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区灵感典当总店的房间里,八筒刚准备开骂,电话另一边的南源就挂断了电话。八筒的脸部肌肉瞅了下,他用力地“啧”了一声,把手机粗暴地塞回口袋。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七重月允。她对八筒的生气毫不在意,只是冷淡地问了句。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当然可以。”

七重月允忽然找到八筒,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安排个房间”,第二句就是直接地问“为什么来做这件事”,指代的是自己成为灵感典当负责人的事情。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个,可能有歧义,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来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这个回答当然不会让七重月允满意,八筒继续道。

“我就是想赚钱。”

“你从五寻晴身上会赚到更多。”

“我又没有把五寻晴一脚踢出去,下班时间我还是在扑街部。”

“可是你也没有做什么。”

“什么没有做什么?”

八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没教五寻晴还是我没教好五寻晴,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前者是不存在,后者就和我一点责任都没有。”

“你来了这里。”

“然后呢?”

“你来这里,就是没教好五寻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来做灵感典当就是没教好五寻晴?我还得以身作则、陪她一起写东西不成?八筒感到烦躁,尤其是因为这些话语气太冲、不能摆开在七重月允面前。南源已经够气人的了。

“就算五寻晴没学好,我敢肯定也是你的问题,五寻晴很在意你为什么一下子回你那个……本家。”

一开始是七重月允离家出走被收留、是七重月允说不回去要待在四宪余旁边搞轻小说创作,现在又是她不问四宪余的意见就离开。

这叫自私。

“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能是什么问题?”

“你没有注意到。”

七重月允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八筒有时,比如现在就觉得她其实并不在意自己以外的任何事情。

“正常人会在意别人的事情吗?”

“那是你的——”

话才刚开了个头,八筒就觉得先前的想法断裂成无数个碎片、然后重新组合,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个模样。七重月允从不会发表不值得解读的意见。八筒体会到,正如同她所说的,正常人会在意别人的事情吗?反问倒过来,正常人不会在意别人的事情。别人的基本含义是自己与说话对象以外的人,但在很多语境中通常还有一个含义是,不该知道的人。

而四宪余是这个“别人”的话……七重月允的这句话,意思就成了“五寻晴不会在意不该知道什么的四宪余”,这句话再次倒过来,就是“四宪余知道了什么,让五寻晴不得不去在意”。

八筒不自禁看着七重月允的眼睛,想要得出答案,他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七重月允知道的是什么。这一次,他的表现才让七重月允有些满意。

“你的意思是,在五寻晴眼里,你必须和四宪余在一起,这对于一个仅仅是写作教师和学生的关系来说过于异常,对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五寻晴的脑子有些奇怪?”

八筒尝试性地说了失礼的一种可能,他和五寻晴也有相处过,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在试探七重月允。七重月允没有正面回答。

“你不该放下五寻晴、让她和四宪余过度接触。”

“过度是什么程度。”

“任何程度。”

也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能让五寻晴见到四宪余。

“你还是没有给我理由,你说了那么多,Ok,和你以前和我说的比起来已经多了不少,可是你没有给我任何一个,我是说,足以让我现在去轻幻文库找上级辞职的理由。我只是知道第一个,你觉得五寻晴脑子有毛病,第二个,不该让五寻晴和四宪余过度接触——可是这些又是为什么?”

七重月允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透顶的笨蛋……甚至有点像看到虫子。她说出一个词,那是八筒想到的第一个词,但又立刻丢出去的词。七重月允把它捡回来了。

“写作恐惧症。”

“宪余。”

“什么事?”

对于九条千秋想要靠过来的意思,四宪余向另外一边一点点地挪开距离以示拒绝,一个原因是自己身上脏,另一个原因总觉得不是很对劲——九条千秋从刚刚开始就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四宪余问了她几次,但她又不肯说理由。九条千秋已经把自己逼到了人行道边缘,再继续下去自己就得过道路的另一边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

见四宪余一脚踩下路沿石,用来装瓶罐的行李箱也转为手提,九条千秋反而问道。

“你下去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四宪余在心里短暂地吐槽,然后重新回到了人行道上,放下行李箱、展开拉杆。而只是稍微腾开位置、等四宪余上来后,九条千秋就绕到四宪余后面,不顾四宪余衣服上的脏污,把双手搭上四宪余的肩膀。

“走啦~”

四宪余感受到来自她的推力,随之迈出脚步。

“你也不怕脏。”

“怕。脏死了,臭死了。”

明明是这么说着,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却更加用力。

“所以今天就这样结束吧,回去洗澡。”

“要去一趟垃圾回收站。”

“哦?”

