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宪余放下手机,看着刚刚忽然闯进自己房间、因为八筒对于自己的评价而鼓起脸颊作生气装的九条千秋。虽说是房间,实际上也只比正常户型的厕所大了两平方米左右,所以现在是两个人挤在被称为床的床垫上——搬进这里前的床架为了节约而卖掉了。九条千秋说道,声音听起来是确实不开心。

“我觉得说一个轻小说作者的人设不能被归划进萌属性的表述范围里面是一个很不好的事情。”

她说的是刚刚的事情,在四宪余和八筒用Line闲聊、把认识的女生丢进泳装回的时候,九条千秋抢走了四宪余的手机、假装四宪余十分自信地询问八筒“那么九条千秋呢?”,然后八筒就回答“这种一进轻小说情景就泯然众人矣的美少女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这直接就把九条千秋的自信打击到需要创可贴的地步。

“看得出来。”

四宪余点点头,对八筒的回答表示认同——九条千秋本来在衣装打扮上走的就是时尚路线而不是萌或清纯路线,性格也不是除了“性格差”以外的三言两语能概括的来的。而九条千秋一下子就抓住四宪余的手臂用力摇了几下。

“喂!你说的是哪边?”

“什么哪边?”

“我是萌还是不萌?”

九条千秋直直地看着四宪余的眼睛,看样子是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就誓不罢休。四宪余叹了口气,心想你怎么也会在意这种事。但敷衍还是要的。

“萌,超萌的。”

“萌到什么地步。”

“九条千秋最可爱,喜欢喜欢最喜欢,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我出生就是为了和你相遇——”

“好敷衍。”

“诶。”

九条千秋白了四宪余一眼,让四宪余尤其感到挫败。

“不是你要我说的吗?”

“可我没让你棒读。夸女孩子的时候就不能带点感情吗?就像这样。”

一边说着,九条千秋一边双手握成小拳放在自己下巴的位置,然后调整角度,从下往上看着四宪余。

“Suki~”

“啊我死了。”

九条千秋用力地拍了下四宪余的腹部,四宪余当时就弯下了腰。

“死也要死的有感情,重新来一遍!”

“啊……啊!我死了!”

“用上你的目力把台词重新念一遍!”

“我家的小千秋可爱可爱最可爱Sukisuki最喜欢!我出生了!”

四宪余气聚丹田、然后如虎啸龙鸣般吼出如上字句,随之而来的整落天花板墙灰的“噔噔咚”的锤墙声和旁边邻居的一句。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九条千秋缩在旁边,把头埋在四宪余大腿上,背部一抽一抽,没过多久就开始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情到深处还不停拍打着四宪余的大腿。四宪余脸上仿佛有了一排黑线,他回邻居一句“对不起”,然后有些粗暴地揉了揉九条千秋的脑袋。

“你妈的,搞坏我的风评。”

“有什么不好?”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搞不好。”

九条千秋没心没肺地笑着。

“好吧好吧,对不起了宪余——想要什么赔偿吗?”

“钱。”

“没钱,用我自己给你付好不好?”

“不好。”

说出这个回答花费了一些时间。四宪余知道这是玩笑话,但总是有那么一会、可能是九条千秋有意为之,四宪余会弄不清这是跟自己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四宪余继续道。

“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点比较好,我容易误会。”

“本来就是为了让你误会才说的。”

九条千秋回应道,还是看不出真假。九条千秋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也分了一点给四宪余。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阴凉吗?”

“夏天的时候反而会闷热,我觉得是整个建筑结构的问题。”

一分钱一分货,四宪余住的地方属于自离城历史最老的建筑群,空间狭小,有窗户、但因为深处整体结构深处的原因,通光和通风状况都有些艰难,而墙壁只有在贴了防水墙纸之后才显得好看些。

“要不是你当时租房给的价位实在是太低,我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好很多的房子……不考虑搬出去吗?你都在这住了很久了。”

都快一整年了。九条千秋这么说着,像是在感叹。她眯着眼睛,像是有些想打盹。四宪余想到了刚搬来这里的混乱,光是把房间打理得能让自己适应就花费了自己很多功夫,春夏交际的时候又多了个室友……四宪余把手机关机,稍微把被子拉上一点位置。

“我又一直没有正派工作,不用住在大桥底下就不错了。存粮总是要吃完的。”

“银行卡里还有多少?”

