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路就更加颠簸了。从古到今,几代王朝都不曾在修筑官道上偷过懒,至大夏,可以说的上是四通八达了,东西南北四个大方向皆有官道可通, 其中以东南官道最为繁多复杂,南北次之,东西最次,不过就连东,南的官道都不曾修在荒无人烟的野岭,何况在这北边的豫州?

马车颠来颠去,车轱辘还时不时撞上几块石头,咯得老道士屁股疼,老腰也经不住折腾了,憋了一口闷气,自然就要张张嘴呼出来。运个镖还走山道,哦,粮镖就不敢在官道上运啊?一个个身上揣着家伙,还怕老百姓抢了不成?这下好,身家性命全给搭上了,还苦了老夫我擦屁股。

车厢里的少女镇定自若,坐的挺稳当,任凭马车如何颠簸,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可这就苦了还躺在地上的墨君,马车这一颠,他就顺势翻了几个滚,撞在木墙上,撞得疼不疼不知道,反正声音比较响,人也直接清醒了过来。

睁眼见到的第一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少女,个头有些矮,可坐着就又显得不那么矮了,那垂到座上的银白色长发则更显长,同样银白的眉下,是一双正出神望着窗外的眼。墨君的脸微微一红,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却又好看的姑娘,白发白眉白衣,好看的很。发现墨君已醒,少女微微扭过头来,也不言语,就是抱着怀中古剑,安静地看。

墨君忙错开视线,看到自己的行囊与剑被摆在角落,就伸手拿过来检查了下,好在并没有什么东西遗失。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在马车上,但是对之前夜里遇到的那个老道士和眼前的这个奇怪女孩儿则是一概不知,对于自己现在处在何种境地,更是一头雾水。

“嗯?小子,你醒了?”

老道士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醒了就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啊?”

墨君面色一僵,又微微一红,左手拿包右手拿剑,逃似地掀开幕帘,直接坐在了老道士旁边。一老一少并排坐,倒也不担心坐的那车板子垮掉。老道士驾着马车,不嫌慢但求稳,墨君就靠着车厢,也不说话。

“怎么了,哪件事惹你这么不高兴,是老夫打晕了你还是拿了你身上的那三块刀片?”老道士嘿嘿一笑,笑声未止,就因为突如其来的颠簸变成了叹气声。

墨君瞥了道士一眼,“前辈还没被安葬,我心里不舒服。”

老道士揉着屁股垂着腰,没个正经模样,“这就良心过不去了?镖队也好,刀客也罢,他们死了与你有何干系呢?难不成是你一剑一个砍死的?还是因为你觉得那个刀客是护着你才会死的?不是老夫吓唬你,遇上那种妖怪还能活你一个人,说是奇迹也不为过。这群镖师杀人还行,斩妖,呵……不尿裤子骂娘就了不得了。哦,对了,老夫拿那三块刀片也不是白拿,是帮你埋了那刀客后收的报酬,你也就别打心思抢了,啧啧,丢人丢面子。”

其实墨君也没打算再要回那几块陌刀的碎片了,相反,昨晚看到了老道士的手段,还真有点信了他说的要拿刀去超度三十万人的鬼话。

“你说要拿去超度人的事,没骗我吧?”

老道士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骗你能得银子啊?你要真不给,我怕是扯着这张老脸都要说求你行行好,给我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