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则并不是个很大的城镇。
依靠着西边的小山坡，这个小镇处在说重要但并不重要的贸易路线上。城镇中心地带被不高的石墙围绕，含纳了几栋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和（疑似教堂的）尖塔。也只有这些中心的大型建筑看上去冠冕堂皇，周边的建筑更是普通中的普通——数种颜色被随便地撒在平民房屋的屋顶上，虽然不够标致、但因为整齐的街道勉强看得过去。
这世界也有无数种这样的小镇：相对得不怎么美丽，却足够整洁；对于这样的景色，自己连比比手势的心情都没有。从驿站出来后，我发觉大街上也并不脏乱。足够平整和干净的街道上，有众多行人和马车穿过。这个世界应该是用一种魔法来处理排泄物的，所以并没有原来世界十六、七世纪的城镇那么脏乱。
“鉴赏”完城镇的风景，我们五人乘坐马车、让马夫向郊外芒德夫妇家赶去。
“这...冒昧地问一下，诸位去那种地方是有什么事吗？”
“马夫，赶你的车。少问话。”
只有这种时候渥太华那咄咄逼人的气场才有点用处。这位马夫虽还是心有余绰，但什么话都没说了。
看来，芒德夫妇他们这几年也没得到什么好的评价。我的母亲，海勒丝·尤戈多，是尤则当地贵族的女儿。她不仅二十多岁才结婚，而且一“出嫁”便成为声名远扬的尤戈多伯爵的婚外情人。虽然婚外情对于贵族相对不算什么，甚至有些人都直接多婚，但这位女士刚为伯爵生出第一个孩子就难产而死。
而这个孩子便是我，布朗德尼·尤戈多。上面这些事实都是我从领养我的芒德夫妇那儿听到的。芒德夫妇——即汤卜·芒德和妻子杰丽丝——是尤则贵族的远房亲戚。他们似乎愿意为海勒丝服务，才领养了我。更为甚者，有传言称“传说中的光与剑”——两位德高望重的守护者们参与了这件事。至于事实如何，问问渥太华和海伦就是了：因为他们就是本人。
就在这样充满舆论的环境下，我有点惊讶芒德夫妇居然还没有搬走。是什么让他们一直坚持着呢......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由于颠簸的山路而造成的晃动也经常打断我的思维。摇曳的绿荫令人昏沉，更别提辉夜再次哼唱起遥远的歌声。我......无聊地猜想着芒德夫妇的境遇。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到达这之前的家。在我们五人下车后，那位马车车夫慌慌张张地调头就走，仿佛眼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物。
渥太华自然而然地唾了一口唾沫，海伦的神情也很不满。我们一时间都沉默了，只有可爱的辉夜保持着纯洁的笑容。
“爸爸，你们怎么了？打起精神来！”
听到辉夜的鼓励，我也朝她微微一笑。再次，我挠挠头、深呼吸，向眼前这栋小别墅走去。
这个两层高、五六个房间长的小别墅也如旁边的城镇，并没有任何特点。棕黑的外表彰显着它的材质，旁边整齐的果树和欢快地牲畜添加了一小撮生机。整个房子还是有点死气沉沉，但确实只有两个人住。
似乎房子主人听到了什么动静，木门被缓缓地吱呀打开。
这位拥有稀疏灰发的中年男子，明显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刚打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只是略微惊讶，似乎是因为并没有多少人拜访这个地方。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那惊讶一下子变成慌乱。两个棕色眼球瞪得要从眼窝中跳出来样；整个面部表情也因张开的嘴巴而垂直拉伸着，让脸上的许多皱纹变得更加紧凑。
“汤卜...”这名男子依然呆立着，我只好出声来破解这样尴尬的局面。
这样一句话让汤卜如梦初醒般摇晃脑袋，赶紧转身吆喝杰丽丝下来。但他的喊话显著地颤抖，是激动还是喜悦就不得而知了。
当汤卜再次出现在门前时，我看到他沧桑的身躯的确在跟着发颤、犹如刚才的话语。
“那、诸位，要不、要！要不要进门。啊、诸位是！”
汤卜才反应过来我身后跟着一群人，连忙询问。说得话也语无伦次的，甚至有点咬舌。当然，这样热情的邀请不能拒绝。
“我们是光与剑老先生的伙伴们，特地跟随着布朗德尼主人回来、继续照顾他。”
“哦、哦！那非常欢迎！快请进——”
即使是如此激动的汤卜，看到希赫尔的面容时依然被吓了一跳。凭借龙之力的能力，我都可以看到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然而这样的惊吓在几秒后再次被热情给冲散了：汤卜大敞着门，示意我们所有人进入房子。
映入眼帘的是不变的入口和走廊——深色的地毯和墙纸，悬挂灯火和木质柜橱。不变的环境除了带来熟悉之感，还让人觉得有点枯燥。客厅也就稍微华丽点，多了些五彩的花瓶和新鲜的花朵，还有巨大的火炉安置在墙边。
我们一行人跟着汤卜那瘦高而颤抖的身躯来到客厅，顺势也坐在长椅上。汤卜倒没有坐下，好像是去找杰丽丝了。
“主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准备待在这儿。我也长得足够大了，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主。而且，还得继续学习沟通魔法。”
这个世界孩子们的上学年龄是八岁，也就是“成熟的洗礼仪式”后。我现在五岁左右，还有一大段时间可以自学。
“那要不要卑人给主人找位最好的导师？”
“是啊，布朗德尼先生。一名老师还是比自学来的快吧。”
“我可不是那么勤快的人。自学就够了。”
当我们说到这儿时，杰丽丝端着茶壶和茶具进入房间。东方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什么神秘国度，茶这种东西也只是普通的贸易货物，所以这户小人家有茶也不奇怪。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储备了佷好的茶叶、并不假思索地弄了上来。
