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幹?為什麼?!”

“我已經厭倦了。”

“厭倦了?”

“我不想再度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

“哦?是嗎?”

蘇玥看着司徒承雪毫不掩飾的厭惡與疲倦,忽然笑道:

“看來你是很滿意這一年內的自由生活啊,不過——”

“不過什麼?”

“你覺得,他們能放過你嗎?”

“他們?他們是誰?”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銳利。

“那些受害者的家屬,裡面都有些誰你應該比我清楚多了。”

“事到如今,”司徒承雪沉默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道“他們還想要怎麼樣?”

“想要你死哦。”

“那就讓他們來吧。”

“勇氣可嘉。”

看着司徒承雪的表情,唯有平靜與坦然,蘇玥點了點頭,稱讚道:“看來是做好了相當的覺悟。但是……”她忽然話風一轉,“在失去了大家族的庇護后,也許你個人的確坦然無懼。不過,你有考慮過其他人嗎?”

“就是為了不影響其他人,我才決定繼續這樣獨自生活下去。”

“哦?你以為這樣子做就行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先來看看這個。”

蘇玥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司徒承雪。

“這是!?”

照片的背景是某條道路,主角是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

他接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了兩位中年人的身份。

——是他的父母。

“你的父母,也許他們本人還未意識到,但的確已經被嚴密地監控了起來。”

“為什麼?!”他的臉色變得嚴峻又變幻不定,聲音中充滿了壓抑住的憤怒,“他們都已經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與伐魔界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麼還要再把他們卷進來?!”

“沒有為什麼。你不想牽連其他人,但到底會不會牽連到其他人,並不是你說了算的。畢竟,對於那些人來說,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轉移矛盾與怒火的對象。”

“時隔一年,還需如此?!”

他再也無法掩蓋住言語中的憤怒。

“你太小看人性了,”蘇玥毫無掩飾地嘲笑道,“時間,的確可以治癒任何傷痛。但,有時也能加深一切痛楚。”

“你想要我怎麼做?!”

“為我奪取明年的優勝,然後經由我的推薦進入木靈仙將的候選人名錄。而在這期間,我來幫你頂住來自那些無聊人士的壓力。”

“那麼,請給我一些思考的時間。”

“還要思考?這可是上蒼留給你唯一的機會。而且,以你的實力只要能組建起一支各方面能力都十分均衡的隊伍,獲取明年【仙都論術】的優勝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

“別做白日夢了。”

他的神色終於有所緩和。

“你再這樣目無尊長我可真的要動手咯?”

“先不說其他院校的實力,就說我自己。你知道我現在人送外號是什麼嗎?”

“什麼?”

“伐魔界的雪親王。”

“又怎麼樣?肯定比不過那文藝界馬親王。”

“沒有人會願意跟我組隊的吧?”

“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能拿出相應的實力,沒有人在意那種事情的。”

“不好說——”

司徒承雪的目光即沉着又冷靜。

“那次的事故我雖然僥倖逃生,但其實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更何況我現在連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哦?看來你需要這個吧。”

蘇玥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艱難地抽出了一根通體暗灰色的圓形細木棍。

木棍長三尺六寸,直徑一寸有餘,完全可以一手握在手心。在一端五寸多的地方有一條暗線,蘇玥一手握住,輕輕地抽動了一下,一把打磨地無比光滑的暗灰色直刀被抽了出來。

“這是我的刀……”

“你的?”

“當然。”

“這可是我撿到的。”

“給我!”

“不給。”

司徒承雪剛欲伸手去奪,沒想到蘇玥的反應更快,直接把直刀插回木鞘藏於身後。

“你不把我的墨雲還給我,我還怎麼幫你奪取明年【仙都論術】的優勝?”

“你的墨雲?這可是我的墨雷。”

“墨雷就墨雷,總之你先把它還給我。”

“答應我,在明年的【仙都論術】上給我完敗其他院校的全部選手。”

“完敗?這……我可沒辦法答應。”

“那就不能給你了。”

“我、我我我答應!我答應你!”

“別想耍花招哦,它現在可是我的墨雷。”

“墨雷!?”

接過蘇玥拋過來的圓形細木棍,司徒承雪抽出木刃的一瞬間就感到了一絲異常。

“——你做了什麼?!”

“感謝我吧,為了增加它的威力,我特地用神宵之力把這柄‘空殼’給重新錘鍊了一番。”

“也就是說,現在劍中充滿的都是神宵之力?”

“當然。”

“把裡面的神宵之力給我全部去除!”

