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十分无趣。

从懂事起,这个想法便萦绕在我的脑中。

出生在安稳祥和的沿海小镇,没有战火,没有纷争。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户,家庭和睦,衣食无忧。

对于讨厌世俗的我来说,本应是再好不过的环境。

但是,我从未发自心底感到开心过。

无论是待人处事,还是工作学习,都只让我感到无趣。

父母对我感到无奈。

旁人对我敬而远之。

他们将我称作天才。只因为小小年纪便通读私塾课业,还有自发觉醒的强大魔力。

通过自悟,我年仅十岁便达到了十层阶的魔力水平。通过魔导书籍,成功释放了八阶以上的大魔法。

周围的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待我。

神童。

天才。

虽然被这么称呼,但我很清楚,他们真正想表达的词汇是“怪物”。

人类总是不能接受不同于自己的东西。

见识短浅的小镇居民,把只是稍微不同常人的我视作异端,恐惧我的力量,排斥我的存在——即使我只是个不谙世事孩子。

这份恐惧与排斥让我感到厌恶,那段时间,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离开这片无法容纳我的土地。

幸运的是,11岁那年,魔法学院将我破格录取。我作为最年轻的入学生前往首都,进入了学院的本部生活。

在这里,我见到了无数跟我一样,也见到了无数比我更强的人。身边都是同类,我本以为自己能将这里视为归宿,但是,人类无论处在哪里都一样。

嫉妒、憎恨,这样的情感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身边。

入学不过五年便取得橙色法令,综合实力在所有学年中排行前十,更重要的是,我的年纪比其他人年轻太多。

才能这个东西太过残酷,被我这小孩子超越的人不计其数。没人会欣然接受这种事实,他们的视线中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恶意。

结果,我与待在家乡时没有任何区别——终日闭门不出,沉溺在学术的研究中。

人生十分无趣。

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一股违和感涌上心头。

梦…吗?

难得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明明不是噩梦,却让我的背后汗流不止。

我居然会做梦…

太久没体验过的感觉,让我的内心有些慌乱。

平常的睡眠中,我都会无意识给自己施放安眠魔法,其效果之一就是“不会做梦”,所以我早已遗忘陷入梦境的感觉。

也就是说,昨晚并不是正常入睡吗…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无法用力。

“唔…”

这才感觉到充斥全身的剧痛,别说坐起身,连动一动手指都十分困难。

这是…魔力耗尽的表现吗?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我猛然想起起昨天发生的事。

为了获得情报,只身跟学院某个组织的暗杀队伍战斗,为此服下了大量活性激素补充魔力。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处于魔力负增长的状态,自然没法用出安眠魔法。

不过,比起做梦,另一件事情更让我在意。

…我竟然还活着。

活性激素的致死量是两支,因为是自己调配的药物,我再清楚不过。但是我一口气吃掉了4支——如果不是被莫名的情感冲昏了头脑,我本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而现在还活着,意味着这个行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代价。

奇迹…吗…

不。

我不相信这种东西。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不会吧…咳…”

忍不住出声,却发现嗓子干哑无比。为了寻求水源,我环视起四周。

整洁的房间,简单的家具,木质墙壁上挂着随处可见的风景画。从摆设来看…应该是旅店独间吧。

房间一角的书桌上,摆放着几瓶看上去有些廉价的葡萄酒。这唯一处于视线中的水分,我却拿不到,因为躺在床上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

挣扎了数秒后,我便放弃了。乱动只会加重身体的负担而已。

…再睡一觉吧。

这样想着,我闭上眼睛。

但愿,别再梦到那些令人讨厌的事了。

————————

第二天上午,我坐上了回学院的马车。

在床上调养了整整一天后,身体终于恢复到能够走路的程度,我猛吃一顿便迅速离开了旅馆。

据店主的说法,那天晚上将扛进店里的是一个身批斗篷的女人,她给出的理由是“这人喝醉了”。大概是被气场震住,店长没敢多说,便把我安置在了房间。之后女人再没出现过。

后来我也去找过那个邻居的老人,理所当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被那些黑衣人背后的组织威胁和利用罢了。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情报。