“这茶，质量很棒。非常优雅。”
“谢、谢谢夸奖，女士。”
跟丈夫一样，这位丰满的棕发女士也发出打颤的声音。在端上茶之后，茶点也被激动到发抖的双手、安全地搬运上来。一切准备妥当，但杰丽丝还是呆呆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杰丽丝，请坐下吧。”
我的一句话才让她如梦清醒。没等到她与沙发接触，杰丽丝已经开始甩出一连串问题——像吃饭吃得好吗、睡觉睡得好吗、有没有受伤啊、有没有被人欺负啊，这样枯燥的无用唠叨；而这一聊竟也聊了将近三十多分钟。
“那么，你们之前去哪里了，布朗德尼小少爷？”
终于问得比较核心了。不过对于这些事，还是回答事先编好的答案。
“精灵岛。跟着两位学习魔法。”
“哦...精灵岛啊。很美丽的地方。有什么喜欢的吗？”
“没有。倒是精灵和日夜灵打来打去影响深刻。”
“确、确实。啊！”杰丽丝的语气变快起来、生怕错过什么，“听说那里发生了大瘟疫！没有发生什么吧！”
“我们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但倒是发生了一些状况，女士。”这个地方就由渥太华来解答，“这位小姐，名为希赫尔，便是感染了疾病后的幸存者。她曾得到了两位大师（指“传说中的光与剑”）的相助。又因某些原因，便跟随着我们了。”
杰丽丝望向希赫尔那边。无声的希赫尔只是静静坐着，其相貌依旧让杰丽丝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已有点习惯了人们的这种反应，但有些人的和其他人的就不一样。杰丽丝受到惊吓后，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小姐是名受害者，同情也油然而生。
“是吗？精灵小姐，还是日夜灵小姐？”
“不，知道。对不起。”希赫尔如实回答。
“是吗，是吗...你们也不知道？”
“当我们救助她时，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由于瘟疫好像连记忆都有点受损。”
“唉，实在可怜......幸好布朗德尼你们都没有事，而这位小姐能活下来。也得感谢海勒丝小姐的上帝啊！”
杰丽丝发出这样的叹息后，还用手背擦拭了下眼角。并不做作，更不虚假：其中油然而生的同情和悲伤，让我和希赫尔有点不知所措。不知是潜意识地意识到了，她接着拍拍我们的肩膀、将自然的安慰传递而来。
“那...除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布朗德尼小少爷你有没有学到什么？”
“学了些沟通魔法。这位辉夜姐姐便是位妖精。”
“姐姐！！！布朗德尼、多说点！”
“妖精！那两位长者可真是看中你啊，布朗德尼小少爷。竟然会让妖精跟随在你身边。有没有好好道谢？”
“其实是我——”
“当然啦、当然啦。”
这辉夜，怎么占点“老爸”的便宜就高兴得跟小孩子一样、上窜下跳。还得让我来敷衍回答、打断她的兴奋，避免说出事实。
“哎呦喂、瞧我这记性，居然搞忘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杰丽丝，杰丽丝·芒德。丈夫便是开门那个，名字是汤卜·芒德。我们都只是这个房子的佣人罢了。”
“那诸位请随意吧！只要是那两位大人的朋友，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不用担心，杰丽丝女士。我们不会白吃干饭的——在这里，将会继续辅导布朗德尼主人。在魔法领域，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四人也一一自我介绍，都用的是真名。我们事先商量好（用真名）：要在这儿住上几年，还是真名用着比较顺。而不知为何，渥太华一直混杂在句子中的“主人”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些互相介绍后，大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之后问了下，汤卜好像在我们谈话时、悄悄出去买晚餐的食物。这一晚上的菜肴的确因此变得很多，还加上了辉夜的专属年糕。汤卜和杰丽丝对那年糕都点头称赞，只不过所有的食物到了我的嘴里、都是些普通的味道。
...不知何时，连辉夜的年糕也变得有些无味...算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是不抱怨了。
晚上吃完饭后，我被杰丽丝领到自己的房间。之前作为婴儿，我一直住的婴儿房；现在的这个房间明显被填充了许多家具，该有的东西也应有尽有。又花了一个小时整理个人物品，劳累的我终于在床上躺下。思维也逐渐缓和下来，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芒德夫妇两人依然非常兴奋，而我倒是无所谓，这一天也基本在阅读沟通魔法的书籍。渥太华和海伦两人表面上说要帮助我学习，但我已允许他们去干自己的事。希赫尔好像跟着海伦去学习治愈类魔法了，而辉夜倒赖在我身边。
这些日程大家立马就决定好了，其迅速程度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所以在这不大不小的书房里，我一直静静地读着我的书。大多时候辉夜会消失不见，估计觉得无聊、找她的妖精朋友玩去了吧。
这座房子面向日出之东，所以一大早太阳便直射入书房的房间。随着时间推移，这小小空间的阳光也逐渐消失掉，最后只有灿烂的反射。一天之中，外面的声音只有牲畜的叫声和夫妇两人的对话声；偶尔翠绿树林里的鸟鸣声也可以传达过来，让这里的人们不那么寂寞。
中午吃饭时只有我和芒德夫妇两人。两人一直有说有笑，问我很多唠叨的问题；自己对于这些攻势，一边机械地点头、一边不耐烦地一一回答。