“六千多一点。”

“嗯……”

普通来讲只要去随便找个工作就好了,但是九条千秋知道四宪余的心理状态不行——四宪余很早之前转去做全职轻小说作者就是因为不能接受正常上班,而之后又患上写作恐惧症无法进行创作,就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了。九条千秋从来没有要求四宪余去工作,现在也如此。她不知道这算是体贴还是纵容。

“我不担心你过的怎么样。”

九条千秋说道,而四宪余回过头。

“真是突然。”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每个月都要寄一千五回老家给你奶奶吗?银行剩下的这点存款撑不了多久吧?”

“嗯,这是个问题。”

“知道就好。”

过了一会,九条千秋从床上起身。

“我困了,想睡觉。”

“我送你一程。”

现在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间,想到这点的四宪余也跟着做出起身的动作,而九条千秋摆了摆手。

“不用,我去隔壁睡。”

“诶?去隔壁睡?”

四宪余有些没反应过来,九条千秋于是解释道。

“我之前住的地方没有续约,现在没地方住。我的行李都带过来了。”

“打算在这住多久?”

“嗯……反正是要一段时间的,我最近都想不到该住什么地方了。”

“租房呀。”

“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

九条千秋走出房间,四宪余也跟着出来到客厅帮她把行李拿到原本属于七重月允的房间。这里已经被收拾干净,枕头被子还是当初七重月允离开时整理好的,自那以后四宪余就一直没再进来过。四宪余把行李箱放在角落的收纳箱上面,然后问道。

“你要冲凉吗?”

四宪余之前就注意到九条千秋身上有一点残留的酒气,见九条千秋点了点头,四宪余继续道。

“跟我过来一下,我教你怎么洗。”

“服务那么到位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来到了洗浴间……其实和厕所是一个地方,而且之前也说了空间小,这就意味着冲凉只能是站在蹲坑上进行。里面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去,所以九条千秋是靠在门边,而四宪余调整着燃气热水器,把水放在角落的桶里。四宪余对出水量表示满意。

“错开了用水高峰就不用等很久,我在这里存点热水,然后你觉得烫就用这个水龙头。”

四宪余拨弄了下水桶上方的水龙头。

“拖鞋用七重雨茗留下的,觉得烫就兑点冷水进去。可以用毛巾,也可以用杯子,然后沐浴露和洗发水在这边,要加热水就叫我一声。”

“我想起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冲凉。”

虽然这么说着,九条千秋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衣服呢?”

“衣服在门后有钩子可以挂,换出来的丢到门外那个桶……不行,我现在出门去外面买个新桶给你装衣服吧。”

“怎么了?”

四宪余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衣服因为工作有点脏,怕你在意。”

“哦,捡垃圾的。”

四宪余的表情有些僵住,没想到九条千秋会直白地指出这点,而九条千秋不以为然——也像是在说四宪余其实没必要在意。

“确实会在意,你去给我买个新桶吧。”

“哦……”

四宪余把花洒放在桶里,吩咐九条千秋帮忙看着水,然后跑步出去买了个桶回家。九条千秋把交到她手上的桶拿走、进去洗浴间把门关上,而四宪余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手机刷咨询。九条千秋很快出来,还穿着上次两人同居时的睡衣,长长的银发很湿润,她于是用手把银发举起来、不打湿衣服。她问吹风筒的位置,四宪余去九条千秋房间的收纳箱拿出来给她。

“插头在客厅角落,热量别调太高,容易跳闸。”

“你平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平时不用。”

他指了指自己的短发。

“剪短容易干。”

九条千秋摆出臭脸。

“丑死了。”

“喂。”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四宪余就要出去收集瓶罐。他换上了做这事情的黑色运动服,在戴手套的时候九条千秋刚好出来。她拿着洗漱工具,打完哈欠,看到四宪余的准备状态,问道。

“又要出去捡垃圾?”

“是啊。”

“不可以不捡吗?我有钱可以养你一阵子。”

“这样好吗?”

四宪余反问道,而九条千秋回答。

“不好。”

“那不就是了。”

“你等我一下,我陪你去这最后一次,然后我养你。”

未等四宪余做出反应,她就走进了洗漱间。四宪余只好等她结束。九条千秋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同样轻便的服装,然后出来。银色的长发也扎成了高马尾。

“我们走吧。”

“你真要这么做吗?”

“取材啦,取材。”

四宪余想了想,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九条千秋去做。他依照很早之前定下的最优路线走,速度为了迎合九条千秋而放慢了不少。他平时都是快走的,因为不这样做说不定就会被其他人抢先。跟在旁边的九条千秋不久后吐槽。

“今天怎么那么悠闲?平时不都是像催命那样吗?”

“……你是不是平时就有在跟踪我。”

“不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视屏直播。”

“这样的直播到底哪里有趣了,体验无产生活吗?”

“土味短视频不就这样吗?”