也就是说,我依然被蒙在鼓里。

家人、自己、敌人。

所有方向的情报都被彻底隐藏,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但是,全部问题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学院。

————————

接近傍晚的时候,我带着说好的乌贼饼来到了教堂。

确切的说是学院研究区斯库埃尔第三大魔导术启动式理研究团。

穿过礼拜堂便来到连接前殿与后殿的长廊,长廊两边种满了炼金用的植物。除了报丧花跟龙兰草,几乎全是我从未见过的品种。虽然不太懂炼金术,但这个国家的魔法植物我几乎都认识,连我都没见过,可以想象有多珍贵。

彩色玻璃组成的天花板撒下阳光,弥漫在空气中的魔力颗粒被被染上颜色,游离在奇特的花草间,发出淡淡的光芒。

整条长廊宛如身处异界一般。

“我之前就在想了,这些颗粒究竟是什么?”

停下脚步,我向着面前的少女搭话。

长廊中央修建着不大的亭院,明明处在教堂内部,其建筑风格却看上去毫不违和。少女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笑着向我回应:

“如你所见,是‘魔力’哦。”

身着黑白两色的魔导服,将头发扎成两股,矮矮的个子,稚气未脱的脸庞,赤红的双瞳中却透露着一股成熟的气息。

这座研究团的团长,莉特.芬丝蒂露正一脸高兴地看着我。

“在我的认识中,魔力可不会自然呈现这种状态。这些看上去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魔力聚集起来形成的颗粒…那个核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忍不住将疑问说出口。

本不想主动跟这家伙说话,但从未见过的现象激起了我身为学者的兴趣。

“虽然跟你的认识有所不同,不过那个核心的确就是‘魔力’哟。你就把它当成更加高级的存在,让低级魔力趋之若鹜吧。”

“……”

从未听说过魔力还分高级低级。

不过既然是数一数二的大魔导师,也许有自己独特的分类方式吧。

“比起这个,我要的东西呢?”

似乎不想再跟我讨论下去,少女切入了正题。

我举起手中的纸袋,她赶紧招呼我过去。

走近才发现,少女面前的石桌上,并没有摆放红茶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熟悉棋盘。

“这是…双灵棋?”

玻璃制成的棋子散发着辉光,错落地摆放在方形棋格中。

“没错,你很清楚嘛。”

看到我盯着棋面的表情,少女似乎断定我懂得规则。

规则我当然懂。

这个从大陆国家传来的棋类游戏,据说是上个世代的产物。下棋双方扮演争夺土地的森林之主,使役手下的元素精灵进行争斗。

元素精灵都以双子现身,水、火、大气、自然,每种两只,再加上光与暗这对特殊的双子,每一方操纵着10枚棋子。

游戏规则很简单,哪边的棋子被吃光就算输。所有棋子只能纵横移动,不同元素有不同的步数限制。根据属性克制法则,两种互克的元素出现在同一条直线时,就会有一方被消灭。而光、暗克制其他一切属性,相互见面则会一起湮灭。

局面与走法看似纯粹单一,但经过长时间的演化,这游戏因为一些附加规则变得复杂了很多。

“如何,有兴趣跟我来几局吗?”

少女向我发出邀请。

“没兴趣。”

很直接地拒绝了她。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这里自己和自己下棋,但我并不是来陪她打发时间的。

“真是绝情啊,我还从没跟别人一起下过棋呢。”

“……”

仿佛告诉人家“我没朋友”的可悲发言,让我有一丝在意。

“上次来我就觉得奇怪了。这座教堂里…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哟。”

她干脆地回答道,语气显得理所当然。

“……”

一个人的研究团队吗。

且不论为啥研究所要建成教堂的模样,光是为她一人准备这么大的场地,就能看出学院有多重视这家伙了。

但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说学院的某一方是为了完成那个神之魔法而利用少女…

“难道说,你…”

“我?”

少女歪了歪脑袋。

“……不,没什么。”

“什么啊,优柔寡断的男人可不招人喜欢哦。”

“我不是来招你喜欢的。”一边说着,我将手里装着乌贼饼的纸袋递过去。

“…我是来跟你交易的。”

“交易?”这个词似乎引起了少女的兴趣,“有意思,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情报。”

“哦?你不是完全不信任我吗?我不是绑架了你的坏人吗?”