午饭后，依旧是学习时间。阳光已经照射不进来了，阴影让房间添加几分虚幻的凉爽。辉夜继续无所事事地飘着，有时依旧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几小时，我听到轻轻的扣门声。
“请进。”
是杰丽丝，端着茶壶和茶点进来了。伴随着缓慢的吱呀声，杰丽丝将脑袋探了点出来；而看到我还在认真地看书，似乎有点惊讶。也是：哪有五岁小孩一天到晚在那儿看专业书籍？虽说是有龙之力，但在杰丽丝面前，我只是个天资异禀的五岁孩子罢了。
我也许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需要休息，但实在没那精力。
杰丽丝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下，跟我一起享用饼干。几秒中的沉默并没有改变什么，而且杰丽丝那瞟过来的眼神、看来是想展开一番对话了。
“布朗德尼少爷，看这么多书是两位大人要求的吗？”
“也不是要求，反正要看就是了。不看的话学不了东西。”
“确实。很厉害啊，布朗德尼少爷。但一直这样学习，你的身体吃得消吗？不要勉强自己，最好偶尔出去走走。”
“是啊是啊，爸爸！我们出去玩吧！待在这儿好无聊的。”
似乎作为暗之妖精，辉夜很喜欢从阴影中现身。这一次，她也毫无声息、毫无预兆地从杰丽丝身后冒出，把对方吓了一跳。我赶紧称这个间隙，疯狂向说漏嘴的辉夜眨眼。
“啊！是、是辉夜小姐。你回来了吗？”
“叫我辉夜就是了！”
“不不，仆从还是得有仆从的规矩。不过‘爸爸’是......”
“辉夜啊！你之前去干吗啦！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
“哦、哦！是啊、我之前去哪儿了呢？！来猜一猜吧！”
辉夜似乎领悟到了我的眨眼信号，但其演技实在拙劣。对于这僵硬而大声的尴尬回应，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出演。
“辉夜之前去跟妖精玩了吗？！”
“哼哼，我去镇上玩了。”
“镇上啊，”万幸的是，杰丽丝被转移了注意力，也融入我们的话题中，“要不平常辉夜小姐带布朗德尼少爷去转转？”
“可、可以啊！”
！你这家伙怎么顺理成章地就答应了！自己情不自禁地挠挠脑袋，实在不想把这话题接下去。
“...我要继续看书了，杰丽丝。别打扰我。”
“行吧，布朗德尼少爷。但之后也请你去镇上好好走走，到时就拜托你了、辉夜小姐。”
“哦...哦！没问题！”
辉夜状况之外地连声回答，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杰丽丝出去后，她想接着说些什么，但晃着晃着她的脑袋、似乎把话全都忘干净了；她接着绕到我的身后、想跟自己一起看书；而又没过几秒，就打着无聊的哈切、悄咪咪地遁入阴影。
接下来的下午，依旧安静。
晚上，大家回来有说有笑地吃吃晚饭。这一天就如此过去。
之后两三天都是这样度过。每天下午杰丽丝来时，会细言细语地提到出去走走。虽然唠叨，但我并没当回事儿。偶尔也会敷衍她一两句，毕竟我也不喜欢一直赖在家中学习；至于多久出去、出去多久，就看自己心情了。
“布朗德尼，你看。”今天晚饭之前，希赫尔找我搭话。很正常的事，但她的上扬语气中透露着某种想法：那是小小的自豪。我刚转过头去、还没回答，她就急不可耐地闭上双眼、开始咏唱。
“《光芒与生命，且听我的呼唤——》”
咏唱的语言还是普通的布兰德利语，应该是光之魔法。印测了我的猜想，一些细小的光点开始聚集在希赫尔周围。小小的白光并没有多少亮度和温度，但不少凭空出现的同种闪耀正在聚集；不一会儿，她周边的光芒已比较耀眼。而值得注意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脖子周围的光是最闪耀的。
自身施展的魔法并不需要太多咏唱动作。静立十几秒后，希赫尔的咏唱也结束了。光点瞬间四散开来、消失不见；随之一股小小的温暖涌上心间，疲惫感被镇压了一点点。这是作用极小的治愈，但初学魔法的希赫尔还是很费力、才能将它施展出来。
“怎么，样？”虽然面无表情，但句子中的欢喜的确过于明显。
“很不错，作为初学者。”
“哼哼，不错吧。都是我教导有方啊，布朗德尼先生。”
哦、差点忘了：希赫尔是跟海伦一起学得魔法。海伦这位新老师听到了大家的赞赏，开心的同时不忘牵起裙边、交叉双腿，加上优雅的道谢。旁边的希赫尔见状，也赶忙加上小小的鞠躬。
“你们这几天都去哪儿学习了，海伦、希赫尔？而且渥太华又去了哪儿？”
“卑人在守护者协会打听前主人的消息。如主人有任何不便，卑人不去便是。”
“我们在城里大学的魔法协会学习的。‘传说中的光与剑’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好哦，布朗德尼先生。”
“是啊，布朗德尼。来和，我们，一起，学习吧。”
听起来不错。话说这世界的大学已经成体系了吗......杰丽丝自然是抓住机会，凑近我的身边；当着这么多人，她刻意地保持着合适距离、再次劝说起来。
“布朗德尼少爷啊，就跟他们去吧。那里也许能学到更多东西，也顺便可以去镇上走走。”
“...也行。”
“没问题，布朗德尼先生。”
“太棒了。布朗德尼，一起来，学习。”
不仅汤卜和杰丽丝两人因这答案都露出欣慰而释然的笑容，而且连希赫尔的声音也有点上扬，甚至感觉可以在句末加上个感叹号了。不就是出去了一下吗，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欢喜...真搞不懂。
前往镇上的载具，是海伦他们一天前就买好的马车。再次经过绿荫长廊后，我们五人来到尤则镇上。
跟回来时一样的景色——整洁但并不漂亮的街道，以及说多不少的穿梭行人。街道旁零星地撒着一些店铺和他们伸向街中心的招牌：药草店，衣装店，食物店，旅店等等。由店铺的密集度可以看出这世界的生产水平还是很高。
渥太华中途便在一个相对宏伟的石制建筑前下车。三层多高的建筑，尖耸的楼顶，而其挂在门扉上的招牌赫然刻着“守护者协会”；虽然外表没有多少装饰，但其表面灰白的纹理依旧施展着庄严的气氛。不愧是守护者的协会，即使在没有多少黑魔的地方也有如此正经的总部。