“收到的这些总要去卖掉吧?”

“我懂了,给我看看收了多少。”

“诶?”

四宪余稍微回头看了看九条千秋。

“怎么看?”

“重量,三,二,一——”

四宪余下意识把行李箱的把手往后一甩,倾斜的行李箱角度变高,同时九条千秋空出一只手在其又要倒下前抓稳了把手。以前九条千秋喜欢叫四宪余扔东西给她。九条千秋稍微往上提,确认好重量和自己将要用的力度,调转其方向,把它一脚踢到正好经过的垃圾桶旁边。行李箱靠着垃圾桶立直,九条千秋的手又抓住了四宪余的肩膀。

“动作真快。”

四宪余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会。

“也很浪费。”

“宪余你不惊讶呢。”

“为什么要惊讶?”

在行李箱脱手的瞬间,四宪余就已经觉得有七成左右的可能性行李箱会被丢掉,当然,在现在,谈论概率是没意思的东西。

九条千秋歪了歪头。

“因为我想看你哭?”

这次倒是吓到了。

“为什么?”

过斑马线,从居民区抄近路回家,九条千秋过了一段时间才回答。

“我也不知道。”

她又补充道。

“突然就想做了。”

然后就做了。奇思妙想和行动保持同样的步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四宪余叹了口气。

你肯定活的很快乐。

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让她生气,所以不说。

“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情栽跟头的,我是说你。”

“我知道,这是契科夫的枪。”

Any object introduced in a story must be used later on, else it ought not to feature in the first place(在故事开头出现过的物品一定要在后来用到,否则,它压根就不应该出现),简单来说,就是创作中若是出现相关某事物的描述,该事物必须要起到作用,可以是情节上的伏笔,也可以用于衬托人物心情,这个概念表现的是“拒绝无用创作”的态度。

“我说的又不是契科夫的枪。”

“你说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这种事栽跟头。”

“哼……当我开玩笑就好了。”

“如果我真的有栽跟头那天,你会不会来救我?”

九条千秋终于不再推着自己——她转而跳到自己面前,倒着走路。四宪余反问道。

“怎么救?”

“穿着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

“那你肯定没救了。”

原出处的电影,说出这句话的女子死的有点惨。

“知道她为什么惨吗?”

“为什么?”

“因为啊——”

九条千秋欢快地转了一圈,张开双臂。仿佛是在说着这不是沉重的话题。

“她对自己喜欢的人抱有期待,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确实如此。”

“还有一个理由,你猜一下是什么?”

四宪余想了想,摇头。

“答案?”

“第二个理由是,她是被安排好的角色。”

被安排相遇,被安排坠入爱河,被安排被爱人背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唯一没有安排的是,没有导演告诉她,这是一场悲剧。

“你不觉得这才是最惨的事情吗?”

“你是说无知?”

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来自未来,所以总是对未来抱有期待,然后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不是。”

九条千秋收回手臂,又转了半圈。不用担心她摔倒了,四宪余这些想着。

“那是什么?”

“是期待。”

“那不还是无知吗?”

“即使是知道了会有很恐怖的东西掉到自己身上,还是期待着有谁能拯救自己,就像是不存在无知之恶——若是没有法,我便不知罪,存在的大部分是平庸之恶,是即使为恶,知道是恶,也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恶——不存在无知而来的悲剧,若是我无知,我便不会期待,若是我期待,我便踏入了舞台。”

憧憬、要求、希望、愿望。

变换成这样的词也是可以的哟?

九条千秋问道。

“我家宪余有什么愿望?想要九条姐姐帮忙实现的。”

四宪余沉默了一会。

“没有。”

“太无聊了。”

“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就算你一下子问我,我也没有可以拿出来的选项。愿望这种东西,太笼统了。”

四宪余辩解着,而九条千秋笑着看着四宪余的眼睛,让他停了下来。

“挺好。”

“什么挺好?”

