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给她以屋内的自由
森抬起手揉了揉，唤醒了被沉睡灌醉的双眸。窗帘没有拉开，身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森用手撑起一半的身子，让自己朝床的另一边翻了个面，就这样把脸埋进了枕头中。确认过一丝丝还没被空气打扰的熟悉味道进入了鼻腔，森掀开了被子，穿好衣服，就下了床。
简单的洗漱过后，森抖落了刀片上的胡渣。穿过不长的走廊，来到客厅，森向一旁的厨房望去，一个熟悉的背影在里面忙活着。
“起来了么？明明不用上班，可以多休息一下呀。”
背影的主人转过一半的身子来，看着有些没睡醒的森，轻柔的笑着说到。
森看着正在做饭的林，穿着家居服的林露出了白净的大腿，右脚轻轻的踮起，微微弯曲着，靠在左边同伴的后跟上。虽然称不上是风情万种，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以前森年轻气盛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动画中一样的、笔直纤细的双腿能激发无限的欲望。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厨师的原因，亦或是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森现在深深的感觉，林的下肢散布着作为雌性动物原始的魅力。
林不喜欢自己的双腿。
要说为什么，那或许是因为在学生时代的时候，自己唯一的活动就是参加田径社团时所做的训练。虽然还没到布满肌肉的地步，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林不喜欢这样稍显得健壮的双腿。用力就会有细微的线条，而穿上衣服之后，又显得自己有些胖了。
而此时，林能感受到自己的丈夫的视线集中在这双不算美丽的腿上。
或许他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吧。
林这样想着，不由得把头埋的很低，认真的看着锅里的食物。
“啊！”
突然感受到手掌的触感，林被吓得发出了不大的一声声响。慢慢的转过头来，才发现森这时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掌轻轻的盈握住自己的膝盖，大拇指轻轻的摩擦着膝盖后柔嫩的腘窝。林还没来得及询问丈夫奇怪的举动，另一只腿就已经被左手占领，那让自己难堪的大腿，正被人像是珍宝一样的抚摸。
明明怎么看都像是流氓般的奇怪举动，林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丝丝的宽慰。
“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腿很难看吧？”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这样美丽、健康。我想把它作为食材的话，做出来的绝对是世界上最棒的肉呢。”
林听到森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夸人用这样的话，可是会吓跑小姑娘的哦。”
森没有回答，深深的在腘窝上一吻。
两个人在家的时候通常都是林在做饭。当然不是因为林有这个自信比丈夫做得更好，只是觉得做饭既然已经是他的工作了，那回家就放下工作，干点别的好了。林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多时候都是在家里用电脑工作着，每两三天出去一趟就好了，所以也承担起了大多数家务的责任。
今天是两个人的休息日。
按照两个人早已决定好的日程，今天是要去和林的父母一起度过的。二老居住的房子离家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得早点出门，乘公交才能赶得上。
现在时间才刚过九点，吃完早饭的林正在卫生间里梳妆打扮，森在厨房里洗着碗。森的洗碗技巧和他的厨艺一样高超，最初还让林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再怎么说，一个主厨是不可能平时干这种活的吧。不过在森解释过后林也释然了，毕竟谁都有刚入行的新人时期，那段时间可能刷了数不清的盘子了吧。
林一切准备好之后来到了客厅，森也已经换好衣服等待着她了。
“走吧？”
林像森询问说。
森看着自己的妻子，思考了一会，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说到：
“腿上，没关系么？”
林歪着头，不知道丈夫在说什么。看着森有些奇怪的眼神，林疑惑的弯下腰，抬起裙摆，各个角度检查着自己的双腿。而就在这个时候，膝盖的后方，一抹可爱的红映入了她的眼帘。林想起早上厨房中发生的事，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吻带来的痕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微微潮红的脸略带抱怨的瞪了森一眼。
“我去穿双丝袜……”
森看着佯装生气的可爱妻子，感受到心房的血液加速流动。用手指抚摸过她的发梢后，森温柔的说：
“我喜欢黑色的。”
“……”
算是一段不大的插曲过后，两个人总算顺利的出门，乘上了公共汽车。
城市的风景慢慢的从视野里消失，就算是已经看过了这幅画面不知道多少遍了，林还是觉得这时候有种和旧人离别的伤感。明明平时不怎么纤细，只有这个时候意外的有着小女人般的易感伤情呢。
意外的，林的手被人握住。
不用转过头看也知道谁。林继续看着窗外，感觉外面的树木向她欢快的招着手，林也不由得笑了。
“感觉到心动了么？”
森若无其事的玩着手机，但林感觉到说出这句话的他，把手握得紧了一点。