“那是被城市人结构的、他们想看的土味真人秀,现实是很无聊的。”

“我看你翻垃圾桶的样子觉得挺搞笑的。”

“你到底有多恨我……”

九条千秋被这句话逗乐了,而四宪余也不再顾及九条千秋、开始加快自己的脚步。现在还空荡荡的行李箱在道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九条千秋做出了像是竞走的动作。

“别这样,看起来很傻。”

“你才傻。”

每次路过垃圾桶,四宪余都会快速地看一眼,有时会伸手进去捣鼓一下,有时是直接离开。前者十有八九都会拿到战利品。九条千秋取笑着。

“很有经验嘛。”

四宪余反驳道。

“我以前有个同行才是真的有经验,他不是看,他是踢一脚,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有没有可以卖的东西。”

“那是很厉害。”

“不过他半年前车祸死掉了,为了救一条狗。”

九条千秋稍微停顿了一会,然后又变回了原样。她摆出坏坏的脸问道。

“哼,给你你救不救?”

四宪余几乎是不加思考就得出答案。

“不救。”

九条千秋吐槽道。

“没有同情心。”

四宪余没有反驳、默认了这点。实际上,两人都知道这不是有没有同情心的问题,要是同情心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个世界就不该有跑到车道的狗和流浪汉。不过指出这点很无聊。

“七重月允有段时间也想学这个外挂一样的东西,然后我们两个人就一起踢家里的垃圾桶感受灵韵,你知道吗,就是往每次都加一个瓶子,踢的时候仔细去听垃圾桶发出的声音。用那个人的话说,是菩萨不舍得有东西被浪费,就让你听到那个声音,菩萨是说物尽其用,认真活下去。不过我们都只觉得那是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听力不同,我们都没有听到菩萨的声音。”

“神必。”

“神必死了。”

时间到十点半的时候,四宪余带着九条千秋到一家熟识的早餐档买早餐,旁边的巷子用来洗手,然后四宪余买了两人份的包子,是菜馅的,早餐和午餐一起吃。因为坐在座位上会给店家添麻烦,所以两人都是在巷口站着,而抓紧时间吃完后又要继续。饭后的行进速度有降低不少。

“饭后散步,健康生活。”

四宪余有些得意地说道,而九条千秋对这种得意的理由完全不明所以,她已经有些疲惫。快步行走一个多小时,对平时生活完全没有紧迫的她来说十分不习惯。

“我倒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要去公园吗?附近就有。然后我们可以直接穿过去另一边。”

四宪余伸手勾画了下方向,九条千秋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走了接近二十分钟——九条千秋对先前四宪余所谓“附近”的定义表示不满,然后倒在公园木椅上调整呼吸。她的脸已经有些红,牛仔外套则是被她脱开摆在一旁。

“感觉好些就穿回去吧。”

四宪余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石砖路旁看着碧绿色的池水。毕竟是捡了一早上垃圾的人,虽然有用不弄脏身体的技术,但手臂伸进垃圾桶是必须,塑胶手套和直到肩部的整条袖子还是不可避免地粘上了一些脏污。这样的姿态,若是坐进公园的椅子,明显会给其他游客添麻烦。

四宪余继续道。

“最近天气变冷了不少。”

“因为是入冬了呀。”

九条千秋回应道。

“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时候下雪。”

“应该是再过一个月左右吧,去年就是这样——”

“等下雪的时候,我们再来堆雪人好不好?”

四宪余回过头,看着提起兴趣的九条千秋,不自禁笑了笑。他想起了去年也是被九条千秋这样邀请。

“每年都要堆雪人吗?”

“这是仪式。”

“纪念什么的仪式?”

“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吧?觉得开心就好了呀。”

九条千秋好像是真心那么觉得,而要给每一个仪式都附加深刻意义是很累的事情,所以四宪余也没有往深了想。

“那行吧,等雪下到足够多的时候,我们就去堆雪人。”

“嗯嗯~”

“不过今年不准往雪人下面插一根棍子。”

“诶——”

九条千秋不满地拍了拍椅子。

“没有尾巴的雪人就不是雪人了。”

“你见过有谁的尾巴是和脸一个方向的吗?而且雪人,人,是没有尾巴的。”

“我不要。”

九条千秋往周围看了看,知道周围没人后把手放到嘴边作扬声器状,坏笑着拉长声音说道。

“你不也有尾巴吗?”

“喂。”

“噗噗~”

四宪余本来就是不习惯黄段子的人,再加上是在公共场所里,即使周围没人,他也会觉得有些尴尬。九条千秋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四宪余从心如此吐槽,九条千秋却顺着这句话。

“四宪余哥哥在说什么,小千秋听不懂呢~”

“我说要不要去垃圾桶找个玩具给你玩,魔仙棒之类的。”

“不要!好脏!”