海伦继续驱车前往我们的目的地，尤则大学。穿梭过重复的街道之景，进入镇上围墙的内部，这个大学正处于镇上的中心地带，看来是比较受重视的。中心地带的街区也与围墙外很不一样——三四楼的建筑比比皆是，许多装饰和雕刻也逐渐繁多。
看来中心地带确实住着相对富贵的人们。伴随着马蹄声和亮丽的街景，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大学。
与其是大学，不如说是贵族们分了些房子给教师们和学生用。只不过这些房子都很上档次，外表上看倒更像当地贵族的小别墅：目光所见的建筑都有着坚实的石头外表，甚至有些房子的门前有着精细雕刻的大理石石柱。当然、其中一栋的门匾刻着“尤则大学”，提醒我们这些都是教学建筑。
听海伦说、这些建筑都是贵族们捐赠的，所以尤则大学也算是贵族专属的学院。
“要不，布朗德尼先生跨级、上大学试试？”
“你这个玩笑已经让我无力吐槽了，海伦。”
“土槽？什么意思啊？经常听到先生提到。”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们进入有询问处的建筑，来到前台。我和希赫尔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木椅上，接下来的事就交由海伦去办了。只不过，她“不识好歹”地突然从裙底掏出记事本，把接待员都吓了一跳。我连忙起身、想去阻止；但看到两人还是攀谈起来，之后心有余绰地往回坐下。
我将视线扫过整个空旷的大厅。这里第一印象跟外面所见到的有很大不同：比起庄严，里面更为舒适——一些深色地毯铺在棕黑的木地板上，从门口一直到柜台；而墙纸则也是温暖的黄色、带有一些细致花纹。柜台后那大大的旗帜绣着尤则大学的校徽：一只小精灵飞舞在蔓藤之间，也不知道有何寓意。
我的视线逐渐回到身边，也不知怎地、停留在希赫尔身上。她一如既往地戴着兜帽，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其眼神也一如既往地不知聚集在什么地方，或许她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她继续平稳呼吸，连眼眸也没因为我的视线、转移半点。
...
......
不过海伦呼唤我们的声音把我带了回来。我们两人同时站起身，跟着她向屋内走去。似乎很幸运，我们的训练室就在这个建筑里。
朴素的走廊上除了几幅充满美感的画作外，也没多少装饰。几分钟的时间，我们来到三楼的一个大房间，而这六十多平方米的地方、该有的辅助用魔法道具也还是有的。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海伦似乎很有干劲，仪式性地拍了拍手。练习开始了，我和希赫尔也自觉地占据在房间每头的空间。中间隔着屏障，这样有助于我们专注于咏唱。特别是沟通魔法：不仅有咏唱，身体也得有所动作，整个人是在一心多用。
“《光芒啊——》”
“《暗之妖精们——》”
微小而不协调的声音渐渐在房间里回荡。当我们重复了许多次后——
“爸爸、你的动作有点怪哦！”
辉夜这家伙自顾自地来了，似乎还兴义盎然地来指导我。海伦是在单独地盯着希赫尔那边，因为她对沟通魔法和暗属性一窍不通。只不过对于真正的导师，辉夜那模糊的说辞只让我摸不到头脑。
“...怪是什么意思，能说清楚吗？”
“嗯...我也不知道啦！”这家伙竟调皮地侧头吐舌头。算了，既然暗之妖精自己都说不对，那我还是自己修改一下动作。
“那这样？”
“啊、感觉是这样。”
我开始新的一轮咏唱，双臂也更加放松、随和地摆动。辉夜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回答，但她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看来这位暗之妖精的领袖，虽然强大但却对教导一窍不通。
随着时间的流逝，照射进屋内的阳光逐渐变化。从光到影，不知不觉已经中午。提醒我的不只是光影，希赫尔的轻声呼唤也将自己的思绪导入现实。
“走吧，布朗德尼。去，吃饭，吧。”
“哦、已经中午了吗。好、稍等。”
我们锁上门后，前往大街。五分钟左右的路程里，希赫尔和海伦在讨论些光之魔法的事。虽都跟魔法相关，但我只能听懂只言片语：魔法、光、治愈、咏唱声调、自身提供的魔力，都是些魔法学习中比较普遍的词语。其他的专业词汇我就一概不知了。辉夜又不知道飘到哪儿去。我在路上便只能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地方能插上嘴。
“布朗德尼先生。”
“嗯、嗯啊，怎么？”
海伦那有点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我稍微缓过神来。已经来到大街上了；强烈的光线让她本来就洁白的肌肤更加闪亮，而她的金色竖眼闪烁着谜一般的光芒。我突然想起教授的判断，然而这一切很难让她跟自律人偶这种概念联系起来。
“你是不是累到了？”
“布朗德尼，你，累到了，吗？”
“不、并没有。看你们聊得挺欢的，我就不差嘴了。”
“那就好，布朗德尼先生。但先生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关于沟通魔法？”
“算了吧，也没什么——”
“布朗德尼，说一下，吧。”
“好、好，你们想听什么？”
面对两人的善意，我苦笑地回答。只不过，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缠着我呢？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一家餐厅坐下、点餐、开始享用午餐了。海伦则是“吃了也会长胖哒~（她自己声称）”的大碗沙拉，而我点的是烤猪肉和土豆；希赫尔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的跟我一样。
...