“……”

惹人厌的家伙。

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从她口里套取情报,

身上不确定性太多,所说的话没也几分可信。

但我实在没有其他线索,只能在她身上做尝试了。

“嘛。”见我沉默不语,少女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看在你乖乖听话帮我跑腿的份上,就听你说一说吧。”

她打开纸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喂,这个,都凉了。”

“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这种天气再怎么也凉不到哪里去吧。”

“口感会变啊蠢蛋。你就不能用魔法保下鲜吗?”

“你……”

刚想还嘴,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立场,“行…我错了。”

“你这不甘心的表情还真是有意思。”少女说着,对着乌贼饼轻轻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能感觉到一瞬间有魔力的流动。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高级魔力”吗。就算我开启侦查状态也完全没法看透,只能勉强察觉一丝痕迹,昨天的读心魔法就用这种魔力瞒过我的吧。

“你做了什么?”我有些戒备起来。

“放心,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在你清醒的状态对你读心。”少女看透了我的顾虑,她摆摆手,“只是用了点时间魔法,让这玩意回到刚出炉的状态罢了。”

“……?”

时间魔法?

就是那个无数人花费毕生追求,却无一人研究成功的禁忌魔法吗。

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嘛,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少女大口地吃起乌贼饼,“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你也不会被除名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所以想走的话请自便哦。”

“……”

“顺便一说,如果你硬要留下来跟我交易的话,我的情报费可是很贵的哦。”

“你这家伙…”

虽然看起来随便,却从言语中一步步地让我陷入不利。

可爱的外表只是虚设,这个少女,掌控人心的技术太过精湛。

完全没法占到便宜。

我叹了口气,“无妨,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吗,那么你说说,你想要拿出什么来跟我交易?你觉得如何能让我开口给你情报呢?”

“我的一切。”

“哦…?”

少女看上去并不惊讶,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你应该清楚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

我当然清楚。

在阶级国家里,这句话相当于是成为对方奴隶的宣言。

但我没有任何能摆在她面前的筹码,提出这个交易,更多的是种赌博。

赌她没有害我之心。

“年纪轻轻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哦,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族喜欢你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吗?”

“…我只是判断目前的处境值得这么做罢了。”

“值得这么做吗…”少女略微思考了一下,并招呼我在她面前坐下。“在我看来,你更像是“想要”这么做呢…”

“……”

“简直就像是,判断出我不会接受这种条件,会转而提出更简单的要求来跟你交易似的。这样,至少能保证交易绝对能够达成…没错吧?”

完全被看穿了。

果然是个占不到便宜的女人。

这个黑白级魔法师,绝对不是站在我这边。但她也没有谋害我的想法,或者说无法伤害我。

否则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该下手了。

她的行动,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某个其他目的而利用我,那么我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达成那个目的的必要手段。

这就是为什么会派斗篷女来监视和保护我。

所以我提出的交易条件,比起献身,更像是一种威胁。仿佛告诉她“我知道你需要我,不接受交易就反抗给你看。”

让她陷入不得不同意的境地。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回应道。

当然,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判断。

如果她真的接受了条件,要将我沦为奴隶,我便只能反抗了。

“这次是你赢了哦。”少女一边盯着我,一边大口吃着乌贼饼,“我确实没法对你做什么。”

她的话,宣告着我的判断完全正确。

“…但是,我也不能白白给你情报呢。”

“那你想要什么?”

少女仿佛早已想好,毫不犹豫地指了指桌上的双灵棋。

“交易变更。你来陪我下棋,而我每输一把就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如何?”

“……”

“当然,我只会回答我明确清楚答案的提问,而你输了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完全的公正公开,各凭本事。”

少女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而她提出的这些条件,完全就是文字游戏。

乍一看确实是公平的交易,却充满了对我单方面的不利。其中最明显的一点,便是那句“只回答明确清楚答案的问题”。

何为明确答案?只知道大部分或者只知道一方面就不回答吗?

