他的胸口“是这里。”
“？”
“是你的身体自作主张做出的反应，那个。你看着那个黑洞和光的时候，在害怕对吗？”
“嗯。所以我才想来问赛伊爷爷关于那个东西事。”
“可能那是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炼金术干涉吧，所以身体不自觉地就进行了抵抗。”当然，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他们不能看到魔力，只会在堆渣场的中心看到一块蚀刻了法阵的金属板。而谢希尔看到了魔力，并且感觉到了那些魔力在对自己做什么，进而因为对未知干涉的恐惧、不适而进行了抵抗。“而你抵抗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但，不是说活性元素只有炼金士才能制造吗？”
“这个并不是绝对的。”
“那，不是绝对的话，不是……”谢希尔想到了什么，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没能构筑出合适的话说出来。
“你也不用太纠结，那就好像是天气太冷了身体发抖来变热一样的道理。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嗯。”虽然点头了，但谢希尔脸上的阴霾并没有散去。
如果就像是寒战一样，那如果自己再一次去那个堆渣场，不是会再一次发病吗？那样的话，自己会非常困扰的。
“谢希尔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自己还会发病……”而如果再次发病的话，自己显然就不能再做这份工作了，那样的话，自己会被怎么处理呢？谢希尔害怕地没办法继续想下去。
“这个我刚要讲呢。”
“嗯？”
“你不想发病的话，就不要对那个黑洞感到害怕就可以了。”
“欸？”
“那个本来就不是可怕的东西不是吗？”
谢希尔沉默了。
为了让谢希尔不去害怕那个黑洞，赛伊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自己作为替代让谢希尔去熟悉那种感觉就可以了。
“谢希尔，接下去我会做和那么黑洞一样的事情，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对吧？”
谢希尔默默的点了点头。
随后，赛伊将堆渣场法阵的术式复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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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谢希尔离开堆渣场之后不久。
“这里是哪？”
一个像是行商一样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堆渣场，一副迷路的样子想要继续往里面走，守卫的虎提理所当然地拦住了他。
“再往前走可就危险了。”
“但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小孩子从里面出来啊？”
行商顺从地停住了脚步，但是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你……没见过堆渣场吗？”
“啊！原来这里就是堆渣场啊。那个我刚离开家出来做生意啊，所以。”
听着这样的话，虎提拔出了腰间的剑指向了他。
“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欸？虽，虽然是这样啦，但是不要用剑指着我啊，我有好好地申请入境的啊，也有好好地交税啊，只是觉得这个国家有生意做才来的啊，不要杀我啊……”
解释说着说着，这个行商就开始哭了起来。
也是啦，虎提这个时候还穿着十分厚实而且看不到脸的衣服，被这样一个守卫不由分说地拿剑指着，也难怪会崩溃。看到这一幕，虎提也混乱了，为了避免他在自己的岗亭旁边失禁，虎提收起了剑。
“好啦好啦，只要你不进去我不会怎么样的。”
“知，知道了。”
年轻的行商小心地退后了几步，离开了堆渣场的门口。
“原来是不能进的吗？”
“是啊，没事就赶紧离开吧。”
“但不是小孩子都可以进去吗？”
“他们姑且算是工作人员。”
“这样啊……”
“说起来你干嘛来这里啊？”
“因为有人跟我说，在密林前面的岔路千万别走错。我还以为是说不要按常规的走大路，又看到有小孩子从这里背着空的背篓出来，我就觉得这里是正确的路啊。”
“你要去哪？”
“铁山镇啊，听说这里富裕的铁比较多。”
“要买铁，那你白跑一趟了，这里的铁都是不能私自售卖的。”
“欸？怎么这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到这个国家来了吗？”
“我听说这里矿业很发达啊。”
“哼，现在知道错了，想想怎么回去吧。”
带着一脸的失望，行商人踏上了回程的路。虎提也只觉得是日常看守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去多在意。也是这个疏忽，让他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其实在几天前就在铁山镇出没了，只是每次都会换一套行头。还有，就是他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折走了堆渣场旁边灌木的一簇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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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谢希尔习惯被炼金术影响的感觉而不会触发本能的抵抗，赛伊用了不少时间。在这个期间，谢希尔的体里也慢慢恢复了一点，赛伊就把他送回了孤儿院。在谢希尔因为疲劳早早睡去之后，赛伊找到谷谷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之后要注意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希望谢希尔的工作能换一份，但由我出面的话，工会那边会传出不好的谣言所以……”
“我知道，我会试着和金安交流一下，但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这几年因为矿井那边的产量多了，人手一直都不够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嗯，但我还是担心谢希尔的身体。”