“一点点吧。”
林这样回答着，阳光把她的发梢染成金黄色。
总算来到了岳母家的门前，按过门铃之后，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森虽然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是并没有紧张的感觉。这也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神奇的对人魔力，而是因为两家的家长，特别是两个人的母亲，是相当好的朋友。
早在森刚有记忆的时候，就看到过她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的照片，后来陆陆续续也和她见过几面。那时候虽然自己还不懂事，但在森看来，她是一个相当温柔、大方的母亲。最重要的事，她的知识非常之渊博。也因为和她交谈，听她讲过不少的故事，森也喜欢上了看书。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在森的心里，一直对她有着相当的尊敬。
森之所以能下定决心和林结婚有很大程度也是相信，相信这个人的女儿不会差。
“伯母，我们来了。”
一开门，森就开口向自己的岳母问好。
“两个人相处得怎么样？”
来到房间里坐下，林的母亲开口问到。
森看向坐在身旁的林，向她示意这个问题还是作为女儿的她回答更合适。
“虽然有些坏心眼，但是不用担心。”
听到这个回答的森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大概是没想到第一次回娘家，就被自己的妻子这样评价了吧。
相比尴尬的森，伯母则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害羞了呢……看来你们两个生活的相当愉快呢。”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来：
“老头子和朋友钓鱼去了呢，中午我们就随便吃点吧。虽然小森的饭相当好吃，但是你们今天好歹算是客人，还是常常我的手艺吧。小森，能来给我搭把手么？”
“当然。”
森和伯母来到了厨房，和这个家一样，是个干净整洁的厨房。周围的墙壁上没有多余的油渍，一看就是经常有清理。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森姑且按照她的指示，把新鲜的橘子皮切成细小的粒。处理完了橘皮，森默默的歪过头，看着伯母，终于出现了今天的主要食材——鸡翅。
说是鸡翅，但其实准确说来应该叫做鸡翅中。皮肤已经不再紧致的双手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但是她的菜刀依然四平八稳，精准的在鸡翅上划出一道道平行的纹路。处理好了鸡翅，她拿出一个碗，在里面放入了清水、盐、胡椒和辣椒还有一点点的淀粉，又将切好的橘皮也一并放入其中，倒上一点酱油和料酒，将鸡翅腌渍起来。看到着，就算是不会做饭的人也明白了，这要做的，只是一道普通的鸡翅。
趁着鸡翅腌制的等待时间，她转过身来，和森说起了话来。
“你知道我和你的母亲是怎么认识的么？”
“她从没跟我说过。”
“那我跟你讲讲吧，想听么？”
森充满了兴趣的点了点头，听她慢慢的讲述着。
“以前那个时候，人们的意识和思想还比较陈旧，我的家乡有这么一个规矩——出嫁的女儿不能再进家门。”森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想去回忆这段记忆，但还是没有打断她。
“那年我和我的丈夫，也就是林的父亲遇到了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具体是什么事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人真的有种走头无路之感。那时候林在我肚子里已经九个月，当时实在没有一点收入了，她爸老家又太远，只能回到娘家了。”
“那时候路还不是很好，她爸用一辆破自行车从最近的车站，从早上骑到晚上天黑，把我送到了娘家门口。那时候他和我一起跪在家门口，对我爸说，孩子就快生了，他爸也在外面找到了出路，生完孩子两个人呆一个星期就走……结果，我的父亲拿着一把柴刀守在家门口，不顾身后流着泪的母亲，跟我说，只要我敢进家门一步，他就砍掉我的腿。”
两个人陷入了不长时间的沉默，森能从她慈祥的微笑中感受到一丝丝的悲凉。
“后来外面两总算用不多的钱住了一间破宾馆……不幸中的万幸是之后我们遇到了一个医生，就是你的爷爷。那时候你妈妈还是个实习护士，就是她们父母两个人为林接的生。”
或许是提到了不那么难受的地方，她散发的气氛渐渐温和下来。
“那段时间你的爸妈一直对我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后来，林的爸爸对你的爷爷说，给这个女孩起个名字吧，然后你的爷爷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我姓木，你爷爷告诉我‘高树靡阴，独木不林’，于是给她的单名一个林。希望她不要向我一样，在最需要的时候，被人当做一颗独木……”
架起锅，把油热上，将鸡翅慢慢的放在锅中。伴随着油和肉的交响曲，她仿佛不带一点感情的讲完了故事。
“这件事我也没告诉过林，只是今天你想听就告诉你了。”流利的用筷子将鸡翅一个个翻面，森就这样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红嫩的肉慢慢变成诱人的焦黄色。
“当然，之前你还小时候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就想过把你和林撮合在一起。不过被你爸骂了一顿，他说这样自私的做法应该随着那些腐朽的人一起，订进坟墓了。”
将焦黄的鸡翅从油锅中捡起，沥油之后，打开了烤炉，就这样把火开到最小，慢慢的、慢慢的烤着，用筷子把焦黑的橘皮一粒粒扔掉。