而我赢棋后却只是被允许“问一个问题”,而非“得到一个答案”。也就是说,如果我问出了“她不明确知道答案的问题”,便什么也得不到,直接开始下一局。

这样看来,她的目的是让我无休止地陪她下下去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

“如何?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少女打断了我的思考。

“如果不接受的话,就请回吧。”

“不,我接受。”

虽然彻底顺她心意让我很不爽,但我没时间去思考其他对策了。

这女人的脑子转的很快,无论我耍什么聪明大概都没用。跟她相比,我不能在这些小便宜上浪费时间了。

“我们开始吧。”

“看起来你很自信嘛。”少女一抬手,所有棋子顿时归为原位。“该不会看我从没跟别人下过棋就小看我了吧。”

“不,反倒是我,一次都没下过这种棋,只是知道规则的程度。”

我将身体坐正,托起下巴开始揣摩战术。“咱们彼此彼此。”

接下来的对局,我的每一步棋都非常重要。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普通的双灵棋,而是学院以教学为目的开发的魔力驱动版,简单的说就是靠输入魔力来移动棋子。

不同元素的棋子对应不同的魔力,也就是说,棋手不仅要掌握所有属性的魔力并持续释放,还得频繁地切换,这在元素学中也属于最上级的使用技巧。

即使如此,我也能毫无压力地应对…换做平时的话。

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释放魔法了,稍微剧烈地运动下都可能昏倒…这意味着我能移动棋子的总步数有着严格的限制。

根据我的计算,按照目前魔力存量,大概只能走800步,也就是说一旦对局陷入劣势,我就不得不考虑投降开始下一把。

这场博弈,不管怎么想都对我充满了不利。

————————

然而第一场对局,我很简单地就赢了下来,所花步数是34步。

少女的棋技的确精湛,每走一步,大概都能联想到往后十步的局面。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从未与别人对局过。

即使计算能力再优秀,也无法完全看穿对手的心理。一味地认为我每一步都会选择最优解,这种思维反而被我利用,虚实结合地让她的棋路陷入混乱。

最终,我靠着死保黑白子的打法赢下了对局。

“你还真是厉害啊。”

似乎早已遇见结果,少女看上去泰然自若。

“只是运气好罢了。”

我回应到。

“那么,按照约定,你可以提问了哦。说吧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

我能提问的次数不是确数,但肯定不会太多,而少女那个“只回答明确答案的问题”的条件,严格限制了我的提问范围。也就是说,每一个问题都必须仔细斟酌。

然而,第一场的胜利比想象中更简单,给了我更多进行测试的机会。

前期能问的问题越多,我就越能在后期提出有效提问,这便是说,我应该先从广泛的问题入手,根据情况一步步缩小范围。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顿了一下,抬眼盯向少女,“我的家人在哪?”

“很可惜,我不清楚哦。”

少女回答得非常干脆,但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毫无铺垫地提起“家人”这个词,她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应。

也就是说,虽然答案是“不清楚”,却透露出了另一层意思:“我知道你在找他们。”

所以三天前安排我回家,明显是她的刻意为之。

为了让我知道家里人的处境。

“不过…看在你首战告捷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猜测哦。”出乎意料地,少女接着说道,“我想你的家人,大概全都在学院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给我思考的时间,而是迅速恢复了棋盘。

“我们继续吧。”

这么说着,她突然移动起棋子,将没有步数限制的黑子直接走到我的黑子面前。

“……”

黑白子并列时,双方都会被消灭,可是如果我不主动用白子与它同归于尽,我的黑子便无法动弹。但是相对的,没了黑子的制约,她的其他棋子也完全暴露在我白子的狩猎范围里。

少女用很大胆的一步,封杀了我上一把的战术。

“该你了哟。”她笑着看向我,露出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的表情。

少女的意图太过明显,想要通过这样的测试摸清我的棋路。跟只能一心求胜的我不同,这个人纯粹只是想玩而已,所以有大把的时间来分析我。

也就是说,上一把轻松获胜,并不是因为对手太弱或放水,而是她的有意为之。将我的套路彻底看透,自己却没有暴露分毫,对于不是一局定胜负的比赛来说,完全是我吃亏。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战术行不通,就只能用另一种方法来应战。