“不行。”

“為什麼?”

“我沒想到這柄木刀的材質是雷擊木。”

蘇玥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的這柄木刀,本身是寄宿雷霆之力的最好容器,而經我這麼一煉製,就變成了木雷雙屬性。”

“雙屬性?”

連續被告知了這些意外而又充滿衝擊性的話語,讓他的大腦一時間處於當機狀態。

而在蘇玥眼中,卻以為是司徒承雪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開心吧?這可是身為學院領導對學生關懷關愛所贈送的免費大福利哦!”

“福利個鬼,你這是蛇足!標準的畫蛇添足!”

司徒承雪的思緒再次回到現實,當他聽到“福利”二字時,臉都青了。

“這下別說是【仙都論術】的優勝了,就連校內選拔我都難出線了。”

“雙屬性法器可不多見,而且免費送的神宵之力你也不要?喂喂,你別佔了便宜還賣乖啊。”

“這木雷雙屬性你讓我怎麼用啊?”

“輸入靈力不就能用了?”蘇玥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木雷雙屬性完美地融入了這件法器里,你到底什麼不滿的?”

“我……”

司徒承雪真是有苦難言。

“你說呀。”

“啊算、算了,”他露出了頭痛萬分的神情,“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走?你還沒有登記任何學籍信息,你能走去哪?”

“那你讓人綁我回來是為了耍我啊?”

“沒有啊,手續已經在幫你辦了。”

蘇玥終於坐到了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認真進行操作。

“用我以前的學籍信息不行嗎?”

“醒醒,你去年有登記過學籍信息嗎?”

“沒有嗎?”

“就算有,估計也被前任院長給刪除了。”

“那怎麼辦?”

“我幫你重新註冊一個,一會兒讓陳清嵐帶你去辦一下入學手續——”

蘇玥的秀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飛舞,她說:“——把手機給我。”

“啊?”

“給你換台新的,這也不願意?””

“為什麼?”

“一旦你歸屬到我的管轄內,那就不能再肆意允許你的偷渡行為了。”

“也是。”

司徒承雪正要拆下手機里的SIM卡,卻被蘇玥制止道:

“別拆了,這台手機和SIM卡都要銷毀。”

“SIM卡就不用了吧?”

“我不想留下任何授人以柄的隱患。當然,網站【魂兮歸來】那裡我也會幫你處理乾淨的。”

“在感謝你之前,我能問一句嗎?”

“問吧。”

蘇玥十分大度地說道。

“我的經濟來源,我的生活費該怎麼辦?”

“我給你,包括之後會給你的新手機,算作先行投資。”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知道。你的銀行賬戶與資金流向我都有調查清楚。”

“你——!”

司徒承雪已經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位已經完全進入了工作模式的師長。他不僅對她沒有任何敬意可言,反而產生了一股難以言述的厭惡與被攥在手心裡的後悔與無力感。

——幾乎是任人擺布的無力感。

他就像是一件道具一樣,當被否定了價值時就被人隨意拋棄。然後,通過重新估價后又被再度拾回。

而且還身受威脅,身不由己。

“記得在校內選拔第一輪之前正式答覆我,還有——”

給出了截止期限,蘇玥忽然打開抽屜一陣鼓搗。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麼事?”

“前幾日有一封寄給你的信寄到我這裡來了。

“信?”

“內容太空了,你自己看吧。”

司徒承雪強行打消了自己的不滿,從蘇玥手中接過了一個已經打開了的信封。

打開來信,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近來安好?春日如雲,夏風陣陣。與君一別已是一年,頗為想念,故……”

信中以莫名親切的口吻說出了寄信者對司徒承雪的思念與關懷,但全文基本都是如同“你身體還好嗎”、“吃飯了嗎”之類的空話套話。

最後,當他十分無聊地掃到末尾時,卻看到了一個充斥着異常感的署名。

令他感到恐懼不已的署名——

——您的摯友、來自深淵的十字星。

“看完了嗎?”

蘇玥看似隨意地問道。

“看、看完了。”

“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十字星……就是那個人吧?”

“我……不清楚。”

拿着信紙的雙手正在微微發抖,牙齒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腸胃因恐懼而產生了微微的絞痛,一股噁心難忍的壓抑與不適感幾乎就要衝出他的喉嚨。

司徒承雪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十字星”這三個字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不安與恐懼。

“你的私事我不想多管,但如果是那個人從深淵裡爬了回來,這可就是大問題了。”

“不會的,”他不斷平復着心情,“畢竟,是我親手把他送下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