“虽然最后是我们两个搭的桥，但，总算你们还是自愿的结婚了。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
一串串的鸡翅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像是整齐的士兵，一个个进入到了盘子中。最后，轻轻地将一个柠檬从中间切开，把四溢的汁水散在了每一个娇嫩的鸡翅上。
“以后，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她的目光盯着森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森吸了一口气：
“我不会让她成为独木的。”
苍老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森的脸，森能感受到上面的茧。
“我也不想看你成为独木，孩子……”
脸上的认真、担忧变成了往常一样的微笑。她拿出一个小碟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黄芥末酱，又从橱柜里找到一罐蜂蜜，各盛出一勺，混合在碟子里。将鸡翅递到森的手上，拍了拍他的头，走出了厨房。
口中弥漫着的是鸡翅的香味。森吃到过很多比这要美味的鸡翅，却没有一个，像这样和谐、特别。每一种味道在其中都像一个悦动的音符，它们恪守着自己的职责，绝不越过脚下曲谱的线。橘皮的涩、油脂和蛋白质的香、蜂蜜的甜、柠檬的酸加上辣椒和黄芥末的一点点刺激，构成了这样温柔又悲壮的进行曲。
森看向妻子的方向，看着她也吃得津津有味。油脂覆盖着她的唇，看起来像是新芽上的露珠，吸引着人来采摘。虽然沉迷于美味，但却还是注意着自己的吃相，优雅从容。之后，用纸张从左往右，将食物的残渣拭去，拿起了一杯水，像白天鹅一样扬起了头颅。
一粒水珠调皮的从嘴角跳出，从下巴旁向下坠落，就这样顺着白嫩的山涧，消失在被衣服遮挡的深沟中。
“发什么呆呢？”
林看着呆呆的森，注意到了他的嘴角。伸出手，拿出一张纸巾，将它对折一次后用三支手指轻轻的握住。身体前倾，用自己的手掌捏住丈夫的下颚，用纸巾擦拭着森的嘴唇。擦拭过后，林却发现自己放不开手。胡茬和皮肤构成的其妙触感让她感觉到从未有的皮肤接触，不知不觉间，用双手就这样捧着，用双眼看着，用自己的手掌抚摸着。
“看来有好好的做一个贤妻呢，林。”
听到这句话的林像是一只偷东西被发现的松鼠，脸上瞬间感觉到火辣的热量。羞涩的林就这样向下，抓住了森的衣领，迅速的将脑袋埋进了丈夫的胸口中。
森感受着这只寻求庇护的小母猫身体的柔软，微笑着用手梳理着她的毛发。
“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呢……”
这样说着，林的母亲笑着看着两人，之后起身，将空盘子带去了厨房。
两个人吃完晚饭，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中，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打开门，森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开关，将它按下，顿时，光明充斥了原本黑暗的玄关。森的身旁，今天意外的可爱的妻子正用手扶着墙，两只脚相互蹭着。或许是因为高跟鞋的身体意外的光滑，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将它们卸下。
看到这的森心里流过一丝的暖流。
“我帮你吧，崴到脚就不好了。”
就这样，森一手扶着林的肩，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结实的墙上。接下来，森慢慢的从站立变为单膝跪下，手也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的往下移动。
穿过领口的锁骨，森绕开了挡路的两只小白兔，从腋下，慢慢的感受着一节节的肋骨，穿过腰部的肉和裙子的沟壑。在钟爱的大腿上多停留了一会，森捧起妻子的脚，让她的膝盖微微弯曲，最后终于将束缚着她的脚踝的鞋摘下。
“今天妈和你在厨房说什么了？”
林穿上家居的拖鞋，饶有兴趣的问到。
森想了想，站了起来，在她的耳边说到：
“她说，想抱孙子了……”
森看着又一次红着脸的妻子幽怨的眼神，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就这样轻轻的吻住了她。
“我去洗个澡……”
“恩……”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彼此都能听见心跳和呼吸。最终，还是森主动将她拥入怀中，轻咬着她的耳垂，抚摸起她的嘴唇。
“可以吗？”
面对丈夫的询问，林点头。
“刚刚说的，想抱孙子是骗你的……可以吗？”
林用双手环抱着丈夫的颈椎。
“我是你的妻子。”
这是一个漫长，咸湿的吻。
勇士试着唤醒沉睡的公主
穿过脖颈旁干涸的双子湖
慢慢爬上丰盈的山谷
把红宝石轻轻的含在口中
云雾纠缠着对面的山峰
湿润土地的
是天使的唾液和汗珠
微风从山涧闯过
一只蝴蝶死在羊脂平原的尽头
留下一摊嫣红
他抚摸着迷人的大地
耳边响起了恶魔的呻吟
逃窜进黑暗的森林
尽头是世界的边境
神圣的泉水反射着太阳
那是诉说着生命的光
柔润的液体有些腥腥的香
是海水和血液的混响
向着最深处漫步而去
打碎了最后一道天堑
沉睡的公主在怀中惊醒而来
眼神里是欲望和陌生的爱慕
喘息着，看着身体紧紧贴近的对方，林和森第一次，心跳和呼吸踏上了统一的旋律。
“权威对世界说：‘你是我的。’
世界把权威囚禁在座位之下。
爱对世界说：‘我是你的。’
世界却给爱情以她屋内的自由。”《飞鸟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