九条千秋似乎休息够了,她站起来把牛仔外套穿好,表示有些渴、想去刚刚看见的自动售货机买水。

“宪余你想喝什么?”

“我要一瓶矿泉水。”

“绿茶是吧?”

“……你请客的话。”

“当然是我请。”

猜对了四宪余心思的九条千秋开心地说道,而四宪余却伸手指着另一边。

“我走这里,然后你照原路回去,售货机的路口转另一个方向,就能到广场。我们在那里集合。”

“宪余去做什么?”

“这条路还没走过,我看看还能捡到什么。”

“都说了我养你,还想着捡什么呢?你是脑回路已经完全被结构了吗?”

“呃……”

忽然被指出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点,四宪余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边,然后微声说了声“好吧”,跟上九条千秋的脚步。九条千秋用移动支付买了两瓶绿茶,然后把一瓶夹在腋下,另外一瓶拧开盖子,说道。

“啊。”

“嗯?”

四宪余没反应过来,而九条千秋督促道。

“张嘴,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吧?”

“你手那么脏,喝完我还怎么拿?快点啦,张嘴张嘴。”

这样说来他就没有了反嘴的理由,只好由着九条千秋,稍微蹲下、仰起下巴像是浮上水面取氧的金鱼。九条千秋慢慢地把瓶嘴搭上去、倾斜角度,很快就收起。

“这样够了吗?”

四宪余用舌头搅动了下绿茶,然后咕噜吞下肚子,如实回答。

“有些羞耻。”

“就是这样。”

时间已经走到接近中午,这个时候是商场人最多的时候,也是收获最多的时候。根据以前地盘的划分,人流量最多的几条街道的垃圾桶都被拾荒“组织”占有所有权,少部分位置相近的是归几个无人赡养的老人所有,如果在他们宣布所有的垃圾桶里捡垃圾,被发现的时候就会被纠缠很久。剩下的基本上都属于一个叫“街道艺术办”的组织。后者原本是几个街头艺术家组成的体验贫穷生活的小团体,而在国轻社团时期某人发表“三次元之苦难是二次元繁荣之养素!”的激进言论后,街道艺术办开始大势所趋(dssq),成为了中学生居多的、偏向不良的离散型组织。他们大多数并不拾荒、实际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拾荒就有中产阶级的生活,占据垃圾桶只是乐趣使然,而在他们上学的时候,还会特意集资雇佣资全会负责看守垃圾桶。资全会不会为难老人,但对于像四宪余这样的,就奉行“那人钱财,替人消灾”。

街道艺术办也曾听闻四宪余曾经是个签约作者,有心拉拢。可当四宪余从前成员口中得知街道艺术办致力于对现有轻小说内容商业创作体系的复制后,知道写作理念不同的他拒绝了邀请,也就站在了街道艺术办的另一面。有些以前认识的作者在逼退四宪余、拿回四宪余偷走的瓶罐后就不再为难,而后进生完全没听过四宪余的,则也会选择纠缠,不过目的不是瓶罐,而是灵感——新的设定、新的剧情,如果没能给出他们满意的灵感就会被耗到他们回家为止。街道艺术办的前辈亦称这些后进生是在做“灵感打劫”,持完全的反对态度,但奈何前后人数差距过大,只能口头教育,又认为赶跑他们会让事情演化得更为恶劣,街道艺术办性质就这么在两边摇摆——取决于遇到的人里面是否刚好有个前辈。

四宪余在踩过不知道多少次地雷后,终于摸索出一套时间表和对策方案。记在时间表上的时间内基本不会遇到资全会或者街道艺术办本体,而若是刚好遇到,面对资全会就立刻跑出其生意包含的范围,面对街道艺术办,先看有没有认识的,若是没有,不想被追到旧坊区外的话就只能交出早已准备好的灵感。

现在是工作日,要赶在周围的学校放学前,算上学校距离目的商场的路程,也就是要在12点收集完该商场周边的瓶罐。因为中途有休息的原因,时间有些紧迫,四宪余带着九条千秋赶到那边,然后更为快速地扫荡垃圾桶。取出、把盖子丢进打开的行李箱、给瓶罐踩上两脚压扁后也跟着丢进去、拉上拉链敢向下一个垃圾桶。重复着这个过程,即使是四宪余,要比平时更快地昨完这些,也花费了记忆中以上的精力。他一边小声喘着气,一边问站在后面旁观的九条千秋。

“现在是多少点?”

