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为甚么!

“啊!”

我恍然大悟,惊呼出声。

“吉他盒……在麦茶那里。”

“什——么?你为什么会把那种东西交给助手啊!”

“因为麦茶不贴着‘麦茶’的话偶尔会躁动不安,如果我自己背着吉他盒她甚至会黏到我背上来啊!太麻烦了就默认丢给她来背了!”

“那备用武器呢?”

“没有!”

“贴身的底牌呢?”

“也没有!”

“你的嵌合也太垃圾了吧!”

“十秒钟之前还有人说它无敌来着?”

“归根结底你这家伙为什么不使用普通稳定的武器?非要弄一堆零件带着到处跑?”

“为了远离纷争,避免麻烦,和武器保持距离总是好的。”

“那种说法是在耍帅吗?路易,你是白痴吗?”

“你管我那么多……咕!”

辩论最终以芙兰达使劲掐我手臂告终,即使言语没落下风,搏斗上还是输了。

最要命的是,我们争论不休的同时,沙鼠可没停止行军。

耐心得可怕的这些家伙已经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恐怕只要一迈步就会踩到其中的一只。

“芙兰达。”

我拽下防风眼镜,原本就昏暗的视野愈发狭隘。

“嗯?你要发表遗言吗?我可一点都不想听!”

“要突围了!”我把矿灯塞给芙兰达。

“吱吱吱!”

鼠群的先锋一声锐叫,沙鼠们形成的洪流上掀起巨浪,继而化为波涛。

沙鼠铺天盖地地扑向我们,像是在地洞中下起一场褐色的纺锤雨!

“什——”

芙兰达刚接过矿灯,我就将她一把抓住,以肩部和腿弯为支点将她拦腰抱起。

同时压低身子,将上方的空间以背部遮挡。

“抓稳!缩起身子!”

我向着前方隧道发起冲锋。

无数的老鼠“啪嗒啪嗒”接连落在我背上。

脚底更是“咯叽”“咯喳”“咯吱”不断传来碾碎硬物的音效。

在核心破碎之前,沙蜃的身躯依然拥有类似骨质的硬度。

宛如油炸食品的酥脆感在靴下蔓延,我的胃袋翻江倒海。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眼前是褐色的阴影团块——是沙鼠组成的墙壁!

我横转身躯,以肩膀把它们全数撞开。

踩着数不清的血雾和沙流向前奔行。

芙兰达虽然高挑,怀中感受到的重量却不比麦茶沉上多少。

明明是有着两个胃的甜食狂热者,这份吃不胖的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

“嘶!”

背部剧痛。

沙鼠在撕扯我的夹克,并咬穿了皮肤!

除此之外,肩膀、手腕、胳膊、颈部、腿脚,甚至脑袋上,全是前赴后继、被甩掉又落上崭新个体的沙鼠,我简直像披了一件褐色的大衣。

除了左臂外全身都阵阵剧痛,这些家伙是把我当成食物在吞噬吗?

“风蚀”居然起到了规避疼痛的良好效果——怎么可能这么想!

我在沙鼠潮流中不知穿行了多久,终于突破最后一面墙壁。

芙兰达提着的矿灯摇摇晃晃,照亮前方空旷的隧道。

依然身处无法逃离的困境,幸福感却涌上心头。

我加速奔跑,又有数只沙鼠被甩下。

“呼……哈!呼哈!呼哈!”

呼吸急促,但却不能停止脚步。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在背后紧随,不曾远离。

肺部要燃烧……不,已经在燃烧了。

更要命的是,某个硬物一直硌在我胸口,磕磕碰碰简直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挤出力量低头确认。

“是……耳机!混……混蛋耳机!”

“咦?啊!我调整一下姿势!”芙兰达慌张地扭动身子,结果却起到反效果,我被那只老古董撞得更加难受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着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这……这个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那种说法……是在耍……耍帅吗!”

“你……你管我那么多!”

“噗哈!”

自身的催促,沙鼠的追逼,再加上蠢货局长的暗中加害。

我终于到达极限。

双膝一软,我向前径直跪倒。

最后能做的就是抓紧芙兰达,不让她滚落出去。

窸窣的脚步声从后方逼近,密集得像雨点。

身上残余的沙鼠仍然在撕扯我的夹克。

然而我连甩掉它们的力气都不再具备。

到此为止了吗?

也算是竭尽全力地逃离过了,最终麻烦赶上了我。

体力透支让我头晕眼花,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台大功率的机器在运作。

明明……是我最讨厌的声音。

在每次以“十一”射击时,却又无可避免地会浮现在脑海。

“路……”

那么,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了吧。

可笑的是,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摆脱这种嗡鸣。

“易……”

没想到陪葬的居然是芙兰达。

希望麦茶没事,0730也能逃出去就……好了。

“路易……路易!”

局长扯着嗓子冲我大吼。

“什……什么啊!你不想听遗言就不要我读心啊!”

“动起来!向前一点,一步,一步就够了!”

“说得……轻巧!呶咕唔!”

虽然不知道芙兰达有什么意图,我除了执行也再无其他选项。

我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跃出一步。

两臂已经失去知觉,再也直不起来的腰杆失稳,我就这样向前倾倒——

在我倒下前一秒。

“咚磅!”左侧的岩壁骤然炸裂!

“叽嗡嗡嗡!”

合金制的大钻头旋转着冲出墙体,将我方才所处的位置穿透。

后部分作为动力供给的庞然躯干轰隆作响!

我听到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确实有这么一台蒸汽燃机在高效率运作!

“喂!没事吧!”

驾驶座上戴着矿工帽的男人粗着嗓子大吼,是工头西弗斯。

“头儿!左边来了!”

西弗斯大手一挥:“倾倒!”

钻机侧面的舱盖打开,露出内容的矿工们……还有无数的布袋。

他们将布袋向外抛掷!

十数人手脚并施,盛着土石的布袋转瞬间堆成一座小山,将甬道隔绝了一大半。

西弗斯从前座一跃而起,亲自扛着布袋,踩踏着土石堆企及峰顶。

“喝!”他以完全不像是中年人的气势吼叫着,把布袋塞入最后一道缝隙之中。

“叽叽叽吱吱吱吱!”

隔阂另一头传来沙鼠的鸣叫,还有接连碰撞的嘈杂声。

布袋障碍一震一震地颤动,令人担心它随时会倾塌。

然而在半晌后,随着对侧沙鼠的动静安定,这道路障也停止了震颤。

“呼。”在确认安全后,我一头栽倒在地……

咦?

本该坚硬的甬道地面为何如此柔软?

而且这个质地格外熟悉,似乎就在不久前接触过。

有几分像是锯木的香气窜入鼻尖。

“咯。”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

啊,是老古董般的耳机。

那么我现在枕着的是……

“噢,这样啊。”那一刻我才想起,倒下之前,一直抱着的芙兰达还横陈在我和地面中间,成为了天然的人形缓冲垫子。

“路……易!”

她尖叫得再响,我也无法再动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