......
...我重新点了一份烤肠，希赫尔立马换成烤肠。
我重新点了一份牛排，希赫尔也换成牛——
啪——！
“请不要这么墨迹，先生！”
自己虽然对希赫尔的行为有点不满，但在海伦的纸棒威胁下、只能沉默不语。不过她并没对这奇怪的情况置之不理，而是率先开起另一个话题。
“这就是你当前的学习模式吗，布朗德尼先生？”
“是的。是按照书上说的。”
“嗯...”x2
两人都发出了思考的唔嗯声，不知道是我之前谈话的哪一部会这么引人深思。最后出人意料的，是希赫尔率先开口。
“布朗德尼，没用，辅助工具吗？”
“哦，那东西啊。”
辅助工具，又名魔导器，是可以帮助施法者更快更好地施法的道具。光听这个作用就能明白，这些工具都有些机械魔法的术式部分。
“那种东西我现在并不想用。看那些高阶的书说，不使用辅助工具来施展魔法更能锻炼自己。”
“但初学者一般都用魔导器啊，布朗德尼先生。瞧。”
海伦示意希赫尔给我看什么东西——是个项链。这镶着五六颗宝石的项链看上去价格不菲，估计只有贵族一般的人才拿得出来。如此璀璨的项链配上希赫尔迥异的肌肤——这场景有着莫名的不协调美感。
“唉、海伦啊。初学者用这么昂贵的辅助工具，真的可以吗？”
“哼哼，布朗德尼先生。一个人跟一个辅助工具是有契合度的。而从一开始就佩戴、使用这个本来就很适合她的项链话，希赫尔和这项链会越来越契合哦！”
“那偶尔也得取下来练习吧？”
“自然是考虑到了的，布朗德尼先生。”
看来跟辉夜不一样，海伦确实是位称职的老师。自己也想要啊，这样的教学......
...
“那布朗德尼，你，也试试，辅助工具？”
“...不用。”
“好，吧。”
面对希赫尔的问题，脑海在天马行空的我短暂回答。但不知怎的，她有点失落。一时间，我们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转移这尴尬地气氛。
啪——！
！哎哟！
是海伦的纸棒攻击。我根本没明白事情的因果关系，下意识地瞪向海伦，嘴巴也因惊讶微张、发不出声。对方和我眼神接触后，却是嘟了嘟嘴；眼眸也跟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似乎很是不满。
“布朗德尼先生，这样可是不雅的哦。”
“怎么不雅——”
“——即使不用，先生心目中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辅助工具？”
“......唉，算了。我的话，魔杖之类的吧。不仅可以施法，而且必要时还可以作为其它工具。”
“哈哈哈，还真是先生的风格。”
接下来的就餐时间我们继续着“平常”的交流。庆幸的是、海伦的纸棒没有再次和我的头部来此亲密接触了；但我到后来，都还是没理解其中的用意。
一天在镇上锻炼，一天在家里读书——这便是一周内、我的生活。大部分时候，我周边的世界都是没有打扰的，只有辉夜偶尔会插上几句。
“我们去镇上走走吧，布朗德尼先生。”
但不知是这日复一日的哪天中午，海伦轻快地提议道。
“...为什么？也没什么好看的。”
“哎呀，当初在海尔泰克帝国的爱森风港时，布朗德尼先生你可是很起劲地逛街呢。”
“那是个出名的城市。这小小的乡镇，能有什么东西？无聊。”
“去走走，吧，布朗德尼。”
不知何时，希赫尔也加入了。对于这个状况，自己有点不耐烦、敷衍地想结束对话。尴尬的气氛再一次散发在四周空间中；我也不知道之后该说什么，因为自己的腿部已经准备好默默逃离。
“布朗德尼，跟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是希赫尔。但她的语气为什么那么祈求，仿佛她的生死就掌控我的手中......自己不敢，回头看她的眼睛、观察她的表情——其微微颤抖的声音，已如无形的触手慢慢地爬上了脊背。通过这样的提醒、即使我再倔强也明白，这样弄下去只会让气氛弄得更僵硬。
但另一方面、不知什么原因，还是说单纯的自大，我的手......