“会在这个问题下反驳我,说明你还是有想要的东西的,比如反驳我。”

“啧。”

“你居然敢啧我!啧——太帅了。”

“就啧这一声有什么好帅的。”

“我只是想说这句话而已。”

四宪余想了想,沿着她一路上的古怪举动追溯到商场旁边那件事,不由得又啧了一声。

“好烦啊你。”

“诶嘿嘿~”

九条千秋摇啊摇地,继续道。

“照这样说来,契科夫的枪就有另外一种解法了,同强调被描述物的功能性不同的,契科夫的枪意味着一种暴力所维持的期待。”

砰!这样的,把子弹打在事物身上的期待。

“如果这发子弹招致了悲剧,我们所能给出的最好解释反而不是悲剧性情节背叛了角色或读者、观众的期待,而是读者、观众从一开始就期盼着悲剧的发生,那把枪是为了满足这种平庸之期待而被设置出来的,它服务于此,功能性也由此而来。”

关于这个论点的最后一条补充是,“在故事开头出现过的物品一定要在后来用到,否则,它压根就不应该出现”这句话有着误导,即在“故事”一词的使用中将契科夫的枪局限在作为虚构的层面上,为了的是掩饰真正的悲剧,即是,虚构作品所恐惧的是,人们认识到,招致死亡的不是可爱又迷人的魔装少女,而是每一个“知道幻想必死但又不承认”的,他们自己。

作为佐证,说出“必死”的那个主播,诅咒失效的场景不是被观众当成乐子了吗?而那些巴不得该主播死的观众,难道不像是战争中自诩正义、共荣而建立毒气室的军官,通过取笑、诬陷、迫害而回避了自己的期待之中隐藏的悲剧——回避“人人都迫害他,人人都是他”吗?

“原来如此。”

对于这番长篇大论,四宪余只简单应了一声。这让九条千秋有些不满。

“你是不是想过这件事情?”

“没有。”

“你不惊讶,就是无意识间想过了。”

“这些话听起来有种存在即合理的感觉,我怎么去否定呢?”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否定,只是要用一种近似诡辩的方法,四宪余笑道。

“不过我想起来一件事,刚刚被你踢到垃圾桶旁边的行李箱,是当初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着带你去旅行,然后去买的。”

感情爆发只在一瞬间,面对苦着脸想跑出去捡回行李箱的九条千秋,四宪余不得不用力抓住她的手掌——反正都已经碰过自己,现在弄脏应该也……还在允许范围内吧?没有了刚才的优哉游哉,四宪余忍着她拍打自己手臂的疼痛。

“别回去捡了,脏。”

“这、这有什么好脏的!回去洗干净就好了,还能用的!”

“这不像你。”

“因为你没有早说,我以前也没注意有这么一个东西……算了。算了算了!呜奴奴——”

本以为是要求自己松手,放开力度时却反过来被抓住。

“烦死了!脏死了!”

“那你还抓。”

“再说我就把手塞进你嘴巴里。”

九条千秋蹬着大步拉着四宪余回家。已经走到四宪余家附近的街道。制定的拾荒路线环绕着家,近似一个圆,所以回家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那是傲娇还是认真的。”

九条千秋承认道。

“傲娇。”

“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冲凉,还有比眼前更重要的事情吗?”

好烦好烦——九条千秋不满地说着,两人再次加快速度回到家。九条千秋还想着两个人一起——“挤挤总是可以的?”对于九条千秋的邀请,四宪余挣扎了很久才礼拒,这让九条千秋终于心情好点。之后两人分别进去把身上洗干净,四宪余本想接着洗衣服,九条千秋却把衣服连着四宪余用的塑料桶都一脚踢到角落。不用想也知道,九条千秋想把它们都丢掉。

“反正这种衣服只有在那种无聊的场合才用得上。”

“你的也要丢吗?”

