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花园,少女安坐在轮椅上,她用手指触抚坛内的花朵,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自她的表情渗出来,但那份温柔倏地消失,被畏惧占据了,惊惶缩手,过于急促而被花茎旁的钩刺所割伤,鲜血汨汨而流。

让人打颤的冰冷从心底散发出来,贯穿少女的身体,失去视力使其他感官较常人灵敏,对未知的预警特别敏锐。

守护自己的人去了厨房准备茶具,相信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她摇头尝试挥走那预感,深紫色彩的鬈发随她的动作晃动,但按捺不住的鼓动加剧,快要透不过气来。

「克里斯廷?」

紫兰朝右边询问,没有人响应,不安的鼓动使空气产生诡谲的骚动,像有非人的怪兽闯进来。

「啊!」

痛楚袭向她的双眸,痛楚并不尖锐,而是让人无法喘息的沉重感,无数的东西全挤进眼窝,那感觉快要把她迫疯,这种强大的压迫感使她失控跌倒,她伸手摀住双目,尝试控制肌肉,减轻痛楚,她张嘴吐气,但仍不能把塞进来的无形东西丢掉。

「啊……不,不,不要走进来!」

她摇头,拚命地,彷佛这样做就能摆脱狂肆闯入的东西,就在某一瞬间,她从沉重的痛楚中解析出某种讯息。

……我,请给我……

彷佛响应这个讯息似地,庞大的黑影烙印在紫兰只有白色的视野上。

虽然无法得知那黑影是什么,但本能地紫兰知道那并不是正常的生物,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道黑影将要夺去她某样东西――某样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要逃走。

双目隐隐作痛,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不想永远就手旁观等待,至少她必须尽能力保护自己,直到有人前来相救。

幸运的是由于面临危机,五感变得尖锐,清楚感应到空气因庞然大物的行动而改变了流动的方向。

她狼狈地自轮椅滚到地上,下一秒便听到啪裂一声,轮椅被对方破坏掉,她无法看到裂成两半的桌子被空吞噬,化为身体的一部份。

无法视物的她只能匍匐于地,凭借两手的触摸探索前来,速度较空速度和行动力慢得多了。

「啊――!」

她在空迫近的瞬间滚动身子,但背部被对方抓开了,五条渗着白雾的疤痕刻在上面,在白雾消散后,鲜血自伤痕间溢出来。

空张开攻击紫兰的五道尖锐物――尤如猛兽的五爪,它拥有变化自若的躯体。

「空」是依靠生物残留的意志而进行战斗,每只空拥有不同的能力,这对奉献者来说无疑增加了胜利的难度,同时减低了紫兰逃脱的机率,只过了冲泡一杯茶的时间,她已遍体鳞伤――衣服破烂不堪,脸蛋和手脚沾满泥巴,不少滴血的伤痕布满在她外露的身体上,无法视物的精神压力,还有不知需要多久才有救缓来的煎熬。

换成其他人,早就选择放弃,任由空摆布,但紫兰展现超乎常人的意志,对抗如此巨大的敌人。

不过她到达极限,长时间逃跑令体弱的紫兰气喘不休,她以肩膀靠在墙边,肌肉扩张过度而传来麻痹般的痛楚。

空不容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如铁壁般耸立在紫兰面前,像要迫使她疯狂,以绝对的力量压迫她,却无法屈服少女的意志,即使在任何人眼中徒劳无功,少女以手撑着墙拚命想逃离空,尽管她的努力只让她移开数公分。

空抬起右手,准备作最后一击。

这一幕刚好落在走出花园的克里斯廷眼内,她丢开盛载茶点的手推车,发出惊恐的叫喊:「小姐!小心!」

巨大的恐惧率先浮现在她的内心,及后那份恐惧变换成热炽的愤怒,她无法原谅伤害紫兰的物体,浓重的杀意占据了她的棕眸。

和平时笨拙的姿态呈极端的反比,她迅速拉高侍女的及膝裙,利落地屈腿,后脚一蹬,整个人俯冲向前,以高速朝紫兰奔去,在奔跑期间,她拿起系在腰间的蛋形吊饰。

光芒在瞬间燃起,那是像要烧光一切异物的鲜红光芒。

在光芒中,鸟笼似的外壳开启,宛如要绽放的鲜花般,当中纤细的十字架以惊人速度增大,在克里斯廷冲到空前,已变成足及人身的巨大十字架。

十字架粗约两臂合拢,尾端被削得锐利,呈尖锥状,从十字架银白的表面,似乎是以某坚硬金属打造而成。单看其大小和材质,十字架应相当沉重,但克里斯廷舞动十字架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流畅得似在跳着某种舞蹈――充满力量的武者之舞。

强大而美丽,像母狮展现出强者气度。

巨大十字架以一敌千军的冲劲击向空,空察觉到克里斯廷的气息,当它想反扑时已来不及,十字架的尖端贯穿其身体,克里斯廷镜片下的双目射出冷洌的光芒,和平时笨拙和善的她判若两人。

「散去吧。」

彷佛要响应她,贯穿空的十字架震动,震出强烈的频率,空痛苦地扭曲半响便凝固起来,在下一秒啪地一声崩溃,如同玻璃碎裂般化成无数碎片。

这些白色碎片飘散至各地后,很快消失,花园回复旧貌,让人觉得白色团物不曾存在过般。

克里斯廷再三确认无任何危险后,便收回武器,巨大的十字架瞬间回复到只有掌心大小的吊饰,躺在她的手内默默闪烁含蓄的光芒。

――糟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不经思索下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虽然紫兰失明,但并不代表她迟钝,克里斯廷比谁都清楚紫兰的聪慧,对方一定怀疑自己的身份。

或者可以蒙混过去,但以自己的性格和脑筋,完美说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之前没有穿棚是因没人刻意询问,以现在的情况是绝对无法避免被人探问。

就在克里斯廷苦恼如何解释时,稍稍回复力气的紫兰边小心摸索边走近克里斯廷,拉扯她的衣袖,抬头问:「克里斯廷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

「那就好了。」紫兰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克里斯廷看着她的微笑,当中并没有一丝阴霾,她是由衷地微笑,即使知晓自己有所隐瞒,但紫兰还是相信自己,克里斯廷从她的微笑感受得到。

――她信任自己。

信任如此卑微而渺小的自己。

克里斯廷无法压抑涌上心头的喜悦,那是和被「那个人」称赞时同样的兴奋和满足。

正当她想说什么时,紫兰却倒下来,如被折断了翼的飞鸟般堕落,克里斯廷连忙抱住她,因此见到紫兰背部惊心动魄的伤痕,惊惶失措地大喊:「紫兰小姐!」

她的惊叫震动栖息于树上的雀鸟,受惊的鸟儿成群飞离大树,同时发出不安的鸣叫,彷佛为发生在画廊的惨剧哀悼似地。