“唉、布朗德尼先生，请稍微散散心吧。”
是海伦。出人意料的，纸棒没有击打我的脑袋。等等，为什么我会想到纸棒？我又做错了什么吗......自己...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实在想不到什么要说的，我竟深呼吸了几十秒、才慢慢妥协。
“...好。”
两位的笑容再次返回脸上，似乎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目标。不知道对此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刚才做的事是对是错，自己便安静地跟随着她们来到街上。
这是个装饰堂皇的衣店。淡粉色的墙纸在橙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将舒适的氛围散布到店里的亮丽衣装上。海伦开心地带希赫尔一起选东选西，而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候。
...真是个熟悉的场景。我记得三年前，是海伦和辉夜......
具体情况却如梦境，点到为止。
今天还是人们劳作的日子，所以衣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店里唯一的店员也在柜台前专心地看着她的书，海伦和希赫尔欢乐的谈话似乎是店里唯一的声音了。
我的话，则在莫名其妙的沉思。不转移注意力的话实在静不下心。有什么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心头。究竟是什么...
...那昏暗而荒凉的旷野场景慢慢浮现在眼前。自己从那里看见...
“布朗德尼小少爷，女士如此欢乐地选择着衣物，不给出你自己的意见可不绅士。”
一种充满磁性的声音让我从睡梦中苏醒。那......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吸了口气，转过头去。果不其然又意料之外——是那位小眼睛夏克教授。不知是否只有这一种样式的衣服，他的穿着跟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小眼睛吗？我还是希望你能注意到我的其他特点。”
“那，奇怪的高脚帽和燕尾服教授？”
“哈哈哈，看来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布朗德尼小少爷。”
当然，这种家常般的对话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为什么在这儿？有什么目的？”
“直截了当的问题，甚至过于再回的人们、是不是有点残忍？但在这里说明并不妥当。请让我和你的同伴谈论一下。”
“啊！！你是！”
教授指向海伦的方向，而她也巧合般地看了过来。海伦接着发出“很不雅”的尖叫，让柜台小姐都被吓了一大跳、因而投来不满的目光。海伦反应过来后，理所当然地向教授彰显出警惕的气场。
“希赫尔，先到布朗德尼先生那儿去吧。我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即使是迟钝的希赫尔也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人。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和我一起目送海伦和教授出去谈话。
在我旁边的希赫尔似乎有点发愣：一开始还挺开心，但不知为何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不出所然：下一秒，其低沉的求助眼神、和瞳孔中那极不安心的恐惧向这边祈祷帮助。只不过这边笨拙的我自己，也只能说一点安慰的句子。
“没事，希赫尔。”
“是吗？”
“等海伦回来吧。她会告诉我们发生什么。放心好了。”
“...好的。谢谢，布朗德尼。”
...真是的，有什么好感谢？
等待很快就过去了。海伦回到店中，眉毛紧皱到一起；似乎不仅要警惕教授突然的发言，还要考虑对方的提议，让她有点纠结。她看到我后，急不可耐地告诉我们教授想说的是什么、得到我的意见。
“他们的自律人偶，好像失踪了。而且那位教授似乎很确信，是人偶自己走丢的。”
“自己走丢？”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对。好像是编程的错误，让人偶自发地去做什么了；而夏克教授追踪人偶后，来到尤则镇上。似乎是想起船上的交际，他便找我们来商量。哼，不久前还有那种危险发言、现在反而来寻求帮助，真是很不雅呢。”
海伦的语气中也开始带着尖刺。毕竟她和渥太华的隐藏身份被揭露，这么警惕也很正常。但是——
“这人偶多久走丢的？”
“好像一上岸人偶就不见踪影。据教授所说，正常人偶绝不可能有那么多能量来到这样的内地城镇。难不成是......”
“不是什么难不成，海伦。估计只有我摸的那一下能提供庞大的能量。”
在船上不小心给人偶传输能量这件事我现在还记着，就怕有什么后患。结果，人生就是这么的一曲三折——无中生有或者说命中注定，这些真是让人提不起劲的状况。
“那么先生是准备？”
“那还能怎样，至少听听他怎么说吧？”
“发生了，什么，吗？布朗德尼？”
只是谈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一旁的希赫尔再次紧张而胆怯地问到。她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海伦（也许当时故障的渥太华也听着的），我没有和其他人提过这事。但其声音中的恐惧，实在浓厚到不能置之不理的地步。
“......希赫尔，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布朗德尼，你、不会，有事、吧？”
让我有些惊讶，希赫尔语句中的颤抖上升了一层。我看向她——在那兜帽下，即使是有着扭曲的斑白皮肤和浑浊的眼球，也能看出面部的担心之情；她战栗地紧咬嘴唇，两眼直盯着我一只手也不自主地攥着。这，是那种生怕会被无缘无故抛弃地心理。再次回答时，我也不自禁严肃起来。
“没事的，希赫尔，我保证。”
“没事，希赫尔。我们只是要谈一些委托，可不是什么严肃的东西啊。”
海路见状，也上前安抚希赫尔。很明显，她比我“专业”的多——半蹲的姿势，齐平的眼神，缓慢的话语——能用上的技巧都用上了。而希赫尔在我们两人的安慰下，不再畏缩。缓缓站起身来，她示意会和我们一起前行。
“那么诸位，我们是否能到府上详谈？”
来到店外，高脚帽教授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这一次他似乎没想讲什么礼节了。隔几秒就去调整帽檐的右手更是把教授的一丝着急透露出来。在那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助手先生也在紧张地等待。对于两人的疑问，而海伦代替设定上才五岁的我进行应答。
“为什么是我们的家里？”
“那个，我们的自律人偶真的是非常机密的那种。能在委托方家中详谈自然是最好的。”
“哦，是吗？既然这么机密，为何不自己租船旅行？我觉得你们也不缺这些钱财啊？”
“这——”
“这位女士是？”
欲言又止的助手被教授接过话题，对于海伦带刺的问题、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看来就算都很着急，教授这家伙还是比懵懂的助手靠谱许多。
“...叫我海伦就行。”
“海伦女士，也不瞒诸位委托人。这个自律人偶是我用自己的资源创造的，跟我的王国和大学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提供了基础的赞助。”
“教授！你怎么、这就说出来...”