九条千秋点了点头。

“那些都是旧衣服。”

四宪余想起刚开始拾荒的时候,天气比现在要冷的多,雪期才到一半,四宪余用现在已经不知道丢在哪的手机网购了一款廉价军大衣,每天裹着出门,回到家就丢在门口,也没有特意去洗。军大衣穿起来毛毛躁躁,而且时间久了有一股微妙的臭味,所以雪期一结束,四宪余就把它拿去废品回收站卖了。

“我有段时间还穿军大衣来着。”

他把这段经历告诉给九条千秋听,刚好把头发吹干的九条千秋随即露骨地使出蔑视。

“好土。”

“也不算土的……我看镜子里面的还可以哦!”

“那根本就是吃你颜值的底,而且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我之前一直没说,你那狗啃的头发肯定是自己剪的吧?”

四宪余把湿润的、搭在眉间的头发往旁边一撩。

“我让七重月允剪的。”

“啧。”

“麻烦尊重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好吧。”

对四宪余这么认真地说这句话,九条千秋即觉得无聊,但又有些想笑。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她腾出位置给四宪余吹头发,说道。

“你现在去换一套最好的衣服,至少也要像我现在的一样。”

“要去做什么?”

冲凉后四宪余换出的是在家用的保暖衣物,而九条千秋是及膝裙子和衬衫、毛衣的打扮。似乎是打算出门。

“带你做头发和买衣服,除了穿在身上的东西都全部丢掉,然后从今晚开始,到找到新房子之前都是住在酒店。”

“诶。”

“我会全包的,你只要把这些当工作就好了——小白脸?奴隶?”

“奴隶吧。”

“那就不要丢主人的脸呀~”

然后九条千秋就带着四宪余去旧坊区最大的商场把这些都做完,走出来时,四宪余和九条千秋都可以说是焕然一新——先前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丢进了垃圾桶,现在的打扮是在各类店家现买现穿,搭配整体走复古风。两人的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鼻梁上架着同款平光金丝眼镜。头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起剪了,四宪余变成了微卷中分,而九条千秋也一下子剪掉了原来长度的一半,然后尾端烫卷。从旁人眼光来看,直观感受肯定是一对大学情侣。

四宪余第一次体验到花钱的畅快感。以前花钱都是花在该用的地方,但若是像今天这样毫无必要的、一次性将以前的东西全都丢掉换成新的,就仿佛获得了重生。四宪余看了看刚买的宽屏智能手机,装配的也是新签约的手机卡,现在正用4G流量肆无忌惮地批量下载包括游戏在内的软件。右上端的时间显示已经接近晚餐时间。

九条千秋欢快地挽上了自己的手臂。

“车我叫好了,等到了酒店我就从头开始教育你——没达到要求就不准吃饭睡觉哦?”

扑街部内,南源放下屏幕上显示着“队伍排名第一”的手机,拿起桌上的珍珠奶茶慢悠悠地吮吸,而坐在对面的三叁弎和花鸟瑟瑟发抖。

“我的枪法怎么样?”

南源松开吸管,挂着得意的表情问道,看起来有些欠揍,但是……这是三叁弎和花鸟玩那么久这个游戏以来第一次吃鸡,而且这两个人除了当诱饵和收快递以外根本没做什么!

“你玩这个游戏玩了多久?”

“两个星期。”

“才两个星期就有这个技术吗!”

明明手机屏幕大小没差多少,却能准确地在障碍物中看到远距离外的敌人,移枪开镜、几乎百分百命中率的点射一气呵成。两个星期就能练到这个地步,南源显然有玩FPS游戏的天赋。

只是和他玩,总觉得游戏体验很差。

“以前玩过弓箭,很多时候都是照搬那时候的手感。”

南源放下奶茶杯子,然后问道。

“这段时间考虑的怎么样了?参加天梯赛的事情。”

花鸟普通地回答。

“嗯,可以参加。”

“我以为你会拒绝,那天八筒回来之后有和你谈这件事吧?”

“他只说随便我了。”

其实他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和花鸟说一句话,吃完饭就回自己的房间憋着。花鸟没有说出这件事。

“那好,等会我就带你去注册,现在的话,我记得你去年只参加过几场短篇接龙,其他比赛方式你知道多少?