“十一点四十分。”

“这个时候他们刚放学,还能再收几个。”

“每次都那么赶吗?我以前在直播看你的时候是挺悠闲的。”

九条千秋疑惑道,难得见四宪余那么急匆匆地做一件事情。两人走向下一个垃圾桶,它需要到商场的另一面。而四宪余回答。

“因为今天顾及了你。”

九条千秋白了四宪余一眼,摇了摇一直拿着的两个绿茶瓶子。

“我请了你喝绿茶,四块钱一瓶的。”

“谢了,不过我刚刚那句不是怪你的意思。”

四宪余也注意到自己话语的内容听起来不太好。

“我就是……”

他想了想,继续道。

“可能是想让你看到我平常的样子。”

“新型情话,这不是应该说看到你帅气的样子吗?”

“我帅吗?”

“帅到爆了。”

九条千秋笑着做了个Wink,竖起拇指。而四宪余已经把一只手伸进垃圾桶。

“啊。”

“怎么了?”

看见四宪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喜,九条千秋问道。而四宪余侧首回答道。

“里面好像有块铁,藏在深处,我摸到了一个角。”

他又把手往里面伸了点,头都要碰到垃圾桶了。

“我确定了,是个铁,缝隙大小不是衣架,像是网,是架子……之类的吧?藏得好深啊。我说怎么才到中午这个垃圾桶就那么满,原来有这么个东西卡在下面占位置。”

四宪余稍微往外一点,用手把压在上面的东西拨弄开。他看到了街道对面有做烧烤的餐馆,心里的猜测更加得到确信。先前碰到的角终于完全暴露出来,不只是一个网,还连着整个装炭的盒子!四宪余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进去,就像是拔萝卜一样、整个身体都往后倾增加力量。就在这庞大的收获终于明显地松动的时候,忽然有人踢了下自己的小腿。

“千秋你做什么?”

“不是我。”

在身后,更准确的说,在自己被踢小腿的另外一边的九条千秋回答道。四宪余有些不爽地看向旁边,看到了一群穿着校服的高年级小学生——大概在十到二十人之间,这么多小学生在校外的位置聚在一起,也是十分少见。四宪余皱起眉头。

“你是用嘴说话还是用脚说话,用脚说话?你脚有多脏,你嘴就有多脏。”

“哟,给力嗷带哥——花Q。”

踢了四宪余的那位小学生虽然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六,但还未变声,拔高音量之后听起来有些滑稽。表情浮夸地笑着,或许小学生的表情都很浮夸,四宪余正这么想着,视界角落一道黑影划过,直冲自己小腿而来。与此同时,面前的这位小学生的身姿已经稍微侧向同样的方向,四宪余本能地意识到是他要攻击自己,于是膝盖弯曲,用力紧紧夹住他踢过来的脚,然后一个转身将其扯过来——在其摔倒之前才松开。他还是笑着,但明显有了怒意。

“打未成年?”

“这是教育。”

四宪余问道。

“为什么对我动手?无端端搞这种事情——”

“这个区归我管,你翻垃圾桶,也没问过我吧?

“街道艺术办?”

一边这么说着,四宪余一边带着行李箱一点点往后退。没想到现在的街道艺术办连孩子都不放过。小学生们注意到四宪余开始拉开距离,于是想要包围过来,而四宪余当机立断以脚裸为重心转向、然后往地面一蹬,仿佛有庞大的风压应声而起、化为一尊形似银行前石像的雄狮,高昂示威之声排山倒海而来、当小学生好不容易回过神时四宪余的身形已经跑出近十米远。

糟了!

为首的小学生收起笑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情。虽然自己的队伍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但毕竟还是小学生,凭体力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明显不能追上这个阴险的家伙。看来这次只能放过他了吗?正当小学生考虑着收队、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远方的黑影又重新逼近——四宪余拖着行李箱啪嗒啪嗒地跑回来,然后到从刚刚开始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九条千秋旁边,气喘吁吁。

“你……你怎么不跟我跑?”

九条千秋歪了歪头,十分疑惑。

“这是要跑的状况吗?”

“当然要跑!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遇到街道艺术办就能跑就跑。”

“可是……”

她看了看重新围在周围的小学生们,视线回到四宪余身上。

“这只是小学生吧?”