“秘密”被戳穿后，助手丧气地耷拉肩膀、幅度有点夸张。但确实，如果眼前这位教授是位人才的话、那他自主创作的这个人偶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魔法术式、编造结构，如果这些个人专利般知识就这样被别人不明不白地偷走，可以说所花的心血全部白费。
“助手先生，这种事迟早都得给他们讲。现在说出来，你们是否能了解我们的不便之处？”
“为什么是我们？”
面对教授淡定的答案，海伦不甘示弱地追问。我确实希望大家小心一点，但没想到教授的存在已经引起她不少的敌意了。
“传说中的光与剑绝对是极好的委托者，海伦女士。既然有一面之缘、又恰好在同一镇上遇见，委托便是自然而然的。”
说话同时，教授也很尊敬地鞠了一小躬。自然的动作并没有让人感觉做作，和海伦的鞠躬能比上一比。不过、他执意用右手去扶高脚帽，整个动作因此有点滑稽。
嘛，我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毕竟归根到底也是我的错。虽然之前这位教授说发生什么都不会怪我，但自己肯定会过意不去。
“啊，看到那几株奇怪的树、我就想到一个谜题......”
“为什么什么都能让你想到谜题啊，教授...”
自然而然的，教授两人乘上我们的马车。一路上我和希赫尔几位都默不出声。教授和助手倒是谜一般的随和，以各自的心态、一问一答地进行谜题的考验。
凉爽的风、绿油油的景色、无限的谜题谈论之尽头，是熟悉的小别墅。
“不错的别墅。你觉得呢，助手先生？”
“啊、啊！我吗！啊、是！”似乎才缓过神来，助手先生连声回答；这样失措的声音让现场的温度再次低了几分。但幸好有芒德夫妇，自然地为我们添了一把火。汤卜一见有客人来了，便热情地挥着手、上前招待。
“啊，这位先生是？”
“你好，我是埃尔顿，公因德岛国的埃尔顿·夏克。这位是我的助手先生。”
“你好。”
“啊呀呀，看先生的着装，应该是名出色的教授吧？”
“不敢当，只是有些自己的想法而已。”
“那诸位有什么事造访这里呢？”
汤卜微微弯腰，侧身用手势、将他们恭敬地引进客厅。教授的礼节更是不在话下，连忙回鞠一大躬。两人一来一回了好几下，突然默契般地停止、往里走去。
整理马车的杰丽丝对此调侃地抱怨了两句，不过嘴边哼的小曲也暴露了她。对于这两位奇怪的陌生人，芒德夫妇轻松的回答让我们稍微忘掉了之前的紧张氛围。
在整理好后，似乎汤卜和教授也谈完了。一脸愉悦表情的他示意我们进入客厅。他轻轻关上门，留下我们六人在这空间中；还有辉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嘛，反正也没有人拘束得了她。
“爸——”
“辉夜！”
“布、布朗德尼，你们要谈什么啊？”
“还记得这位教授吗？”
“哦，是那位啊......是哪位啊？”
“辉夜小姐吗？初次正式见面。我是埃尔顿，公因德岛国的埃尔顿·夏克。”
“哦哦、你好。虽然看了下长相，但还是不知道是哪位、嘿嘿。”
这家伙，是选择性地遗忘吗？伴随着辉夜俏皮的吐舌，我们的谈话步入正轨。而海伦开场就用着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准备让步。
“埃尔顿先生。首先，你跟汤卜他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互相的自我介绍。我自称久闻布朗德尼少爷的大名，前来委托一些事。”
喂喂喂，我和“传说中的光与剑”的名字是有多响亮吗？怎么这种理由汤卜都信了......挠挠了头后，自己便把这种无光紧要之事抛到脑后。我用眼神示意海伦进入正题。
“那埃尔顿先生，关于这自律人偶我有很多疑惑。为什么你确信它在尤则镇？”
“啊，说来惭愧。从港口开始，我们都只是差一步就捉到了它。只不过到最后，我们都会有足够的线索来得知它的下一个目的地。”
说话的同时，教授不自觉地握紧帽檐。看来对这人偶、他是非常担心。
“这样可疑的理由可别是随便编的呢。从港口到尤则镇的途中起码有好几个大型城镇。怎么可能每次都失败？”
“请相信我们，海伦女士！”一旁的助手先生沉不住气了，“我们真的、真的每一次都差点成功！第一次被穿插的马车妨碍，第二次有当地卫兵的干扰，第三次则意外地看走眼了，真的是每一次都......”