“萌属性几乎完全不知道,角色扮演试过一次,不是很会玩。”

“我陪你不同的比赛方式都玩一边,就当练练手。”

南源想了想,继续道。

“今年的匹配方式和去年一样,用轻幻文库的APP点开匹配界面,登记所在位置,然后按匹配,系统会给定位置接近的对手、比赛基础形式和具有裁判资格的站点,八筒和你旁边的三叁弎就有裁判资格。当然,四宪余也有。”

这个花鸟倒是从未听说过,她看向坐在旁边的三叁弎,后者挥手表示所言属实。

“比赛方式主要就是基于萌属性、剧情、角色三种,根据具体情况——很多时候是玩家要求会有改变,萌属性分为列举和拼接,前者着重对萌知识的认知量,为了减少比赛用时,一般都是概括说明。”

依照年龄划分是低龄萝莉和正太、青少年男女、御姐系、熟女系——这样的概括。

“后者是对萌属性如何拼接为角色的理解力,后手要跟着先手所说的属性所属,比如,当我先手说粉色头发,后手的你却说蓝色眼睛,你这边就要扣分。现在我们来试试这个。粉色头发,公主头。”

“黑色头发,长直发。”

“金色眼睛,娃娃脸,身高是148厘米,罩杯是A。”

“呃,罩杯也要说的?”

“不然叻?”

南源对公然说出角色罩杯毫无羞耻,仿佛不说才是不合理的事情,从轻小说作者的角度来说是这样啦……

“那,黑色眼睛,瓜子脸,身高在165厘米左右,罩杯是B。”

“魔法学院的一年级学生,装扮是简洁、白色为主调的复古设计制服,带有校徽,实战训练会在外面披上斗篷,家世是有名的商人次女,同主人公的关系是在魔法训练时作为吊车尾的分组,同组成员,理论知识拿手,实战时施放的魔法却总是无法控制,原因是小时候所在的城镇被感染了维斯病毒的魔物袭击,误吞了该魔物的血液,体内的魔素自那以后产生变异,并且以远超普通人的速度增殖。”

南源恶作剧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段,这让不习惯短时间建构角色的花鸟只能呆愣地“诶、诶?”,支支吾吾不知道从哪开始回应。

“常兰高中的二年——”

“好,超时。”

被打断的花鸟非常不爽。

“让一下我不好吗!”

“比赛的时候谁会让你,估计到时全都巴不得从一开始就这样玩,第一回合就把你打败,然后省下的时间去和其他对手对战。”

南源笑道。

“第二个,基于剧情的比赛形式比较多样化,你上次在这看四宪余和八筒玩过的是把轮盘赌改编而成的接龙,软头子弹打到自己就要立刻给出结局,而另一边获得一次机会,重新转轮,然后每隔对方的思考时间扣一次扳机,在被软头子弹打中之前想到一个性质截然不同的结局——如果对方是Happyend,自己就要给个坏的,很多新手会指责最后这个环节不公平,实际上,要在封闭的故事之外再想一个截然不同、更为有趣,最重要的是更为合理,这样的结局其实很难一下子想出来,尤其是对方估计在一秒内结局的时候,你的思考时间至多只有六秒。”

留给花鸟稍微体会的时间,他继续道。

“正常的比赛就是之前我在摩天轮和你玩的,各写一篇短篇,然后交给评委。我看到了八筒他们给你的字条,上面写着对方奇萌、你应奇稳,这是第一次圈地运动里面扑街部的常驻对战技巧之一。我们知道短篇作品受限于字数不能进行过于宏伟的展开,留白就多多少少成了短篇作品的要素,只是比例问题,所以扑街部就把短篇作品根据其情节设置而分为了奇妙的奇、废萌的萌、稳实的稳、煽情的情,前两个是设定上的,后两个是情节上的。”

这方面的知识是从始至终都在扑街部的三叁弎比较熟悉,南源看了一眼三叁弎,而在聊天软件水群的三叁弎注意到视线,暂时放下手机。

“奇萌稳情的正确解释应该是奇怪设定、萌属性、全程压抑、感情牌,前两者是轻小说的,后两者的是轻文学的,但并不是特别严格的二分法,四个字分别可以搭配成奇萌,设定奇特而以卖萌为主的作品,奇稳,设定奇特而以深意为主的作品,奇情,设定奇特而以角色关系为主的作品,萌稳不能用,是因为萌属性本身就自带对角色关系的正面动力,无法与稳的负面动力中和,萌情在长篇轻小说中很常见,短篇作品里面还是因为字数问题而很难达成,反过来说,若是有谁做到了,在这种比赛方式里面就必胜无疑。最后一种稳情就是花鸟你平时写的轻文学了。”