“这才是最恐怖的。”

小学生已经将自己和九条千秋完全包围,四宪余知道已经没有再逃跑成功的机会,于是干脆收起先前紧张的姿态,调整好呼吸,解释道。

“现在对未成年的保护很一板一眼对吧,比如自己跳的楼,却被家长转移责任,硬要说是看了动画小说的错,搞的业界出现大审查,还有一些一气之下杀了人的,只是教育一下,就接受保护回到了学校。”

“嗯。”

九条千秋也听说过这些事情,都是闹上过国有新闻台的。同舆论声讨的动画小说等虚构节目所勾勒的血腥暴力情节对未成年人有不良影响,或生命教育的缺失不同,九条千秋认为这些都是现代教育内在的过度溢出,正如同“如果没有法,我便不知道罪”的逻辑,现代社会越是营造出对未成年人进行保护的氛围,未成年犯罪——无论是自杀也好,伤害他人也好——就越是作为压抑失败的产物而回归。从西到东都被以贬义称呼的“垮掉的一代”、“宽裕世代”,无不证明官方所谓教育之进步只是统计学上的普及范围增加。

“所以——”

正当九条千秋要推论出“在这对小学生进行自卫反击会被逮捕”的结论是,为首的小学生一本正经地打断了九条千秋的话。

“不会哦?”

四宪余和九条千秋都转过头去看他。

“我怎么会无端端把事情捅出来给那些哈啤去看笑话,老师啊、家长啊,除了给你他们自以为正确的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也什么都不会给你。我才不屑于让那些人帮忙做事情。”

看着他那么严肃地说着……意外的有些正能量的思想观念,四宪余也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这么小就中二病了诶……”

“滚!”

小学生恶狠狠地瞪着四宪余。

“交出你写东西的素材,我要别人都没写过的新奇东西,不然就拖着你一中午,我饭都不吃了!”

“饭总是要吃的,饿着不好……你平时写的什么?”

“哈?”

“不是。”

四宪余解释道。

“你平时写的什么题材,我送你一个。”

“你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其实是同情,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同情这种情感本身就带着几分瞧不起的意味。而旁边的九条千秋忽然说道。

“要不你们去找些黑色工作、然后找灵感典当店买好了,反正都是没签约的垃圾,垃圾买垃圾,凑个好对数。”

此时四宪余才想起九条千秋相当反感这类事情,包括灵感典当在内。虽然说的是“你们”,但九条千秋所看方向的另一位小胖子还是似乎是以为针对自己而站了出来,他并没有为首的那位高大,但举起手还是能简单够到九条千秋的高度——他走到九条千秋面前用力的挥出手,四宪余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伸进过垃圾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四宪余说了句脏话,也动起了火气。

“动手也要挑对象,你妈的,要打架,敢不敢跟我Solo试试?”

被抓住手的小胖子拼命摇动手臂,奈何四宪余的五指如同机器般钳着,他挣脱不出丝毫,又看到四宪余戴着的手套有多脏,已经在白底的校服上留下印记,他的脸很快就涨红起来。先前那位想要叫人,却见四宪余另一只手已经握在行李箱把手上,顿时理解到,一旦自己出手,正在气头上的四宪余必然会将整个行李箱往自己砸来,到时即使不想让监护人知道也没用。他只好压住冲动,怒斥朋友。

“谁准你动手了?快给他们道歉!”

“可是——”

“老子叫你道歉你还想不做?”

小胖子一下子泄下气来,四宪余也不想和这些人纠缠,松开了手。他揉了揉被抓到痛的手臂,掀起衣袖来查看,隔着保暖的几件衣服,依然能看到一片皮肤变成了红色。他退回原位,为首的小学生骂骂咧咧,但使出了眼色,四宪余注意到身后堵住逃跑路线的小学生已经开始不爽地让开。四宪余对九条千秋说道。

“你先出去。”

“嗯。”

九条千秋出人意料地直接接受了,她转身,以恐怖的眼神看着后面这群人,迫使他们进一步扩大包围圈的裂缝。等九条千秋走出去后,四宪余想着这些人可能会写冒险类的作品,他说道。

“去看以前纸媒时代的武侠作品,你要的灵感里面有。”

“……”

对方表露出怀疑,而四宪余继续道。

“多读书,比搞这些东西好。”

三叁弎和花鸟都横拿着手机坐在扑街部的角落,时间是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半,又加上外面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得仿佛随时会落下倾盆大雨,所以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三叁弎和闲着无事的花鸟一起玩大逃杀类型手游。以前也有和八筒、三个人一起玩,八筒的意识很好,每次他说“好像有人,准备一下”这句话的之后不久就肯定会被乱枪打死,包括他开车的时候。三叁弎则是强在中远距离八倍压枪,当对面有一群人的时候,三叁弎一梭子肯定能打死瞄准对象以外的所有人。花鸟有科目二连续挂科的经历,这段黑暗的过去在游戏中化为了使一切突发状况都变得不再慌乱的沉稳。八筒跑去做灵感典当的工作后,三叁弎把方向盘交给了花鸟,然后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花鸟放弃在游戏遵循道路法,也就是敢开到野外。其他的,比如当三叁弎喊“跳车跳车!”的时候、花鸟会下意识回一句“等我解下安全带”,这些习惯就没得救了。