一股脑地说了许多后，助手似乎想起来一路上的挫折。他的脑袋再次耷拉下来，其低沉和沮丧的次数让我不由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淡定点，助手先生。总之就是这样。我得知它的下个目标地点是尤则镇后，便决定向诸位委托这件事。比起‘传说中的光与剑’，其他守护者我们是相对信不过的。”
“那诸位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那完全是出乎意料的见面。”
“很简单也很凑巧，海伦女士。今天早上我们刚到尤则镇，决定去寻找布朗德尼小少爷的住所。我们的着手点很简单：询问。对于海勒丝女士不好的名声我感到很抱歉，但这确实让我们得到信息。而在镇中心继续收集情报时，我们偶遇到你们。”
“是真的...”一旁的助手先生再次“无助”地补充，“我们在前往尤则大学的途中，教授突然说到：‘那不是布朗德尼他们吗？’。我当时还很惊讶。在找上门前就先遇到人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海伦跟我一样，露出怀疑的表情；这一次、我们都不需要互相眼神示意。
“哦，也许吧。最重要的是，两位的报酬是什么？”
“既然这么说，诸位会接受委托吗？”
“......视报酬而定。”
“非常感谢。我们的报酬也绝不会亏待各位之后的努力。”教授郑重地拿过来一个小方盒，“这是我所制造的机械魔法术式。我可以保证，不论是大学还是专门的机构，都会说这是最前沿的术式。”
解释的同时，教授盯住我们、用小巧的眼神传达严肃之气。我并不知道机械魔法的一星半点，但海伦的脸色明显认真起来；一开始的敌意也从挑起的眼角边抹除，取而代之的是托下巴的沉思状。
“...是什么方面的用途？”
“我写的是万能类术式。运用到武器或魔导器上是最好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发问到。
“布朗德尼先生，总的意思是教授给的东西非常珍惜。当然，无价之宝还是称不上。”
“确实如海伦女士所说。我愿意付昂贵的委托也是因为那自律人偶的特殊性。那么诸位，还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我需要回答？”
跟之前的强硬不同，海伦从这个人身上看到诚意、有点动摇。她向我眨了下眼，暗中询问自己的回应。对此，我无所谓地轻轻点头：一开始便决定帮这位教授，有报酬自然最好。
“让我们详谈一下这件委托吧。”
随着教授和助手毫不掩饰的放松吐气，我们开始讨论委托的详细内容。
这次的委托是寻找自律人偶。据夏克教授所说，之前人偶出现的位置大多都是王国贵族与官员们的办事场所。这也是他们急切想要找到它的原因——虽然这个人偶还没有惹什么麻烦，但两人恐怕它意外捅了什么篓子。
“它究竟去那种地方干嘛？”
“不知道。路上听贵族们的证言，人偶似乎没有干任何事，它出现的时间也很不定。我们每次追踪到它都是先锁定它的目标地点，然后蹲点、祈祷它落入网中。”
明明是编程错误，却什么事都没干吗......教授熟练地无视了大家的思考，继续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它做了什么事，我们没察觉到。这些都希望能在委托中查清。如果诸位要调查的话，请让我们也加入。我们暂时入住的旅店是这个。”
教授递过一张旅店的名片。
而跟随着名片，我们再次返回尤则镇上。途中，夏克教授将其它信息也说了出来：他认为这次人偶会出现在几个地方。第一，派安西王国外交部尤则分部；第二，当地贵族的居住处；第三，尤则镇镇中心（由贵族掌控）。这些场所我都不了解，但从名字大概能猜出他们的用处。
为了委托人，我们也决定在同一旅店住下（事先和芒德夫妇商量好了）。来回两个小时的旅程实在会花掉大量时间。海伦把我们送到旅店后，就驱车前往守护者协会、找渥太华去了。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教授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分开守点如何？”
前往房间的路上，我顺便和教授探讨。我感觉，我们两人谈起正事来、都极其投入；希赫尔和助手先生因为对话过于连串，都插不上话。
“我也是这么想，布朗德尼小少爷——”
“叫我布朗德尼就可以了。”
夏克教授一边的眉毛微微扬起，他的惊讶短短地打断了交谈。只不过仅用一个微笑的时间，他顺理成章地重新衔接：“哦，是吗？那：布朗德尼，我也这么认为。人偶出现的地点很随机。跟贵族沟通的工作我们也都已经做好了。”
“估计它现在就行动了吗？”
“应该是的。我们的动作总是慢它半拍。这次有你们的帮助，希望能顺利将它回收。”
严肃的口吻吗...看来这人偶对于教授的确重要——
“哈哈，也不要紧张。布朗德尼，要不要先解解谜题、放松下思维？”
“......我觉得那样并不能放松思维，教授。”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
“小时候？”
夜色已深，可房间灯火通明。光影在微风下微微摇曳，而助手的语气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颤。
“我小时候的事情，都是不好的回忆。”
“我知道。”
“你知道？这还真是有趣。”
“我真的知道。你觉得比起以前，你现在怎么样？”
教授那认真的眼睛，看来是久违地不准备开玩笑。看到这样的目光，助手也不自禁地正经回答：“我真的不愿意去评价我的童年。比起厌恶，那段时光给我的感觉过于微妙。”
“那你觉得你在这里怎么样？”
“......我得说：能来到这里、和教授见面，真是太好了。”
“是吗，那就好。我也是，能再次和你见面......让我们继续吧。”
助手并没有注意到教授嘴边一抹安心的微笑，更是不明白教授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和莫名其妙的自问自答。助手有点呆滞，反应了半天、才不甘心地反问：
“那你的童年是怎么样的，教授？”
“跟你一样，糟透啦！”
“跟我一样是...”
之前的谜团更加深了一层。助手只好让自己着眼于眼前的研究，不去回想那奇怪的对话和儿时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