“赛伊大人，你也说了，他已经不会像今天这样发病了，不是吗？”
“啊，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和炼金术扯上关系的话。”
“赛伊大人……炼金术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技术而已，您这样杞人忧天是不行的。”
“唉……”
“如果那么担心的话，把自己的事情告诉那个孩子不就好了？”
“但他还只有八岁啊。”
“八岁，但其实你也感觉得出来吧，那个孩子其实比表现在外的样子要聪明很多，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而已。”谷谷纳顿了一顿“而且这个不太会表达自己的个性，不也正合你意吗？”
“欸？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一直在犹豫的‘传承’的事情啊，没有弟子的话，死了也对不起自己的师傅不是吗？”
“不，我不会教给谢希尔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机会学更好的东西。”
看到赛伊用阴沉地表情将自己的技术贬低为“不好的东西”，谷谷纳也有点不开心了。
“你是说其他的魔法吗？能感知到魔力的孩子，都有机会学习魔法，您是这么想的吧？”
“嗯。”
“然后让谢希尔上战场？还是成为贵族或者大商人手中的玩物呢？”
“呃……”
“赛伊大人，如果谢希尔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么父母还有替他选择的权力。但他是孤儿院的孩子，上面发话的话，就算是我都没有说不的权力，这个您是知道的吧？”
“……”
听到谷谷纳这么说着，赛伊思考了一会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谷谷纳说的全都是真的，而且非常有可能。
自己只考虑着不让谢希尔学习炼金术的事情，也想着能让谢希尔有一个好的未来的事情。学习魔法，多一个技能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好。但那种好的结果，也只是和当一辈子矿工相比而已，结果还是没有自由的。
八岁，对于正经学习魔法来说已经晚了。就算有着能感知魔力的天赋，以这样的年龄去学习的话，能学习的魔法通常不会超过五种。这也是那些被称之后“后天术士”的人群的极限。而这种程度的力量，有用，但也难说有多大的用。而且这种后天术士往往都是平民出身，多数只会成为那些术士家系名义上的“学徒”，实际上的下人。代替这些名门的当家去服兵役，以自己的性命为他人赚取功名。如果连战斗用的术式都学不会，被扔给那些对魔法感兴趣的商人，作为玩物。
如果能像自己一样，让谢希尔学会炼金术，能靠自己赚钱养活，一定程度上还过的开心一点。但如果可能的话，让他学习正统的炼金术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那种可能，当发现者是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
“谷谷纳，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想办法让金安知道谢希尔有魔法天赋这件事吧，如果是你的话，让他去学习正统炼金术也是有可能的吧？”
“是的，如果我去求金安和会长的话，费点功夫和时间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不要。”
“欸？”
“您还是和刚来这个镇子的时候一样固执啊，赛伊大人。”
“你在说什么啊？”
“由您来教他不就好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谢希尔学的是我这派的炼金术，是会被其他炼金士排挤的啊。”
显然是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说辞，谷谷纳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平民的炼金士本来就会被排斥啊，多一个理由会有什么不同吗？而且，还有一件事是赛伊大人你所不知道的。”
“什么事？”
“平民虽然可以免费入学炼金士学校，但需要用十年的时间来还的。”
“十年？”
“虽然会有工资，但不能拿到全额，而且被分配到哪里之后不能更换。”
炼金士是处理矿物的职业，所以工作的地方往往都不太好。虽然也有像铁山镇这种工作环境不错的地方，但这种地方的工坊大多都已经满了。之后被强制分配的人会去什么样的地方，赛伊也能够想象。
“……”
“所以我才说，由您来教育就好了。”
“但是……”
谷谷纳所说的东西已经足以让赛伊反驳不能了，但他心中的那个坎并不是因此就能过去的。看到这样下不去决心的赛伊，谷谷纳只能长叹一口气。
“不用但是了赛伊大人，我们就忘记谢希尔的天赋吧。”
“什么？”
“忘记掉吧，对你来说也轻松一点。您明明就不用这么在意这些孩子的。”
“我只是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如果您真的想做自己能做的，而不仅仅是行善的话。就忘记谢希尔的天赋，不然十年之后，他只会咒骂你的。狠毒的咒骂加上无意识地运用魔力，大概会变成诅咒来缠着你吧。”
“……”在谷谷纳直白而刻薄的话语下，赛伊呆住了。在缓过来之后“你还是老样子啊。”
“因为赛伊大人您也是老样子啊，那么顽固。”
赛伊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仿佛回到了刚来这个镇子那时候。
“再让我想想吧。”
赛伊是知道正确的选择是哪个的，只是过去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他不想谢希尔也经历一遍而已。也许就和谷谷纳说的一样，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让谢希尔就这样长大，成为一名矿工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何况他还是有着不成为矿工，而是其他职业的选择。而不是自己替他做了选择之后，只有一条不知是福是祸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