这些花鸟以前从四宪余那里听到过,只不过当时的比较简洁,可能是四宪余不是很喜欢这套技巧的原因。而这次的听起来虽然长,但是依旧只是很基础的写作理论变化,不算难理解。

“第三种就是角色扮演,这个是要一边扮演那个角色,一边建构那个角色能有所作为的情节,通常来讲会选用它的下位替代,也就是对话小说接龙,而角色扮演相对于对话小说接龙的区别在于,它不止要求创作出对话,还要说出所做的动作、心理活动,对随机应变能力的考察十分严格,有可能你一个不小心,上句和下局之间的衔接就不稳固而导致扣分,所以这个比赛形式得到的分数全都是走极端,要么平局,要么结束后的加分和扣分都拉满,这也是这个形式很少被选择的原因。诀窍说来简单,就是抢夺先机、诱导对方出现前言不搭后语的矛盾,但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再来一个对话小说。”

实际上还有一个比赛技巧,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一句,我紧更着你的设定补上一句,不在自己的回合补充任何新东西,这是完全放弃故事走向掌控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如果对方出错,自己就会因为缺少“不出错部分”的空间而紧更着别扣分,而修补对方的错误又意味着变相帮助对方。简单来说,正常的技巧是取得加分的技术,而这另一个技巧就是避免扣分的艺术。

在四宪余变成废物之前,曾经参与过与千秋组的一场持续两小时的角色扮演团战,在里面他所用的是不断挖掘对方设定的打法,千秋组的成员说出的任何独立设定,都会被四宪余故意展开成一个、甚至数个复杂的系统,最终结果就是过剩的设定谁也无法完全在比赛进程中完全记住,也就是说,对方会因为无法接上四宪余的话语而扣分,而四宪余自己会因为结局清算的无用设定数量而扣分——最后的结果是四宪余以微弱的分数差距而战败,而将过程完整记录的作品虽然被允许公开,但是没几个人能在实战中重现这招。所以南源不打算说这个。

他想了想,开了个简单的头。

“哎呦!你为什么会从我的电脑屏幕里蹦出来!”

“Debukimo!”

“喂。”

这也怨不得对面的两人同时吐槽自己,南源为了表现出感情,刻意变声成的肥宅特有的……憨厚声线。

南源抓了下额头。

“你临场的时候别被别人的声线变化搞的笑场啊,笑场算扣分的。”

“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知道这点!装什么呢你!”

反倒在这里认真了吗?南源顺着话茬接下去,把声音收的严肃、低沉些,然后情节上需要的是增加设定。

“毕竟我是你的经纪人,就算你觉得烦我也要强调,这次配音虽然配的是不可描述的场面,但作为你的第一次,如果演出效果好的话,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不可描述场面等着你配音,你就能成为国内最不可描述的——”

“别占我便宜。”

“你到底是打算玩还是不玩。”

花鸟挪了下位置,放松下来。

“我累了呀……都听你说教那么久了。”

“才二十分钟不到吧?”

“反正我累了。”

花鸟重新拿出手机向两人示意。

“我们继续打游戏吧?”

南源白了一眼花鸟。

“你以为我给你时间是给你玩游戏的吗?这段时间你要么去一直匹配对手进行比赛,要么我现在就把你的新作审核日拉到下个月。”

“我累了,疲惫的作者是不会有灵感的。”

“你大纲早就交给我了,现在用不着灵感,只要你像个机器那样写就行。”

“呜呜呜……”

“卖萌也没用哦?”