南源走到店里的时候,花鸟正在思考山上半坡停车该先拉手刹还是先挂空挡。早已跳下车的三叁弎举枪,手指在宽屏手机上华丽地拉出一条长线,洒出半个弹夹的子弹在远方石头上画出即使是美院出身的大佬都会自愧不如的人影速描,随后气力用尽,三叁弎嘴角一抽,操作的角色就趴在了地上。

“车斜右有人,在石头附近的草丛趴着。”

在车内躲过一劫的花鸟好不容易才下车。她从兜里掏出一颗手雷用力对着三叁弎指示的方向一丢,手雷砸到车架子弹回来,花鸟反应迅速地跑出车外,然后一阵抽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三叁弎吐槽道。

“你这次解安全带怎么那么久,卡住了吗?”

“不是,这游戏不用拉手刹,我不习惯。”

“你快点忘掉该死的科目二吧……”

南源把公文包放好,坐进旁边的位置,把西服外套的扣子解开。花鸟退出程序。

“你终于来了。”

“下课回答问题花了一段时间。”

“那么多问题吗?”

“我还怀疑我教的不对呢。”

南源笑着回答。另外一边的三叁弎问他想要什么,听到“不用”就重新坐了回去。

“你们好像很闲,不用写书吗?”

这句话一出来,花鸟的视线就开始飘离,三叁弎则是确实感到无聊般。

“我今天的份已经写完了。”

三叁弎是给自己每日分配定额的类型。而南源有在轻幻文库追三叁弎的作品,知道他单开日更三千。

“不试试双开吗?”

“我想完本再说。”

“你这本书都连载那么久、该拉的人气已经差不多拉完了,闲着的话,你开别的类型的书,我也看的。”

“给我应援?”

“那个就算了,还不如氪手游。”

过了一会,南源对花鸟说道。

“问你个事。”

“什么?”

“你写作恐惧症现在有没有完全好?”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花鸟来说还是有些突然,南源是花鸟的责任编辑,知道花鸟在其签约作品中表现出的能力,当他这么问的时候,这个被暂时藏起来的问题又重新浮出水面——如果是在扑街部慢悠悠写手头上这本书的话,写作恐惧症当然是没有,但若要写别的……花鸟拿不准。

“……我不是很懂,怎么了?一下子问这个。”

南源回答。

“如果你好了的话,我打算让你代表青叶文库参加天梯赛,我这边的话是虽然说有研讨班,但那帮家伙,冲到高分段的比例基本上固定下来,要刻意培养低分作者,拿到的收益比较有限,所以考虑让你试一试。而且你写的这本书已经开始引起讨论了。”

趁热打铁。花鸟这样理解。

“我手上这本书怎么办。”

“给你咕。”

“好,我参加。”

答应之迅速让两人都措不及防。三叁弎提醒道。

“这种事回答那么快干什么?”

“有咕的机会你会放过吗?”

“毕竟不是小事,还是问一下八筒比较好,你打电话给他吧。”

“这种事还要问……”

“呃……”

三叁弎揉了下指尖。

“他好歹也是帮你看过文的,而且这方面的事情他比较有经验。”

而南源笑道。

“我以为你会说我策反你朋友。”

“我对轻幻文库又没有认同感……”

三叁弎抬起下巴,再次示意花鸟去向八筒咨询这件事,南源也表示无所谓,于是花鸟打了个电话给八筒。电话很快接通,八筒的声音传来。

“找我做什么?卖灵感吗?我可以帮你加价,多出这部分三七分成——”

“才不是这件事。”

花鸟愤然打断,八筒于是不再开玩笑。

“怎么了?”

“南源想让我参加自离城天梯赛,然后三叁弎叫我来问你意见。”

“问我做什么,想去就去呗。”

虽然是被叫着来问八筒,但受到那么无所谓的回复,花鸟还是有些自尊受伤。

“你就不能阻拦我一下吗?”

“反正你去也拿不到好名次。”

“喂。”

“我是这么觉得的,你本来就是因为轻小说写不好才去的青叶文库,然后青叶文库那些东西,就是他们教的我也听说过一些,实在不符合商业化运作,同样的,商业逻辑你是不是觉得评委就不会有——换句话说,天梯赛是纯粹意义上的实力至上?实际上分段越高,负责赛事的评委考虑的东西就越接近轻幻文库编辑考虑的东西,只是他们没有明说罢了。”

“……南源就在我旁边,你跟他说这件事。”

花鸟对八筒说的这些将信将疑,她把手机递给南源,南源接过去,开了免提。

“是南源吗?”

