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恩伫立在副廊主房间的露台,俯瞰位于十五楼高的极致景色,那是他的梦想――把所有掌握在手的优越感。

离预定执行「绘世仪式」还不到五小时,一切准备妥当,激亢又不失热血的演说,副廊主的公开处刑便是场完美的落幕。

唯一让他担心的神职部──拥有等同画廊廊主权力的存在,假如它介入会动摇其他部长的意志,虽能以武力制衡,但万一弄不好会影响民望,从而为日后统治城市加了道关卡,这是马基恩歇力避免的事情。

幸运是神职部保持不干预的态度,似乎巫女所受的伤令神职长烦恼得没暇理会画廊内的变动。再过多一会,画廊的一切就会明正言顺地落入他的手中。

他陶醉于妄想的虚荣中,但被职员惊喊打断:「参谋长!大事不妙!」

「什么事发生了?」

「观察台警备报告,有白色群体接近画廊,相信是空群,数量足有上千头!」

「上千头空!你在开什么玩笑!」

马基恩不肯相信、亦不愿相信,扑向露台张大双眸遥望远方,刚才沉醉自豪感中没能发现几欲不可见的白色小点,但现在他清楚看见――白色的环状体正迫近中央区边境。

他不容许任何事情破坏快要实现的梦想。

马基恩压下内心不安,回头吩附职员:「快派人找埃米以副部长,命他率所有人迎击空,绝对要保护好画廊,不能让空闯进中央塔。」

「但……空会袭击中央区的人民,我们是不是要――」

「笨蛋!还管他们那么多!现在最要紧是保护『浮世之画』,其他无需理会,明白吗!」

「是,遵命!」

警备离开后,马基恩满脸慌张地来回踱步,对大批空的来袭感到疑惑,空气中的躁动逐渐增加,对流色的不安使他离开副廊主房间,来到「浮世之间」。

当他打开巨大门扉时便因眼前的影象震惊不己。

「为什么『浮世之画』会着火的?不可能的……」

马基恩趋近位于中央的画座,呆目凝望燃烧中的「浮世之画」。

它绽放七彩焰色,绵延于房内的油墨彷佛受到影响似地,变得模糊一片,无法辨识其描绘的事物。

眼前这个事实夺走了马基恩的灵魂,无力跪坐在圆柱前,这时的他彷佛老了十岁似的,摊开双手反复地呢喃:「究竟,究竟是谁做这件事的?」

忽然一种异样感自胸口蔓延开去,他垂首,看到胸前盛开了艳红的花卉,那是由自身血液晕染而成。

痛感猛地涌现,马基恩青筋暴现,嘴巴开合不定发出微弱的呻吟,缓慢地转身回望。

一名棕发男子站在他的身后,拿着锐利的长剑,就是这把剑贯穿马基恩的胸口。

无力撑起身体的马基恩跪倒,他以仅余的力气反身,正面面对来者,愤怒质问:「是你!但为什么……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破坏『浮世之画』,因为那是――」

「啧啧,人老了想象力就变差了吗?好,我想这个样子或者你会明白的。」

青年做了一件令马基恩非常震惊的事情,那是他从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但它确实透过青年的手展现给马基恩看。

「很久没见了,马基恩叔叔,应该有四十七年没见呢。」

「你……」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外形,马基恩双眼暴特,「你是莱维的……」

「太厉害了,你竟然还认得我,果然身为拉普拉斯一族是与别不同的呢。」

「为,为什么你要破坏『浮世之画』﹖这样连你都会被流色的!」

「嗯――托你的福我才能进入『浮世之间』,告诉你也无妨。」青年弯腰,把脸孔凑近马基恩,蜜糖金的发丝闪烁璀璨的光芒,衬托出青年的与别不同,他蠕动红润的薄唇:「我要更改世界的颜色。」

「你!难道你……想实现约瑟的梦想吗?」

「答对一半吧,我所做的事和祖父一样,但我是为了重要的人,为了『她』,我必须拿到改写颜色的权利。」

「是吗﹖」自知命尽于此,反而让马基恩豁出去,不顾一切地嘲笑着青年:「哈哈哈,你果然流着约瑟的血,他也和你一样,但我可以肯定你们所祈求的乐园是永远不会出现的,四十七年前我已经明白到人类的渺小,神不会实现你们的梦想――噗!」

马基恩宛如诅咒的话打动了青年长久维持的笑容,恶鬼般的戾气占据了天使般美丽的脸庞。他兀然抽起贯穿马基恩腹部的长剑,大量血液喷射而出,把青年的衣服染成一片鲜红。

死亡似乎来得太突然,在毫无准备下袭来,马基恩维持嘲笑的模样离开这个世界。

青年嫌恶地避开视线,把随手从画廊职员拿来护身长剑丢到一旁,用手隔空扫过身体,血迹神奇地消失无踪,这使他心情稍为变好了,再度扬起俯瞰一切的笑容低喃:「既然神不愿实现我的愿望,那干脆由我来成为神吧。」留下这句话,在「浮世之画」燃烧的光芒下,青年踏出「浮世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