店里来了新客人,三叁弎回到柜台,而花鸟的手机也开始外放出跳伞的声音,南源看了看手机时间,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奶茶喝完,然后起身、道别。

“你记得参加天梯赛就是了,约在扑街部最好,我下个星期会再来确认你的排名。”

“嗯嗯哦哦知道了。”

南源叹了口气,离开扑街部。

八筒撑着头看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七重月允,两人身处的休息室摆着数年来的对国轻、日轻的研究书刊,七重月允被许可进入这里后,就只是一本本地翻阅,没有对八筒说什么。

八筒的工作倒是很闲,一般来讲,辉月区的总店一天也只会来大概二十到四十位客人,灵感典当除了同其名称一样的工作以外,其他时间都是整理目前出现在市面上的所有属性,轻幻文库会配给自家出版的作品的电子文件,网络连载的在网站看就好,而日轻部分、盗版时期的大家都看了有十之七八,而其他的只能等待轻幻文库拿到版权并翻译。

简略地说成“一边看小说一边拿工资”,这句话听起来是挺简单的工作,不过实际上,要对着轻小说记笔记并不是什么余裕余裕的事情——灵感并不是只在整体性的剧情才能看见,如果是这样,灵感典当的成员只要看大纲就好了,不用去看正文能省下很多时间,完全相反的,有时候,一部作品在大纲表现出的只是跟风作品,但是其在字里行间所展示的细小零碎的剧情、道具、乃至一句Neta(音译作捏他,作动词为对于事物本质之指向性模仿或戏仿,作名词为“典故以及可以发挥利用的堪称经典的事例的核心”),都可以视为灵感。曾经有人提出强灵感与弱灵感的区别,大体来讲,强灵感指有意识地拼接而成的结构性灵感,蒸汽朋克这个词就可以称作强灵感,而弱灵感是琐碎的细节。这些被写出论文发表在杂志上,不过对于实际在做挖掘、整理灵感工作的八筒他们而言,里面讲的其实没有实用价值。

“喂。”

八筒终于说道。

“就算你每天都来这里,我也不会辞去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这个工作。”

从那天要求八筒回去开始,七重月允每次到下班时间都会来这里坐着直到饭点,七重月允的下班时间在三点半,也就是说她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大概两个小时,什么也不说,只是在休息室看着书架上的书。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嗯,我知道。”

七重月允冷淡地回答,又没了下文。八筒叹了口气。

“再这样我就叫保安赶你出去了。”

她看向自己,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这有时会让人觉得她值得信任,有时却反过来,让人觉得她握着自己的把柄、不由得心生怀疑和恐惧。这次是后者。

“你这样让我感到尤其挫败。”

“怎么说?”

“我的同事怀疑我在休息室和你做些什么,好消息是他们不认识你,你还没那么有名。”

活塞运动。

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像在跳着探戈,对话说到底也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认真的么?”

“我是,他们不是。其实是开玩笑的、调笑我,但是你确实造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影响。”

“你可以把我单独丢在这里。”

“我不能。”

“为什么?”

在八筒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七重月允刚好把手上的书的看完,换了一本新的。七重月允的问题就像是砸进池水的石子,简短、不有力,只是湖面的张力太过脆弱。八筒拿出手机,点出聊天软件刷了刷,把该回的回了,然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慌张。

“没必要。”

他自言自语道,七重月允稍微抬起头,但八筒不是实际上地对她说话,只是自言自语溢了出来。有种论调是说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动物诚实,而人类会说谎,而另外一个科幻故事其实更加合理,一群科学家在寻找上帝赋予人类的一个笑话,原初笑话,是笑话让人与产生分隔。八筒有点想笑。

为什么?

为什么没必要,自己却还是坐在这里。七重月允每天下午都会过来,本店的职员通知八筒,八筒就赶过来,看到七重月允坐在休息室看书,自己也不知怎的坐下,在这里进行自己的工作。是七重月允在这让自己感到焦虑,还是只有七重月允在这,自己才感到安心?仿佛不是七重月允来找自己,而是自己,八筒,你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你想找七重月允。

你想说些什么?

“嗯,没必要。我确实是没有来看着你的理由,如果七重月允你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会有别人代替我把保安叫进来。”

刚一开口,八筒就觉得自己轻松不少。

“我来看你是为了别的事情,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此乃谎言,其实是刚刚想到的,可以说是灵机一动的东西。

“你要不要试着参加天梯赛,埋伏四宪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