“嗯嗯哦哦嗯嗯。”

“你——脏话——是不是——脏话——才会让花鸟做这种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青叶文库发生了什么,你们和文柳社本部出身的编辑闹矛盾了是吧?亏你还是花鸟的责编,拿自己手下的作者帮自己争权力?”

八筒的指责噼里啪啦,南源看了看一脸懵住的花鸟,回答道。

“就是这样,难道不行吗?”

“不行,你要找就去找其他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是花鸟不行吗?”

八筒沉默了很久,他知道南源问的这个问题,在旁边的花鸟肯定会听到。但最终他还是给出这样的回答。

“不行。”

南源十分满意。

“为什么?”

“没为什么,在她写完《写轻小说以下略》之前她不会知道。”

八筒又补充道。

“不只是她,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文柳社本部那些家伙,或者轻幻文库最有资历的几个编辑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花鸟不行。这也是为什么最终是你,青叶文库会收下这篇小说而不是轻幻文库。”

“这是吹还是黑。”

“你得去问四宪余。”

“那就只能以后再说,顺带一提,我从一开始就开着免提。”

声孔发出了像是爆炸的声音,只有一瞬,南源就早有预料般切断了通话,把电话重新还给了脸色复杂的花鸟。另外一边,三叁弎却说道。

“我大概懂了。”

“懂?懂什么?”

“你得去问四宪余,我懂的是,八筒其实是想让——”

他看着花鸟。

“他说,你可以去参加天梯赛了。”

“那你的意愿是?”

南源也看向花鸟。其实他打开免提只是想让八筒的意见让花鸟和三叁弎都听到,赞成是最好,即使是反对,南源也有把握让花鸟反对八筒的反对,可南源没想到他知道自己所在编辑部的事情,还把它摊了出来。至于八筒说的关于花鸟作品的事情,南源到现在也没理解是什么意思——除了八筒自己其实知道、但他不想由自己来说以外。现在的问题是,八筒的意见的性质完全变了,单纯的否定还能被解释成“八筒看不好花鸟”,但他所说的实质上是把他对花鸟看法内化成花鸟自己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看不好花鸟,而是花鸟有根本上的缺陷,这让她不可能在天梯赛取得高分”,可想而知八筒作为花鸟朋友、他的话语在花鸟思考中的重量。到这个地步,南源也只能承认天秤在花鸟那边,花鸟有了完全的选择权。

花鸟则是从头到尾听过了八筒所有的意见,从一开始的“想去就去”、到对南源说的“不该让自己去”。从花鸟的视角,八筒是因为关心自己才指责自己的责编,但这样就表示八筒自己的意见都在两者之间摇摆。正如同三叁弎最终给出的解释,如果是如同他对南源的指责语气般激烈,全然反对花鸟参加天梯赛,那么一开始就不会表示出听之任之的态度,哪怕是考虑到自己的心情。要解开八筒的意见之谜,花鸟只能听从他所说的、去问四宪余。这也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我去问一下四宪余。”

花鸟没有记四宪余的电话号码,于是先问了三叁弎,然后电话接通。

“喂?”

“喂,你是?”

听到的是女声,花鸟有些疑惑。

“请问是四宪余的电话吗?”

“啊,是的,你等一下。”

一阵杂音后,换四宪余来接电话。

“喂?”

“我是花鸟,你有没有看过我新出版的那个东西。”

“没有诶,我最近比较忙,忘记去书店买了。”

“哦……”

“怎么了?”

四宪余疑惑道,而花鸟回答。

“八筒说我的作品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看的。”

“还能怎么看,能出版就是好事,我都没这机会呢。”

“不是这个啦。”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八筒给你讲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他最近脑子有点坏掉的感觉,你不用管他就好。”

四宪余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你把作品用Line传给我吧,用手机号添加就可以。我今晚速读一下,然后有时间再买实体补票。”

“嗯。”

“那就这样。”

花鸟挂断了电话,把四宪余说的告诉南源和三叁弎,南源摆了摆手,说了句“那就以后再给我答复,不用急”,然后把外套扣子扣好、拿起公文包离开了扑街部。等南源走后,三叁弎说道。

“等八筒回来,我会骂他一顿,你别把八筒说的东西当回事。”

“刚刚四宪余也这么说。”

“呵。”

三叁弎轻轻地笑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寂寞。花鸟没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