————————

于是,接下来的五局,我都跟第一把一样,只花了不过50步棋便取得了胜利。提问也渐渐集中到“研究区”、“学院长”这些关键词上。

根据少女的说法,这个研究区原本是元老院秘密建造,用来钻研与释放黑魔法的场所。二十年前的女巫革命后,“黑魔法”一词被“禁忌魔法”取代,上代学院长也趁机介入研究区,大肆改革并试图将元老派清除出去。

眼看这个地方就要纳入囊中,学院长却突然去世了。新任学院长虽然在名义上接管了研究区的管理权,却残留了不少元老院的势力。

元老院正是利用这点,在一次禁忌魔法的大规模实验中,将害死近20万人的罪孽强加到学院长身上。

这次实验,便是发生在一个月前,轰动了全世界的“维吉尔灾变”。

“你的意思是…那场瘟疫其实是学院干的好事?!”

“我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吗。”

少女点点头。

“……”

我只是问及研究区的历史以及学院长被关押的理由,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重磅的信息。

“维吉尔灾变”,由于某种怪物的出现,王国大陆的沿海城市——维吉尔在一夜之间崩坏,常驻居民与流动人口无一幸免。这种怪物被称为“瘟疫”,被它所杀的人类,瞬间便会遭受感染,变成怪物袭击其他人。所以仅仅一晚,维吉尔沦为了死城,为了隔离感染,王国的魔法师将那片土地彻底封印了。

——这些都是在外界疯狂流传的信息,即使是不关心世事的我也知道得很清楚。至于“瘟疫”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没有人清楚,流传最广的猜测无非是远古魔兽苏醒或是恶魔军队入侵。

但是面前的少女,却给了我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答案。

学院的魔法实验。

仅仅一个实验,就夺走了20万人的生命?

这个数字已经颠覆了我对正常的认知,我现在只觉得,学院的人已经彻底疯狂了。

“也就是说,学院长因此遭受了陷害,背负20万人的罪孽而被关押。那么进行这个实验的…是元老院吗?”

“我不是说了吗,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回答了,接下来就请你自己想象吧。”

少女没有理会一脸惊讶的我,自顾自摆设起棋盘。

“来来,继续下一局吧。”

“……”

我的兴趣已经完全被瘟疫事件吸引,原本计划好的提问步骤也被打乱了。

这种情况,只能争取更多的胜利来增加提问机会了。

我这么想道。

————————

然而,接下来的第七场对局,我遭遇惨败。

少女用50步棋将我逼入绝境,我没有坚持几步便选择了投降。

她所用的战术,全是从前几局的对战中总结出来的…我的下法。

“竟然这就投降了。你的棋手精神呢?”

“我没有那种东西。”

在棋子差距接近半数的局面下,即便能够逆转也需要花费大量步数,这对我来说无非是浪费魔力。

也就是说,虽然输了,但也只是战略性投降,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不服气呢。”

少女面带微笑地盯着我。

“……你的错觉吧。”

我叹了口气。

自己并不是会把心情暴露在脸上的人,但不服气的心情却是真的。因为这个女人,丝毫没有用上自己的棋路,完全用我的战术打败了我。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仿佛在说“要打赢你根本无需我亲自出力”。

冷静想想就能明白,少女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激起我的求胜心让我放弃投降。对于她来说,玩的开心比胜利更重要,自然不乐意未分胜负就结束。

我很清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拨手段,较起真来对我只有坏处。

但是…

唯独这个女人,我不想输给她。

这种超越了理性,我自己也无法摸清原因的情感冲上了头,

所以,接下来的对局,我花费整整86个回合艰难地赢了下来。

“真是精彩,完全看不出来你从没下过双灵棋呢。”

对局结束后,少女毫不遮掩的称赞着我,但我很清楚,这家伙到目前为止都没使出过实力。

“一个人下棋能练出这水平,你也不赖。”

我打趣地回应道。

对于第一次下双灵棋的我来说,比起脑内模拟,实际与人对局确实提升更快。

然而,我到目前为止已经走了362步,魔力的恢复速度明显跟不上消耗量,身体越来越疲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看起来你不怎么舒服呢。”少女不带感情地关切道,“该不会这就不行了吧?”

“不用担心,我好得很。”

“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么说着,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